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上的加載圓圈旋轉又旋轉,發出去的那一刻,遊戲廳門被推開,一群人鬧鬧哄哄地走進來。
“歡迎光臨。”
周挽邊說邊抬頭,看到來人愣了下。
是陸西驍和他那些朋友
蔣帆也沒想到這能見到周挽,很自來熟:“诶,這麼巧,你怎麼在這兒?”
陸西驍側頭淡淡掃他一眼,嗤笑一聲。
“诶,阿驍。”蔣帆注意到他表情,立馬道,“我可都已經為了兄弟兩肋插刀、忍痛割愛了,你這態度不地道啊。”
他揚眉:“我讓你割愛了?”
“……”
陸西驍走到臺前,從錢包裡抽出遊戲廳的會員卡,又摸出幾張一百。
周圍人見狀,先是愣住,而後此起彼伏的起哄。
“可以啊驍哥,下手夠快的啊。”其中一個男生說,“什麼時候背著我們連會員卡都充上了?”
這些人向來口無遮攔,無所避諱。
周挽對此招架不住,抿著唇,安靜著低頭將錢充進會員卡裡。
“好了。”
陸西驍“嗯”了聲,拿過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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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朝遊戲機方向走,周挽聽到她們的調侃議論聲。
“你別說,周挽長得還真挺好看的,越看越好看,乖乖的,真他媽純。”
“危險發言啊,敢覬覦驍哥看上的妹子?”
“哈哈哈哈哈可別,我哪兒敢,不過阿驍這是要換換口味?我以前還以為阿驍不喜歡這種類型呢。”
他們從沒見過陸西驍對哪個女生認真過。
哪次不是那些女生倒貼上來,偏要飛蛾撲火地喜歡。
他們看得多了,自然不對這些女生放在眼裡,不用擔心陸西驍生氣。
一群人聯機打魂鬥羅,把按鍵按得噼裡啪啦響,時不時夾雜幾句罵聲。
打了幾局,又換了臺遊戲機繼續。
遊戲廳裡頭都熱鬧不少。
期間周挽抬眼看了陸西驍一眼。
他沒打遊戲,懶洋洋地靠在一邊,正低頭看手機。
他對周圍的視線很敏銳,抬眼朝周挽看過去,坦蕩地挑了挑眉,無聲拋出一個疑問。
周挽輕輕搖了搖頭,低頭做題。
過了許久,遊戲廳內的人漸漸少了。
蔣帆走到周挽桌前:“小同學。”
“啊?”
蔣帆湊過去看她在寫什麼:“不愧是學霸啊,你們一班的卷子是不是跟咱班的都不一樣啊?”
周挽溫吞道:“一樣的,隻是這是競賽試卷。”
“競賽啊——”蔣帆嘖嘖幾聲,“化學?”
“……”
周挽懷疑他視力有問題,“物理。”
陸西驍走過來,將一摞積分券放到桌上,嘲道:“說的好像你還知道我們班卷子長什麼樣。”
“……”
蔣帆不滿,“你不也不知道麼。”
陸西驍輕嗤一聲:“還算能看出來是物理題。”
“……”
周挽主動出聲打圓場,抱起那一摞沉沉的積分券:“我先把這些數目錄進去。”
蔣帆問:“這有什麼用?”
周挽:“可以兌換禮品。”
蔣帆看向她身後那幢禮品牆:“那這裡頭有多少積分了?”
周挽估計了下手頭這些:“這裡大概有兩萬,加上卡裡存著的差不多有六萬了。”
“這麼多?”蔣帆詫異道,“那能換什麼獎品了?”
“這一排的都可以。”周挽用手示意了下,想起他們之前在籃球場的樣子,又補了句,“那個籃球也可以。”
“這獎品不錯诶。”旁邊男生說道,“還是限量款的,我記得要大好幾百呢。”
周挽看了陸西驍一眼,問:“要兌換嗎?”
“不用。”陸西驍說。
“驍哥別小氣啊。”
“打遊戲還換個限量款籃球,這不香嗎?”
蔣帆奇怪問:“這積分不換也沒用,你存著要幹嘛。”
陸西驍看他一眼。
蔣帆奇道:“你要換什麼?”
他抬下巴,示意那輛自行車。
蔣帆更奇怪了:“你一個跑賽道還嫌慢的,要自行車幹嘛?”
陸西驍懶得理,蔣帆又問周挽:“小同學,你知道不?”
周挽頓了頓。
想起之前陸西驍問她最想要哪個。
她嘴巴張了張,還沒說什麼,陸西驍就懶聲道:“少跟這傻逼說話。”
瞬間,一群人的起哄聲快掀翻天。
“可以啊驍哥!”
“哈哈哈哈哈我靠,還帶這樣的。”
“我就問以後蔣哥還敢不敢一口一個小同學的叫!”
……
周挽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沉默著。
陸西驍抬手,微涼的指節在她臉頰輕輕蹭了下,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那樣子簡直要多壞有多壞。
“聽到沒。”他懶洋洋問。
周挽纖長的黑睫飛快顫了顫,順著他的話:“聽到了。”
周圍響起爆笑。
也是在這爆笑中,眾人隱隱約約改變了一點對周挽的看法。
她和從前那些女生不僅性格外表不同,在陸西驍這似乎也是有點不同的,以前陸西驍可不管那些女的跟誰聊天。
不過看著周挽那副模樣也就懂了。
少女純潔又幹淨,一切心事都泄露在顫動的睫毛和小心翼翼的呼吸中,五官精致小巧,找不到一點瑕疵。
像是精美的瓷器,讓人不由自主想要保護。
也是在這時,門口忽然又進來幾人。
長得不像善類。
“陸西驍。”為首的人喚道。
眾人尋聲回頭,紛紛皺起眉,在周圍拉扯開難言的緊張氣氛,蔣帆皺眉啐了口,不耐煩地低語:“怎麼又是他們。”
顯然,他們並不是朋友。
周挽從前聽別人提及陸西驍,總能聽到說他又打架了。
他太張揚太囂張,既能吸引人,也能招來厭恨。
而現在,他就站在原地,八風不動、百毒不侵,面無表情地垂眼看人,透著一片囂張的輕蔑。
片刻後,他笑了笑:“出去說?”
陸西驍雙手揣兜,在周圍其他人竊竊私語的議論中走出了遊戲廳。
周挽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蹙起眉。
會打架嗎?
不知道會不會受傷……
周挽回想上次在他手機裡聽到蔣帆提及過那人的名字,叫駱河。
應該就是剛才叫陸西驍的男人,他看起來比陸西驍年紀大些,身上已經沒有半點學生氣,滿是社會的流氓樣,眉眼間都是陰沉暴戾。
周挽心口莫名產生些慌亂,連帶著試卷也看不下去。
周挽緊了緊手心,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努力讓心跳慢下來。
距離下班剩下的最後一個半小時,周挽隻做了兩道大題。
她揉了揉眼睛,覺得頭疼腦脹,她將冰涼的手貼在額頭上以此清醒。
關了所有遊戲機,周挽背著書包離開遊戲廳。
月朗星稀,深夜的秋風吹透單薄的衣服。
周挽打了個寒顫,裹緊外套,低著頭往外走。
眼前,鞋尖方向出現一個身影。
“陸西驍。”
他回頭,輕笑了聲:“周挽。”
說這話時他是笑著的,但語調是帶冷的笑意:“你挺狠心啊,倒還知道出來。”
她眨了眨眼,溫吞道:“下班了。”
“……”
陸西驍輕嗤一聲。
周挽注意到他下巴上的血痕,像被指甲劃傷的,其他倒沒什麼受傷的地方。
周挽察覺到他的不爽,但不懂為什麼。
難道是她沒出來,讓他在那群朋友面前丟臉了?
她上前一步,解釋道:“我以為你們去別的地方了,就沒出來。”
他沒說話,沉默,低著眼睑居高臨下地看她。
周挽仰頭看著他的臉,試圖哄他:“陸西驍,你臉受傷了。”
“昂。”無所謂的語氣。
“裡面有創口貼,我給你包扎一下好不好?”周挽輕聲道。
“周挽。”
他驟然傾身靠近,直接抬手扣住周挽後頸,強硬地將人腦袋抬起來,漆黑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笑意未達眼底,像是要看進她心裡。
“你裝什麼乖?”他說。
周挽一怔。
她最會扮乖藏拙,旁人都說她又乖又聽話,陸西驍是第一個看透她的人。
但他並沒有深究於此,很快興致缺缺,懶得糾結。
他直起身,很淡地嗤了聲,越過周挽,徑直走入遊戲廳。
周挽忙跟上去。
重新開鎖、開燈。
“陸西驍,你等我一下。”周挽對著前面的後背說,“我去裡屋拿創口貼。”
他沒回答。
周挽從裡屋翻出一個小鐵盒,又從小鐵盒裡找出一片雲南白藥創口貼,檢查了確認沒有過期。
周挽出去時,陸西驍正站在娃娃機前,操縱著夾子。
他來過好幾次遊戲廳,但還是頭一回見他玩娃娃機。
遊戲機發出粉紅色的光,打在他臉上,勾勒出鋒利的輪廓,額前碎發垂著,眼神平靜又淡漠,修長骨感的手指握著遊戲柄。
周挽剛想說,這種機器都設置過幾率,剛才有人抓起過兩個,現在應該很難抓到。
剛要開口,夾子便穩穩鉗起娃娃。
隨著“啪嗒”一聲,他彎腰,拿出那隻娃娃。
周挽走上前,將創口貼遞給他。
陸西驍垂眸,傾身,將臉靠過去。
周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無端屏住呼吸,有些發怔。
他抬眼,目光直白,嗓音喑啞:“不是要哄我麼。”
他對她的內心簡直心知肚明。
但又從不追問為什麼怕他生氣、為什麼在他面前裝乖,永遠這幅隨性自在、來去自如的樣子。
周挽咬了下唇,強忍住睫毛的顫動,撕開創口貼,貼在他下巴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下巴上的皮膚,有些糙,是被剃掉的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