「桐桐,我已經吩咐人提前去了繁城,給你做了合身的衣衫,明日去試可好?」
糟了,我想要!
我安慰自己,兩年多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不如等明日卷了衣服再跑。
13
我以為鬱敬安是給我訂做了一兩套衣衫,一個包裹就能卷走了。
哪成想,他訂了半車。
半車我肯定沒辦法都拿走,隻能挑幾件最喜歡的。
於是整整一個白日,我都在車廂裡試衣裙。
最後挑花了眼總算選了十來套,就難以割舍了。
「可還滿意?」
滿意?我懷疑鬱敬安是故意的!
不能再上他的當,明日我說什麼都要走,大不了再割舍五件衣裙!
鬱敬安熟練的幫我把選好的衣衫折好,放在新送來的箱籠裡。
「明日傍晚便可在豐鎮落腳,咱們再去選些合適的首飾。」
啊,首飾?豐鎮的首飾最是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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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現在我最缺的是什麼,必然是銀子!
這兩年多,我的嫁妝都差不多被「弱不禁風」的鬱敬安敗光了。
身上隻剩下了不到百兩的銀票。
跑了後自然不能投奔外祖,那是害了他,隻能自謀出路。
金銀細軟比衣服更實用,萬一沒銀子了還可以拆了當掉。
或許,再耽擱一日也無妨?
14
不得不說,鬱敬安的眼光極好。
等到了豐鎮最大的首飾鋪,他給我挑選的樣樣精美,金子寶石的分量也讓我很是滿意。
「真巧。」有些耳熟的女聲響起,回頭看去,正是蔣嫻君。
她今日穿了一身騎裝,英姿颯爽,她見我們一身便服,識趣行禮道:
「公子,夫人。」
她身後一名女子探出頭,年齡尚小,模樣嬌美,看上去很是靈動可愛,一看到我倆目光就落在了鬱敬安臉上流連不去。
「表姐,他們誰啊?」
「不得無禮,快叫公子、夫人。」
那少女紅著臉看著鬱敬安乖巧叫了聲公子,轉頭看向我時皺眉道:
「你是誰家的夫人?怎麼黑的像村姑。」
我有些火大,不等我懟回去,鬱敬安已經站在了我身前,聲音微冷:
「姑娘是禮部尚書之女。」
「你認得我?」少女眼睛瞬間亮了,甩開蔣嫻君湊到鬱敬安面前。
「你是哪家的公子?」
不等她再靠近,鬱敬安一抬手,兩名侍衛上前將她攔住。
「你們敢攔我?讓開!」
蔣嫻君上前打圓場:
「蘭兒休得無禮!
她年紀尚小不懂事,公子夫人見諒。」
那少女被她逼著道了歉,可兩人還是一路跟來了官驛,讓我今日帶著細軟跑路的計劃再次無疾而終。
鬱敬安哼著不成調的曲子給我收拾箱籠:
「娘子不開心?」
倒也談不上,就是覺得蔣嫻君與傳聞中相差甚遠有些失落。
她像是故意等那表妹鬧事,再從中打圓場,讓人覺著她識大體。
她做的不動聲色,要是沒成親前我也看不出,可與鬱敬安這半年來他偶爾說起宮中妃子們爭鬥的瑣事,就不免多想了。
我甚至懷疑,傳聞中的蔣嫻君和我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桐桐,你可知這隻釵多少銀子?」
鬱敬安拿出一隻金釵問我。
「不知道。」今天是他幫我挑的,內府出錢,店家激動的要昏厥,我沒機會問價。
「五百兩。」
「多少?」它頂多一兩金子幾顆寶石,竟然這麼值錢?
「這隻镯子七百兩。」
「璎珞九百兩。」
這一日沒白等,我覺著自己下半生有著落了!
「可惜。」鬱敬安嘆息:「拆開融了,就要折價許多。」
我懷疑他是故意的!
「但這幾件玉飾頗為不凡,可遇不可求,就算在宮裡也不多見。」
「哎?」那這幾件帶走!
鬱敬安開始一件件點評,還說起了各種傳說故事,聽得我嘆為觀止,然後……又一晚上沒睡。
第三日、四日、五日遁走計劃,猝。
15
我籌謀了一整夜,結果第六日多了一隊不速之客。
蔣嫻君和她的表妹也要前往京城,雖被鬱敬安拒了同行,卻遠遠的跟在了後頭。
「哼。」
我早就知道太子這個身份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糕點,任誰都會想要啃一口。
等到了京城,誰都會看我這個沒權沒勢的太子妃不順眼。
就算鬱敬安不打算秋後算賬,他也會有良娣,孺子。
我祖父和爹就是這樣,發達之後,嬌妻美妾在懷,誰還記得糟糠妻。
一想到這些,我就恨不得立刻跑得遠遠的。
我的包裹已經收拾好,隻待機會就能跑路,可鬱敬安成日都和我賴在同一輛馬車,撵都撵不走!
午歇時,終於找了機會下馬車觀察。
方圓數十裡一馬平川連個山林都沒有,侍衛防範的也十分嚴密。
既不能假裝失足落崖,也不能遇到野獸迷路走失,轉了一圈,我沮喪的回了馬車。
鬱敬安正坐在裡面悠闲喝茶:
「回來了。」
怪不得剛才不跟著我,他早就知道了!
我咬牙切齒怒瞪他。
「桐桐。」他笑著掀開衣袖手臂遞給我,「給你咬。」
你當我是狗啊!
他伸手來順我的發。
「娘子炸毛的樣子甚美,像隔壁的咪咪。」
咪咪是隔壁大娘養的貓。
我到底沒忍住咬了他一口!呸!他胳膊怎麼這麼硬!
「說起來我年少時,也被人咬過。」
鬱敬安還是那副笑臉,不緊不慢道。
這事我倒是沒聽他說過。
他就算再不受寵,也是皇子。
皇宮裡背地裡讓人不好過使陰招常見,明面上的痕跡卻不敢落在這些鳳子龍孫身上。
誰這麼大膽?
「咬我的人,是個來宮赴宴迷路的小姑娘。」
我隱隱覺得不太妙,總覺得腦子裡有什麼被忘記的東西要冒出來了!
「她看到有宮人拉扯我,捂了我的口鼻趁亂把我往水裡按,就大喊大叫將宮人嚇走了。
「說什麼都要拉著我去見官,說這事衙門得管,就算衙門不管,皇上也要管。
「我不肯,她氣得咬了我一口就跑了。」
我六歲那年,娘親剛去世不久爹就要娶新婦,滿肚子的怨氣,宮宴迷路碰巧看到那一幕。
可我怎麼記得自己遇到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我看著鬱敬安這張臉,恍然大悟,我竟然在同一個坑裡栽了兩回!
鬱敬安伸手摸我的頭,「所以說桐桐與我,緣分不淺。」
「你之前怎麼沒提過?」
這貨卻在欣賞胳膊上的牙印:
「娘子的牙真整齊好看,這印子應當畫下裝裱。」
這是要把我的罪證昭告天下,我又想錘他了!
但想到他年幼時的遭遇,又忍不住心裡為他捏把汗:
「那時候想害你的到底是誰?」
他笑著答:「當初的淑妃。」
啊!那不就是鬱敬安名義上的養母,現在的皇後?
16
從前我就聽聞,是淑妃當初無子,位置不穩,這才讓自己的侍女上了龍塌,去母留子。
後來鬱敬安也的確是養在她膝下。
也就在幾年後,她就生下了十八皇子成了皇後,鬱敬安位置愈發尷尬。
可害死鬱敬安對她有什麼好處,不會被懷疑麼?
看出我的困惑,鬱敬安笑:
「那時她早就安排好了栽贓人選,可惜遇到了娘子,功虧一簣,還晚做了兩年皇後。」
「這次你成了太子?」
「皇後娘娘功不可沒。」他撫著我的頭,不緊不慢解釋。
「我前頭那些哥哥死的死殘的殘,還有些惹怒聖顏,本來應是皇後嫡子十八皇子得這個位置,可惜,他快不行了。」
怪不得無權無勢的鬱敬安突然成了太子。
我本就覺得他這個太子的位置來得莫名其妙,那麼多皇子又沒死絕,怎麼突然落到了他頭上。
竟是十八皇子身染惡疾,皇後想讓鬱敬安佔著位置!
「形勢險惡,我知娘子不想與我回去。」
鬱敬安垂眸看我。
「可我舍不得桐桐,怕你離了我身邊被別人害了。」
我抓住他衣襟,沒有感情是假的。
我早就猜到,鬱敬安回京之後必然艱難。
他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其他皇子虎視眈眈,皇後也會想要拿捏他,正因為知道,才清楚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妻族。
我祖父,親爹,都是膽小怕事之輩,之前就與我斷絕關系,這渾水一定不會蹚。
我什麼都幫不了他,反而會成為絆腳石。
即便我倆有同甘共苦的情分又如何,生死、權勢哪個也繞不開。
鬱敬安突然嘆息道:「我向娘子借的三千兩銀子還沒還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要不是他我現在也不會這麼窮,想到外祖給我的嫁妝銀子,我就一陣肉疼,忍不住捶了他一記。
「隨我回京吧。」鬱敬安摸著我的拳頭,低聲道:「這次我定會護你周全。」
這次?
我疑惑看他。
他表情有些陰鬱。
「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子千萬不要輕易被外人騙了去。
「要是你被人傷了,為夫會發瘋。
「後面跟著的那兩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是說蔣嫻君和她表妹?怎麼突然扯這麼遠?
「既然娘子答應了,那我現在就和你說說宮中情形。」
誰答應了,這貨怎麼又突然自說自話起來了!
我氣得跳腳,鬱敬安卻突然講起了後宮八卦。
別說,他真有些說書的天分,把後宮那些八卦秘辛說得活色生香,驚心動魄,聽完這一回還想下一回。
一直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他突然卡在了關鍵處不說了。
「然後呢?」我扯著他催促。
「皇上發現安才人給他戴綠帽了麼?」
他輕笑著答:
「且聽明天分解。」
混蛋!
17
我想了一夜,決定和鬱敬安一起回京。
才不是因為想要聽後宮八卦續集!
我是真的對他放心不下。
宮中險惡,就算有三頭六臂都難保自己不會被人算計。
鬱敬安孤身一人,有對他全無父子親情的皇上,有虎視眈眈隻想著怎麼利用他的皇後,還有想要在他身上啃上一口得些好處的朝臣。
我這個人雖然沒有多大的本事,但好在粗通拳腳,怎麼也比他孤軍奮戰要強。
至於以後,我將自己的決定說給他聽。
「等到哪天你想換個太子妃,一定要告訴我,我退位讓賢。
「想要納妾什麼的也要和我說,我不會攔你,放我走就好。」
最好能把三千兩銀子翻倍還我,不過這半句我暫時沒說。
他要是坐穩了太子的位置,也就不缺錢了。要是沒坐穩,沒錢我也要不到。
「不會有那一天的。」
他像是猜中了我的心思,抱著我,聲音怪怪的像是憋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