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對頭要讓我有命拿錢沒命花,我一刀捅在他大腿根上,被濺了半身血。
路過的太子誤以為我傷了根本。
卻不知我女扮男裝。
後來他翻窗問我,「聽說你好男風?」
01
大周朝正值繁華盛世。
皇城恢宏森嚴,城裡屋舍栉比鱗次,店鋪林立,夜黑時也能聽到攤販們熱情的吆喝聲,宛若不夜城。
茶樓裡,我與謝廣進劍拔弩張。
「叫你爹來。」
他眯著眼,眼縫裡泄出一絲精光,而我嘴角噙笑,姿態慵懶,「殺雞何須用牛刀?」
啪!
他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嘴裡罵道,「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也敢跟我叫囂!」
「啊對對對,就數你毛多。」
我皮笑肉不笑。
又道:「謝廣進,以朱雀大街為中心,縱橫六十六街市皆是我四海錢莊的地盤,你若再敢亂伸爪子,我不介意親自剁了它。」
Advertisement
皇城腳下,秩序井然。
各家商號都是憑實力劃分地盤的,謝廣進想要四海錢莊的財路,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好狂的小子。」
他盯著我看了小會兒,忽就陰惻惻的笑了。
「朱雀大街背靠皇城根兒,你攬了達官顯貴的銀子不夠,還惦記著街口小民的那點銅板?」
「今天當叔叔的就好心告訴你,什麼叫有命拿錢,沒命花。」
他猛擊了兩下掌。
包間外瞬間人頭攢攢,也不過眨眼功夫,就有一群帶刀壯漢衝進來。
而我隻一個閃身坐到謝廣進身邊,袖中匕首滑在掌心,極快的抵在了謝廣進肥肉疊起的脖頸間。
「別,別衝動。」
謝廣進面如菜色,笑的討好。
我往他頸間壓了壓匕首,衝他露齒一笑,「謝叔,你猜做侄兒的敢不敢給你放血?」
「蕭禪!」
他有點惱,但又不敢惱。
我哈哈大笑,另一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契紙,「侄兒不才,僥幸又勝了你一回,還請謝叔籤了罷!」
白紙黑字,言明廣進錢莊自願讓出二十條街市給四海錢莊。
謝廣進怒了,「你怎麼不去搶!」
我歪歪頭。
「難道侄兒是在懇求你?」
02
謝廣進想吐血。
一臉憤怒的讓我要殺就殺,要剐就剐。
我笑吟吟的誇他,「原來謝叔還是個硬骨頭?那可要扛住了哦。」
他不明就裡。
我手起刀落。
鮮血四濺,殺豬似的慘叫聲衝天而起。
我嘖了聲,嫌棄的一把拔出穿透他右掌的匕首,「謝叔,你弄髒我的袍子了。」
回去娘該說我了。
他痛的快要昏死過去,冷汗涔涔的指著我,「我不,不會屈……啊!」
我利落的又給他大腿根來了一刀。
可憐我腰以下,濺的都是血。
「還不籤?」
壯漢們蠢蠢欲動,而我饒著興致的盯著謝廣進的胯間,「聽說謝叔剛得了位江南美人兒,你說侄兒下一刀要是失了準頭,可怎麼辦?」
「蕭禪!」
他目眦欲裂,而我一揮手,匕首快準狠的直奔他胯間,電光石火間就聽他高聲尖叫,「我籤!」
聲如裂帛,高亢驚慌。
我滿意勾唇。
謝廣進顫著滿是血的右手,在契紙上籤字畫押。
末了罵我是瘋子。
我輕呵。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名利場上滾十年,就是赤子也成魔。
03
可惜我樂極生悲。
縱窗跳進暗巷,本想甩掉謝廣進的那些打手,卻誤入了黑暗深處的刺殺。
「兄臺救我!」
被追殺的青年可沒跟我客氣。
帶著一身血躲到我背後,全然不管我是不是能打得過那些目露精光的殺手,那些殺手也不問我是誰,舉著劍就直奔我倆而來。
「跑!」
罵人我都嫌浪費了時間。
麻溜的想先跑為敬,誰成想那青年雖然受了傷,卻溜得比兔子還快。
我心裡暗暗叫苦。
跑是跑不掉了,勉力支撐了幾招就被逼進角落裡,剛想解釋我和那青年素不相識,那青年卻帶著人去而復返,高聲大叫,「兄臺,我來救你了!」
我那個激動啊。
卻不提防股間一熱,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的洶湧而出。
「你受傷了?」
殺手很快就被清除了。
明亮火把下,青年見我外衫上血跡斑斑,尤其腰以下氤氲著大團血花,還有鮮血順著腿滴滴答答的落下來,臉上的表情頓時就精彩起來。
最終定格成了愧疚。
「瞎看什麼?」
我死死忍著那股想要決堤的衝動,弓腰撅腚的往黑暗裡衝,他卻眼疾手快ťṻₐ的一把攥住我手腕,「兄臺,不可諱疾忌醫!」
得。
憋不住了。
溫熱奔湧而出,淅淅瀝瀝的滴在了青石板上。
青年慌的急忙松了手。
而我有句問候,不知當講不當講。
「孤不知,不知……」
他手足無措的瞟著我身下,臉上的顏色變了又變,旁邊的手下也倒吸了涼氣,「殿下,他得盡快去看大夫,否則隻怕命根子不保!」
我真的,謝謝啊。
一把拍開青年想要攙我的手,「我沒受傷,我走了。」
「你都流血了!」
他不罷休。
還想掀我的衣擺查看傷勢。
嚯!
我一腳將他踹了個跟頭,頭也不回的衝進黑夜裡。
還想掀我衣。
是想我告訴他,那血是我眼也不眨的捅別人時,不小心濺到身上的,還是想我說——
我一男的也會來癸水?
04
我剛換下血衣,爹娘便來了。
濃烈的血腥味飄在房裡,縱是點著西域尋來的異香,也壓不住那股味兒。
「傷著沒?」
我娘紅著眼眶上下查看我,我麻溜的轉了個圈,表示自己沒事,又跟他倆說了謝廣進和那青年的事。
我爹神色一變,「兒啊,那是太子!」
我點頭。
他張口閉口孤啊孤的,那麼明顯的暗示,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是誰。
「順其自然吧。」
「他既主動找上門來,躲也無用。」
我寬慰著,我爹嘆氣,皺著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娘怨他,「女子有什麼不好?打小你就讓禪兒女扮男裝,現在倒好,這身份想換也換不回去了!」
「我那時也是無奈之舉。」
我爹看我的眼神很是愧疚,惹得我娘又傷心起來,連連埋怨是她不能生,才拖累了我爹。
我好一陣哄。
爹娘相愛,後院隻我娘一人。
可惜我娘一連滑胎兩次後便再也不能生,而我爹那時還不是四海錢莊的掌權者,眼看兄弟幾個都仗著子嗣在老太爺面前得臉,他一橫心,就收養死了爹娘的我。
說我是外室所生,至今才敢領回府。
我本名嬋,也改為禪。
至於女扮男裝,幼時我還不甚理解,但長大後已不在意。
隨便什麼身份都行。
我辦事,又豈會被性別所束縛?
05
謝廣進挨刀子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那些老狐狸笑眯眯的登門祝賀我爹又擴張地盤,說我爹後繼有人,說我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爹樂呵呵的打太極,跟他們說的有來有往。
我在後院喝著苦藥。
「月信不準,說明你身子有虧,得調養。」
我娘說的頭頭是道。
對外宣稱她自己身子不好,對內則是把中藥當成水,一碗碗的給我喂下去。
我都喝怕了。
找了個理由逃回自己院落,一抬眼卻見矜貴的太子殿下蹲在我院牆上東張西望,瞅見我,頓時驚喜道:「兄臺,孤可算找著你了!」
我:「……」
這謊還能編的更隨意些嗎?
他說他是來看望我的,並且表示隻要我願意,他能立即帶我進宮去找太醫診治。
「李太醫可是國手!」
他自信滿滿。
我呵呵幹笑,心想請神容易送神難。
「草民已經診治過了。」
我不想跟這尊大佛多糾纏,端著笑臉送客,「殿下您金嬌玉貴,小人不敢多留您,您請。」
他一瞬間落寞起來。
「連你也煩我?」
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他可是未來國君!
蕭氏九族可還不想死。
我笑意更誠懇了幾分,喊來綠芷沏茶,又請齊璟在院裡的桂花樹下落坐,「殿下您見外了,草民一介商賈,是怕汙了您的眼睛。」
「你我兄弟相稱。」
他張嘴就來,「孤一見你,就甚覺親切。」
所以危急時刻把我當擋箭牌?
我感動到熱淚盈眶,「殿下,您就是蕭禪異父異母的親哥哥。」
他甚為滿意。
臨走時還給了我東宮腰牌,說沒事可以去找哥哥串門聊天。
綠芷兩眼放光,「公子您真厲害,出門一趟不僅解決了廣進錢莊的事,還認了太子殿下做哥哥。」
我呵呵兩聲。
厲害嗎?拿四海錢莊的前途換的。
06
老爹聽說此事後,愁的又掉了一把白頭發。
我安慰他,既來之則安之。
四海錢莊的生意越做越大,接觸的達官顯貴也越來越多,想不招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不如早早選條船讓大家都安心。
畢竟天上不會掉餡餅。
太子也不會無緣無故的來蕭府認親。
利益捆綁而已。
07
謝廣進的那二十條街市,我給了堂妹蕭若蘭打理。
一眾堂兄弟很不服氣。
大伯家的長兄蕭玉承冷著臉,「你平日偏心妹妹們也就算了,這等大事,豈可隨意就決定下來?」
「誰經商有道,我就偏心誰。」
他們在堂下吵吵嚷嚷,我坐在書案前淡定飲茶,「你們各自手裡拿著十家鋪子,年前考核時,若蘭的鋪子裡盈利最高。」
我爹隻有我。
但蕭老太爺兒女眾多。
我爹有四個兄弟五個姐妹,而他們又各自成家,兒女子孫像螞蚱似的一大串,沒能耐把蕭氏一族發揚廣大,反倒個個都想再從四海錢莊分一杯羹。
老爹說,獨木難支。
讓我多提攜蕭家旁支的子弟,共同把蕭氏發展起來。
我懂他的意思,所以在老爹把四海錢莊的大部分管事權交給我以後,便設立了考核制度,專門用來考查族內子弟。
但很可惜,那群廢物隻想借著那二兩肉作威作福,根本就不把考核當回事。
蕭玉承漲紅了臉。
二堂兄蕭玉啟怒視我,「蕭若蘭終究要出嫁的,那二十條街市給她打理,豈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蕭若蘭就在我旁邊站著。
紅著眼眶反駁,「我出嫁時該如何就如何,一切聽禪哥哥安排。」
「呵,到嘴裡的你會舍得吐出來?」
他不屑嗤笑。
我敲敲桌,目光冷然的掃過他們,「蕭府可以養廢物,但四海錢莊不會——若想從我這裡拿好處,光憑你們的嘴皮子可不算數。」
「綠芷,送客。」
我對廢物沒有任何好感。
但蕭玉啟還上蹿下跳的跟我動怒,「蕭禪,你憑什麼掌管四海錢莊!」
這話問的。
我戲謔的看著他,「就憑我爹比你爹更有本事。」
四海錢莊是老爹打敗了一眾兄弟,從蕭老太爺手裡掙過來的,他年老了,自然傳給我這個獨子。
蕭玉啟氣了個半死。
我也沒闲著,「把蕭玉啟放到西北錢莊去磨煉兩年,回來後方可再參加考核。」
門外有管事應聲。
蕭玉啟這才知道慌了,但為時已晚。
一眾堂兄弟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拉出門,即刻送往西北,臉色也或多或少的惶惶起來,紛紛溜之大吉。
蕭若蘭給我斟茶,「禪哥哥,若蘭絕不貪圖那二十條街市,出嫁前就歸還你。」
「嗯。」
我接了茶,淡淡點頭。
她似有些委屈,咬著唇欲言又止。
半晌,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我書案上,「禪哥哥,做女子好難,有太多規束……」
「各有各的妙處。」
我目光直直的望進她眼睛深處,「蕭若蘭,你想要什麼就努力去爭取,男也好女也罷,奮發向上並不是誰的專屬。」
有志者事競成。
她若想爭,我自會給她扶搖青雲的機會。
08
蕭若蘭走時,臉有些紅。
步履匆匆,幾乎逃也似的奔出書房,弄得我還挺疑惑的摸了臉,「綠芷,本公子很兇嗎?」
雖然我捅人不眨眼,诓人不臉紅,但我自問也是枚俊俏可人的小郎君,她跑什麼?
「公子是很好的人。」
綠芷有點奇怪,驕傲中似有幾許幽怨。
我撓撓頭。
女兒心海底針,我還是看賬本吧。
賬沒看完,蕭玉啟的親爹也就是我四叔怒氣衝衝的來了,「蕭禪,你憑什麼將我兒送去西北那種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