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紅酒,味道不濃,但是你平常不喝酒,至少說明今天見的人你還挺滿意的。”虞亦廷問他,“你覺得他怎麼樣?可以發展嗎?”
“我去的時候沒想到是相親……”凌行舟認真想了想虞亦廷的問題,“至於於瑾心……他人挺好……我……”
“於瑾心?”虞亦廷提高了音量。
“怎麼,你認識?”
虞亦廷猛地握住凌行舟的手,力道大到像是要將他手捏碎,聲音艱澀道:“如果你非要通過相親去喜歡上誰,誰都可以,於瑾心不可以。”
“為什麼?”凌行舟反問道。
虞亦廷默然,他知道於瑾心打的什麼主意卻不能說出來,因為於瑾心的目的和他現在所在之事有關,不能和凌行舟透露半分。
“沒有理由對嗎?或者說,不能和我說。”凌行舟輕笑一聲,心中覺得難過。
虞亦廷很多事情都瞞著他,凌行舟甚至覺得虞亦廷都沒有今日剛見面的於瑾心來得坦白,又覺得是自己對虞亦廷有所苛求。
如果是於瑾心這樣,他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人與人之間本身就有界限。
可虞亦廷不一樣,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不能接受虞亦廷的隱瞞。
要麼陌路,要麼無間,凌行舟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虞亦廷的期許這樣的高了。
作者有話說:
大虞:老婆背著我相親怎麼辦?
小舟:我好像對虞亦廷要求太高了怎麼辦?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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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虞亦廷嘴上說著道歉的話,手卻不放。
凌行舟笑笑,溫和但堅定地扒開虞亦廷的手,站了起來。
“虞亦廷,我們是協議結婚,除了我們兩個人,沒人知道這層關系。”凌行舟緩緩地收拾著桌上凌亂的包裝紙,塑料聲在他的手中變得格外刺耳。
“可我喜歡熱鬧,我不會不婚,我想喜歡上一個人,然後讓他陪我一輩子,所以,像今天的見面以後還會有,我不拒絕認識新的人。”凌行舟攥緊塑料紙,像是試探。
“虞總不想讓我和別人見面,不太現實。難道虞總還能送給我一個合心意的男人嗎?”
“咳咳——”虞亦廷輕咳兩聲,他坐在那兒抬頭仰望著凌行舟,看著他攥著塑料紙摩挲——照著他對凌行舟的觀察,他能看出這個行為中凌行舟的忐忑。
他在確認自己的心意。
在生意上,虞亦廷向來果決。
什麼樣的項目可以投,什麼樣的人可以做生意,他一眼就知。
唯有凌行舟,他默默地看了很久,從來沒有想過能讓他堅持下來十年復一日的去觀察一個人的動力是什麼。
可近日來,無論是七林,還是於瑾心,隻要有人在凌行舟的身邊晃蕩,虞亦廷就能感受到自己心緒波動。
凌行舟成了一個晴雨表,起坐站立都能牽動虞亦廷的心緒。
“幫我拿一下藥好嗎?在書房的公文包裡。”虞亦廷開口請求。
凌行舟自嘲一笑,虞亦廷在逃避,或者他覺得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像虞亦廷這樣的人,一舉一動皆是有目的,他從來不做沒用的事情。
如果不是虞亦清招惹了自己,虞亦廷為了讓自己閉嘴,他會找一個門當戶對,能對兩家生意有好處的親事,也輪不到自己和他結婚。
凌行舟進書房足足有一刻鍾,才拿著公文包出來。
“我翻了沒有……”凌行舟把公文包裡所有的東西都倒在桌子上,“隻有一本畫冊,還有一份合同。”
“在畫冊裡。”虞亦廷深深地看著他,說道。
凌行舟看著那個眼熟的畫冊,忽地想起他們排節目回學校的時候,在車裡看見過這個畫冊,當時他還好奇想看,隻是最後沒動過。
凌行舟心中一跳,打開了畫冊,在觸到畫冊中熟悉的側臉時,瞳孔微縮。
他沉默著從頭到後,一張一張地翻看結束,最後合上畫冊。
“你是什麼意思?”凌行舟問。
他心中震動,這一整本畫冊,虞亦廷一直隨身帶在身邊的畫冊中畫滿了自己,從十幾歲開始,旁邊記錄著虞亦廷的觀察,一頁又一頁,看著比虞亦廷合同上著墨要多上許多。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凌行舟手腳發麻,他扶著桌子坐下,換了個問話。
最前面的紙張翻卷黃頁,不是一朝一夕會形成的。
他知道虞亦廷處處籌謀,也明白前幾次虞亦廷也曾設套去诓騙他,可這個,他不相信虞亦廷是為了安撫自己而臨時畫的。
“是在你十幾歲的時候,當然,那個一直是我以為的第一次見面,實際上,我們的見面在更久之前,隻是你還沒有記憶。”虞亦廷娓娓道來,“你還記得在學校那天,我問你長命鎖的事情嗎?”
“那個鎖,是我送給你的。”看著凌行舟驚訝的神情,虞亦廷接著說道:“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我看到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後來想想,凌家和虞家都在滬城,早年間有些聯系,也是可能的。”
“但其實我真正注意到你,應該是你十幾歲的時候。那是一場晚宴,我在幾家生意人裡斡旋,那個時候酒量還沒練出來,被逼著喝多了幾杯不舒服,在角落裡躲懶,看見你在偷偷拿慄子蛋糕,剛開始我還奇怪,你為什麼要偷偷拿,可後來看到沒過多長時間你就又過來拿一個,就明白了。”
凌行舟恍然間似乎想起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特別喜歡吃慄子蛋糕,那個時候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晚宴上大家都拘束著,他顧忌著父親的臉面,隻敢一個一個地拿,沒想到被躲在一邊的虞亦廷看見了。
“那段時間貪吃,又怕讓人覺得凌家孩子不穩重,畢竟也十幾歲了,就偷偷地,一個一個地拿,還好父親在忙著談生意,並沒有注意到我。”
“他注意到了。”虞亦廷說道:“你是他的兒子,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他看見你的動作,並沒有說什麼,你偷偷拿慄子蛋糕的臺子,也是他讓侍者去補貨的。”虞亦廷目光幽遠,“剛開始我是覺得你吃得可愛,後來看見你父親的目光,我覺得……羨慕。”
“當時我沒有判斷出這是羨慕,我隻是好奇,想著這樣可以由著性子活的人,是在怎麼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虞亦廷苦笑一聲,“我開始找人調查你,後來到找人跟蹤你,看著你。”
“再之後,這成了我的一種習慣,調節心緒的一種方法。每當我去見了那個人,我就用你的消息去抽離。從剛開始的好奇,到後來我想你會在溺愛下長歪,想你在一路順風下突然遭受重大變故。”
“我把不能秀於人前的陰暗心思全部都放在你的心上,我不信有人可以過得這樣好,我不信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裡可以有一個像你活得自由的人存在。”虞亦廷說,“我等著你受到毒打,等著你性情大變,等著你接受世上所謂的每個人都要經受的苦難,就這樣,看著你長大了,順風順水地長大了。”
“我已經習慣於你的順遂,觀察你僅僅變成了一種習慣,就像是追八點檔的電視一樣,直到你和小清扯上關系。你收獲了人生第一個滑鐵盧,我卻發現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
“原來你倒霉,我並不高興啊。”虞亦廷輕聲感嘆,伸手拉過凌行舟,握住他的指尖,沒有再進一步。
“再後來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虞亦廷靜靜地、又莫名可憐巴巴地,隻握住凌行舟幾根手指的指尖,像是不想放手,又不敢逾越。
“我因為小清的時候和你越走越近,我不又再假借別人的眼睛去觀察你,我和你的相處頻繁起來,漸漸地,我記錄也變得少起來。”
虞亦廷眼中漫過一絲迷茫,“後來,一個新的情緒淹沒了我,每當我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相談甚歡的時候會覺得不舒服,你和七林在帳篷外的那一.夜我都沒睡好,滿腦子想著用什麼辦法把你騙來和我住在一起,你今天和於瑾心相親,我很傷心。”
虞亦廷抿了抿唇,“我收到你的信息後就查了定位,發現你和別人去了一家情侶餐廳,為了博得你的同情,我又去見了那個人,如願以償地發燒了,再心安理得地能抱著你一會,讓你喂我吃蛋糕。”
“凌行舟,這是喜歡嗎?”虞亦廷仰著頭問他,像是一個勤學好問的好學生。
凌行舟早已心亂如麻,虞亦廷說的事情太多太深,遠遠是他沒有想到的,而他面對的竟然是一個比自己在感情上還要“稚子”的人,他該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凌行舟想起虞亦廷的監視,覺得生氣,想起虞亦廷的遭遇,又覺得他可憐,兩種情緒之下,就像是冰山和火山夾著他,讓他難以清醒地判斷。
“我覺得是。”虞亦廷自問自答,“我沒有再任何一個人身上傾注過這樣的精力,也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生出這麼多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如果這些讓我不由自主的行為,讓我煩亂無助的情緒都不算喜歡,那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在節目上,你說自己有初戀,可又說自己沒有喜歡過人。”凌行舟垂眸看他,眼神帶著一絲憐憫,“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虞亦清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就像虞亦廷無法相信世界上能有凌行舟這樣的人存在,凌行舟也無法理解世界上能有虞亦廷這樣的人存在。
他們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環境中的、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本該一輩子都碰不到一起的。
“你說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嗎?”凌行舟試探著問道。
從日常相處的隻言片語裡,從剛才虞亦廷說羨慕他的父親長長久久地將目光投放在身上的時候,凌行舟隱隱感覺到,那個讓虞亦廷厭惡、痛恨、惡心的人,是他的父親。
“你想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虞亦廷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襯衫紐扣上,引導他自己去看,“那天我突然說不回去,消失了幾天,不告而別的那天晚上,也是去見了他,你想知道嗎?”
凌行舟按在紐扣上的手微微發抖,他要打開是像是一個請——是這個看著無往不利,叱咤商界的男人卑微的祈求他靠近一點,請他了解自己。
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地認識到解開虞亦廷的衣服意味著什麼。
凌行舟抖著手,卻堅定地解開了虞亦廷襯衫上的扣子。
褪下白襯衫,凌行舟看到他滲血的後背,和後背上深淺交錯的長痕——那是他在日復一日幸福的時候,這個男人日復一日受到鞭挞,最後形成他面前這樣一個後背。
虞亦廷伸手沿著他的背脊緩緩向上,最後握住他的後脖微微下壓,滾燙的唇落在凌行舟的嘴角。
手下的肌膚像是白玉,溫熱滑膩,無半分瑕疵。
掌下的皮膚像是經歷百年風霜的樹皮,縱橫交錯,新舊相疊。
白玉無瑕的凌行舟。
滿身瘡痍的虞亦廷。
第46章
凌行舟輕輕撫摸著虞亦廷背後的傷痕,“塗藥了嗎?”
“沒有。”虞亦廷順著凌行舟的靠近又把人一把攬進懷裡,“我好像真的發燒了,有點熱。”
他貼著凌行舟,像是靠著一塊人形冰塊,頗為眷戀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