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他哪天倒下了！你後半生應該怎麼過！」
我低著頭，聽著媽媽教訓。
如果媽媽知道我辜負了那樣好一個人，應該也會罵我吧。
「媽，他就是怕他陪不了我，才把程曦留給我。」我說。
媽媽看我突然暗淡的眼神，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晚上，我和程曦說了好久的話，她半聽懂，半聽不懂。
因為白天貪睡，晚上好久了才肯睡覺。
睡夢中，依稀聽見她喊著：「爹爹。」
我也難過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經紀人給我發消息把我吵醒，讓我去片場。
三年前從異世界回來後，我得到了一筆獎勵資金。
靠著它，在劇組裡也能接到不錯的角色。
這次出演一部熱播劇的女二號。
我剛起床，程曦也不安地跟著起來，我隻好把她也收拾起來，打包帶到片場。
我媽送走我的時候瞪了我一眼：「我又不會吃了她。」
我笑了笑：「媽，她比較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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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來給你帶。」
程曦伸出雙手：「外婆親親。」
這是我昨晚教她的絕招，看到外婆生氣，就用它。
我媽果然沒那麼生氣了。
到了片場，劇組人的目光，全部被程曦吸引去。
「哇塞，萌寶！」
「程姐，誰家小孩兒啊！」
程曦立馬舉起手指向我，示意是我的。
一上午，她被一圈人圍著聊天，也在問她爸爸是誰。
好在昨晚我也教過了。
「爹爹很帥。
「爹爹在國外。」
他們聽著程曦講述海底的生活，眼裡透露著智慧的光芒。
好在他們隻是覺得小孩子的幻想力很豐富，說她有藝術天賦。
中午，我把程曦抱在懷裡睡午覺，醒來的時候額頭掛著細密的冷汗。
我做噩夢了。
程曦也緊皺著眉頭，睡得不太安心。
我手撫過她的背，有些心疼。
要麼跟著爸爸，要麼跟著媽媽，讓她這麼小就經歷這些變故。
我暗自下決心，一定會給程曦最好的生活。
我不敢去細想拉瑞的結局是什麼，他是否還活著，我還能跟他見面嗎？
我手再一次伸向胸口，那裡有他的內丹，但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7
程曦很受劇組歡迎，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她又長得那樣可愛動人，有不少兒童傳媒聯系上我，想讓她當模特。
我都一一回絕了。
程曦對這個世界還不熟悉，我隻希望她過得開心快樂。
我們邊播邊拍的熱播劇，也有了不錯的口碑。
我也借此小火了一把。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可是，也沒有那麼好。
一個月後程曦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稱呼，也明白了爸爸就是爹爹，就是父王。
劇組裡也有幾個帶小孩兒來拍戲的演員。
程曦乖巧地坐在躺椅上，目光卻死死地盯著給女兒系鞋帶的父親。
她看著把女兒抱上脖子的父親，眼眶悄悄紅了。
她很少在我面前說自己想爹爹，這次也下意識地看向我，怕我看見會難過。
這麼懂事的寶寶，懂事得讓人心疼。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眼眶也紅了。
我蹲下來張開手臂，程曦下了椅子跑過來抱住我開始哭。
哭出來也好，憋著容易生病。
很快秋天到了，我又接了一部戲，角色比上一次更好。
上次跟程曦談完話後，程曦變得樂觀了許多。
泛黃的葉子，容易讓人想起一些往事。
我拉著程曦走在林蔭道，她抬頭看著搖搖欲墜的樹葉，笑得開心：「爸爸在的話，一定會撿起樹葉給媽媽做發冠的。」
「是啊，爸爸在的話，一定會舉起程曦摘樹葉的。」我說著抱起她，讓她摘了一片葉子。
我第一次從他身邊回到自己世界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許多與他一同生活在這片土地的場景。
幻想過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我撲進他懷裡取暖。
幻想過和他一起逛超市購物。
幻想過和他一起帶程曦去遊樂園。
幻想過一起手牽手下班。
他一直不想當四海之主，他一定會喜歡上這裡普通平凡的生活。
秋天也帶來了戀雨季節，好幾日小雨不停。
程曦格外喜歡玩雨，不願意撐傘。
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在海裡待過，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容易感冒生病。
因此我也允許她適當地玩耍。
那一晚戲拍到半夜，程曦玩累了睡在我的車裡。
工作人員給我撐著傘，帶我走到車旁邊。
雨水打在傘上，我聽得入迷，開車門的時候包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彎腰去撿，突然聽見有人喊我，那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抬頭看向前方，雨幕中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他身上隻有一塊布，身體被雨水打湿，可憐巴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起身走向他，後來用跑的，好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好怕他下一秒轉身就走。
直到我真切地抓住他，踮起腳親吻他，他也回應我。
我才抱著他泣不成聲。
他說：「程瑤，我來找你了。」
「你還要我嗎？」
「要，我要，我要你。」我大聲說。
我脫下大衣想披在他身上，他堅決不要。
「我可以生病，你不可以。」拉瑞說。
最後，在工作人員震驚的注視中，我帶他上了車去往附近的酒店。
要是把他一塊布的樣子帶回去，我媽肯定會把我掃地出門。
程曦還沒睡醒，我讓助理幫我訂一間房後，帶著拉瑞回了房間。
把程瑤放在臥室後關上門，我們去了客臥。
半夜我也不知道上哪兒給他找衣服，隻能委屈他穿一下酒店的浴衣。
他還是長發，助理剛一起來的時候悄悄問我：「程姐，你老公是搞藝術的啊？」
我帶他進到浴室，教他怎麼開啟花灑洗澡。
拉瑞呆滯地看著我，表示沒有學會。
我也回望著他，臉悄悄燒起來了。
他對水不敏感，安靜地待在花灑下面，任由我在他身上揉搓。
但是他太高了，我夠不到他的頭發。
「拉瑞，你能不能蹲下點？」我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猛地湊近我，問我：「這樣可以嗎？」
我嗯了聲，努力忽視異樣。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程瑤，你為什麼不脫衣服？」
「湿了。」
我拍了一下他的嘴：「不許說話。」
他笑了笑，混血般朦朧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讓我忽視不掉。
真好看。
但他也不聽：「程瑤，你這種樣子真好看。」
「妝好像濃了些。」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嘴唇。
我扒拉著他的頭發，耳根子又被他喋喋不休的細語說軟。
我極力克制著，直到他勾住我的腰：「程瑤，你有想我嗎？我好想你。」
見天快微微亮，我有些困，回到主臥想睡覺。
拉瑞也跟在身後。
我抱著程曦，他抱著我入眠。
早晨是被程曦的哭喊聲吵醒的。
她原先沒看清拉瑞，先是扯著他打他：「混蛋，放開我媽媽！媽媽是爹爹的！」
看清後又抱著他暴哭。
「程曦，小點聲。」他怕打擾我休息，走出了臥室。
我繼續睡了過去，給他們一點父女相處的時間。
中午程曦第 n 次探頭進來看我的時候，我勉強從疲憊中蘇醒，招呼助理給我送來一身男士衣服。
一番曲折後，他終於看起來像個現代男性了。
剪掉他長發的時候，他冷漠地瞪著造型師，嚇得人拿剪刀的手都在抖。
我稱之為王的蔑視。
我跑過去捂住他眼睛，向造型師抱歉：「不好意思，你剪吧。」
第一刀剪下去的時候，他手握拳，一副受盡屈辱的樣子。
反而讓我忍不住想笑。
「程瑤。」他嚴肅地喚我。
我忍著笑意，輕輕嗯了聲。
「你想笑就笑吧，別憋壞了。」他的語氣裡是縱容。
「你別生氣了，一定會很好看的。」我安慰道。
「我才不在乎這個。」他驕矜道。
但是！他明明在乎極了。
後來又在商場裡試衣服，現代的衣服煩瑣的穿法，讓他皺緊了眉頭：「我能不能不穿？」
我看了一眼他瘦勁的薄肌搖搖頭：「不可以。」
一把拉過在試衣間門口蹲守的我，帶著我的手摸到腰帶：「怎麼系？」
我教完他立馬跑出燥熱的試衣間，走到程曦跟前，她抬頭望著我：「媽媽，你臉紅了。」
拉瑞勾起嘴角走出來，他的身材完美貼合西裝的曲線，程曦也張著嘴巴望著他：「爹爹好帥！」
一旁的櫃姐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好在，雖然一切都陌生，他都願意配合。
出了商場，許多人跑過來和他要籤名，又不知道他是哪個明星。
我才是明星好嗎？我欲哭無淚。
拉瑞睨了一眼人不高興地說：「不要。」
回家的路上，他牽著我的手，有些緊張。
「他們會喜歡你的！你別怕！」我說。
我已經把爸媽會問的問題的答案告訴他了，程曦也看著爸爸說：「外婆外公人很好的！爹爹一定行！」
餐桌上，拉瑞安靜地握著筷子不敢夾菜吃。
媽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來，好在拉瑞對答如流。
我給他編造的身份是白手起家的孤兒，職業和我相近是廣告模特。
我媽刀子嘴豆腐心，聽見他雙親早在他年幼時去世，便瘋狂給他夾菜。
飯後，我爸還想拉著他下棋，程曦聰明地拉著拉瑞：「外公，我要爹爹陪我玩。」
我爸也沒再糾纏出門打牌去了。
我媽把我拉到廚房一頓囑咐：「多可憐的孩子，你要好好對人家。」
說得跟我強迫他似的。
晚上程曦被我媽帶出去遛彎兒，我才有機會和他獨處好好說說話。
他告訴我，在我脫離世界的那一刻，他附著到了內丹裡。
不知為何昏迷了三個月才醒來。
所以從我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其實就一直在我身邊。
想到那時他決絕地回頭不理我，我眼眶泛了紅。
「程瑤，是一個聲音一直在指引我做這些。」
我想到了系統。
「我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也怕你不願意我跟著。」
他湊到我跟前，跟我挨著鼻尖：「我當時隻想知道，你怕不怕失去我。」
眼淚堪堪落下，我推開他卻被他反制：「我錯了，惹你難過，我不會再犯了。」
剪掉長發後，好像也減去了他身上的溫柔氣質，短發讓面容變得冷峻攻氣。
把我抱上了自己的雙腿，仰頭吻我。
直到程曦的聲音響起，我立馬粗暴地推開他，躲得好遠。
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系統在這時支支吾吾出聲：
「恭喜宿主，解鎖隱藏結局雙向奔赴。
「作為你們不久後的新婚禮，我將贈送一套豪華別墅和五百萬資金作為獎勵。
「主系統因我擅自篡改主線任務，把我流放到了廢棄站。
「這裡信號不好，宿主祝您幸福！有緣再聯！」
系統徹底沒了聲音，我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靜。
一個被我當作毫無感情的機器，背著我做了這麼多有情有義的事。
拉瑞拉起我的手靠近我：「別難過，你還有我。」
系統給了我們一個家。
打開門進來，桌面上放著兩張卡和房產證。
一張身份證，一張銀行卡。
身份證是拉瑞的，名字改成了「禾瑞」。
「系統說我這名字，可能會給你帶來困擾，所以我改了。
「就跟你的姓借了個偏旁。」
8
兩年後，程曦上了小學，我繼續拍戲。
拉瑞來探班，坐在不遠處目光陰沉地盯著我。
父女倆已經完全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拉瑞因為異世界的 buff 加持，成為身價上億的大佬。
從我養他，變成他養著我。
僅僅因為，他的字畫廣受老古董們的喜歡。
按照玄學的說法，隻要把他寫過的字畫掛在家裡，就能祛除霉運，走上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