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笑呵呵地在鏡頭外揚了揚下巴,“都別動,讓他們自己玩。”
他已經深諳這些人集體活動的規律,一群表面上看著一片平和的人隻要有一點波動,就會激發一場大戰,目前他們隻是在互相試探。
果然,沒兩分鍾後,於瑾心一個水球沿著虞亦廷的眼角而過,沉甸甸地水球撞上他的側臉,落到一旁的沙灘上,爆發出水花的同時,虞亦清的水球砸向於瑾心——特意朝著臉砸的,於瑾心躲得快,水球還是砸在他的肩膀上,迸發出不小的水花。
於瑾心毫不在意,趁著虞亦廷還在揉眼睛,又拿了幾個水球迂回抄近路就要偷襲,陳秋澈原本是守著自家的水球存儲倉,此時也向著於瑾心的方向移動,試圖把人拽回來,卻沒有成功。
虞亦清和凌行舟一個上前拽站在原地的虞亦廷,一個去擋住於瑾心,就在他們以為水球的軌跡還是會落在虞亦廷的身上時,於瑾心一轉方向,水球直接砸在迎上去的凌行舟臉上。
對臉砸了個結實。
迸發的水珠漫滿凌行舟的眼睛、鼻子、嘴巴,躲閃不及的他狠狠地被嗆了一大口水,進耳的水成為阻擋聲音傳播的阻礙,他咳嗽著將口中的水吐出來,等眼睛重新清明,耳朵重新能聽見外界的聲音,虞亦廷和於瑾心拉扯起來。
虞亦廷攥著於瑾心的衣領,別在衣領上的麥早就在他們兩個人的扭打間落地,陳秋澈上前想要拉架,虞亦清氣性更大,幫著虞亦廷要把於瑾心往水桶裡按,江桉擋在於瑾心的面前,基本阻攔了陳秋澈勸架的步伐。
場上一片凌亂,亂扔的水球已經不分敵我,到處亂砸,凌行舟想衝到前方去阻攔都來不及,虞亦廷和虞亦清兩個人已經把於瑾心逼到齊人腰的水桶前,在推搡和踉跄中,於瑾心被推進滿是水球的水桶中,千鈞一發之際,他拖了一個人下去。
凌行舟沒看清楚,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喊出聲。
“虞亦廷!”
渾身湿漉漉的人轉過頭來,看向他,眼中的狠戾還沒有散去。
凌行舟緊走幾步,看見虞亦廷眼中湧動的風雲,他未加掩飾,也不再在他面前裝作一副聖人沒的模樣,就這麼將他暴躁的、憤怒的、瘋狂的一面盡情展示出來。
凌行舟對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懾力視而不見,他握住虞亦廷的臂膀,觸到的手臂還散發出微微的熱氣,上面的青筋在皮肉上若隱若現,暴露著虞亦廷還沒按捺下來的魂靈。
虞亦廷一手掐住凌行舟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仔細檢查著他的眼睛。
凌行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虞亦廷在檢查他剛才被砸到的情況,忙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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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行舟手臂下意識一擋,卻沒能推開虞亦廷的手,虞亦廷強硬且執拗地扒開凌行舟的眼睛仔細檢查,即便看到凌行舟眼睛沒有外傷,眼睛裡面也隻是有點微微的紅血絲,他還是不放心,不容置疑說道:“等會去醫院檢查一下。”
“真沒事,就是普通的水球。”凌行舟被放開後,往虞亦廷身邊靠近,小聲問他,“沒事吧?”
虞亦廷深吸一口氣,任憑凌行舟扳扯自己上上下下地檢查,腦海中卻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剛才看見凌行舟被砸中的那一幕。
凌行舟被砸中的一瞬虞亦廷眼前的水色還沒完全被擦幹淨,他卻像是看見了血色——過去的記憶與此刻重疊,他想起曾經一個替他做事的人滿目的血色,想起他無能為力地連辯駁一聲都不行。
虞亦廷清楚地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可他還像是幼時被圈在狹窄地區的大象,因為幼時被捆綁在方寸之地,就連長大也不敢再輕易探出那一步。
他不可避免地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於瑾心的用心,揣測節目組裡有他安插的人手,揣測水球裡有一些足以傷害凌行舟的東西,即便現在發現沒有,虞亦廷的怒氣也被拉上一個新高度——他明白了於瑾心示威的用意。
“以後離於瑾心遠一點。”虞亦廷說,他很快又想到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凌行舟在節目上和於瑾心一直沒有什麼聯系,他不知道虞亦廷話具體是什麼意思,可是看著虞亦廷的樣子,他還是選擇相信,點了點頭。
他能感受到在他點完頭之後,手掌下的皮肉松了松,是虞亦廷稍稍卸了力氣。
工作人員已經圍了上來,分別檢查在場上人的情況,於瑾心和虞亦清也被人從水桶中拉了出來。
兩個人全身都湿透,虞亦清看著狼狽,眼神卻是兇狠的,於瑾心閉著眼睛,瞧著像是力竭不想動。
虞亦廷走到於瑾心的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睜眼,別裝了。”
虞亦廷抬起手,還沒碰到於瑾心,江桉擋在了於瑾心的面前,與此同時,於瑾心睜開眼睛,頗為疲倦地看了虞亦廷一眼,有氣無力道:“就是玩一個遊戲,虞總勝負欲這麼強?”
他這副樣子好似風一吹就要倒了一樣,可虞亦廷清楚不過是因為在鏡頭下,於瑾心在裝。
他抬眼看一眼護著小雞仔一樣的江桉,又瞥一眼在旁邊打手勢的陳秋澈,強行按壓下還未消散的怒火,走開了。
陳秋澈把江桉拉到一邊去。
江桉跟著他走到半路,還回頭看一眼被工作人員帶回去檢查的於瑾心。
這場打水球的活動算是不歡而散,節目組把虞亦清和於瑾心帶去島上的醫院檢查,虞亦廷原本執意想要凌行舟也去查一下,凌行舟覺得不用,就跟著其他人一起回住的地方。
虞亦廷非說凌行舟還在觀察期,讓他在房間裡別亂跑,自己卻去找了王文。
王文在攝制組棚裡,見到虞亦廷也很驚訝。
虞亦廷雖然是節目組裡背後的金主,可他從來沒有插手過節目的拍攝,也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時間久了,就連王文都快忘了這個節目裡有著虞家的兩位老總。
其實細想,這六個人裡,也就隻有江桉沒什麼大的背景,其他無論哪個王文都不好惹,隻是他們平時太過低調,又很配合節目組,才讓王文漸漸忽視了這點。
此刻一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偷偷請虞亦清和於瑾心來節目,搞什麼圍繞著凌行舟和江桉的修羅場,樁樁件件放在別的老總哪裡都是可以撤資的程度。
虞亦廷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王文頓時覺得冷汗津津,說話都結巴了。
“虞總……來,坐。”他讓開椅子,給旁邊的工作人員使了一個眼色,其他工作人員立馬心領神會,離開房間,隻留下他們兩個人說話。
最後一個人關上房門,虞亦廷也沒有坐在王文讓開的座位上,他看著監視器裡凌行舟的房間——凌行舟席地坐在地上,正在平板上寫寫畫畫,角度原因看不到平板上的內容,隻能看見凌行舟漂亮的手在屏幕上滑動。
王文順著他的眼睛看過去,默默地切換了一個機位,這個機位是對著凌行舟的臉的,可以看清凌行舟臉上的神情。
虞亦廷回頭看一眼王文,臉上掛著他慣常的笑,“你很聰明。”
王文硬生生從他帶笑的臉上看出一種興師問罪的神情,他立馬貫徹虞亦廷嘴裡的聰明,自己把聯系於瑾心和虞亦清的事情交了個底掉,並且附上相關的聊天記錄,增加可信度。
虞亦清是王文主動找的,看時間線,隔了很久虞亦清才回他,應該是虞亦清決定回來之後才同意的。
而於瑾心,卻是他主動來節目組的,王文和他接觸,是來自於陳靜鳶的牽線介紹——定下陳靜鳶作為講解嘉賓在於瑾心來之前,而劉子晴也是主動要來的,根據王文的分析,應該是他的公司看《戀愛時態》有了熱度,讓他來過來蹭蹭。
王文的做法無非是想要營銷,讓節目更火,虞亦廷對於這一點不想計較,他隻是來確定王文究竟有沒有卷入隱秘的紛爭之中。
現在看來是沒有的,他和陳秋澈的判斷基本正確,隻是不知道陳靜鳶推薦於瑾心來是無意還是有意——陳靜鳶的身份特殊,需要陳秋澈自己去驗證一下。
虞亦廷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給王文一點警示。
“節目組裡的人挺多的,魚龍混雜,有時候很難管理,但是不能因為難管就不管。王導,您覺得呢?”虞亦廷淡淡道。
“是是是。”王文忙不迭地應聲。
“聽說王導和陳留青導演是好朋友?”虞亦廷問道。
“曾經一起學習過。”王文摸不準虞亦廷問這個的真實想法,保險起見,模稜兩可地回了一下。
“在陳留青導演拍攝《川煙》的時候,出了一場事故。因為工作員工的疏忽,其中一個主演在吊威亞的時候摔了下去。”虞亦廷意有所指道:“一般來說出這樣的事故,導演要負全責,因為主演和陳留青的關系不錯,加上後來查出來那個工作人員是因為被人買通有意為之,而陳留青又很配合,才沒有讓原來的朋友之情全數消磨。”
“王導,你說,朋友都可能會因為一些突發事件鬧掰,如果沒有這層關系,出了事情,那個導演又會怎麼樣呢?”
已經可以算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王文冷汗直冒,明白剛才虞亦廷的那句話並不是簡單的敲打,而是讓他好好地查一下內部的人,間接地表達了對他的不信任,以及,如果發生意外的後果。
王文毫不懷疑,擁有財力的衡爾和擁有人脈的星光國際一起出手,他的導演生涯算是到頭1了。
“節目拍到一半,確實有許多工作人員疲乏了,我馬上組織導演組自查。”王文表態。
虞亦廷的目光重新放在監視器上,他看見一個個小框中的影響,凌行舟還在屋子裡,虞亦清和於瑾心已經從醫院裡回來,回到各自的房間,而江桉被陳秋澈拉去了一個監控死角。
他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凌行舟的房間裡,凌行舟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在瀏覽娛樂新聞,王文的切換讓凌行舟在正中的大屏中,多個角度的鏡頭聚焦在凌行舟的臉上,拍攝著他的臉,半身,全身,遠景。
想到凌行舟這段時間就這麼一直暴露在監控之下,即便知道這是藝人的日常,知道私密的時候大家都有權關閉攝像機,可虞亦廷還是有種自己懷揣著的珍寶忽地被放在大眾的目光下注視的不安感。
他就像是一個視財如命的惡龍,不能容忍任何一個人覬覦自己的寶藏。
“有些房間,也不用盯得太緊。”虞亦廷再次提出要求。
王文無語地在內心誹腹,一邊又要保證凌行舟的安全,一邊又不準人24小時地盯著,虧得他還覺得虞亦廷是一個不幹預拍攝的老板,現在才發現隻是自己一直沒踩在他的點上。
踩在虞亦廷的點上,他也是一個非常難纏的老板。
王文趕緊重新切換回來,讓凌行舟的房間融入一群小窗裡。
他沒發現,在切換的時候,凌行舟門口忽地出現一個人敲門,虞亦廷正想要定睛看看是誰,王文手快已經切了出去。
再看小屏,凌行舟半開著門站在死角,根本看不見他在和誰說話,更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隻是在剛才的匆匆一瞥中,虞亦廷勉強能辨認出敲門的人不是嘉賓裡的任何一個。
作者有話說:
大魚:你要保證我老婆的安全。
王文:哦。(切換大屏)
大魚:但是你不能老盯著他看。
王文:哦。(切換小屏)
大魚:剛才敲我老婆門的是誰?!!
王文:??(不是你讓切的嗎?我怎麼知道!!)
第7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