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邊動靜太大，餐廳裡的人都在圍觀。
場面很難看。
我不想再糾纏，甩開陸音的手：「不用解釋，離婚之後，你們想怎麼樣都可以。」
一次又一次，反反復復踐踏我的底線和尊嚴。
我真的感到十分厭倦。
但是陸音不想離婚。
她不停解釋：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怕你知道我約的是他，會生氣。
「我們隻是開個玩笑，我也沒想到他會真親。
「他說有個女孩老是騷擾他，讓我假裝他的女朋友，當擋箭牌而已。
「老公，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你還不是和夏梨單獨吃飯！」
看我始終無動於衷，她開始倒打一耙。
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就準備離開，她拉著我的手不肯放。
我冷著臉：「放開！」
她被我嚇到了，身子一抖，但還是仗著我從前對她的愛，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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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這次也一樣，隻要撒撒嬌，哭一哭，我就會心軟，會再次原諒她。
可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對她的愛，早已被她揮霍完了。
現在每多看她一眼，我都覺得反胃，沒有邊界，不知分寸。
既想要我作為丈夫對她的呵護與包容，又舍不得趙啟這個藍顏知己對她的討好和獻媚。
她難道真的不知道趙啟作為男人的那點心思？
不。
她非常清楚，甚至可以說享受其中。
或許在她眼裡，兩個男人為了她耍心眼鬥手段，正是她魅力的證明。
「如果今天，我親了夏梨，再告訴你這隻是個玩笑，你能接受嗎？」
「那怎麼行！」
「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要求我能原諒？」
「可我和趙啟，確實什麼都沒有。我承認今天是過了，但是除此之外，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她言之鑿鑿，似乎真的被冤枉了。
「陸音，不是上床才叫出軌！你已經結婚了，就要處理好和別的男人的關系！我和別的女人單獨吃飯你就不開心，你跟一個男人玩到半夜，甚至一起過夜，你覺得沒問題嗎？別跟我說什麼好朋友！你捫心自問，趙啟對你什麼想法你不知道嗎？你們打著朋友的幌子，做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還想把我當傻子嗎？」
陸音的臉紅得滴血，卻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我揮開她的手：「我真的受夠了，離婚吧。」
8
陸音不肯離婚。
她又哭又鬧地折騰了好幾天，還打電話給我爸媽。
明明是她的問題，到她嘴裡，卻變成我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甚至為了別的女人要離婚。
在我爸媽眼裡，陸音漂亮，家境好，就是有點小姑娘的嬌縱，也不算大毛病，人家願意嫁給我，那是我的福氣。
如今聽說我犯渾，一連打了幾個電話來罵我。
作為一個男人，我實在沒辦法張口，把實話告訴他們，隻說我自己會處理。
可是陸音做得太過分了，在朋友圈發各種含糊不清的感傷文案，話裡話外暗示我是個渣男。
一夜之間，我被千夫所指。
我本想好聚好散的。
那天夏梨拍下了他們接吻的照片，我把這張照片發給了陸音和她的父母。
畢竟夫妻一場，她明白我的意思，很快便清空了那些朋友圈。
她父母也打電話給我，不停跟我道歉，說自己女兒不懂事，又勸我再給她一次機會。
沒過多久，他們親自上門來找我。
說陸音鬧絕食，在家裡暈倒了，現在已經住院了。
「無論如何，去看看她吧。」
他們低聲下氣「我知道是陸音不好，但是我們畢竟就這一個女兒，能怎麼辦呢？」
我去了醫院。
陸音躺在病床上，臉上慘白。
她看到我來，很驚喜：「老公！」
她向我伸出手，似乎認為我還會同以往一樣，去抱住她。
我在床邊坐下，淡淡開口：「你何必折騰自己？」
她臉上寫滿失望，默默躺回去。
過了很久，我聽見她小聲抽泣的聲音。
她將自己縮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眼睛，眼睛裡蓄滿了淚水，看上去非常可憐。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以後我絕對不會私下見趙啟，你就原諒我這次，好不好？」
裝慘，賣可憐。
她的拿手好戲。
我搖頭：「陸音，我是認真的，等你出院，我們就去離婚。」
「哪怕我懷孕了？」
「哪怕你懷……」
我猛地反應過來，懷疑地看著她。
她拿出檢查單，上面顯示陸音已經懷孕兩個月。
捫心自問，我看到這張單子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孩子是誰的？
也許是我懷疑的目光太過直白，陸音的臉色變了又變，生氣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作聲。
她更生氣了：「我說了，除了上次親了一下，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看我還不相信，她舉起右手：「要不我出門就被車撞死！」
「你也用不著說這種話。」
我相信了她：「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懷孕的？」
「半個月之前吧，月經一直沒來，我大概猜到了。」
「那你當時怎麼沒告訴我？」
「我們不是說好，先不要孩子……」
她聲音越來越小。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是說過，先過幾年二人世界，不著急要孩子，除非她做好準備，想當媽媽了，否則絕不逼她。
「所以，你本來沒想留下這個孩子是嗎？」
「這本來就是個意外。」
我閉了閉眼睛，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現在的局面，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我父母聽說陸音住院了，也從老家趕了過來。
兩家人一見面，彼此都有些尷尬，但是很快就轉移注意力，關心起了陸音肚子裡的孩子。
陸音父母：「親家，這回這事確實是怪阿音，他們年輕人開玩笑鬧得過分了，我們已經狠狠罵過她了。現在阿音懷孕了，就當看在孩子的面上，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我爸媽看看陸音，又看看我，老人家到底是想要孫子的。
陸音看我態度軟化了些，順勢討好：「老公，我們不鬧了好不好？等寶寶生下來，我們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好不好？」
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下，我終於點了點頭。
盡管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好過日子，她到底能不能做到。
9
陸音真的改變了很多。
她辭去了工作，安心在家養胎。
買了很多育兒書和孕婦菜譜，學著如何當一個好媽媽。
我每天下班回到家，她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嘰嘰喳喳地和我說今天在家幹了什麼，
我們像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
有些克制，有些客氣，但已經是很和諧的狀態了。
她也減少了和趙啟的聯系。
偶爾趙啟發微信給她，也會截圖給我看。
時間久了，我也慢慢淡忘從前那些事。
我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可顯然，一切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10
孩子五個月的時候，陸音開始試探我：「老公，趙啟知道我懷孕了，打算請我們吃頓飯，說恭喜我們，你想去嗎？」
我摸摸她的肚子：「沒必要。」
她還想說什麼，我抬眼看她。
她看到我的表情，於是閉嘴，不再說話。
我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隔著肚皮和寶寶說話。
可她不死心，沒過多久，又和我說：「下周是趙啟生日，他邀請我們了，我們一起去參加吧？」
「生日宴？不感興趣，況且人太多了，你現在身子重也不適合出門。」
「我自從懷孕，好久沒有出門了，在家裡也很無聊嘛。」
她晃著我的手撒嬌。
「你想出門，我可以帶你出去，但是給他過生日就沒必要。我和他，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隨著趙啟生日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焦慮，可我始終沒松口。
這也是我對她的考驗，看她是否會犯同樣的錯誤。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我再一次成了小醜。
11
那天早上，我照常出門上班，中午收到了陸音的微信。
「老公，我已經拒絕很多次了，可是他們都跑家裡來邀請我了，再推辭就不禮貌了。我就去吃個飯，保證乖乖地，很快就回來。
「我會一直跟你報備的。」
配圖是一群人的照片。
我收起手機，不發一言，隻是突然覺得心很累。
到底要原諒她多少次呢？
這個趙啟，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讓她明知我會生氣，還是要這麼做？
下午，陸音斷斷續續地給我發了很多圖片，用她的話來說，她是在給我報備。
可我隻覺得煩。
我將她的消息屏蔽。
到了晚上，回到家，一室漆黑。
就和從前無數個夜晚一樣，這一幕再次發生。
我不由得問自己，還要怎麼給她機會？
我為什麼相信她會改變呢？
我簡直，蠢得離譜。
夜色越來越濃，我木然地坐在沙發上，思考著過往的一幕幕。
不知坐了多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一室寂靜。
「請問您是陸音女士的丈夫嗎？她出了車禍，現在在第三人民醫院……」
我立即趕到醫院，得知陸音正在搶救室，她大出血，孩子保不住了。
我在手術單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打電話通知了她的父母。
做完這一切，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軟著腿滑坐在地上。
沒過多久，趙啟腦袋上纏著紗布，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他臉色蒼白，看到我有些心虛：「對不起，對不起……」
我連再揍他一頓的欲望都沒有：「怎麼回事？」
「晚上吃完飯，阿音說要回家，我就開車送她。路上有一孫子，一路別我的車，我一上頭，就跟他賽了起來，結果就撞上了。阿音在副駕，撞得比較嚴重……」
陸音爸媽趕到時，正好聽到他的話。
她媽媽衝上去捶打他：「阿音懷著孕吶，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我抹了把臉：「孩子保不住了，正在裡面做手術。」
她驚呼一聲，開始哭天搶地。
我頭疼欲裂，隻想遠離這個地方，遠離這些人。
可是偏偏，我現在還走不了。
12
陸音醒來之後，滿臉哀痛地看著我。
我定定地看了她很久，剛想開口。
她打斷我：「別說，求你別說。」
我搖搖頭，還是說出來：「等你出院，我們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
她閉上眼睛，苦笑一聲，喃喃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我在病房陪她坐了一下午，她一直在哭。
「寶寶沒有了，我好難過。
「我知道你很生氣，你不會原諒我了。
「我隻是想去吃頓飯，我一直跟他說要早點走的。
「我叫他不要開那麼快，我很害怕，可是他根本不聽。
「他知道我懷著孕，出事的時候，還把方向盤往我這邊打。
「我好後悔，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真的好後悔……」
很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為此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再勸我別離婚。
大家都知道，她為了趙啟，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視我，現在甚至為此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沒有人有資格跟我談原諒二字。
陸家和趙家也翻了臉，陸音媽媽上門將趙啟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破壞自家女兒的婚姻，還害得陸音流產。
說趙啟是故意的，不安好心。
趙家一開始還低眉順眼，最後逼急了，幹脆和她對著罵，說是陸音自己不檢點，三番五次勾搭趙啟，懷了孕還不安分。
而趙啟根本沒露過面。
陸母被氣得高血壓犯了，在家躺了好幾天。
又把這話學給陸音：「你看看這趙家到底是什麼人！那趙啟，把你害成這樣，你還以為他是好人呢！上次就跟你說了，叫你離他遠遠的，你不聽，你看現在！」
陸音面無表情地聽著，指甲死死掐進手心。
13
我和陸音辦完離婚手續，她就從家裡搬了出去。
我將房子掛到了中介，打算賣了重新置換。
公司的業務也正處於風口，我現在沒有後顧之憂，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很快就受到領導的提拔。
而陸音，自從車禍以後，她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
直到這天, 她突然打電話給我：「韓奕，我把趙啟給殺了, 這下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
她那邊聲音很嘈雜，尖叫聲、鳴笛聲、警報聲，混亂不堪。
後來我才知道，她故意開車撞傷了趙啟。
離婚以後，她左思右想，最終認為我們倆之間會變成這樣, 純粹是因為趙啟。
我們每次吵架都是因為他。
而他明知道我不喜歡他們往來，還總是要約陸音。
陸音認為他是故意的, 故意想害得她離婚。
而現在, 她離婚了, 他們家居然說是她懷著孕還要勾搭趙啟。
她回家這段時間, 聽了不少流言蜚語，左鄰右舍也對她指指點點。
而趙啟跟個沒事人一樣，毫無損失。
她越想越覺得氣不過，於是挑了一天, 開著車跟著趙啟出門。
趁他過馬路的時候一腳油門撞了上去。
她就是在那個情況下給我打的電話。
趙啟被撞得不輕，受傷最嚴重的是脊椎，這輩子再也沒機會站起來了。
陸音當場就被拘留了，她故意傷人, 將面臨法律責任。
14
夏梨聽我說完，唏噓了好一陣。
她看我沉默, 玩笑道：「怎麼，你心疼了？」
我搖搖頭。
事到如今，我對陸音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如果說之前還有恨, 在得知她如今的境況時，已經完全放下了。
我和她年少相識，也曾甜蜜如火。當初結婚時，我們都以為可以攜手走過幸福圓滿的一生, 卻沒想到世事難料, 我們的感情竟然這麼快就消耗殆盡。
而她，甚至要在牢裡度過一生。
我回過神：「你真的要離職嗎？不再考慮考慮？」
夏梨向公司遞交了辭職信。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 工作了這麼多年, 想給自己放個假。」
和她溫柔如水的外表不同，她的性格一向果決。
當初我為了氣陸音，求她幫忙撐場面, 她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如今辭職也是, 拿定了主意就不再猶豫。
從前出現這種情況，我早已暴跳如雷，奪命連環 call。
「（畢」她假裝生氣：「還以為你會挽留一下我呢！」
我怔住。
她笑了笑, 也回敬我一杯：「開個玩笑。」
說完，窈窕而去。
陽光散落，打在她的身上，美得驚人。
我看著這一幕, 心跳莫名加快。
但我沒有著急追出去，而是把玩著茶杯。
畢竟，來日方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