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我意識到……
貴為公主的永安自將軍歸來時，竟再沒在宴會上出現過。
我腦中一陣轟鳴，這個蘇盛莫非就是……
12
我隨將軍出徵了。
馬車上，將軍緊抿嘴唇，一聲不吭地給我身上的傷疤上藥。
他悶悶不樂。
「嬌嬌，都怪我沒安排好，就差一點我便永遠失去你了。」
我笑笑，寬慰他。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將軍嘆了口氣，帶著老繭的手心疼地摸了摸我的發頂。
「那太子你為何要殺了他？要不是蘇盛求了情，你定會死在大殿上。」
我淡淡道：「太子已經瘋了。」
提到蘇盛，我問出積攢許久的疑惑。
「那個蘇盛，你是怎麼認識的？」
「當初我拜託你帶女子回城，好方便我之後行事，難道那女子不是你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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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臉上有幾分窘迫，對我娓娓道來。
「那日我收到你的急信，便帶一名心腹回朝，可半路上，她卻莫名其妙地死了。」
「也就在那天，蘇盛戴著面紗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她說自己是有系統之人，還說出你的計劃，向我擔保，一定能救你出宮。」
「我不信她，本想殺了她，可她竟拿出公主的密信，說這一切都是你和她策劃好的。」
將軍眼神略帶愧疚：「嬌嬌，都怪我，我當初就該殺了她！管她什麼公主不公主的，這樣你也不必受牢獄之災。」
我彎彎眼，寬慰地拍了拍將軍的手：「徐郎，若無你，我恐怕還在皇宮整日擔驚受怕呢。」
將軍小心翼翼將我摟進懷裡。
「嬌嬌，你放心，日後我定不會負你。」
「就算你沒有系統，我也毫不在乎。」
我掀開車簾，望著身後漸漸遠去的皇宮，心裡的戒心也逐漸放下。
管它呢，我要的隻是逃離皇宮而已。
可我忘了。
將軍也是有系統之人，而且是，一直有。
13
「救我……救我……」
馬車後又是一陣慘叫。
我靠在馬車後面，望著滿臉猙獰的將軍，藏在袖袍裡的手又一次抖了起來。
這是出宮第十日，那士兵是將軍殺的第十人。
「嬌嬌，別怕，我殺的都是從大牢裡帶出來的賤奴們。」
「如果不殺了無系統者，我的系統也會被收回。」
「這些都是為了戰爭的勝利啊！」
將軍收起劍，第一件事便是來安慰我，他握住我的手，好聲好氣地哄著我。
我內心顫抖，強硬地擠出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可又過了十日，將軍又殺了十人。
我又回到了在太子身邊提心吊膽的日子。
就在我思考如何從將軍身邊逃離時。
一道急促的馬蹄聲朝我們急速移來。
「全軍戒備！叛軍埋伏！叛軍埋伏！」
將軍臉色凝重。
他抄起劍，衝在第一位。
我也急忙下馬車，望著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叛軍，莫名感覺到一陣壓抑。
果然。
接下來，叛軍首領熟悉的聲音卻讓我心頭狠狠一抖。
「嬌嬌，孤找你找得好苦啊。」
太子身披戎裝，那雙墨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將軍身後的我。
「原來，是和外人廝混去了啊。」
14
「太子？！」
將軍也十分震驚。
「你不是死在牢獄裡了嗎？！」
太子笑而不語，眼神還是鎖在我身上。
「嬌嬌，你以為你能逃過系統者的統治？」
「不，你錯了。」
「我會讓你看看，我在牢中所說的話，全部都是對的。」
太子是個極端統治者，他絕對是最適合這個王朝的人。
我心中無端升起一股怒火。
「秦遙，你分明清楚系統就是害人的！它永遠不能帶領王朝走向更強！」
「為什麼非要去證明呢！」
太子沒有聽我說完，大手一揮，叛軍和將軍廝殺開。
太子不知帶的是一群什麼系統的戰士，將軍這方人馬大敗，隻剩下幾個「賤奴」，還有殺不死的將軍和我。
我們這些人被關到了一處狹窄的地牢裡。
地牢陰暗湿潮，太子站在牢外，臉上帶著戲謔望著我。
「嬌嬌，在牢裡的這幾天，你會清楚地認識到系統的恐怖。」
「你和他，絕非良配。」
太子丟下這句話，便走了。
此後每天，我們幾人便在地牢中蹉跎，除了太子每日會準時送飯食來地牢外，便再沒人來搭理我們。
將軍一直很穩定，直到那天，一個賤奴大著膽子搶走了最後一塊白面饅頭。
將軍發飆了，他朝那賤奴狠狠地打了一拳，誰知，那人竟倒地抽搐幾下，死了。
將軍先是愣住。
隨後他突然瘋癲大笑起來。
他對我說：「嬌嬌！我又感覺到了！系統又回到我身上了！」
「是系統的聲音！我又有這股力量了！」
他眼神放著光彩，成了嗜血如命的怪物。
此後的每一天，他都會殺死一個賤奴。
隻為了維護體內的系統。
那些人不是沒有反抗，可面對有系統的將軍，在僅僅反抗一次後，他們便放棄了，似乎連他們自己也認命了。
最後一天，整個牢裡隻剩下我和他。
將軍殺紅了眼，可最後一天，他卻格外安靜，他捧著我的手心，如同出徵那幾日一般哄著我。
「嬌嬌，這些天，是不是過得很害怕？」
我的語氣裡帶著哭腔：「徐郎，我們不要系統了好不好？」
「我們遠離皇宮，就再也不需要系統了。」
將軍眼神閃爍，沉默好久再開口。
「嬌嬌，你還不清楚嗎？整個王朝都是有系統的。」
「我們沒了系統哪都去不了。」
我身體冰冷，這次我哪也逃不了，將軍也沒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抱著我。
「睡吧，一覺起來什麼都會好起來。」
蠱惑人心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我強忍內心的驚慌靠在他懷中。
夜深了，撲通——一聲。
是長劍刺入血肉中。
15
太子來了，他手持長劍從將軍背後，一把將他捅死。
將軍因為對我的憐憫，失去了拼刀刀系統。
死前他不甘心：「果然……我們不能沒有系統……不能沒有系統……」
我驚慌痛哭，死死地捂住將軍的傷口。
太子嘖嘖搖頭：「嬌嬌，你摸摸脖子上的傷疤，他已經起殺心了。」
我聞言愣住，手探到脖子後面，那裡有道血疤，混合著銳利的瓦片石粒。
將軍在克制自己，可最終似乎沒能抵抗系統的誘惑。
我把頭埋進了臂彎裡，眼眶有些酸澀。
「你贏了。」
「讓我走吧，我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系統，讓我走就好。」
16
太子沒放我走。
反而靠著他的手下，帶我又進了皇宮。
他稱自己已經知道了系統的秘密，這些天不過是試驗而已。
他還說，自己已經沒有了讀心術，無論再怎麼殺人也得不回系統，他才知道偽裝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他說，世上知他者唯嬌嬌一人了。
我神色暗了暗，想到了將軍。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
太子挑了挑眉。
「我的太子妃在外養了個情郎，我還殺不了？」
我沉默下來，沒有接他的話。
太子望著我的神情，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突然嗤笑：「嬌嬌，你信不信皇宮內還會有一個拼刀刀系統的將軍？」
太子說得果然沒錯。
我和太子喬裝成了下人，站在皇殿的角落裡窺探著一切。
大殿上還似以前那般。
太子沒了讀心術，整個人倒不似從前那般陰霾。
「將軍馬上就要回來了，等著吧。」
我一言不發，果然，大殿上匆匆忙忙走來一個士兵。
「急報！急報！」
「稟皇上！此戰大敗！將軍戰死沙場！請皇上速派兵力鎮壓邊疆！」
皇上龍顏大怒：「混賬！將軍的系統乃是百刀不入！怎會死呢？！」
可很快，一個自稱擁有拼刀刀系統的士兵闖了進來。
皇上又龍顏大悅。
新的將軍上任了，一個擁有相同系統的人重新成了將軍。
這裡的人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勁，反而認為本該如此。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
太子臉上是捉摸不透的表情。
「嬌嬌，你看。」
「我失去了讀心術，就是擁有相同讀心術的皇子登上了儲君之位。」
「你離開了皇宮，同樣假稱有穿書者能力的蘇盛登上了太子妃之位。」
「這裡人人可以替代。」
「唯一不可替代的就是系統。」
「王朝不是我們的王朝，是系統的王朝。」
太子越說臉上越平靜，他又抬眼看到了皇上身邊的寵妃，仿佛透過那位新得寵的妃子看到了很久之前的母妃。
他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了不甘心。
良久，他又低頭柔聲哄我。
「嬌嬌，那你猜，整個皇宮裡，不能替代的人是誰？」
我眨了眨眼，心裡早就知道那個答案。
「是永安。」
自從蘇盛出現後，永安再也沒露過面。
我也曾經打探過，下人們都稱永安公主病了，在府邸養病呢。
可我觀察數日，也沒見過有誰進出過公主府。
望著大殿上巧笑嫣然的蘇盛。
我甚至猜到了更多。
太子臉上閃過驚訝，但很快，他又揚起笑容。
「知我者非嬌嬌莫屬。」
我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永安的系統。
可如今，我大概猜到了幾分。
「她大概是傀儡術。」
能復制所有人的系統，在她所建構的傀儡世界裡，沒有系統會死去，死去的隻有人。
也許，人們更喜歡稱這種擁有系統的人為「天道」。
永安就是天道。
她復刻了我們所有人的系統。
甚至連我當時在太子庭院裡胡言亂語的話，她全都復刻出來了。
「等過幾日，將軍歸朝時會帶來一名女子。」
「她才是你真正的太子妃。」
蘇盛真成了太子妃，至於她的穿書者系統，真假我說不準。
也許是真，也許是假。
太子沉聲說：「我現在懂了。」
「系統是仙，我們這群為它痴狂的凡人稱之為魔，而從未被系統眷顧過的，那才是人。」
我們站在皇宮的城牆處。
太子站在城牆內，我站在城牆外。
「嬌嬌，你真的不再隨我走了嗎？」
「我將帶領叛軍推翻王朝，建立一個沒有系統的全新王朝！」
「我已經知道了它的秘密，隻要抓住永安，我們定能勝利！」
他幾乎痴狂地勸說著我。
太子壓根沒變，他還是為系統痴迷。
我張張嘴，最終還是把勸服他的話吞了回去。
「不，我不想。」
「我隻想離開這裡。」
太子有點失落。
幾度開口想再挽留我。
他沒了讀心術，竟將我當成身邊最能信任之人。
最終，我們還是分道揚鑣。
17
我去了邊境，做起了一個農戶。
邊境黃沙彌漫，一晃便過了數年。這些年，我也再沒聽過太子的消息。
我以為自己平生就要如此度過，也沒有什麼所謂的「被最愛之人殺死」。
直到那天。
我腦海裡突然一顫，全身酥麻。
「叮，穿書系統已上線！」
番外（太子視角）
1
我是秦遙。
第一次遇見蘇嬌嬌時，她在我母妃身邊，是名婢女。
稚嫩小小的，明明臉蛋被我掐得生疼，卻強忍著委屈對我款身行禮。
母妃是個極度反系統者。
「阿遙，不要太過依戀系統。」
「母妃這心裡頭總是很慌，總感覺這東西會毀了我們。」
那時，每個人都剛得到系統。
欣喜若狂。
包括我，我能聽到父皇的心聲、下人的心聲、對整個皇宮了如指掌。
我高興壞了，我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
也是那時。
皇宮變成了屠宰場。
人人為了保住系統，彼此大開殺戒。
其中死的就有我母妃。
那晚，我拼死才衝到監獄裡，在角落裡，眼睜睜看著她被父皇殺死，她跪在地上求著父皇讓系統消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