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候拼盡全力,一心隻想要賺錢。
隻為等他再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可以蛻變成一個能配得上她的人。
可他卻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根本沒有看見她……
薛姨聲音沙啞。
「你還記得你創業時的第一個買家嗎?」
傅言琛大腦一片空白。
他記得他的第一個大買家費立薩,是一個意大利人。
沒有那一筆兩百四十萬英鎊的收入,他的公司不可能那麼順利就走上正軌。
「費立薩先生是小姐在意大利的汽車銷售顧問和朋友,小姐知道你在創業初期需要找到合適的大買家,給費立薩先生打了許多電話,說服他購買了你們公司的第一批輪胎。」
薛姨紅了眼眶,「小姐想對一個人好,就會用盡全力。這麼多年,要不是小少爺身體一直不好,總是生病,拖累了她,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跳芭蕾舞,放棄她自己夢想的……傅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你三番四次地侮辱糾纏,到底置小姐於何地?」
傅言琛漸漸彎著腰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嗚咽著…….
11
像是墜入深不見底的海底一般,我的身體像一直浸泡在冰冷的水裡。
一睜開眼,我便聞到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一個小小的玉人趴在病床前,用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攥著我的手。
我看到他的那一個瞬間,就將他緊緊抱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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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
見我哭了,暖暖用手輕輕給我擦著眼淚。
「姝姝,你睡了好久,可把我擔心壞了。」
我習慣性地笑了笑,碰了碰暖暖的鼻子:「媽媽沒事的。」
薛姨接到了傅言琛的電話:「小姐,是傅先生的電話,你要接嗎?」
我搖了搖頭。
如果我從來都沒有愛過傅言琛,也許我可以聽他解釋。
但我全心全意地愛過他。
所以,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薛姨嘆了口氣,她聽了傅言琛的解釋,打開了電視。
新聞發布會上,傅言琛衣著正式,臺上的媒體的照相機不停地閃動著。
傅言琛穿著西裝,表情嚴肅認真。
「我和喬雅心小姐的婚約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契約關系,目的是追回我的前女友白小姐,這裡是我們的合同。就此,我再次申明,白小姐不是第三者,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很快,輿論在網上發酵。
許多人說我是傅言琛的白月光,而喬雅心隻是我的替身。
其實,傅言琛自己都未必能意識到。
他當初之所以能把喬雅心帶到同學聚會上,潛意識裡就是對她全方面的認可。
她叫他言琛,把婚紗一件件試給他看。
他在檀宮的陽臺上吻過她。
說從未對她心動。
怎麼可能是真的?
我閉上眼,不想再去想有關傅言琛的一切……
12
我在杭市的俱樂部裡一直跳著舞。
一點一點還每個月的貸款。
傅言琛每天都會來俱樂部,他總是默默坐在角落裡看我跳完舞,再開車跟著公交車。
一直遠遠護送我到小區門口,從不打擾。
我過二十五歲生日,一回到家,薛姨和暖暖都在。
隻是廚房裡,被弄得烏煙瘴氣的,滿是油煙。
我抬頭一看,一米八五的傅言琛戴著圍裙,手忙腳亂地從廚房裡拿出了一鍋紅酒燉牛肉。
「毓姝,你回來了。」
傅言琛一臉討好,我看了眼薛姨。
「小姐,今天是你二十五歲生日,傅先生買了好多菜,我實在不好意思趕人出去……」
暖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姝姝,言琛叔叔做菜可好吃了,我們就一起吃嘛。」
我看了眼狼狽的傅言琛。
「你和我出來。」
「哦,好。」
傅言琛馬上摘掉了圍裙,跟在我身後走出了公寓。
我們在小區的花園裡,找了一個長椅坐下。
月色如水,映照著兩個外表年輕又內心滄桑的人。
「暖暖是個很可愛的小孩,你……把他養得很好。」
傅言琛緩緩地說,像是生怕他哪一句話會不小心傷了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肩頸,哂然一笑。
「他半歲的時候,在福利院,我想掐死他來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天空,「好像那樣我就可以解脫了。
「可他隻是笑,一直在笑……」
傅言琛心如刀絞,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姝姝,你嫁給我好不好……」
傅言琛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掏出了一個戒指盒子,打開了它。
那是一顆十克拉的全美方鑽。
很像顧虞蘭珠寶盒中陳列的眾多鑽石戒指中的一個。
「我會對暖暖像親生父親一樣好,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讓暖暖有一個溫馨幸福的童年。」
我合上了那個戒指盒子。
「言琛,謝謝你對我的一番心意,但我並不想嫁給你。」
傅言琛深吸了一口氣,眉眼之間是說不出的沉痛,他的聲音喑啞。
「明明你也愛我……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做,顧虞蘭那樣的女人。
「如果我嫁給你,我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辛苦,你可以給我和暖暖很好的物質生活,我們就像我媽當年帶著我一樣,拎包入住檀宮那樣的地方,錦衣玉食,坐享其成,可我永遠都隻會是你的太太,亦步亦趨地跟在你身後,看你臉色行事,怕變老、怕被你追著生孩子、怕你身邊無數年輕漂亮的女孩往你身上撲……」
「姝姝……不會的……」
傅言琛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和你保證……絕對不會的……」
我看了一眼傅言琛,卻想起他帶著喬雅心在身邊的樣子。
那種心碎的感覺。
我再也不想經歷一遍了。
「言琛,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幻想,如果顧虞蘭不嫁給林詠祥會什麼樣,也許她已經是江城售樓處的銷冠了,我們也許不會大富大貴,但也不會落得用自己女兒借腹生子,家破人亡的下場。
「這一切都是走捷徑的殘酷代價。
「我和她都不得不付的代價……」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月亮。
「言琛,為了陪暖暖,我失去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年。
「現在暖暖的病好了,我想……把我弄丟的那個自己找回來。
「這比任何事對我來說,都更重要。」
13
七年後,英國倫敦。
我從皇家舞蹈學院畢業,和舞團一起在倫敦演出了《天鵝湖》。
在舞臺上,我盡情地揮灑著自己的汗水,
每一次旋轉和跳躍,都讓我覺得自己一次一次在掙脫檀宮裡枷鎖。
原來,我也可以聞到冬天凜冽的空氣。
拋開所有的哭喊和絕望。
站在舞臺上,去過真正屬於我的人生。
一曲完畢,燈光重新亮起,潮水般熱烈的掌聲下,我和舞蹈團的成員們一起享受著屬於我們的榮耀。
除此之外,我還在國王路上開了一家專門賣珐琅彩的飾品店。
七年間,我用開店所賺的錢,買下了倫敦金絲雀碼頭的兩個高級公寓。
在倫敦這座陌生的城市裡,也有了屬於自己的歸屬感和底氣。
我計劃接暖暖來英國讀初中,可他卻說,他舍不得在國內籃球隊的好朋友們、薛姨以及言琛叔叔。
這些年,我像是刻意回避一般,並不主動會想起這個人。
暖暖時常卻像一個小大人一樣提醒我。
「姝姝,言琛叔叔廚藝又進步了,他說你在英國吃不慣的話,他可以飛去給你做。
「姝姝,你自己不要太累知不知道?
「姝姝,你給我的零花錢我都花不完,你確定自己的錢夠用?」
這些話,究竟來自誰,我並不想去探究。
但暖暖永遠是我心底的小太陽,也是我每一步向前的永動機。
聖誕節,倫敦的大街小巷洋溢著浪漫的節日氣氛,我給飾品店的員工們都提前放了假,自己在店裡做一些禮物包裝,準備送給舞團的朋友們。
一個高大英俊的中國男人走進了店裡,他手裡拿著一束盛開的粉色芍藥,遞給了我。
「節日快樂,毓姝。」
一個甜蜜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我跳在了他身上,深深地吻住了他。
「節日快樂,陸緒。」
我是兩年前認識陸緒的,那時我趁著不練舞的周末,獨自去逛大英博物館。
在埃及館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前,我和他遇見了。
陸緒是牛津大學哲學系教授,為人風趣幽默,謙遜內斂。
我們一起去了歐洲的各個角落,希臘、羅馬、布達佩斯、布魯塞爾……
可真正讓我決定和他要一直在一起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我和朋友在倫敦街頭,我戴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帽子,他卻隔著很遠從街對面看到了我,牢牢地牽住了我的手。
我看向他。
「這麼多人,你怎麼會看見我?」
「因為我有你的追蹤雷達啊,隻要你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一定會第一眼就看到你。」
我動了動嘴角。
也許陸緒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他這句話,治愈了許多年前,等在街角,被另一個人擦肩錯過的白毓姝。
14.傅言琛視角(番外)
毓姝結婚了。
比利時布魯塞爾大教堂裡,她穿著潔白的長拖尾婚紗,手捧鮮花,走過長長的紅毯,美得不可方物。
薛姨、暖暖和我都去了。
暖暖穿著定制的手工西裝作為特別嘉賓,在她的婚禮上發言。
給予她和陸緒最真誠的祝福。
毓姝曾數度在婚禮上落淚,陸緒都輕輕地幫她擦掉眼淚。
陸緒出身於書香世家,父母都是劍橋的教授,家庭氣氛非常輕松、和諧。
他為人陽光開朗, 幽默風趣, 極愛笑。
隻不過,在牛津一年五十萬英鎊左右的年薪,不及傅氏集團一天所賺的零頭。
原來,男人隻要有錢就可以娶到心儀的姑娘。
隻是顧虞蘭教給我的可笑悖論。
我看著毓姝向另外一個男人熱淚盈眶地說出她的結婚誓言、交換戒指、接吻、擁抱、在眾人的祝福中走出教堂。
我多想回到帶著高中同學走進秀逸坊的前一天。
多想在那些可怕的傷害發生之前,就告訴她。
我是那麼思念她、喜歡她、愛她, 想永遠陪在她身旁。
暖暖似乎看出來我的痛苦,他遞了一張紙巾給我。
「言琛叔叔,別難過了。」
我用力搓了搓他的頭發,算這小子有良心。
這些年暖暖在國內, 我沒少照顧他,為鞍前馬後, 比親生父親還上心。
「我沒難過,隻是沙吹進了眼睛。」
我看了眼穿著白色婚紗的毓姝和穿著新郎服的陸緒。
不知道怎麼地, 眼淚就流下來了。
暖暖嘆了口氣。
「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暖暖拍著我的肩膀,給我安慰,跟我說了句悄悄話。
「在我心裡, 你早就是我爸了。」
「……」
我心裡好受了些,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模樣。
看了眼陸緒。
「那那位大教授呢。」
暖暖嘆了口氣。
「他頂多能算得上我後爸。」
「毓姝,你後來在哪兒上的大學啊?」一個同學問我。
「(可」「你小子, 算你有良心。」
暖暖笑了笑, 他的眉眼和毓姝有種說不出的相似, 在人群中一眼可見的出挑。
其實,在知道毓姝曾經幫助過我找買家之後。
我心裡一直都有報答她的想法。
如今她結婚了,我給她並不妥, 也怕陸緒有意見。
「暖暖, 言琛叔叔跟你說個事, 這是咱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你不用告訴你媽。」
「哦, 好。」
「叔叔想給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算是送給你的成長基金, 你可以拿著這筆錢, 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暖暖笑了笑, 直接拒絕了我。
「不,言琛叔叔, 我不要。」
「傻小子, 這可是兩百七十五億的百分之二十。」
「姝姝跟我說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要憑自己的本事去得到。
「拿別人給的,沒意思。」
我怔了怔,摸了摸暖暖的頭發。
她的孩子, 自是像她的。
曾經, 我愛毓姝的驕傲與美麗, 現在,我更愛她自由不屈的靈魂。
隻可惜, 我已經永遠錯過了我最愛的那個女孩。
「暖暖, 你媽媽說得對。
「你要聽她的話。」
遠處的鍾聲響起了,古樸又悠遠。
那已經不是高中時代的下課鈴聲,而是屬於她的幸福之旅的鍾聲。
我的女孩。
這一生,於你, 我已經是局外人。
可我永遠都祝我心底的你,餘生順遂,幸福安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