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沒見,在你心中,我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了……”秦瑾雯落寞開口,輕輕感嘆。
凌母目光微動,“不經常走動,生疏是正常,加上你家那位在外的樣子,實在讓人想不到你能好到哪裡去。”
“我確實不是什麼好的。”秦瑾雯直接開門見山,“我聽說小廷那孩子去見過你們了,我想,你們肯定是不同意他和小舟在一起的,作為母親,我想和你聊聊。”
“你知道的,我不會幹涉小舟地想法,不會做那種棒打鴛鴦的人,當然我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不會支持他們在一起。”凌母頓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其實年輕的時候多談幾場戀愛也是有好處的,有了反面教材,就可以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值得去結婚的愛。”
“你覺得我們家小廷是反面教材?”秦瑾雯反問道。
“和他老子一樣的心機,比他老子還要招人的臉。”凌母定定地看著秦瑾雯,忽地道:“你覺得他們領證之後,虞亦廷什麼時候會出軌?一年,兩年?還是七八年?不過應該不會太長吧,畢竟小舟不會生孩子,更加拴不住人了。”
“你還是很介意當年的事情。”秦瑾雯聲音微沉,“還是在生我的氣。”
“我介意什麼?被出軌的人自己都甘之如飴,我幹嘛要替人生氣?”凌母冷哼一聲。
“當年我生下小清沒多久,知道虞書鋒和赫月的事情,慌了神。那個時候我和秦家關系早就淡了,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你,是你給我出主意,說讓我先去見見岑赫月,說不定她也是被蒙在鼓裡的人,我聽你的話去了,才知道全部的真相。”秦瑾雯淡然地訴說著過往,像是在敘述一件別人的事情。
“之後,我和虞書鋒鬧翻,果然像你說的那樣,他顧左右而言他,說辭華麗,跪下懇求……”
秦瑾雯的話被凌母打斷,她的聲音中是藏不住的氣憤,“然後你就心軟了,原來我幫你擬好的離婚協議作廢,你繼續和他在一起,直到現在,他控制了你的生活,你的自由,我三番兩次要去見你都被阻攔,後來我想,可能是你不想見我,畢竟我是阻礙你們兩個幸福在一起的冷水,所以我們也沒必要再見面了。”
“當初你和虞書鋒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看好他,我覺得你們身份相差太大,他又不是一個肯安於現狀的,隻是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後來他又獲得你父親的歡心,我想可能是我閱歷太淺,沒有你父親能看懂人心,就算了,可是他後來婚內出軌,還氣死了你外公,把秦家的家業吞噬得幾乎成了空殼,我以為你能回頭的。”
“怎麼回頭,他不會肯我帶走兩個孩子,我難道該拿著離婚的那點錢回秦家嗎?”秦瑾雯聲音微啞,“當初是我做錯的選擇,我覺得我有必要去做一個了結。”
“結果就是你被關在家裡,被監視著,見我一面都要躲躲藏藏,門口還站著兩個監視你的保鏢,這就是你要的了結嗎?”凌母痛心疾首道:“誤入窮巷,已經是末路,你還非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能走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凌母深吸一口氣,說,“現在,你還有一個選擇,小廷和小清已經長大成年,各自有各自的產業,你現在和虞書鋒離婚,就算帶不走他們兩個,他們兩個也可以自保,待到虞書鋒百年之後,你們母子還有團聚的機會,你先抽身出來。”
秦瑾雯的無聲代表著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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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沒什麼話可以說的了。”凌母閉上眼睛,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秦瑾雯看著她失望的眼神,心中泛上酸楚。
她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彼此相約過數不清的旅遊和未來的陪伴,曾經,秦瑾雯以為那些承諾一定會實現的,畢竟她們兩家的條件都不錯,幾乎沒什麼事是她們不能相約的。
誰知道有時人力難為的,她們能坐在一個屋子裡聊天居然也過了十幾年才實現。
“我隻是不甘心。”秦瑾雯咬牙道:“我付出了那麼多,失去了那麼多,最後虞書鋒還能全身而退,這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想做什麼呢?”
“幫幫我,最後一次,我求你。”秦瑾雯飛快道,好像隻要她說的夠快就能減少自己的愧疚,“小廷手上的股份還不夠和虞書鋒較量。我了解虞書鋒,小廷現在得到的股份已經是虞書鋒能給他最多的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隻要凌家肯幫他。”
凌母目光微閃,“所以,虞亦廷還是你派來的,知道當年事情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或許就連虞書鋒都忘了,凌家還握著衡爾的股份。”
“不是,我沒有派他做什麼,在他眼裡,我應該一直是一個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的柔弱廢物。”秦瑾雯說,“是他自己查到的,當然我在背後稍稍指引了一點。”
“你被虞書鋒監禁這麼久,居然還能在背後做手腳,真是不容易。”凌母感嘆道。
“他太自大了,加上曾經的老人還念一點舊情,我被束縛這麼多年,如果真的一點自由和目的都沒有,我早就和赫月一樣了。”
岑赫月,岑嵐的母親,那個剛烈的,被逼得跳樓的女子。
說來好笑,虞書鋒的商業帝國追根溯源,建立在兩個女人身上。
秦瑾雯給了他進入藥業的契機和根基,而岑赫月的專利讓他在藥業有了一席之地,虞書鋒才得以全然擺脫秦家,最後反控住秦家,達成今天的局面。
“小泉和我們說過,你見過岑嵐那個孩子了,我以為你會恨他,也會恨他的母親。”凌母嘆了一口氣,感嘆道。
“錯的是虞書鋒,該死的也是虞書鋒。”秦瑾雯淺笑,開了個玩笑,“在你心目中,我是惡劣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居然會因為虞書鋒去記恨別的女人,還會記恨一個孩子?”
凌母目光停頓在這個長久不見的故人的身上,終於在她身上窺見一點曾經玩伴的模樣。
在她的印象中,秦瑾雯一直是溫柔的,理智的,從來沒有失態的時候,處理事情任何時候都遊刃有餘,脾氣很好,卻也很有骨氣和底線。
她就像是一朵靜靜盛開的花,不爭不搶不是因為她什麼都沒有,而是因為她什麼都有。
從容又善解人意。
隻是後來遇上虞書鋒,一切都變了。
“你想要我做什麼?不去阻撓虞亦廷和小舟嗎?”凌母終於松口,“我已經這麼做了。”
“不是,我想要他們兩個離婚,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嗎?”秦瑾雯說。
凌母震驚,“你認真的?我以為你是來和虞亦廷說情的。”
“憑心而論,如果我們兩個能成為親家,我求而不得,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秦瑾雯說道:“他們離婚之後,我希望通過財產分割把股份全部給小廷,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我知道,這麼多年,那些股份拿在你們手中也是一個燙手山芋,你們把它放在小舟名下,虞書鋒也就沒有在意,更沒有找過你們的麻煩,我也不想他來找你們的麻煩。”
“至於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小舟,我的建議是不要。知道太多對他不好,而且……”秦瑾雯頓了一下,微微嘆了一口氣,“你們把小舟養得太好了,反而讓我覺得無論是小廷還是小清都配不上他。我家的兩個孩子,我給他們的愛都少得可憐,更別說教他們怎麼愛人了,這是我的缺失,我也怕在感情處理上面會出什麼大的問題。”
“孩子的問題,交給孩子來解決,我不會說什麼。”凌母做出應答,接著,她又說:“其他呢,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嗎?”
“不用了。”秦瑾雯微微一笑,“希望來年,我可以到你家做客。”
春暖花開之日,恢復自由之身,再去舊友家做客。
“一定。”凌母端起咖啡杯,半空之中和他遙遙碰杯。
秦瑾雯一個人走出隔間,外間的少年看見後立馬站了起來。
見秦瑾雯要走,少年上前兩步給她遞上包,低聲道:“謝謝小姨送來的配方,沒有它,我很難走到今天。”
“如果不是你有天賦,我也不會給你。”秦瑾雯道:“那是我的一個老朋友的遺物,她隻做了一半,我覺得如果她還在,會希望這個方子能成功面世的。”
“今天的美容做得很好,我很滿意。”秦瑾雯拉開門,和他們道別。
門口的兩個保鏢立馬迎上來,上下打量了秦瑾雯一番,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一左一右地跟著秦瑾雯走了。
她主動走進鎖住她的牢籠之中,隻願有朝一日親手破籠,重獲自由。
第66章
虞亦廷和陳秋澈是生生坐在咖啡廳裡看完直播才回去的,回去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與凌行舟和虞亦清相反的是,於瑾心帶著江桉去騎了摩託,直播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在江邊,於瑾心騎著摩託,帶著江桉飛奔在追逐落日的路上,飛揚的夕陽餘暉灑在他們的身上,落在江桉頭盔都遮不住的笑臉上。
在外人眼中,江桉隻是陳秋澈包養的一個小玩意。
可隻有陳秋澈知道,江桉從來沒有問他要過什麼,就連他問虞亦廷要的資源也不是江桉主動提的,是陳秋澈自己願意給的。
可今天在直播裡,江桉不止問於瑾心要了一次東西。
他提出了無數個要求,大到要擁抱,小到想買一個路邊的糖葫蘆。
陳秋澈一直以為江桉性子就是這樣,淡淡的,帶著一點天然呆,有時候陳秋澈還就特別吃他這一點。
陳秋澈在家裡各種兄弟姐妹的爭鬥中鬧多了,心累了,在感情方面反而喜歡幹淨純真的小男孩,不用費多大的心眼,可原本讓他覺得懂事不麻煩的江桉在此刻的“不懂事”卻像是一根刺,一下子戳破他們關系之中的假象。
最開始,陳秋澈是怕江桉糾纏,所以提出包養,江桉同意了,這段時間裡不爭不搶,也沒有問他要過什麼東西,看起來無欲無求的樣子,漸漸地,陳秋澈也習慣他這樣,連帶著習慣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就好像他們之間就是最普通的情侶,可自從於瑾心來了,所有的假象都被戳破。
陳秋澈能查到的不少,比如江桉先遇到的是於瑾心,比如他一直把於瑾心當做偶像,再比如,江桉和於瑾心的關系隨時有進一步的可能,他,陳秋澈,隨時是可以被拋棄的一位,隻要於瑾心稍稍動一動手指,江桉就會丟下他陳秋澈,奔向另一個懷抱。
“其實,不過是一個小情兒。對吧?”陳秋澈看向虞亦廷,似是想要從他口中得到自己的答案。
虞亦廷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現在的江桉看向於瑾心的眼神無異於當年的凌行舟仰望著虞亦清。
凌行舟和虞亦清,江桉和於瑾心就像是在兩條時間線上的對照組,看得人心驚,更讓人不願意去猜想最後的結局。
最後的結局,可能正如今日,被排除在外的,始終是他們兩個人。
“你好歹還有個結婚證,怎麼臉看著比我還要臭。”陳秋澈還有力氣調侃人。
“於瑾心做得那些破事,江桉一定不知道,捅出去就行。”虞亦廷輕描淡寫地說著最狠心的話,“擋路的人,除去就行了,太感情用事沒什麼用。”
他看向陳秋澈,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陳秋澈默了一瞬,回道:“虞亦清是你親弟弟。”
“我們兩個看起來很親嗎?”虞亦廷眸光微動,那一瞬間的狠戾幾乎讓人覺得他要下什麼無法更改的決定。
“不親你這麼護著?”陳秋澈道。
虞亦廷垂下眸子,聲音又恢復平常的音調,“我還能要他的命嗎?他是我親弟弟。”
陳秋澈活動著筋骨,“沒事,我和於瑾心沒血緣關系,我拿他先開刀。”
“就你心軟成這樣的,也隻能拿於瑾心開刀,但凡有點血緣關系的,都舍不得讓他去死,嘴上天天說得多……”虞亦廷說到一半,兩個人皆是身子一頓,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個人。
“不可能。”陳秋澈先開口,“我做得幹幹淨淨,他不可能再接觸一點勢力,沒有用的人,於瑾心不會和他合作。”
“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虞亦廷慢慢道:“要看於瑾心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他單純用來惡心你,確實是有用的。也就是你,還能心軟,留他活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