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嫦娥手中的那隻玉兔,睚眦和我睡了兩個月後。
我竟然懷孕了。
但他不僅不承認是他的崽,還逼我交代野男人的身份。
我思來想去,兔腦超載。
「好像是吳剛哥哥......」
吳剛卒。
1
「我懷孕了。」
正在給我剝葡萄皮的睚眦手一抖,葡萄落進了白玉盤裡。
「我懷了你的孩子。」
我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柔情與羞澀。
睚眦的眼睛卻越睜越大,眼裡滿是震驚和心痛。
「你懷孕了?」他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啊,我懷孕了。」
這幾日我總是食欲不振、惡心,肚子也變大了。
嫦娥姐姐說懷孕了就會這樣,而且想要懷孕,得男女在同一個被子裡睡上幾晚。
Advertisement
我和睚眦已經睡了兩個月,真的懷上了。
「你摸摸。」我拉著他的手摸上我微微凸起的肚子。
他的眼神越睜越大,滿臉不可思議。
「我們兩個就隻是睡了幾晚,怎麼會懷孕呢?」
「對啊,都睡了幾晚了,肯定懷孕了啊。」
「不,想要懷孕必須得做點什麼才可以,我們還沒做過,所以你一定不是懷......」
「哇。」我一個孕吐,堵上他的嘴。
他的臉色徹底地黑了下去,周身突然出現了一陣肅殺之氣。
良久沉默後,他悠悠地開口。
「誰還碰過你?」
碰?很多人都碰過我啊,都喜歡摸我的毛。
我思來想去:「這幾年碰過我的隻有嫦娥姐姐和吳剛哥哥。」
「錚——」
劍出鞘,龍吟聲響起。
他放下我,提劍出門,朝著玉桂樹的方向飛去。
廣寒宮角落的樹下,吳剛正在砍樹。
「吳剛哥哥,快躲到樹後面。」
一道凌厲的劍光衝去。
萬年不斷的玉桂樹被直接砍斷。
我撲到睚眦懷裡,環住他的腰,急忙解釋。
「吳剛哥哥隻是千年前碰過我,我肚子裡肯定不是他的孩子,你不要傷害吳剛哥哥。」
「不準叫他哥哥!」睚眦執劍對準吳剛,滾滾的殺意朝著他奔去。
吳剛直接就給跪了。
睚眦一定是嚇到他,我急忙安慰道:「吳剛哥......吳剛,你不會有事的,別怕。」
「謝謝你,嗚嗚......謝謝你......」
吳剛痛哭流涕,朝著睚眦就是幾個響亮的磕頭。
「這棵破樹,我砍了萬年了,怎麼砍都砍不斷,嗚啊——這是懲罰。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我恍然大悟,吳剛哥哥本是人間的一位道士,因為犯了大錯便被貶到廣寒宮砍樹。等他什麼時候把玉桂樹砍斷了,什麼時候便可恢復自由。
吳剛哥哥是有神力的,砍普通的樹自然不在話下,可這棵樹不是普通的樹,是神樹。
這顆玉桂樹即砍即生,吳剛砍了萬年,樹卻隻是受了皮外傷。
睚眦一劍斷了玉桂樹,吳剛便是徹底地自由了。
他朝天大吼:「老天爺!我自由了!我要自由地飛翔!」
說著,他便朝著金碧輝煌的天界飛去,邊飛邊喊:「我要談戀愛!我要談戀愛!」
我輕嘆一聲,好可憐的吳剛哥哥。
睚眦神色幽微地看著遠去的吳剛,收起了劍。
「除了吳剛,誰還碰過你?」
我抱著他,兔腦一轉:「天界裡的人都碰過我。」
「咔嚓!」
我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2
睚眦怒目,聲音喑啞。
「他們竟如此待你?」
我點點頭,每一屆的蟠桃會,神仙們都要輪流地撸我。他們盛贊我的手感最舒適。
那是自然,要不然睚眦也天天撸我呢。
我朝他露出兔牙,笑得燦爛。他周身的氣息卻越來越壓抑。
良久,他緩緩道:「我知道了,現在養胎要緊,我帶你回去。」
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我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好像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的心情有點沉悶。
回到廣寒宮,睚眦將我輕放在床上,像往常一樣為我剝皮、投喂,但卻明顯地失去了興致。
看他這副樣子,我也悶悶不樂,晚上讓他攬著我早早地入睡了。
清早醒來,他已經不見了。
桌子上留著他給我的紙條。
【我去人間為你找大夫,明日必返,等我,勿念。】
我看著這張紙條,坐在了桌旁,一坐就是七日。
七日了,睚眦還是沒有回來。
他莫不是在人間遇到了什麼危險?
我坐不住了,腦海裡滿是他被捕的畫面。
不怪我多想,他其實本就是從天界潛逃的犯人。
中秋節的前日,嫦娥姐姐去天界為奔月做準備,廣寒宮便隻剩下了我和吳剛哥哥。
吳剛哥哥平日隻顧伐樹,我一人搗藥也冷清孤單。
從孤寂的月界上遠眺便是金碧輝煌的天界,我時常看著天界發呆,思考著什麼時候我也能成為一個神仙呢。
我這樣的小兔子,承蒙仙恩,被選來搗藥,能親睹仙容,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什麼。
就是在我千嘆萬感時,睚眦來了。
準確地說,是掉下來了。
一道從天界的火光直衝向月界。
「砰!」
腳下的土地也震動了起來。
我連忙趕過去,隻見深坑中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飄逸俊郎,氣度不凡。清冷的仙氣中又帶著些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我將他帶回宮中,悉心地照料,三日之後便醒來了。
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是喚我的名字。
「菟菟?」
不愧是仙人,第一眼就看出我是一隻兔子。
「我是兔兔。你是什麼?」
他錯愕,良久問我:「你不記得我了?」
我點頭:「我與你第一次見面。」
他呆愣許久,自嘲般地笑笑:「也是,天界那幫神仙一定不會讓你記住我。」
我不懂他所說的話,但是理智告訴我神仙打架,我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那被懲罰伐樹的吳剛便是最好的例子。
看我一副呆愣樣子,他微笑,說:「我叫睚眦,是你人間的丈夫。」
我兔腦超載,饒是我這種不甚了解神仙的兔子也知道睚眦是何方神聖。
這可是上古神獸,龍的親兒子,睚眦!我何德何能,能成為他的妻?
我「呵呵」兩聲,心虛地問道:「認錯了吧,我隻是一隻兔子。」
「絕無可能。」
我便這樣又成了睚眦的妻。
我倆每晚便睡在一張被子裡,每日便在這寂寞的廣寒宮下玩樂。
我是玉兔需要搗藥,尤其是中秋節快來臨了,我必須加班加點,這樣才能在中秋節的夜晚為人間每個人都撒下神藥。
他有神力,能讓藥杵自己搗,省去了我不少麻煩。
我倆空闲下來,他便給我講我們在人間的故事。
他是神,是人間赫赫有名的戰神睚眦。
在人間,他是周文王手下的將軍,統領萬軍,一舉將荒淫無度的商紂王推翻。
為了感念他的神力,周文王將所有的刀劍口都鑄造了睚眦的形象。
又在百姓的感念下,他神力大增,一舉成為最驍勇好戰的神,神力無邊。
「哇~你好厲害呀~」我眼冒星星地看著他。
他歪嘴一笑:「那是自然,要不然怎麼保護你。」
「那你快說咱們兩個是怎麼在一起的呀。」
「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短說。」
3
在他的敘述下,我漸漸地了解到「我」的過往。
睚眦親徵,遭遇敵人暗箭受傷落馬,正好掉落在我這個兔子窩旁。
那時候,我是一隻兔妖,化作人形將他救了回來,他許諾大破商朝後便回來娶我。
他成功了,成為震懾人間的睚眦,也回來尋找我這一位小妖。
我們兩個便成為了人間的夫妻。
但是天界是不願我們兩個在一起的。
他是正統的上古神,是整個天界的表率。而我隻是一隻法力近無的兔妖。
他為了我,將天界打了一遍。
可他再法力無邊也是寡不敵眾,他被囚禁,我便被抹去記憶了。
我有些難過,但並不是為我,而是為他故事中的那隻兔子。
他說我是他遇見的那隻兔子,是他的妻。其實,我是不信的。
我沒有被抹去記憶,而是嫦娥姐姐抱回來的兔子,也從來沒有見過睚眦。
他或許是將我認錯了,天界和人間的兔子那樣多,長相相似的更是多如牛毛。
他認錯也是情有可原。
隻是......我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堵塞。
我幾次想要告訴他真相,可一看見他傻呵呵地為我剝葡萄的樣子我便貪戀溫柔。
「睚眦......這廣寒宮太寂寞了,你不如去人間玩樂。」
「你和我一同前去嗎?」
「不。」
「那我便不去了。」
他與我寸步不離,可他越是這樣愛我,我的心中越堵塞。
他愛的不是我,我隻是一隻被認錯的兔子。
一想到這裡,我就很委屈,委屈之後便是氣憤。
我奪過被子,一腳將他踢下床。
他便爬起來,一臉迷茫地看我用被子蒙住頭。
良久,他又上床,將我懷進懷裡,笑著說:「你這脾氣真是一點沒變,都說兔子急了會咬人,你這沒急還每天咬呢。」
我一聽他說人間的事情,就更委屈生氣了。
我轉身,一嘴咬住他下巴:「以後不準再說過去的事了。」
他淺笑:「嗯......我能給菟菟好的未來。」
我一聽,又生氣了,一腳將他踹下床。
「我不叫菟菟,我叫兔子!」
現在想起,我那時脾氣陰晴不定,許是懷孕的緣故。
其實,我旁敲側擊過他,但他就是認準了我是他人間的妻。
慢慢地,我也開始期望他就一直糊塗下去。
一日,我問他還回天界嗎,他笑了,說不回去了。
原來他是從天牢中逃出來的,以後再也不回去了,陪我一直待在月界。
我看著這孤寂悽寒的廣寒宮,腦海裡便浮現他策馬奔騰、自在瀟灑的畫面。
我不想他為我困在這廣寒宮。
可他又能去哪兒?他已是天界的逃犯。
他去人間?人間太多繁華與熱鬧。
他若是去了,一定會忘記我這隻無趣的小兔子的。
一想到這裡,我又不想勸他離開了。
如果......我真是他那隻兔子,該有多好啊。
4
他已經是七日未歸了,我越來越坐不住了。
他莫不是被天兵抓住了吧?
我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嫦娥姐姐,我懷了睚眦的孩子,他在人間有危險,我去找他。勿念。】接著便匆匆地下凡。
人間真實繁華,我逛得眼花繚亂,卻不知該從何找起。
我去了許多醫館,找大夫詢問,問他們見沒見過一位身著玄色仙袍,上鏽睚眦的人。
他們都搖搖頭,我心灰意冷,坐在路邊垂頭喪氣。
一雙金靴卻突然闖入我的視野。
我抬頭,隻見一位渾身貴氣的男子正笑盈盈地看我。
他開口:「可是在找睚眦?」
我一愣,點點頭:「你有他的消息嗎?」
他微微一笑:「有,我能告訴你,但是得三百兩銀子。」
「我......沒錢。」
他沉思片刻,接著抬頭:「無事,讓睚眦給我錢就好。」
我激動地問他:「睚眦在哪兒呢?」
「地府?」
「啊?」我再傻也感覺出不對勁了,睚眦去人間為我找大夫,又怎麼會去了地府呢?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他微微一笑:「我是麒麟,睚眦的親哥哥,我自然不會害他。」
我一想,倒是有這個可能,睚眦怕是被天兵抓住打入地府了。
臨走的時候,他給了五兩銀子作為盤纏,讓我去城隍廟報道。
城隍廟,連接人間與地府的通行站,所有死後的魂魄都是通過城隍廟進入地府。
我走去城隍廟,身旁突然出現一對黑白無常。
「三魂六魄不全,是孤魂,押走。」
我想逃,但是一想到睚眦還在地府,便讓它們押走了。
地府很黑,但「人」多。
缺頭缺手、血淋淋的鬼跑來跑去,受刑的鬼悽厲地大喊,還有在陰暗角落裡的牛頭馬面。
這裡可比廣寒宮熱鬧多了。
我跪在地上,森森的陰氣從我的腿部蔓延而上。
高堂處的閻王拍響醒木。
「堂下何人?」
「我是......兔子。」
閻王拿出生死簿,開始翻找我的名字。
我悄悄地看著生死簿上的字,希望找到有「睚眦」的字眼。
閻王翻到了我的名字,明顯地愣住了。
身旁的牛頭馬面似乎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便探頭看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