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點兒感動?”寇忱反應過來,問了一句。
“也不是,主要還是沒想到,”霍然松開他,衝他偏了偏頭,“走。”
他下了車,跟在霍然身後,腳步輕快地走進了樓道裡:“我在家也挺無聊的,往年我都自己出去轉轉,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剛出門兒。”
“你要去哪兒轉啊?”霍然看著他。
“也不一定,”寇忱說,“有時候就附近轉轉,有時候找個營業的隨便什麼店進去呆會兒,有時候還帶帥帥出去跑跑,過年街上沒有人,可以讓它不拴繩兒跑一會兒。”
“哦。”霍然點了點頭。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三十兒晚上出來找人玩,”寇忱說,“就一看你消息,我突然就想過來了。”
霍然笑了笑:“早知道不發了,給你凍出毛病來怎麼辦。”
“你怎麼沒給徐知凡發啊。”寇忱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得瑟。
跟小孩兒搶糖比別人多搶了一顆似的。
霍然嘆了口氣:“他家剛團聚,我給他發什麼啊,再說我們以前過年也不會在初三之前見面,家裡都忙著走親戚呢。”
“還今年有我啊,”寇忱說,“你太幸運了。”
霍然嘖了一聲:“是啊。”
寇忱嘿嘿樂了兩聲,把手套摘了之後就開始搓手。
霍然看著他凍得白裡透紅的手。
可憐啊。
Advertisement
不過寇忱的確是比他白點兒。
“怎麼了?”寇忱問。
“沒,”霍然回過神,問了一句,“你有巧克力嗎?”
“嗯?”寇忱愣了愣。
霍然也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來這麼一句,寇忱大老遠地開個摩託頂著風跑過來,自己居然還問人要巧克力?
“你要不要上樓……”他趕緊指了指樓上。
寇忱摸了摸口袋:“有。”
霍然沒再說下去。
寇忱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攤開手的時候,手心裡有兩顆巧克力:“吃吧小可愛,還好我沒全吃光。”
霍然拿了一顆剝開了,突然有點兒想哭。
每逢佳節倍矯情。
他捏著巧克力愣了幾秒,把巧克力往寇忱嘴邊遞了遞:“你吃嗎?”
寇忱一點兒不客氣地湊過來就是一口,咬走了巧克力順便還啃了一口他手指頭。
“操,”霍然在褲子上蹭了蹭手,“你沒有手嗎?非得從人手上叼啊。”
“你不服我也喂你啊。”寇忱愉快地咬著巧克力。
霍然沒理他,低頭把另一顆剝了,放到了嘴裡。
“出去玩嗎?”寇忱問。
“……玩什麼?”霍然看著他。
“堆雪人。”寇忱說。
“你腦漿子上凍了吧?”霍然說。
“那就站這兒聊會兒吧,”寇忱笑著說,“廢物。”
巧克力真好吃。
霍然吃完了巧克力之後感覺全身都很舒暢,雖然不想去堆雪人,但他覺得可以跟寇忱一塊兒出去轉轉,寇忱不願意去大姑家,總不能就一直站在這兒。
“我上樓跟我媽說一聲,”霍然說,“咱倆出去溜達一圈兒吧。”
“好,”寇忱打了個響指,“你要不再給我找條圍巾吧,我脖子冷。”
霍然一邊往樓上跑一邊把自己的圍巾扯下來扔給了他。
“哇!”寇忱接住,誇張地捂在臉上聞了一下,“好香呀——”
“滾!”霍然指著他。
寇忱邊笑邊把圍巾繞到了脖子上。
大姑家裡還是一片熱鬧,但霍然進屋的時候覺得悶得慌,暖氣過於富足了,人也太多,還有憋不住抽煙的中老年男人們……
“我出去玩一會兒,”霍然在老爸老媽身後扶著椅背小聲說,“寇忱過來找我了。”
“寇忱?”老爸有些吃驚,“他怎麼跑出來了,不在家過節嗎?”
“無聊吧,”霍然說,“我們年輕人……”
“你們年輕人要不要上來坐坐啊?”老媽說。
“不了,”霍然說,“我轉一圈兒就回來。”
“不回來也沒事兒,”老媽小聲說,“你一會兒直接回家也行,你奶奶都睡著了。”
霍然看了一眼,奶奶果然已經在床上愉快地睡覺了。
“給我條圍巾,”霍然拿過沙發上自己的帽子,跟老爸說,“我圍巾給寇忱了。”
“他是不是被他爸打出家門的啊,”老爸起身從衣帽架上拿了圍巾遞給他,“出門裝備都沒帶齊?”
“大概覺得自己壯如牛吧。”霍然把圍巾繞到自己脖子上,“這是不是我送你那條啊?不說太騷了你不要的嗎?”
“那還給你吧。”老爸說。
霍然笑了笑,往門口走過去。
身後大姑問了一句:“然然去哪兒啊?”
“他同學過來找他玩,”老媽說,“年輕人,在家裡無聊了。”
“哎喲,這大過年的上哪兒玩啊?”大姑說,“你同學真夠可以的,都找到這兒來了?”
霍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不會是……上回跟你一塊兒來的那個吧?”大姑驚了一下,“哎我的天,你可不能跟那樣的人玩,那一看就是個流氓坯子啊!別給你帶壞了!你可是重點高中的學生。”
“那是我附中的同學,”霍然看著她,“上的也是重點高中。”
“……哦。”大姑也看著他。
“新年快樂。”霍然笑笑,打開門走了出去。
下樓的時候寇忱還在樓道裡站著,原地來回蹦著。
霍然看著他有些無語:“你誰家老太太啊?”
寇忱用他的圍巾包著腦袋,又在脖子上圍了兩圈,看上去非常鄉土。
“你家的啊。”寇忱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句。
“你衣服上不是有帽子嗎?”霍然說。
“兩層暖和。”寇忱把衣服上的帽子拉過來戴好,立馬就順眼了很多,“跟家裡說了?可以走了?”
“走,”霍然戴上帽子,“去哪兒,你說吧。”
“不知道,”寇忱看上去很開心,兩步就蹦出了樓道,“我帶你兜風吧!”
“……不!”霍然驚恐地吼了一嗓子,轉身就往樓道裡跑,“我回去了!”
“哎哎哎,”寇忱拽住他,“逗你呢,這車我一會兒都不敢開了,我估計推回去都比開回去舒服。”
“不至於,”霍然說,“你有圍巾了。”
寇忱笑了半天,把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張臉。
其實的確沒什麼地方去,這一點他就很懷念幾天之前了,估計人家這會兒想出去吃個宵夜都能找著營業的地方。
“前面是哪兒?”走出小區之後,寇忱伸手摟住了他的肩,不過沒有掛在他身上,估計天寒地凍的他放松不下來。
“一條沒有人的街。”霍然說。
“誰說沒人的,咱倆是鬼嗎?”寇忱說。
霍然斜了他一眼:“你最好……”
頭頂突然傳來一片炸響,沒等他倆反應過來,一掛不知道從哪層扔下來的鞭炮怒吼著從天而降。
一瞬間霍然感覺跟進了正在交火的陣地似的,四面八方都在震響,仿佛這不是一掛鞭,是他媽一串手雷。
“啊——”寇忱興奮地大叫著,拉著他往前一通狂奔,衝出了敵人的包圍圈。
“啊——啊——”霍然跟著也喊了兩聲,感覺頓時都沒那麼冷了。
“前面有個店!前面有個店!”寇忱指著前面,往前跑過去,“我靠真牛了,這個點兒還有商店營業?”
那就是個雜貨店,估計是一家人前店後家住著,這會兒也沒關門,大概是希望萬一碰上有他們這樣無處可去的人,還能做點兒生意。
“過年好啊!”寇忱在門口喊了一聲,掀開棉簾子拽著霍然鑽了進去。
“過年好。”有人有些吃驚地應了一聲。
屋裡果然是一家三代,正圍著個燉鍋吃飯呢。
“吃著呢?”寇忱很自如地開始在店裡轉悠。
霍然有些尷尬地杵在那兒,接受著這一家人驚詫的目光。
“這個多少錢?”寇忱從架子上拿了個東西晃了晃。
霍然看清這是個雪球夾,頓時有種想撲過去給寇忱腦子控控水的衝動。
“三十一套,帶小桶和鏟子的那種一套50。”老板說。
“單一個夾子呢?”寇忱問,“我不要別的。”
“十塊。”老板一直不停地來回打量著他倆,這種時候跑出來買一個雪球夾,不是精神正常的人能幹出來的事。
寇忱完全無視老板一家的目光,認真地挑了一會兒,挑了個鴨子形狀的:“就這個了。”
“十塊。”老板說。
寇忱掏出錢包,拿了張一百的放到桌上,拿著鴨子夾咔咔地夾著空氣走出了店門,在外頭喊了一聲:“不用找了。”
霍然回過神趕緊跟了出去。
老板在屋裡喊了一聲:“謝謝啊!新年快樂!”
“我不玩啊!”霍然出了門就說,“再說現在也沒多少雪,打什麼雪仗啊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不打,”寇忱走到路邊,彎腰在路邊厚一些的積雪上夾了兩下,做了一個小鴨子放到了霍然腳邊,“我之前看鄰居小孩兒玩呢,挺有意思,沙子加點兒水也能夾,我說讓我玩一下,他居然拒絕了!”
寇忱一邊有些憤憤地說著一邊又夾了一個鴨子:“小氣鬼。”
霍然看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站那兒看著腳邊的鴨子一通樂得停不下來。
“好玩吧,”寇忱非常利索地來回走,夾好一個就放到他腳邊,“可惜了不是黃色的,有顏色就更好看了。”
“跟你那個小雞似的嗎?”霍然說。
“你還記得我的小雞啊?”寇忱看著他。
“……注意用詞好嗎?”霍然說,“我記得那個黃色絨毛小雞鑰匙扣。”
寇忱突然笑了起來,手在兜裡掏了掏,往他眼前一晃:“這個黃色絨毛小雞鑰匙扣嗎?”
霍然看到了他手裡的一坨黃色絨毛,愣了愣:“我靠,你帶著呢?”
“嗯,”寇忱點點頭,“我現在用它掛院門的鑰匙。”
“哦。”霍然應了一聲。
寇忱低頭看了看小雞,然後又抬起頭看著他,嘴角的笑意一點點地泛開來,手往下勾住了自己的褲腰。
“寇忱!”霍然驚恐地指著他,“你他媽再敢來一次信不信我揍你!”
“不信。”寇忱很愉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