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著圓挺的肚子,淚眼蒙眬地看著我。
「你不要我,連我們的孩子也不要了?」
我身後是萬丈深淵。
我卻冷笑著後退,「裴書禮,忘了我吧。」
腦海中系統聲響起:「主角稱帝任務失敗,即刻……」
1
我是女帝。
卻是千古最無能最沒用的女帝。
我的權柄被權臣裴書禮架空。
上位者最需要的,兵,權,財全都落在他手中。
朝堂黨羽盡數出自他的幕僚。
兵權虎符是他裴家的傳家寶。
三書六部也唯他馬首是瞻。
而我,就是一個空有玉璽的傀儡女帝。
從古至今,像我這樣窩囊的女帝乃是第一個。
而這一切,都要拜我那個早年建立豐功偉績,晚年卻昏庸無道的母皇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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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裴書禮是母皇心上人的遺腹子。
她愛屋及烏,就對裴書記言傳身教,甚至連隻有儲君才學的帝王術也教給了他。
我是母皇最喜歡的幺女。
培養出裴書禮之後,母皇才終於想起要給自己培養一個繼承人。
但是她已經年過半百,想親手教我也力不從心。
於是裴書禮就變成了我的老師。
裴書禮是我除了母皇之外,最信任的人。
而也是他,讓我登基第一天,就淪為了天下人的笑柄。
3
按照百官諫言。
我的登基大典和成親禮同時進行。
一為母皇去世衝喜。
二來政治婚姻也會穩固我女帝的地位。
而我恰好有一位未曾見過面的未婚夫,沒有多想,我便答應了。
但在禮部正欲宣讀冊封皇夫的聖旨時。
裴書禮帶著八千御林軍包圍了整個皇宮。
我微怒:「丞相這是要逼宮嗎?」
裴書禮不緊不慢道:「不是逼宮,是奪位。」
我手心沁滿了冷汗。
裴書禮抬手,皇夫就被他當場綁了。
「奪皇夫之位。」
4
「放肆!」
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甚至從容至極踏上玉石階梯,走到我的身旁,就要在皇夫之位上坐下時。
我出聲提醒:「請丞相自重!」
裴書禮身形一頓,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卻滿是冷漠。
良久,他看著我,皺眉道:「陛下不願?」
我啟唇:「我們曾是師生。」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師生亂倫,惑亂朝綱。
他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微臣尚且年輕,遠不能成為帝姬的父親。」
「帝姬九五至尊,怎敢恥笑?」
我強裝鎮定,頂著他的怒火,「帝姬更應做天下之人表率。」
「這是先生您教我的,難道先生忘了嗎?」
我用他的話反駁他。
他聞言,陰鸷的眸子狠狠盯著我。
太過直白的對視。
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外露的情緒。
在我印象裡,他永遠是克己復禮的丞相,母皇的心腹,文武雙全的權臣。
可是我不知道,他實則對我心懷不軌。
5
他不想放過我。
他直接拿出了母皇留給他的遺詔,立他為攝政王,掌管朝政管教新帝。
本是讓他輔佐我成為新帝後穩住根基。
卻沒想到,成了他名正言順奪權的武器。
「新帝登基,涉世未深,學藝不精,仍需丞相裴書禮代為掌管朝政,直至新帝可獨當一面之時,方可為止。」
他親口宣讀聖旨。
禮部尚書雙手接過母皇的遺詔驗明真假。
可是我知道,這是母皇能做出來的事。
畢竟在她眼裡,我從來是不如裴書禮的,甚至她半夜都在憂愁,為何裴書禮不由她所生。
我的登基禮被廢了。
如果沒有裴書禮的點頭,我一輩子都隻能是帝姬。
裴書禮念完,對我伸出手,「帝姬今日還有一門課,請吧。」
他恭敬至極,眼神卻沒有半點敬意。
我空無權柄,無法和他作對。
等我走下高臺時。
耳邊響起冰冷的系統提示音,「第一次登基失敗,距離任務結束隻有三個月。」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三個月。
如果攻略任務失敗,我會受到嚴懲,甚至會被原地抹殺。
6
我出生起就被綁定了稱帝系統。
為了活命,我隻能一步步按照系統安排的任務去走。
成為母皇的寵兒,成為儲君,最後成為女帝。
我才能解除契約。
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系統,成了每天懸在我頭頂的一把利劍。
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和追求。
我隻想活下去。
我不能接受任務失敗後被抹殺的後果。
7
我身上的華服被裴書禮扒了個幹淨。
在無人的上書房。
裴書禮露出了他偏執陰暗的真面目。
他發了狠,把我的嘴唇咬破。
血腥味在口腔瞬間蔓延開來。
他語氣發抖,「憑什麼他可以當你的皇夫,我卻不可以?」
我吃痛。
他在情緒懸崖崩潰,「沈臻臻,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你知不知道!」
我傾盡全力想掙脫他,「裴書禮,我不想當你的影子!」
「母皇給我儲君之位,你憑什麼不讓我稱帝!」
我想討一個答案。
明明……我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我就能完成任務。
我就會擺脫命運之神的控制。
系統再也無法支配我。
二十年來的行屍走肉,沒有自我沒有自由,隻有完不成的任務。
我快瘋了。
裴書禮像一頭發狠的惡狼,不由分說地撕開我的衣襟。
「憑我才是你最親近的男人。」
「今天你和他雙手交握的時候,我殺他的心都有了!」
「他是我的未婚夫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禮部也說這是金玉良緣!」
我和他講道理,想讓他冷靜一點。
卻不承想,更激怒了他。
他將我摔在榻上。
我感受到無盡的危險,囫囵抱住自己。
「裴書禮,如果你今天強迫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我放出狠話。
裴書禮失手打碎床頭的花瓶,腳下一陣踉跄。
他抬起頭,眼底滿是驚詫,「你就……這樣排斥我?」
他尾音發顫。
我聽出一絲傷心。
他扶著欄杆,終於穩住身形。
那一抹悲傷轉瞬即逝,轉變成一如既往無情的模樣。
他甩上書房的大門,拂袖而去。
留下一句。
「沈臻臻,我不會放過你的。」
「即便是怨偶,這輩子我裴書禮也認了!」
8
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一瞬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手腳發寒。
我一直都明白。
百官願意擁護我,是因為有裴書禮站在我身後。
如今裴書禮徹底與我決裂,對我放出這樣的狠話。
三個月我縱然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登基稱帝。
9
裴書禮在我面前消失了。
而我被變相地軟禁在了御書房。
明明我才是帝姬,宮人卻全部隻聽裴書禮的命令。
他的勢力,早就將皇宮上下滲透了。
我的一言一行,全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直到半個月我都看不見他的蹤跡時,我徹底絕望了。
夜半,我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他卻悄悄潛入書房,爬上我的床。
「女帝在世時,不少男寵都憑借女兒上位。」
「太醫說,生子丹已經被前朝幾位男寵服用過,生下的皆為公主。」
「或許,我若生下和臻臻的女兒,她就能接納我了。」
我眼皮沉沉,睜不開。
卻隱隱聽清了他的喃喃自語。
10
我似乎被用了迷香。
即便裴書禮再如何過分,我都沒有力氣反抗。
窗外有鴉鵲啼叫求偶。
我卻第一次感受到裴書禮傾盡全力放下驕傲討好別人是什麼滋味。
裴書禮身處高位,無人敢忤逆不尊重他。
而我作為他的學生更加是被嚴厲管教,偶爾犯錯都要面壁思過。
細細密密的吻從腳踝往上。
小腿酥痒難耐。
我不禁嚶嚀。
說出來倒也覺得丟人。
我為了接下母皇的江山完成稱帝任務,從未把半點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
十八歲時母皇曾提過要送我一些男寵侍候左右,同歲的姐妹們府中早就有了各種幕僚樂師憐人。唯獨我,每日見到最多的男子就是裴書禮,看著他冰塊一樣的臉,隻剩下對功課的惶恐了。
可是猶記得母皇開口之後,便立馬被裴書禮回絕,大臣們偶爾對我婚事的關心,也被裴書禮不露痕跡地遮掩過去。
從前我不在意,如今想來,果然不對勁。
哪有先生會操心學生的婚事,還百般阻撓。
除非是另有所圖。
一如現在露出真面目趴在我耳邊輕喘的裴書禮。
當初,我對裴書禮行師生禮時。
我單純地問他:「裴先生是來做我的《論語》老師嗎?」
裴書禮溫和從容地笑著,蹲下來和跪著的我平視。
「不是。」
「殿下,我是你唯一的老師。」
唯一的……
或許,從他當我老師的第一天開始。
他就把我當成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11
往後的半個月。
裴書禮都會命人點好香爐,等我睡著再偷偷進來。
隻是他不知道,我慢慢習慣了迷香。
一日比一日清醒。
三更過後,衣物狼藉被扔得到處都是。
今日的裴書禮一點都不溫柔,甚至有點急性子。
像是在發泄自己不滿的情緒。
抱著我睡覺時,他都是緊緊皺著眉頭。
趁著夜色,我發現他這一個月來憔悴了許多。
原來與我鬧掰的時間裡,他也很折磨。
我微微一動。
他立馬警覺似的睜開眼。
四目相對時。
他不知所措,「臻臻……你醒了?」
我眼神清明,淡淡道:「嗯。」
我一直清醒著。
我看著他臉色一點點黯淡下來,眉眼低垂著。
「我……」
他怕我恨上他。
我抿了抿唇,「裴書禮,如果我送你一個孩子,你能不能讓我登基?」
裴書禮還在愧疚之中,聞言卻猛然抬頭。
我眼神流轉,一個失勢的帝姬在向一個權臣討要帝位,說來可笑。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
我為此努力了二十三年,從引起母皇的注意開始,就隻為了解脫的那一天。
性命隨時會被剝奪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裴書禮從床上退了下去,披了一件外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沈臻臻,在你眼裡,孩子就是一個用來奪位的工具嗎?」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除非我死。」
他眼神裡充滿了狠意。
像是我再說錯一個字,他就能把我碎屍萬段。
剛剛燃起來的須臾希望,又輕輕一碰就破滅了。
12
第二天,宮人告訴我。
裴書禮從宮外帶回來了一個小女孩,是母皇失蹤的女兒。
裴書禮大發慈悲,把女孩留在宮裡教導。
我心裡卻冰冷一片。
誰都知道,這不是裴書禮的善心。
他公然培養了新的皇位繼承人。
威脅,警告,不言而喻。
13
我出不去的上書房。
那名孤女卻隨意闖了進來。
「你就是那位帝姬?」
她上下打量著我,「生得果然不錯,怪不得主人日夜都要看著你的畫像。」
我停下寫字的動作,「誰允許你擅闖我的書房。」
孤女驕傲,「你是帝姬,我也是帝姬,怎麼不能闖,你名沈臻臻,我亦是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