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亂來!”
男人見狀,左手握拳砸在俞慄的臉:“小白臉,老子讓你逞英雄!”
俞慄吃痛偏頭,雙手控住著男人不願意松開,右臂順勢給了男人頭部一個肘擊,控制著男人往後退。
是這男人先動的手,那他現在還擊也是正當防衛了。
男人徹底被激怒,手上用力扯著衣架,餘光卻瞥見俞慄身後的尤姐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尤姐連忙喊了一聲:“喂,警察救命!”
“賤人!你敢報警!”男人氣極,一把甩開俞慄,伸手就向不停發抖的尤姐抓去。
尤姐尖叫著躲開,手機因此落到了地上。
俞慄連忙從男人身後抱住他的腰,阻止他的動作,朝著手機揚聲喊:“金江路花竹園小區,3棟501!有人惡意傷人!”
“你踏馬!讓你多管闲事!”
男人掙脫俞慄的雙臂,氣到發紅的眼珠一轉,瞥到了公用廚房。
俞慄瞧見他走向廚房的動作,心裡一驚,連忙上前拉著尤姐,跑向自己的房間。
在打開門鎖時,那個男人已經在廚房裡拿出一把菜刀,氣勢洶洶地大步走過來。
好在俞慄很快帶著尤姐跑進屋,反鎖上了門。
他心驚肉跳,還沒回過神來,便聽到菜刀劈在門板上的聲音。
還好房東當初把這套房租出去時,把門都換成了質量很好的防盜門,菜刀劈到門上,並沒有劈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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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卡在門板裡,男人花了好大功夫拔出來。
緊接著,又是一刀,還夾雜著踹門的聲音。
俞慄身體一震,連忙掃視四周,將衣櫃、桌子等物件搬過來擋在門後。
身後,尤姐癱軟在地,崩潰地哭了出來。
“我都離婚了,我都已經逃走了,為什麼,為什麼……”
俞慄死死咬住唇,眼眶泛紅,卻什麼也沒說,隻悶頭搬著東西。
尤姐哭了一會兒,聽著砰砰的踹門聲,眼神落到俞慄身上。
她跟俞慄非親非故,也就偶爾她會給俞慄分點水果蔬菜什麼的,可今晚,俞慄卻這樣勇敢地站到了她面前。
可是外面那個男人,不,那根本就不是人!
那個畜生是什麼脾性,她再清楚不過了,她知道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她會害死俞慄的。
尤姐的眼神從迷茫逐漸變得堅定。
她站起來,道:“小俞,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待會兒如果他闖進來了,我擋著他,你快逃。”
用什麼擋?當然是自己的一條命了。
“還沒到說這個的時候。”俞慄挪過床,抵到衣櫃後。
“派出所離這兒很近的,警察很快就過來了,很快的。”
“很快的。”他又重復了一遍。
屋子裡陳設簡單,已經沒有能搬過來的東西了。
俞慄死死咬住牙,盡力不讓自己因為害怕而發抖。
他拿著菜刀,牢牢擋在尤姐的身前。
他有些慶幸,還好他不喜歡用外面的公用廚房,因此現在還能有可以防身的東西。
同時他也很害怕。
萬一警察沒聽清呢?萬一手機摔下去摔壞了,電話被迫掛斷呢?
為什麼不拉著尤姐往外跑?不,那不是好辦法,他帶著尤姐是跑不過那個男人的。
隻要守住這道門,隻要等到警察來——
第06章
幸好,俞慄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
接警員聽到了他報出的詳細地址,聯系了他們這一轄區的派出所,大概過去了五分鍾的樣子,俞慄便聽到了警笛聲。
急促的警笛聲在這樣的黑夜裡,異常使人安心。
尤姐身子一震,抓住俞慄的胳膊,激動道:“小俞,警察來了。”
俞慄點點頭,心神放松下來後,握著菜刀的手才開始輕輕發抖。
沒一會兒,外面傳來了一陣雜聲,男人踹門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俞慄聽到了幾聲“不準動”,隨後,他房間那扇險些被踹開的門被人敲響。
“報警的人在裡面嗎?我們已經制服嫌疑人了,需要你們出來做下筆錄。”
俞慄緊繃的肩膀猛地松下來,回了一句:“在,請等一下。”
他和尤姐很快將抵在門後的重物挪開,走了出去。
尤姐還有些害怕,眼神警惕地在客廳裡尋找。
一名女警見狀,安慰道:“嫌疑人已經由我們的同事押下樓了。”
尤姐這才松了一口氣,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她用掌心不停在臉上擦拭著,淚水卻越擦越多。
女警扶著她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另一名拿著記錄儀的警察上前來詢問俞慄。
俞慄將下班回來後的事都交代了個清楚,籤好字後,警察便去找了那個遊戲主播做詢問。
隨後尤姐也哽咽著,說出了今晚這事的詳細經過。
睡前,她聽到了一陣敲門聲。因為隔壁的遊戲主播經常在這個時候點外賣,她便沒有在意。
但敲門聲響了好一會兒也沒停,尤姐疑惑,沒什麼防備地去開了門。
一開門,便是剛才那個男人,她的前夫。
那個男人仗著力氣比她大得多,輕而易舉進了屋裡。剛開始的時候,男人還在說著好話,想和她復婚。
但在尤姐拒絕後,男人怒不可遏,便動了手。
“我兩年前跟他離婚的原因也是這個。離婚後我就來了Y市,沒想到已經過了兩年了,他還是不放過我。”
男人動手時的動靜很大,這裡隔音不好,尤姐都能聽到鄰居們看熱鬧時討論的聲音。
同理,那些人也肯定聽到了男人施暴的聲音,但誰都沒有幫她報警。
這樣的情況,她遇到不少次了。
她理解,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摻和進別人的“家務事”。
在向俞慄求救的時候,她其實也完全不抱希望。
可沒想到,俞慄會那麼堅定地選擇幫她。
尤姐抹了把眼淚,感激地看向俞慄。
“謝謝小俞,今晚還好有你幫我。”
俞慄一直沉默地聽著,聞言抿唇點了點頭。
警察們要帶著尤姐去做傷情鑑定,今晚已經沒有俞慄的事了。
一行人離開後,俞慄轉過身,看到了自己房間門上的刀痕。
剛才發生的事,勾起了他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俞慄皺了皺眉,最終撿起了自己的手機,離開了這裡。
他在樓下轉了一圈,最終在小區外明亮的公交車站停了下來。
坐在長椅上,俞慄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在看見尤姐從房間裡衝出來的時候,他仿佛回到了十二歲那年。
-
那年俞慄的爸爸因為救人去世,媽媽忙著處理後事、打工掙錢,難免有些顧不上他和妹妹。
妹妹還在上幼兒園,放學時間比上小學的俞慄早一個小時。
等到俞慄放學去接妹妹時,幼兒園裡別的小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
時間長了,妹妹那個班的老師便有些不滿。
這時候,是小姨回了老家,幫忙接送妹妹,幫媽媽照顧他們兩個。
俞慄還記得,小姨當年也是因為被“家暴”,所以逃回了老家。
但沒過多久,那個男人也跟著過來了。
和尤姐前夫一樣,那個男人一開始說盡了好話,做了各種擔保,看上去很像是已經改邪歸正。
可是有一天,俞慄放學回到家時,卻看見遍體鱗傷的小姨帶著妹妹從家裡跑出來,身後是緊追不舍的那個男人。
俞慄想也沒想,連忙站到了小姨面前,試圖幫助她。
但他那時還太小,那個男人很輕易便甩開他,抓住了他身後的小姨。
那天小姨傷得很重,俞慄和妹妹也都受了點傷。
之後,小姨認為是自己給他們帶來了麻煩,不顧他和媽媽的勸阻,毅然而然去了別的城市。
這一去,就是永別。
——不到一年,俞慄跟媽媽收到了小姨自殺的消息。
她留下的遺書裡寫著,她聽說了那個男人又在到處打聽她的消息,她感覺自己逃不掉了,精神已然崩潰,所以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件事一直都在俞慄心裡,無法釋懷。
十二歲的他沒能幫到小姨,但還好,二十一歲的他幫到了尤姐。
不過俞慄卻並不怎麼開心。
他坐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垂著頭默默流淚。
尤姐反復呢喃“為什麼”的時候,他也好想問一問。
為什麼小姨已經逃回了家,逃了那麼遠,還是沒有逃掉那個男人帶來的陰影。
凌晨三點的街道沒什麼人經過,俞慄放任自己哭了好一會兒。
沒多久,他卻看見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停在了他面前。
他微微一怔,雙肩繃緊,在想那車的主人是不是看見他哭了,大半夜的這人是不是也是個危險分子,他要不要立馬起身離開?
正緊張地胡思亂想時,俞慄聽見了車窗降下的聲音,隨後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俞慄。”
冷漠疏離的聲音,那麼熟悉。
是宴時庭。
俞慄身子一震,這下卻更不敢抬頭了,生怕宴時庭看見他滿是淚痕的臉。
但俞慄自己都沒察覺到,在聽見宴時庭聲音的那一刻,他心裡那股恐慌竟迅速消散,隻剩下了緊張。
夜風習習,吹散了夏天的燥熱。
俞慄尷尬地低頭坐著,淚水被風吹幹,臉上有些澀疼。
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何管家走了下來,遞給俞慄一包湿紙巾。
雖然自己的窘迫被人發現了,但湿紙巾正是俞慄現在極其需要的。
他向何管家道了謝,接過那包湿紙巾後,又聽見了宴時庭的聲音:“上車。”
“啊……”俞慄怔住,不知道宴時庭為什麼大半夜的來找他,一時有些猶豫。
下一秒,手機鈴聲響起。
俞慄拿出碎了屏幕的手機一看,是宴隋的微信電話。
俞慄愣了愣,隨即掛斷,轉而打字:【怎麼了?】
他不想讓宴隋知道自己哭過。
【小魚兒,你住的地方是不是出事了?】
【我在一個遊戲主播的直播裡看見你背影了,你有沒有事?】
俞慄一怔。
跟他和尤姐合租的那個遊戲主播嗎?
他想起來,警察詢問那個遊戲主播時,對方好像就舉著手機。
他抽出一張湿紙巾胡亂擦了把臉,回復:【我沒事,都已經解決了。】
【你還沒睡啊?】
宴隋:【放假了,我都是陰間作息。】
【你嚇壞了吧,我聽那主播說歹徒拿了刀,門都快劈爛了。我剛給我哥打了電話,讓他派司機去接你,你今晚就到我家裡睡吧。】
【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主動找我哥,所以就自作主張了,哈哈~】
俞慄愣了愣。
宴隋說派司機來接,宴時庭怎麼一起來了呢?
對弟弟的要求這麼上心的嗎?
他向宴隋道了句謝謝,從長椅上站起了身。
躊躇著走到車邊,俞慄還是低聲問了一句:“宴總,是宴隋讓你來接我的嗎?”
借著公交車站明亮的燈光,俞慄看見宴時庭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下颌角緊繃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