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沈昂的第八年,他的白月光來了。
「我離婚了,無處可去,能否收留我一晚?」
沈昂手忙腳亂地替她整理客房,忘記了接我。我一個人乘坐公共飛行器回家,已是深夜。家裡正在熬粥,清香撲鼻,冬夜暖融融的。
我在溫暖之外。
三個月後,我決定離開。
禍不單行,我的死對頭找上門。太傷心,我露出了一點痕跡,被他尋到。
他笑盈盈,用最溫柔的皮囊遮掩他的乖張狠戾:「你這個罪孽深重的星際海盜,這次打算怎麼死?」
1
我推開家門時,聽到了笑聲。
我丈夫沈昂坐在餐桌旁邊,英俊的面容上全是溫柔。
坐在他對面的女子,穿著質地柔滑的絲綢睡衣,手裡捧著一碗熱粥。她有白皙細膩的肌膚,藍眸銀發,美得空靈。
瞧見我時,她微微蹙眉。
是被打擾的不悅。
沈昂站起身:「舟舟,你回來了?」
又看向溫莎。沒有解釋,而是對我說:「你先去休息吧,我陪一陪海莉。回頭跟你說。」
海莉·溫莎淺淺一笑,算作打招呼,繼續低頭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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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她,是不屑於主動開口的。
我的飛行器前幾日送去保養。原本說好了,沈昂今天接我下班,可他失約了,聯系不上。
我乘坐公共飛行器回家,周轉了快一個小時。冬夜薄雨,我的鞋子湿了,渾身難受。
我先回房洗澡。
沈昂深夜兩點才回房。
瞧見我沒睡,他露出疲倦:「明早再說,行嗎?」
「她要住多久?」我問。
沈昂表情飄忽:「舟舟,我沒有對不起你,我隻是可憐她。」
他的精神值不停振動,從穩定的 4.3,飆升到了 7.9。即將突破 8,他在失控邊緣。
他答非所問。
他向我求婚時,精神值也才波動到 6.2。
我很喜歡他,喜歡到了可以妥協的地步,答應了他的求婚。
八年同床共枕,沈昂是出了名地冷靜自持。
哪怕面對政敵挑釁,他都能穩穩地壓住精神值。好幾次內閣動蕩,他差點被擠下來,他的精神值也沒有突破 6。
唯一能讓他失控的,是溫莎。
他幼年飽受虐待。溫莎一直照顧他,並且幫他脫離了原生家庭,讓中央星首屈一指的溫莎家族收養他。
他是溫莎家族培養的政客,精明、英俊、冷靜,以及忠誠。
血統高貴的溫莎貴族,不可能把掌上明珠嫁給他。
溫莎小姐訂婚後,他受不了刺激,主動離開了中央星,去光琉星做首席執行官時,遇到了我。
我們約會幾次,他要調回中央星時,向我求婚。
有好幾次,他精神波動極其混亂,我都知道他是遇到了海莉·溫莎。但遠遠沒有今晚劇烈。
我重復了我的問題:「她要住多久,沈昂?」
沈昂抬眸,眼睛變成了赤紅色:「我的一切都是海莉給的。我的房子,她願意住多久都可以。舟舟,你要接受。」
我起身,抱著被子去住閣樓。
沈昂沒有追上來,他平躺在大床上,一夜未眠。
翌日早起時,他的精神值恢復到了 4.3。
他抱著我:「我今天會安排好海莉。舟舟,你不要生氣,海莉不是我的前女友。」
我與沈昂,有過八年很不錯的時光。
他溫柔又英俊,也很關心我。他做丈夫是很合格的,方方面面都很好。
我在域外做海盜的時候,從來沒有談過戀愛。而沈昂,他和那些海盜不一樣,他是我喜歡的第一個男人。
對喜歡的人,我願意給機會。
「我相信你,沈昂。你是溫莎家的養子,不是奴隸。」我說。
沈昂點頭。
上午,我休息,在三樓看書。
沈昂與海莉·溫莎在一樓。
「這八年,你一直和這個精神力隻有 D 級的雌性一起生活嗎?」溫莎問沈昂,聲音裡滿是痛惜。
沈昂回答她:「舟舟她很好,我們合得來。我的精神力是 S,原本就很難找到適合的雌性。」
帝國雄性裡,精神力最高等級是 SS,隻有兩個人。
稍次的 S 級精神力的雄性,也很稀少,百萬裡挑一。沈昂是佼佼者,才被溫莎家族收養。
「她怎麼撫慰你?你這樣的精神力,至少需要 A 級精神力的雌性才可以撫慰。」溫莎問了一個很敏感的話題。
撫慰,是夫妻間做的事。
沈昂的聲音不太自然:「我雖然是 S,但我的精神值穩,極少失控,我不太需要撫慰。」
溫莎嘆息:「你一直在壓抑自己,沈昂。這是很危險的,你不應該找這種低等的雌性做妻子。」
我在閣樓,卻可以把客廳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因為我是一名 SS 級精神力雌性。
低等級的雌、雄性在高等級面前,宛如透明,這就是為什麼我從不需要儀器,就可以看得出沈昂的精神值波動。
當年我被死對頭勒格追殺,從蟲洞躍遷逃離,身上帶了偽裝芯片。
整個帝國九大星系,隻三名 SS 級精神力生物,一Ţũ₍雌二雄。故而我對所有人都是壓制性的,我可以利用芯片偽裝成任何我想要展示的樣子、等級,無人可以揭穿我。
除非是我同等級的皇太子、我的死對頭勒格,他也是 SS 級。
另一個 SS 級雄性,很久沒有露面,我知曉他即將波普崩潰。簡而言之,他快要死了。
「沈昂,你位高權重,娶這樣低等級的妻子,怪不得政敵攻擊你毫無壓力。」溫莎繼續說。
她自己不過是精神力 B 級的雌性,並不是傑出的 S,甚至沒有到 A,她卻是如此高高在上,貶損他人。
「我與舟舟過得挺好。」沈昂隻反復說這一句話。
我收回精神力,沒有繼續聽。
2
白天,沈昂陪同海莉·溫莎出去了。
他們去了溫莎莊園,一家團聚。
我窩在小閣樓,愜意地過了一整天。
傍晚,沈昂卻又帶了海莉回來。
他仍沒上樓尋我,隻顧在樓下忙碌,給海莉做了一頓很豐盛的晚飯。
我們平常隻吃營養劑,沈昂極少下廚。不過他廚藝很好。
晚飯時,他終於上樓尋我。
「吃飯了。」他說,又主動解釋,「海莉還要住幾日。她這次回家,和她母親吵了一架。夫人把她幾處房產都沒收了。」
「可以住酒店。」我說。
沈昂不說話。
飯桌上安靜極了。
在這個時代,營養劑已經能滿足絕大多數人的生存需求,新鮮的瓜果蔬菜逐漸被擠出了零售市場。
隻有高端超市才提供。
我吃飯很慢,細細咀嚼。飯桌上沒人談話。
飯後,我打算拿了我上午剛剛搶購到的新鮮樹莓,上閣樓去學習一會兒。
卻發現,樹莓不見了。
樹莓不是寒冬季節的水果,我也是跟著別人搶購的,很饞這一口。
「……海莉剛剛吃了。」沈昂說,「回頭我再給你買。」
「可以不先問問我嗎?」我問沈昂。
海莉在旁邊,立馬蹙眉:「沈昂!」
沈昂走過去。
「把你的賬戶給我,我給你打一個億。你拿去買樹莓。」海莉說。
沈昂站得筆直,寬闊肩膀卻難得地有了點坍塌。
「海莉,家務事我可以處理。」
「要不是你家的,旁人請我吃,我都不會吃。沈昂,不是誰都有資格請溫莎小姐吃飯的。不知感恩的低等雌性,你應該教教她規矩。」她高傲。
甚至,她暗暗用精神力攻擊我。
她雖然隻有 B 級,可高一級就是一個天塹,她可以任意踩死 D 級生物。
沈昂發現了,立馬擋在我面前。
他沒有反擊,隻是身子沉了沉。
海莉立馬收斂了:「沈昂,你犯不著這樣。」
沈昂看向我,再看向海莉:「海莉,我送你去酒店。」
海莉難以置信:「你、你要我妥協?」
「不,海莉。舟舟是我合法的妻子,我的財產有她一半。這是我們的家。如果你試圖攻擊她,她可以報警。」沈昂說。
還是替海莉考慮。
海莉憤怒神色緩和。
她自嘲一笑:「我再也想不到,我們有一天會為了一點樹莓——這種廉價的東西而爭執。」
她指桑罵槐。
廉價的,不是樹莓,而是光琉星低等級家族出身、D 級精神力的我。
她與沈昂出門了。
沈昂這天還是深夜才歸。
他沒有上樓,而是在樓下客房休息。
翌日,他對我說:「舟舟,你昨日很失禮。不,從海莉住到家裡,你就一直很失禮。你是女主人,你先抵觸她,不夠尊重溫莎小姐,她才反抗的。」
我的心,倏然疼了下。
我想,我是真的喜歡沈昂,故而聽到這樣的話,心口被狠狠地牽動了一下。
「沈昂,你也想離婚嗎?」我問他。
他定定地看著我:「我不會拋棄你的。」
我轉過身。
其實,我小時候的理想,是一切結束後,去第七星系開農莊的。
我陰差陽錯地,落到了沈昂身邊。
我知曉他的心為我跳動得有限,可我實在很喜歡他,似瞧見了一枚絢爛的寶石,我被深深地迷惑了。
我尚未失去對他的愛戀,他已經做好了抽身而去的準備。
他的精神值,永遠隻為海莉·溫莎劇烈波動。
我是第二選擇。
這次爭執後,沈昂終於安頓好了海莉,她沒有再來我們家。
可沈昂的行動不再規律。
他時常要應酬、加班。
我慢慢接受了現實,去預訂了一艘機甲,打算離婚後搬離中央星。
「舟舟,後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你想怎麼過?」沈昂問。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給我送了一束花。
我收了鮮花:「去星空餐廳吃頓飯就行了。」
「我去訂座位。」他道。
「我半年前就訂好了一件禮服,明天可以驗收,你陪我去。」我說。
他欲言又止。
好半晌,他才說:「舟舟,那件禮服我送了人。後天是皇室舞會,海莉來不及找名設計師做衣服。她需要光彩奪目,才能壓住別人說三道四的聲音。」
「可那是我的東西,你沒資格送人。」我冷了眉目,「去要回來,沈昂!」
沈昂錯愕地看著我。
「已經照海莉的尺寸,改過了。」
「我不在乎。我可以不穿,但屬於我的,我要拿到手。去要回來,沈昂,否則明早你等著收律師函。我不會同你和平離婚,我要告你虐待。」
沈昂眼神也變冷。
「舟舟,你過分了。」
「你沒資格說這句話!」我憤怒到了極點。
第二天早上,禮服放在餐桌上,包裝得很好。
沈昂不在家。
他一連好幾日不歸,結婚紀念日也沒回來。
我把禮服放在我行李箱的最底層。
我去上班,在公司門口遇到了海莉。
海莉衝上來就要扇我一耳光,被我攔住了。
「你跟他說了些什麼?沈昂駕駛飛行器分心,出了事故,你知道嗎?」海莉眼睛紅腫,「你怎如此惡毒?你要毀掉一個珍稀的 S 級,你才甘心嗎?」
「他在哪裡?」我輕輕地攥了攥手指。
海莉不答,反而又想要打我,被我推倒。
她惱羞成怒,不顧律法,當街就想要對我進行精神力攻擊。
ṭű₅我這三個月真是受夠了,立馬回擊,釋放出 SS 級強大的壓制。
我沒攻擊她,因為她低級,承受不住會死。
我隻是反彈了她的攻擊。
海莉瞬間昏倒,七竅流血。
人群驚呼。
我便知自己衝動了,極有可能暴露。
果然,我還沒有逃出這條街,就被軍警團團圍住。
我的死對頭、帝國皇太子殿下勒格,鬼魅般地出現在我面前。
「星際海盜,居然做了內閣高官夫人,真是好謀略啊。」他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被關進了最高等級的監牢。
3
我被帶到了審訊室。
我安靜,沒鬧騰;勒格坐在我對面,一雙深褐色眸死死地盯著我,臉上再無笑意。
他不開口,我也不說話。
半晌,他起身關掉了審訊室的監控器。
「偽裝得不錯。外貌、精神力,都做過完美的裝飾。但我一眼看穿,你知道嗎?」他笑著,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
中指戴一枚極細的戒指,那是一個很小的空間鈕。
——我送給他的。
「我不知你說什麼,殿下。」我半晌才開口。
「撒謊!」
他靜靜地站起身,從空間鈕拿出一個針管,裡面填滿了藥劑。
「對付你這種窮兇極惡的海盜,就應該用點特殊手段。」他站起身,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精神力也順勢壓制下來。
我與他同等級,他又過分強大,我竟是無法動彈。
待我回神時,左邊胳膊酸痛難當,藥劑已經被注入了身體。
「你對嫌疑人施暴,法律不會放過你的。」我靜靜地說。
我試圖把藥劑逼出,但它們霸道地融入了我的血液。
沒有特殊的感覺,隻是胳膊酸痛而已。
他靜靜地笑了:「很快,法律會Ṫù₎先審判你Ŧüₕ。你等著死刑。」
我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