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抓緊,”老爸說,“我跟你們何老師打過電話,這段時間你曠課太多了,幾次考試成績都在下降……”
“嗯。”丁霽很配合地應了一聲,想要用這樣積極的態度打斷他的話。
但是沒有成功。
“你從小就聰明,”老爸接著說,“一直是公認的聰明孩子……當然,你現在的成績跟別人比起來並不差,但是你明明可以更好,你……”
丁霽舀了兩勺西紅柿炒蛋到碗裡,拌好飯,低頭幾口把飯扒拉完,碗一放站了起來。
“去哪兒?”老媽看他。
“復習。”丁霽走到沙發邊,拎起書包。
“你又有情緒了。”老爸說。
“你們讓孩子吃完飯再說嘛,”劉姐嘆了口氣,“我們都不在飯桌上說孩子,吃不好飯的。”
“他也就吃飯的時候能聽我們說幾句,”老媽也嘆氣,“爺爺奶奶倒是不像我們這麼啰嗦,最後這孩子成什麼樣了……”
丁霽走進屋關門的瞬間突然加了勁,門哐一聲摔上了。
他站在門後愣了一會兒,坐到了書桌前。
最近是有點兒懈怠,他揉了揉肚子,剛吃得太急,有點兒撐著了。
不過懈怠是常態,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感覺太累了,除了玩,幹什麼都沒勁。
所以他的成績一直起起落落,浪得很。
他缺乏毅力,專注力不夠,也沒有高效的學習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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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兒郎當還不想改變。
綜上所述,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也很討厭有人說他聰明,他根本配不上聰明這兩個字。
……復習吧。
他從書包裡拿出一套理綜模擬題,趴到桌上,枕著胳膊開始做題。
“今天飯都不在食堂吃了?”陳芒看著林無隅,“你越來越野了啊。”
“有點兒頭疼,”林無隅按了按太陽穴,“我出去轉轉,順便去吃點兒好的。”
“記得帶回來。”陳芒馬上交待。
“今天可能回得早,”林無隅說,“燒烤就不帶了啊。”
“我們吃白食的不講究那麼多,有吃就行。”陳芒說。
林無隅笑笑。
他前幾天去小公園的時候,看到了對街有一個裝修很可愛的店,名字叫“狗都來”,他懶得過街,就沒去。
他今天打算溜達著過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好吃的,吃完腦袋就不疼了。
可能還有狗子可以撸。
林無隅滿懷期待地去了小公園。
狗都來。
是個小咖啡館。
的確有狗,三條串串,脖子上還掛著小牌子,流流,浪浪,狗狗。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店裡所有的桌子,都是單桌,配一張椅子。
桌上寫著字——嗨,單身狗。
但牆上重重疊疊貼著的照片全是雙人的,甜膩膩的情侶照。
林無隅感覺自己遭受到重創,狗都沒撸就轉身離開了。
腦袋跳著疼。
林無隅在小廣場旁邊的一個藥店買了盒止疼藥,穿過廣場想去對面超市買瓶水吃藥的時候,看到了臺階上的雞……丁霽。
“這麼巧?”丁霽挑了挑左邊眉毛。
今天丁霽旁邊沒有行騙助理,也沒有送上門的傻子,隻有他一個人。
“沒算算我會不會來嗎?”林無隅頭還疼,也沒停下。
“沒算,”丁霽看著他,“我要算了,就給你帶瓶水了。”
林無隅看了他一眼,停下了腳步。
“頭疼?”丁霽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帶著些許得意。
林無隅沒說話,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過來的方向。
“我這兒有水,”丁霽從身後摸出了一個大玻璃瓶,“不過我剛喝過了……”
“我猜猜。”林無隅說。
“嗯?”丁霽愣了愣。
“上次我走的時候你看到了,那個時間多半是回住處,說明我住的方向在……”他指了指丁霽身後,“那邊。”
丁霽拿著大玻璃瓶沒說話。
“但今天我從反方向過來,過來的時候大概按了三次太陽穴,有可能是頭疼,而且挺嚴重,”林無隅又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所以我可能會去買藥止疼,小廣場一圈隻有一個藥店……你要是沒看到我過來,大概就沒法算了。”
丁霽還是沒出聲,看著他。
“其實為了保險起見,先問是不是頭疼比較合適,畢竟我可以問藥店的人要一杯水吃藥,”林無隅想了想,“但是先說水的事兒,更有效果,反正說錯了還有個頭疼兜著,就算是頭疼錯了也沒事兒,我又不認識你。”
“你大爺。”丁霽說。
“猜對了嗎?”林無隅問。
“對了。”丁霽說。
“水。”林無隅伸手。
丁霽把手裡的大玻璃瓶遞給了他。
第4章
丁霽那天自我介紹完,這人也沒禮尚往來報一下名字,但他這會兒也懶得問,就看著無名從兜裡拿出止疼片放到嘴裡,再拿起他的玻璃瓶仰頭喝了幾大口。
“你倒是不講究。”他接過了無名遞回來的瓶子。
“這不是個水杯吧?”無名抹抹嘴。
“不是啊,”丁霽打開蓋子,拿紙巾沿著瓶口擦了一圈,“這是個古老的雀巢咖啡伴侶的瓶子,年紀可能比我大。”
無名沒有說話。
他抬頭看過去,無名的表情有些難看。
“怎麼了。”他問。
“你這麼講究為什麼還讓別人喝你的水,”無名很無語,“擦也別當面擦吧?”
“我也不知道你會真喝啊。”丁霽說。
無名伸出了左手。
“不看。”丁霽拍開了他的手,但還是往他手上掃了一眼。
“瓶子。”無名說。
丁霽愣了愣,把瓶子蓋好,又遞給了他。
無名擰開蓋子,一仰頭嗵嗵又是兩口,然後把瓶子放在了他旁邊的臺階上:“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出來我失戀的嗎?”
“怎麼,你猜不出來麼?”丁霽斜眼看了看瓶子。
“今天這個簡單,”無名說,“我要都能猜出來你還怎麼混啊。”
“所以啊,”丁霽一揚頭,“我怎麼可能告訴你,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
“林無隅。”無名說。
“什麼?”丁霽沒聽清。
“林無隅。”無名又重復了一遍,按了按太陽穴。
“無隅?”丁霽說,“大方無隅啊。”
林無隅按著太陽穴的手停了一下。
光風霽月就算了,畢竟名字裡有這麼個字,但脫口而出大方無隅還是有點不符合吊兒郎當江湖騙子的氣質了。
刻板印象要不得,林無隅進行了一秒鍾的自我反省,然後點了點頭:“嗯。”
丁霽靠著後面那級臺階,沒再說話。
林無隅的頭還是疼,這會兒無論是回學校還是去找飯吃,他都提不起勁來。
而且……也許是因為丁霽跟許天博長得有幾分相似,他也並不想馬上就走。
於是在丁霽身邊坐下了,跟他一塊兒看著不遠處立著的那個籃球架。
現在還早,隻有兩個男生在投籃玩。
沉默一會兒,林無隅先開了口:“你總來這兒嗎?”
“隔一陣兒來一陣兒吧,”丁霽說,“我奶奶家在附近。”
“哦。”林無隅應了一聲。
“你是附中的吧?”丁霽問。
林無隅迅速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褲子鞋,全是自己的,沒有附中的任何標志。
“上回碰見你,我就知道了。”丁霽笑著伸了個懶腰。
“上回?”林無隅回想了一下,沒找到什麼能讓人猜出他學校的細節。
“手給我。”丁霽說
林無隅看了他一眼,把左手伸到了他面前。
“手指挺長嘛,”丁霽用指尖在他手心裡劃了幾下,“你……”
林無隅彎起食指,把他的指尖挑開了。
“嗯?”丁霽偏過頭。
“痒。”林無隅說。
“矯情。”丁霽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手指懸空著在他掌心裡又劃了幾下。
“打算看什麼?”林無隅挺有興趣。
“我隨便看,”丁霽說,“你隨便聽。”
“嗯。”林無隅點頭。
“跟父母關系不好吧。”丁霽問。
林無隅沒出聲。
丁霽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繼續盯著他的手,又看了一會兒之後才靠回了臺階上:“你這前十幾年沒什麼意思,大面兒上順風順水的。”
“是嗎?”林無隅收回手,低頭看著。
“有兄弟姐妹,”丁霽繼續說,“有兄弟還是姐妹,有幾個,這些就不知道了。”
林無隅還是看著自己的手,這麼一說,他就開始有些想不明白了。
丁霽對細節的觀察能力和對人性格的把握能力都相當強,這是他能蒙人的關鍵,但陌生人的家庭狀況這些是怎麼推斷出來的,他一時半會找不到方向。
尤其是兄弟姐妹這一條。
“說你不知道的了啊,”丁霽偏頭盯著他的臉,“以後可能會有點波折,不過也說不好,大概感情方面吧。”
“是看這三根線麼?”林無隅指了指自己的掌紋,“事業線愛情線生命線?”
“那也太初級了,”丁霽搖頭,“還有一堆這個線那個丘的,一邊看一邊還得……”
“跟我邊聊邊猜是吧?”林無隅說。
“……有勁沒勁啊。”丁霽嘖了一聲。
“挺厲害的,”林無隅笑了笑,“是學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