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因為誤了時辰,錯失秀女選拔,可皇上執意納她為妃。
如此偏寵,引得後宮嫉恨。
嫡姐人淡如菊,即便遭人陷害,也隻會嘟著嘴說自己百口莫辯。
時間久了,皇上對她也心生反感。
父親為了固寵,打著照顧嫡姐的名義將我送入宮中。
一次皇上醉酒,寵幸了我。
我成了瀾答應。
後來我靠著曲意逢迎百般討好,得了皇上歡心。
但仍不忘時刻費心謀算,助嫡姐往上爬。
而嫡姐仍舊淡淡的。
她雖斥責我不擇手段,卻也不曾拒絕我替她爭來的恩寵。
父親說,嫡女生來高貴。
幫嫡姐坐上皇後之位,是我唯一的出路。
後來嫡姐終於入主中宮,原以為是苦盡甘來。
我卻被人下了毒。
臨死前,我乞求嫡姐為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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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卻說:「你這一路如何走來,我看得清清楚楚。
「當初若不是你蓄意勾引皇上,又處處爭強好勝與人為難,斷不會淪落至此。」
我怒火攻心,氣絕身亡。
再度睜眼,我回到被父親送入宮中那日。
1
我意識到自己重生時,正低眉順眼跪在地上。
高坐主位的父親和嫡母冷眼打量著我。
良久。
嫡母才緩緩開口:「嫡庶有別,你原比不得你嫡姐出身尊貴,此次送你進宮,實屬無奈之舉。
「你雖有幸侍奉皇上,卻斷然不可生出旁的心思,盡力幫你嫡姐固寵,才是唯一的出路。
「等到茹兒坐上皇後之位,你便是整個沈家的大功臣。
「茹兒這孩子向來心性和善,她必會記得你的好,到那時自然會重重賞你。
「否則,你那死去的小娘曾是勾欄出身之事,怕是會鬧得盡人皆知。」
最後一句,已是明晃晃的威脅。
我低低應了一聲「是」。
腦海中卻閃過前世的種種。
上一世,沈茹清,也就是我的那出身尊貴的嫡姐,她從秀女選拔開始,就處處與旁人不同。
按說天子選妃,世家大族的貴女們都極為重視。而嫡姐與當今聖上自小相識,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她更應當上心才是。
可她卻在選秀時姍姍來遲,引得所有人側目。
即便如此,皇上還是給了她淑妃的位分。
後來,我曾無意中撞見她和嫡母道出實情。
嫡姐說,她隻是想知曉,自己在少年郎心中的地位是否還如從前一般。
若是皇上愛她如初,便是選秀誤了時辰,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果然,皇上並未責怪她分毫。
可這樣的恩寵,無疑讓她成為後宮眾人的眼中釘。
太後也因此訓斥了皇上,說皇上偏寵無度,才惹得淑妃這般張揚放肆。?
這一出自以為聰慧的試探君心的戲碼,直接讓嫡姐日後的後宮生存之路,上升了好幾個難度。
2
而嫡姐做出的奇事,還遠不止這一樁。
嫡姐能進宮,原是皇上寵愛她的緣故。
可嫡姐在冊封淑妃後,不想著盡心伺候皇上,反而打著替皇上盡孝心的名頭,變著法地討好起了太後。
太後本就覺得她恃寵生嬌,以致後宮不寧。
她卻偏要時時在太後跟前晃悠,擾人清靜,更是惹得太後心生厭煩。
於是有次,太後在她在失手打碎了一個甜白釉的梅瓶後,罰她每日在自己宮中抄寫佛經,無事不得外出。
最後還是皇上開口,她才得以免於禁足。
自那以後,嫡姐再也不曾提起要替皇上孝敬太後的事。
被太後處罰後,嫡姐才安分了不過一陣,便又惹出了事端。
適逢皇後生產,胎相兇險,皇上極看重嫡長子的降生,在外等候時心急如焚。
一旁侍奉的嫡姐卻嘟著嘴,不以為意:「皇上也不必憂思太過,女人生孩子不是一向如此嗎?」
這話被皇後宮中婢女聽了去。
皇後順利產子後,罰嫡姐跪了半個月。
即便這事是嫡姐自己言辭有失,她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皇後娘娘,臣妾絕對不是有意出言不遜的。」
也因此,她與皇後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後來,皇後的嫡子遭人下毒暗害,若不是乳母先嘗了一口,差點就沒了性命。
合宮搜查,唯獨隻在嫡姐的住處搜出了砒霜。
皇後盛怒,當即便要下令將嫡姐打入冷宮。
宮裡的人也都以為嫡姐是因被罰跪失了顏面,於是心生怨懟,故而下毒想要謀害皇嗣。
證據面前,皇上雖生了疑心,但仍顧念著往日的情分,讓嫡姐開口為自己分辯。
嫡姐卻嘟著嘴,整個人淡淡的:「清者自清,妾身未曾做過,還請皇上明察。」
皇後滿臉恨意盯著嫡姐:「皇上,淑妃已然猖狂至此了嗎?
「如今證據確鑿,她竟隻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如何能服眾,還請皇上嚴懲淑妃,給臣妾和皇兒一個交代。」
一邊是嫡子差點慘遭毒手的皇後,一邊是青梅竹馬的寵妃,皇上即便不是全然相信嫡姐下毒之說,但也須得拿出有力的證據,才能令眾人信服。
於是皇上命嫡姐仔細回憶一番,看是否能找到什麼證據,自證清白。
而嫡姐絲毫不體恤皇上的兩難處境。
她拿不出任何證據辯駁也就罷了,還要一臉失望,對皇上妄加指責。
「皇上,臣妾還記得昔年與您一同看戲,您說隻願與臣妾一生一世一雙人。
「年少時的種種猶在眼前,卻不想您與臣妾竟已離心至此。
「您可還記得,曾說此生絕不會懷疑臣妾半分?」
皇上雖有心救她,卻也因為嫡姐不肯配合的態度而無計可施。
就這樣,嫡姐被打入冷宮,一待就是整整五年。
後來查出兇手另有其人,嫡姐才得以出來。
而我,也就是在那樣的處境下,被父親與嫡母送入宮中。
3
起初皇上因著之前的事,冷落了嫡姐。
故而我入宮許久,一直未曾找到機會接近皇上。
而宮裡的人,向來都是拜高踩低的。
嫡姐不得聖寵,連帶著一應該有的份例都被克扣。
以至於冬日裡,一宮主位卻因缺少炭火棉衣被凍得瑟瑟發抖。
我實在看不過去,在內務府來送東西的小太監走了後,偷偷罵了句慣會仗勢欺人的狗奴才。
卻不想,內務府總管竟是嫡姐的死敵榮貴妃那邊的人。
隔天,我就被來勢洶洶的榮貴妃汙蔑偷炭。
不等我開口辯解,榮貴妃就要差人將我帶去慎刑司,要對我嚴刑拷打。
我拼死想要自證清白,嫡姐卻神色淡淡地告誡我,不要把事情鬧大,失了體面。
「妹妹,貴妃愛折辱你,必不會讓你受太重的傷,或是死了,你且先忍一忍。
「若是我去回稟皇上,惹怒了貴妃,恐你有性命之憂。
「清白與否,原本隻在人心,你不必太過在意。」
說完,便閉著眼不再言語。
就這樣,我被拉到慎刑司,幾乎折了半條命。
在我被送回來後,嫡姐瞧著我的傷口,聲色俱厲:
「貴妃這樣莽撞行事,實在有失分寸。
「可若不是你私下多嘴,也不會招來這樣的禍端,你自己的過錯,就該自己擔著。
「以後,也該長了記性。」
原來我心疼她被下人欺辱,在她眼中竟是過錯。
這樣任人欺凌的日子,直到我被皇上酒醉寵幸後,才漸漸好了起來。
我自知比不得那些高門閨女嫻雅尊貴,容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
為了嫡姐的恩寵,家族的前程,我隻能在皇上跟前處處伏低做小,曲意逢迎,變著花樣哄皇上開心。
皇上喜歡有才情懂情調的女子,我就挑燈夜讀。
皇上誇蒙古妃嫔善騎射,瀟灑豪氣,我就苦學射箭。
皇上愛昆曲的嫋娜情韻,我就請了昆曲名家,時常跟著練習。
一個又一個才藝獻上,皇上眼中,終於有了我的一點身影。
但我不敢忘了父親的叮囑。
我總是在陪伴聖駕時,不著痕跡地提起嫡姐。
日子久了,皇上也漸漸想起與嫡姐的少年情分,心生不忍。
終於,嫡姐復了寵。
嫡姐雖未因此感謝我分毫,我卻仍是欣喜不已。
父親曾不止一次允諾,若是將來有一天嫡姐得以入主中宮,就把我小娘從莊子上接回來,葬進沈家宗祠。
我對嫡姐徹底失望,是那日我去她宮中請安。
本想著恭賀她重得皇上恩寵,卻聽見她與婢女議論我如何不堪。
嫡姐面露鄙夷之色:「我那庶妹有一個那樣出身的小娘,也難怪會用如此低賤下作的手段爭寵。
「這樣不擇手段,狐媚惑主的人,本宮最是厭惡。
「她的那些謀算,就算一一說與本宮,本宮也不屑去做。」
那一刻,我簡直想衝上去撕爛她的嘴。
可是我不能,我隻能隱忍不發,就像小娘在時教我的那樣。
如今沒了小娘,我更加要學會忍耐,不光為了我,也為了九泉之下的小娘。
4
再後來,嫡姐在我的幫助下,躲過了無數算計陷害,一步步登上後位。
本以為終於苦盡甘來,能夠為我小娘爭一個名分。
卻不想,竟落得個被人毒害身亡的下場。
臨死前,嫡姐終於不再掩飾她對我的厭惡。
她冷冷地瞧著我,是那樣的居高臨下。
憶及此,我心中湧出無邊的恨意,方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耳畔,父親與嫡母還在口口聲聲說著嫡庶尊卑的道理,我隻是冷笑一聲。
既然嫡姐人淡如菊,不屑爭寵,我倒要看看她是否果真能像嘴上說的那般,不爭不搶,清高到底!
5
和上一世一樣,嫡姐從冷宮出來後,皇上甚少來看望她。
我瞧著她屢遭欺凌,卻還要處處叮囑下人不能失了體面的模樣,隻覺得萬分可笑。
說什麼自己心胸寬廣,不願與這些奴才計較,分明是沒了皇上寵愛,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到了如此境地,她還不肯主動跟皇上服個軟,一心隻等著皇上如以往那樣,主動來向她示好。
她好像全然不記得,當時她是如何指責皇上薄情寡性,無情無義,讓皇上在後宮眾人面前失了顏面。
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便是尋常夫妻,也要互相體諒,方為長久之道。
這般任性妄為,絲毫不替對方考慮,再深厚的少年情誼,也終歸會被消磨殆盡。
我就這樣冷眼旁觀,終於等到了皇上醉酒那日。
6
前世的我,隻把討好皇上當作必須完成的任務。
帶著目的的獻媚討好與不摻雜任何算計的愛,終歸是不一樣的。
皇上自然看得出這點,所以他對我也並沒有幾分真心,我不過是他闲暇時可以拿來逗趣解悶的玩意兒。
一個處處順著你取悅你,隻求供你一樂的玩意,誰會拒之門外呢。
又或者說,我是他和嫡姐之間的一個臺階。
兩人都不肯低頭,便經由我從中調停。
而這一次,我卻在皇上酒醒之後,直直跪在了地上。
我神色悽然,眸中淚光盈盈:「皇上,臣妾有罪,臣妾庶女出身,原是卑賤之人,能如今日這般侍奉您,便是死也算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