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杜湘不是上午向哨綁定登記的嘛。」
「我和溫知下午也綁定成功了。」
「沒事兒,我說你們戰況激烈也隻是說說而已,沒有罵你們的意思,你們不用生氣。」
「畢竟我和我的哨兵今天下午比你們倆戰況激烈多了。」
時越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顧悠悠!」
杜湘上來拉他,卻被他一把甩開。
男人衝動上頭,下一刻,就是黑豹的怒吼聲——
「悠悠!」
穆溫知將我護在身後,就像上午時越把杜湘護在身後一樣。
雪白的獅子威風凜凜,也吼了一聲,便往黑豹身上撲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穆溫知的精神體。
他們兩個都是實力出色的哨兵,即使有意控制,撕鬥的精神體還是把家裡毀了個遍。
房門倒塌,窗戶碎裂,罡風四起——
鄰居們打開門想要湊熱鬧,卻在看到屋內的情況之後又一秒鑽回了家裡,死死關上了門!
杜湘已經躲在了沙發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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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站在穆溫知的身後,連頭發絲也沒有動一下。
屋內,白獅制住了黑豹。
蒲扇大的獅掌壓在黑豹胸口,黑豹便成了黑貓,隻敢哈氣,卻動都不敢動一下。
兩人都是天才不錯。
可天才和天才之間的差距,也可以比銀河還大。
時越愴然倒地,穆溫知才扭頭看我:「家居服都被人碰過了。那些不重要的東西也不用要了。」
「等到了老宅我再讓人去買。」
「時間不早了,拿上你最重要的東西,我們走吧。」
我撓了撓頭。
「那好像就沒有什麼東西要拿的了。」
白獅松了爪子,悠悠踱步而來。發現我在看它後,碩大的獅頭伸了過來,一個勁兒往我掌心湊。
「摸摸它。」穆溫知說,「它想讓你摸摸它。」
我翻過手來,輕輕撓了撓白獅的下巴。
下一刻,穆溫知的臉上又浮現了紅暈。
黑豹躺在不遠處,它被白獅嚇著了,一動也不敢動,隻好抬起頭來,支著脖子看我。
渾圓的眼睛水汪汪的。
「咳咳——」穆溫知咳嗽兩聲,「走吧。」
走吧走吧。
白獅太大,穆溫知將它重新收回了精神世界。
我再沒有看時越一眼。
隻是,走出十米遠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細若蚊蚋。
「我不信,悠悠。」
「你那麼喜歡我……你怎麼可能拋下我呢?」
我沒有回頭。
心裡卻冷道了一聲:神金吧?
16
無論哨兵向導還是普通人,新生集合去往星艦的時候,都要先在市中心集合。
而穆溫知這種已經上過戰場的軍官,則要更早一點直接去星艦。
所以,集合的時候,還是穆管家送的我。
我還是不可避免地再次見到了時越和杜湘。
奇怪,杜湘都得償所願了,眼睛還是紅腫紅腫的。
而時越,則頻頻往我這個方向看來。
想到他昨晚的神金,我默默站得離他遠了一點。
可沒想到,對方直接陰魂不散了!
杜湘站在不遠處,目光陰狠地看過來,可時越毫無所覺,直接朝我走過來,又站在了我的身邊——
「悠悠,我給你安排了在後勤的崗位。」
「你的精神等級現在不適合上前線。」
「你乖乖地,等在後勤,等我上戰場回來了和杜湘解綁,就和你綁定,好嗎?」
「悠悠,你別生氣了!」
這是……又發癲了?
我翻個白眼,不想理他。
我其實蠻奇怪的。我之前為他付出不算少吧?沉沒成本這麼多,可在他選擇杜湘的時候,我爽快和他割席,都大慈大悲放過他,不再找他算賬了。
眼下他還巴巴湊上來。
哪兒來的臉啊?
可他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我的白眼,小嘴還在嘚吧嘚個不停:
「悠悠,我知道你是騙我的,你沒有和穆溫知綁定!」
「你根本不了解他,你怎麼會和他綁定呢?」
「他的精神力刁鑽極了,他匹配了那麼多向導都沒有匹配上合適的。怎麼偏偏你就跟他合適了,怎麼偏偏你就跟他綁定了?」
「最關鍵的是……」
「悠悠,你說過的,你最愛我了。你說過你是為我留在這個世界的,你最喜歡我了!」
「我也喜歡你,真的,你信我!我從沒有變過心!」
「對了!我的精神體可以證明!我的精神體!」
黑豹被他放了出來。
可惜,小東西蔫得可怕。
它不再湊上來,也不再看我一眼,更不再為我打轉,不再往我懷裡鑽……
「不對!」時越臉色瞬間煞白,「不對!它最喜歡你了!它怎麼可能……」
我嘆了口氣。
看到那個眼裡開始含淚,卻不再走過來的黑豹時,我終於無法繼續無視時越了。
「和你愛不愛我沒關系。」我說,「時越,是你的精神體快要潰散了。」
像兩年前一樣,即將重新潰散了。
17
兩年前,我從街上撿回了時越。
那時候的時越家裡遭逢變故,他又因為透支精神力導致精神體崩潰,被醫生宣判再也治不好。
杜湘拋棄了他。
我掐著時機,在他對杜湘徹底失望的時候找到了他,撿回了他。
我承認,早在看這本書的時候,我就對他產生了好感。
美強慘的男二,女主少年時的一段感情,被女主拋棄的白月光,堅韌而謙遜的少年,不應該落得這般下場。
精神體潰散,意味著哨兵失去強大的力量來源。可高敏的五感仍舊讓他的精神世界時時受到折磨。而維持那崩塌得隻剩廢墟的精神世界的藥物實在昂貴。
至於治愈精神世界?
更是毫無希望。
所有人都勸我別給自己找事兒,我的精神力在聯盟所有向導中間也是數一數二的,何必在這個沒有前途的哨兵身上浪費時間?
可我不聽。
這個書中世界,所有人的分量,都沒有這一個男二重。
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投入精力,怎麼叫浪費時間?
我日夜研究,我結合自己以前看的向哨文,ABO 文,乃至修仙文的設定,終於想到了救治他的方法。
我將自己的精神力一點點切割下來,塞進他的精神世界。
我將自己的精神力觸手分成千絲萬縷,將他湮滅成塵埃的精神世界一點點重建……
兩年時間,他終於重回巔峰。
代價是,我的精神力跌了三個等級。
不過沒關系,精神力等級跌了三個,卻換來他恢復過來人樣,是我賺大發了!
可誰能想到呢?
患難時海誓山盟生死與共。
等他一切都好了之後,我們之間卻落得了這樣一個下場……
「什麼叫變心呢?時越。」
「重回巔峰後,見到昔日曾經拋棄自己的對象,迫不及待想要向她證明自己,哪怕傷害身邊的人,叫不叫變心?」
「再次被天才哨兵的聲名環繞,晚上扭頭看床側的人,卻開始不甘心,不願意和精神力等級低下的人過一生,怕她阻撓你的發展叫不叫變心?」
「重拾自信,便想要掌控曾經拯救自己的人,再也不願面對不堪的過往叫不叫變心?」
為什麼呢?
為什麼時越總要將我當成傻子來哄呢?
「時越,你的心早就變了。」
「而黑豹,它之所以還親近我,是因為我給了它第二次生命啊。」
所以,昨晚白獅拱我手心的時候,它才一動不動。
因為它知道,我要拋棄它了。
支撐它的是我的精神力,聯結它的也是我的精神力……
時越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不對,不對!」
「我之所以能恢復,不是因為你幫了我,而且我足夠努力嗎?」
我笑了。
黑豹不再遵從他的意願,而是努力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乖乖坐下。
我的指尖按上黑豹的眉心。
溫馴的精神體一點點消散……
「悠悠!」時越驟然捂住胸口,在眾人的哗然聲中,猛地跪倒,「悠悠不要!」
一切都太遲了。
黑豹的身形從凝視到變淡隻用三秒,時越的精神世界也是。
精神世界的再次坍塌無聲無息。
而精神力的回收,則讓我周身氣勢瞬間升高——
S 級!
SS 級!
SSS 級!
「這個世界上努力的人那麼多。」
「憑什麼就你,靠著努力重回巔峰呢?」
我垂下頭,看向匍匐在地,痛到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時越。
此情此景,多像當初我從路上撿回他時的樣子啊——
「我和穆溫知確實綁定了。」
「就算沒有綁定又怎麼樣呢?」
「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時越。」
「別任性。」
「就讓我們各歸各位,回到最初吧。」
18
時越的精神崩潰並沒有影響到出徵。
盡管他已經沒有能力上戰場了,甚至時常發痛,就連普通人能幹的事情都幹不了。
但半年的兵役已經開始,絕不可能中斷。
所以,他被安排到了後勤部。
每天,他就躺在星艦的倉庫裡,爛泥一樣。
「晦不晦氣啊!」一個男人路過,狠狠踢了他一腳,「一個殘廢來星艦幹什麼?」
彼時,我就站在倉庫外面。
是來拿信息導素的。
來到星艦之後, 我沒有選擇跟在穆溫知身邊, 而是選擇去了星艦的研究部。
研究如何無損傷切割精神力, 修復那些徹底崩潰, 無法再次重建的哨兵或向導的精神世界或精神力。
去研究部甚至是穆溫知建議的。
「之前說好的跟在你身邊, 隨時安撫你的精神體。」
「你就不怕我去了研究部, 對你照顧不到位?」
他卻笑了:「你本該做你最擅長的事情。」
「悠悠, 我們是合作,不是一方為另一方犧牲。」
「畸形的關系不會走得長久。」
「更何況,如果我的精神體需要安撫, 過來找你的時候, 你還能不按下研究,加急安撫我?」
我笑了。
「穆溫知。」
「你別太討人喜歡。」
當初時越的事情不少人看見。他從好好的一個哨兵, 到忽然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可在有人問我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卻還是強撐著,說不是我害的他,這件事跟我無關。
我不需要他替我解釋。
也根本不想追究,他這樣說是心中羞愧,還是良心發現。
或者,是我精神力重回 SSS 級, 而他跌入塵埃,更加不敢得罪我。
但杜湘曾幾次三番想追究我。
她不可能當作無事發生。
畢竟, 為了勾搭上時越,她不惜和自己的哨兵解了綁。
可臨上戰場,時越精神世界卻又崩塌了——
這對她的打擊隻怕比天還大。
可她第二次追究的時候, 我已經進了研究部。
我曾經用精神力為時越重構精神世界, 時越的精神世界之所以再次崩塌, 是因為我收回了屬於自己的精神力。
這件事情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秘密。
比起追究沒有錯的我, 大家明顯在意這項技術什麼時候能夠普遍使用。
到時候,聯盟保留下來的高端戰力將會不可估量。
後來, 杜湘又追究了第四次,第五次。
可都沒有人搭理她。
她再沒有追究第六次。
因為,這個故事的女主,在遇到她的男主之前, 在去前線出任務的時候, 再也沒有回來。
杜湘犧牲的消息傳回軍艦。
所有人都脫了帽子,為她默哀了三分鍾。
唯有仍舊待在倉庫, 已經軟成一攤爛泥的時越,暢快地笑出了聲。
不過, 已經沒有人在意他。
他隻會慢慢變臭, 變爛。
19
他的一舉一動都是上位者的姿態,神情倨傲,聲音冷漠:「你後悔了,所以呢?」
「【「」我們結束了為期一年的服役。
這次服役,比我們之前預估的時間長了一倍。
可死亡人數卻不足往常的一半。
因為服役到第十個月的時候, 我們已經徹底研究出了修復哨兵和向導精神力的方法。
「或許, 哨兵和向導會有個新的合作模式了。」
踏上堅實的土地,回到自己的家鄉。
穆溫知就站在我的旁側,高大的身影為我擋住酷熱的陽光。
「穆溫知,你再也不用擔心精神力崩潰了。」我問他, 「我們什麼時候去解綁?」
「啊?」穆溫知苦了臉。
白獅憑空出現,大腦袋又往我手心裡滾。
「還是要解綁?」
「不是說相處隨緣,要是有好感就在一起嗎?」
「這麼久!你就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嗎?」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