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不虞,看了眼角落的宴隋。
“別的就不說了,我問你,你難道打算讓你弟弟一直這麼無所事事下去?”
辦這場壽宴,她也有讓宴隋在別的那些商圈老董面前刷刷臉的意思。
奈何宴隋沒什麼上進心,陪她說完話就溜走和朋友玩去了。
宴奶奶不滿地敲了敲拐杖。
宴時庭看著她,聲音似乎更冷了些:“宴隋如何選擇,是他的事。”
他在宴奶奶驚詫的眼神中轉過身,道:“你的算盤注定落空。”
*
角落裡,注視著這一切的俞慄微微愣神。
他沒聽到二人的談話,卻將宴奶奶眼中的恨意盡收眼底。
俞慄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宴奶奶,在這之前隻聽宴隋說過,他奶奶對他還不錯。
原本以為宴奶奶對宴時庭的態度應該也差不多,可是……
不過,畢竟是別人家的事。
俞慄收起心神,抿緊唇,沒再去想。
這時,宴隋突然過來把他拉到了麻將桌邊,“小魚兒,你來幫我打。”
俞慄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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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宴隋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我腦子不好使,你幫我打。”
“你放心,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俞慄視線一掃,看到另外三人臉上志得意滿的笑容。
他壓低聲音,對宴隋道:“可我一點也不會啊。”
宴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別怕,我給你講一下規則。你腦子好使,打兩把肯定就上手了。”
他說完,雙手合十:“拜託了,哥就靠你幫忙翻盤了。”
坐在俞慄對面的是宴隋的一個表哥,見狀笑了一下,道:“宴隋運氣差得很,跟他打,他一直都是輸的那個。”
左邊那人一聽,也道:“對啊,你別怕,保不準你這個新手比宴隋還要厲害呢。”
“別緊張,大家都隻是打著玩玩兒。”
他們都這麼說了,俞慄也隻好點頭。
宴隋簡單給他講了一下怎麼打,一輪結束,俞慄便已經上手了。
打到第三把的時候,他甚至胡了牌。
將面前的一排麻將推倒時,宴隋和另外三人都震驚了。
“嗯?這就胡了?我甚至還沒聽牌呢。”
“這技術,可比宴隋厲害不少。”
俞慄輕輕一笑,道:“可能是新手保護期,運氣好。”
“哈哈哈哈。”幾人都被逗笑。
下一把俞慄又胡了,而且還是清一色。
看得一旁的宴隋眼熱不已,搓著手又想來一把。
俞慄起身讓出位置。
在四人開始拿牌的時候,俞慄轉過頭,看見了獨自站在院中牆邊下的宴時庭。
那面高牆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宴時庭微微仰著頭,身影被陽光投到葉片上,隨著風輕微擺動。
俞慄怔了怔,莫名覺得,宴時庭的背影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小魚兒,你幫我看看打哪張比較好?”
宴隋的聲音喚回思緒,俞慄收回目光,看了眼宴隋的牌。
他指了指一張一筒,又隨口問:“要不要叫你哥來一起玩?”
話音剛落,桌上的氣氛突然沉寂了幾秒。
宴隋表哥整理牌的手都停頓了下。
宴隋打出那張一筒,道:“我哥不跟我們玩。”
“對對。”另一人附和,“宴總的社交圈可不是我們。”
“宴總太強了,高不可攀。雖然是同輩,但能跟他說上話的,得是我爸他們。”
宴隋表哥也道:“是啊,我們這些混日子的富二代,跟宴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俞慄聽著,逐漸有些出神。
他隻知道他和宴時庭是兩個世界的人,沒想到在場這些人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注意間,宴隋點了個極其罕見的炮——一張牌打下去,另外三家都胡了。
“哈哈哈!胡了!”
“我也胡!”
“我跟!”
在三人的笑聲中,宴隋仿佛裂成了好幾塊。
“我這……”他抬起顫抖的右手,泫然欲泣:“我這什麼手氣啊!”
“小魚兒,還是得你來打。我去洗個手,去去晦氣。”
宴隋猛地站起來,將位置讓給了俞慄。
這一把,俞慄有些開小差。
等到第七次摸牌時,他皺起眉頭,有點猶豫不決,不知道要出哪張。
他抿著唇想了想,正要打出一張六筒,身後卻伸過來一隻手,替他打了張五萬。
“打這個。”
一道如寒風般冷冽的聲音響起。
俞慄轉過頭,發現宴時庭正站在他身後。
看到他的動作,宴時庭緩緩垂下眸,平靜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俞慄一怔,隨即仔細想了下,發現宴時庭幫他打出的那張牌確實是最優解,留著那張六筒還能試著再做一次清一色。
“謝謝宴大哥。”他朝著宴時庭笑了笑,心頭一松,注意力又放回牌局上。
俞慄沒看到,另外三人在宴時庭出現後,那突然僵住的神情。
以前這樣的宴會,宴時庭可從來不會多看他們一眼,更別說主動走過來跟他們一起玩了。
正如他們說的那樣,宴時庭的社交圈永遠不會是他們。
但現在,宴時庭居然來看他們打麻將了,還主動指點,眼神也很溫和!
今天的太陽不是從西邊出來的吧?
宴隋表哥又偷偷抬眼看了下宴時庭,這次卻撞上了一道冰冷的視線。
呃……
溫和什麼的,原來是錯覺啊。
這把結束後,宴隋從洗手間回來了。
看到坐在俞慄身側的宴時庭,他也是一愣。
“哥,你怎麼在這兒?”
一句話問出了麻將桌上其餘三人的心聲。
宴時庭淡淡掃了眼俞慄,站起身,道:“該開席了,來叫你們。”
他說完便徑直走了出去。
那三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起身收拾著麻將桌。
開席前,宴隋被宴奶奶叫了過去坐一桌。
同桌的都是她好友的子孫們,儼然是想介紹宴隋給他們認識。
俞慄隔了一桌遠遠看著,發現宴隋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飯吃到一半,宴隋才脫了身,溜到俞慄他們這一桌。
他和剛才打麻將的三人算了算賬,然後捧著手機,樂不可支地對俞慄道:“小魚兒,贏錢了,我第一次跟他們打麻將贏錢!”
宴隋表哥見狀打趣道:“都是你朋友贏的。”
宴隋道:“小魚兒是我的代打,他贏就是我贏。”
俞慄笑了笑,問他:“贏了多少?”
宴隋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塊!說好了贏了就是你的。”
幾人都是朋友,打麻將也就是娛樂一下,賭資並不多。
宴隋雖然點了好幾次炮,但好在俞慄胡了兩把清一色,就贏回來了。
宴隋正要給俞慄發紅包,俞慄卻突然道:“最後那一把,多虧了宴大哥提醒,我才能胡清一色。”
他頓了頓,道:“所以,我和他平分吧。”
宴時庭當然不會在乎一塊錢。
可是今天是宴奶奶的生日,她卻那麼明顯地區別對待兄弟二人,還說那樣挑撥離間的話。
這讓俞慄覺得有些不安,他不希望兄弟倆之間產生什麼隔閡。
剛才宴時庭會來看他們打麻將,肯定是因為看到了宴隋在。
如果宴隋對此隻是感到意外的話,便是和他表哥他們一樣,將宴時庭當成了跟他兩個世界的人,而不是至親的親人。
那宴時庭會失落的吧?
“謝謝你哥哥,讓他有點參與感。”
宴隋愣住。
聽到“參與感”三個字時,他突然懂了。
是啊,他贏錢了,這麼高興的一件事,是有他哥參與其中的。
“小魚兒,謝謝你提醒我。”
宴隋嘿嘿一笑,拿著手機給他哥發了個紅包。
【哥,我贏錢了!因為最後一把你提醒了小魚兒,所以也有你的一份。呲牙.jpg】
【謝謝哥!撒花.jpg】
遠處,與幾個大集團老總坐在一起的宴時庭低下頭看著手機。
他的視線在宴隋發的那兩句話上停留了幾十秒,搭在一側的拇指摩挲了幾下手機,才點開那個紅包。
然後,領取到了一塊錢。
坐在宴時庭左手邊的江苗突然注意到,他老板那原本凌厲的眼神,竟然變得,有些溫和。
……
宴奶奶的生日過後,宴隋的生日也快到了。
這天俞慄正上著班,突然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他。
小包間裡,俞慄看著對面的許長珂,有些意外:“你問我,宴隋喜歡什麼?”
“嗯嗯。”許長珂雙手合十,“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阿隋都知道,可我卻不知道他有什麼喜好。你是他很好的朋友,一定知道他最喜歡什麼吧?”
俞慄沉思了會兒。
他聽室友劉琮說過,談戀愛的人一開始都要裝裝樣子,爭取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許長珂和宴隋交往還不到一個月,所以她覺得不夠了解宴隋,也是正常的。
俞慄道:“我其實也隻知道,他喜歡搭樂高。”
“诶?”許長珂微微愣神,“樂高?”
俞慄點點頭,道:“他搭了很多,宴家還有一個專門放他搭好的樂高的房間。”
“有一次他跟我們說,高考前他壓力很大,就幹脆在房間裡搭了半天的樂高解壓。”
許長珂垂下眸,抿唇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有點看不出來。”
“在我面前的阿隋,雖然看上去很孩子氣,可遇到什麼事,都是他在照顧我。”
俞慄平靜聽著,在她說完後,道:“可能是不想讓你覺得他很幼稚。”
他心裡默默感嘆了一下。
愛情可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能讓心大的人變得心細,能讓幼稚的人去保護照顧別人。
許長珂笑道:“那我得告訴他,其實我也挺幼稚的。”
她說完,便感激地看向俞慄:“謝謝你。對了對了,今天我問你的事,你幫我保密好嗎?”
“他生日快到了,要是知道我問過你他喜歡什麼,他肯定能猜到我要送什麼禮物。”
俞慄笑了笑,點頭:“好,我不會告訴他的。”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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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就是宴隋的生日。
由於上次他辦的派對上出了那樣的事,所以這次過生日,他隻叫了幾個交情不錯的朋友來莊園玩,吃完下午飯,那些人就走了。
等到莊園安靜下來了,宴隋開始拆自己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