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些年,讓陸西驍熬過了在異國他鄉那麼多年的原因。
向前看,向高處走。
周挽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他的身體,成為他的一部分,骨血相連,怎麼也分不開。
……
煙灰蓄了長長一段,陸西驍屈起食指輕點,煙灰散在風中。
他看著床上的周挽。
半晌,無奈地垂眼笑了。
算了,認了。
當哈巴狗就當哈巴狗吧。
糾纏這麼多年,他認栽了。
周挽醒來時覺得自己渾身都散架,動一下都疼。
她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木然地放空了許久。
她和陸西驍的關系越來越亂了。
但如果她總是要將自己交付出一個人,她隻願意是陸西驍。
至於以後……
周挽閉了閉眼,神經和身體都泛起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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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西驍不在房間內,大概是去公司了,周挽又躺了會兒,而後輕嘆了口氣,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昨天結束時陸西驍抱她去洗過澡,但睡了一覺又覺得渾身黏膩。
周挽扶著牆走到浴室,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淋在紅痕斑駁的皮膚上,所有毛孔都舒張開,酸痛的肌肉都松懈下來。
她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的畫面。
不知道多久,不知道幾次。
她怎麼哭怎麼求饒都不管用,陸西驍將這些年的不甘和恨全部發泄在她身上,他本就不是溫柔的人,但這大概是他對周挽最不溫柔的一次。
周挽什麼羞恥心都顧不上,在崩潰的頂峰咬住他肩膀,又扮起乖,順著他的意思不住叫“哥”,想以此讓他輕些緩些,卻遭到更用力更瘋狂的對待。
他就是要她流淚,就是要她求饒,就是要看到她因為自己崩潰失控的樣子。
她強裝的無情漠然,都被他打破,成了另一種滾燙的極致。
燈光昏暗,旖旎滿室。
房間內暗潮洶湧,低吟和啜泣交織。
周挽記憶中昨晚他唯一一點溫柔便是結束之後,兩人都汗津津的,貼在一起,他覆著她,一點點啄吻著她耳畔,低聲問:“周挽,你錯了沒?”
周挽還在發抖,嗓子疼得說不出話,也沒力氣說話。
相較周挽的狼狽,陸西驍更顯得清風霽月。
身上那些帶著濃鬱荷爾蒙的汗並不會將他襯得太過欲色,幹淨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褪去一切偽飾,勾勒出他最原始最本真的模樣。
他低下頸,輕蹭過她的鼻尖,輕舒出一口氣,低聲說:“算了,反正我這輩子就栽你身上了。”
……
周挽洗完澡出去,剛推開門就撞上陸西驍。
她迅速退了步,仰頭,愣神:“你沒去上班嗎?”
“沒。”他言簡意赅,身上有濃重的煙味,視線重新落回到周挽身上,“還疼麼?”
周挽臉熱,低下頭:“還好。”
陸西驍輕嗤一聲,對於她無用的逞強。
“我點了吃的,出來吃點。”陸西驍撂下這句話。
他轉身往屋外走,到門口餘光瞥見周挽輕蹙眉,慢吞吞地往門外挪。
陸西驍皺眉,又快步回到她跟前,彎腰將她抱起,輕輕放到床上,手攥在她纖細的腳踝往上。
周挽被他動作嚇了跳:“陸西驍。”
“很疼?”他似乎是沒料到周挽會那麼難受,作勢去扯她褲子。
沒有了酒精作祟,也沒有昏暗的氛圍,光天化日下周挽實在不好意思,她用力掙著腿:“陸西驍,你幹什麼。”
“我看看。”
“不要。”她臉頰紅透,“我不疼。”
陸西驍動作一頓,他蹲在床尾,看她時微微仰起頭,半晌,他扯著嘴角笑了聲:“你渾身上下我哪兒沒看過。”
“……”
陸西驍捏住她下巴,往下按了按:“睡了我還想翻臉不認人。”
“……”
“周挽。”他低聲,緊緊盯著她眼睛,“你是不是想跟我睡一場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周挽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她不知道要怎麼做。
自從陸西驍遇到她後就遭遇了太多不好的事,她從小就是個沒有好運氣的人,她會把自己的壞運氣都帶給陸西驍。
她不想這樣。
她也沒什麼能夠留給陸西驍的,她一無所有,唯獨這副他生了執念的身軀。
她想,至少把自己唯一珍貴的,都給他。
為了贖罪,還是為了了結,周挽自己也說不清楚。
陸西驍盯著她看了會兒,起身,淡聲:“吃完飯陪我去個地方。”
“哪裡?”
“平川市。”
周挽心跳漏了一拍:“去那裡幹嘛?”
“有些東西要處理。”
……
從b市飛到平川市要四個小時。
周挽今天醒來時就已經下午,買的機票是晚上的航班,要在那住一晚,周挽便將兩人的衣服簡單整理了一個行李箱。
坐上飛機,周挽又開始犯困。
昨晚她實在被折騰得不輕,身上還有些不適,等飛機起飛的空隙裡便又睡了過去,陸西驍向空乘要了條毯子給她蓋上。
過了會兒,飛機終於開始向前方急速滑動。
上升時帶來的失重感讓周挽隱約醒過來些,她眼睛都還沒怎麼睜開,下意識抓住陸西驍的手腕,指腹在他手腕內側輕撫。
陸西驍側頭。
小姑娘穿了件米色的羽絨服,扎了馬尾,幹幹淨淨,幾縷碎發纏在白皙的頸間,眼睫輕顫,緩緩清醒過來,臉頰無意識地在他肩膀輕蹭。
“陸西驍。”她帶著點急迫地喚了聲。
“嗯?”
“你別怕。”
陸西驍愣了下,勾唇:“沒事。”
周挽去看他眼睛。
外頭是黑暗的,往下看是燈火通明的城市,飛機裡光線很暗,隻有幾盞亮起的小燈,散發出溫柔的暖光。
她沒有在陸西驍眼中看到害怕的神色。
他已經克服恐高症了嗎?
也是。
黃屏哥說,他大學是去國外讀的。
十幾個小時的航班飛來飛去,當然已經克服了。
周挽再一次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確實是分開太久了。
久到,過去的記憶都開始出錯了。
可即便知道了他已經不再怕高,但那些潛意識裡的東西沒那麼快改變,後來周挽又睡著了,但飛機顛簸時就會無意識地攥緊他的手。
就像那年在學校天臺。
就像那年在平川市的“城市之眼”。
而陸西驍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飛機上睡著。
他確實可以面色不變的坐飛機,哪怕是十幾個小時的長航線他也不會再出現那些過激的反應。
但到底是在萬裡高空之上,沒法如履平地般放松,每次碰到飛機顛簸他都會極為不適,肌肉收緊用力到發酸。
而此刻周挽就坐在他身邊,和從前一樣握著他的手。
陸西驍從來沒有一瞬像現在這樣安心過。
……
平川市的冬天沒b市那麼冷。
明明從前也覺得冷,可習慣了b市的生活後再回到這裡,似乎就一點也不覺得難以忍受了。
陸西驍牽著周挽的手走出機場,打車。
當他報出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地址時,周挽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色,這些年平川市大變樣了,城西出現了許多新建的高樓大廈,在夜晚璀璨的燈光流轉,就連出租車的起步價都翻倍。
但好在城東那一片老城區幾乎沒什麼變化。
路兩邊依舊是櫻花樹,在冬天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周挽不知道為什麼,松了口氣。
出租車停在那兩扇熟悉的鐵門前。
周挽下車,腦海中一剎那鋪天蓋地的湧入許多回憶。
鐵門被打開,也像是打開了她的記憶大門。
原來她什麼都沒忘。
她看到花園裡的花,如今是冬季,隻有幾株山茶花正盛開,但其他植物也都被打理得僅僅有條、健康生長。
“這些花,後來都活過來了嗎?”周挽問。
“嗯。”
周挽走到山茶花前,俯身輕嗅,側臉柔和安靜,嘴角很輕地提了下。
“我後來很少回這裡,但偶爾會讓人過來打理,還算可以。”
周挽笑了笑,說:“等開春了,應該會很好看。”
陸西驍拎著行李箱進屋,周挽跟進去。
從前她住在客臥,而此刻她猶豫了下,還是和陸西驍一塊兒走進主臥。
陸西驍打開行李箱,將她帶的那身衣服和睡衣拿出來放到一邊:“你先洗?”
“好。”
周挽洗完澡出來,空調已經打得很暖,一點都不冷,陸西驍拿上衣服又進了浴室,她坐到床邊,忽然想到些什麼,拿起床上的枕頭,拉開拉鏈。
她曾經把奶奶為她求來的香囊放進去過,想以此保佑陸西驍平安順遂、夜夜好夢。
但現在卻不見了。
周挽皺了下眉。
難道是換了新枕頭?
這時陸西驍走出來,見她抱著個枕頭:“在抽屜裡。”
周挽一愣,拉開抽屜,果然看見那枚香囊。
“你發現啦?”
“差點扔了。”陸西驍走到她旁邊,“有段時間我脖子不舒服,換枕芯時才看見。”
周挽手指輕輕摩挲過香囊,小心翼翼的。
“這是你奶奶最後留給你的東西,為什麼要給我。”陸西驍垂著眼問。
“我想讓它保佑你。”
“你自己呢?”
周挽指尖稍頓,仰頭衝他淺笑:“反正我奶奶會在天上保佑我的呀。”
她笑時陸西驍發梢落下一滴水珠,正好掉在眼皮上,緊跟著他眉心一跳,有電流順著尾椎骨爬上來。
這些年她的氣質變得更厚重,但眉眼間還是原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幹淨清澈,笑起來像和煦的春風。
陸西驍抬手揉了把她頭發:“睡吧,不是累了。”
到底還是知輕重的,這天晚上陸西驍沒再折騰她,周挽得以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是大晴天。
周挽換好衣服,拉開窗簾,站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
她好久沒有這麼心曠神怡的感覺了。
陸西驍推門進來,問她收拾好了嗎。
“嗯。”周挽從洗手臺拿上頭繩,將頭發盤起,“要去哪裡?”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陸西驍回平川市是要幹什麼。
他還是沒告訴她:“到時你就知道。”
周挽便沒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