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一手插在褲兜裡,彎了彎腰,在離謝俞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住,正想說“小朋友幹什麼呢”,冷不防被謝俞抓著衣領,直接抓著將他往下帶。
謝俞手指驟然收緊,指節由於用力,隱隱泛白。賀朝彎著腰,還有點站不太穩。謝俞雖然蹲著,但抓他衣領借力,整個人也往上起來一些,就這樣簡單粗暴,又猝不及防地向他逼近。
下一秒——
謝俞的唇貼上了他的。
賀朝整個人都懵了。
隨之而來的,是狂跳的心髒。
他反復研究過那麼多遍接吻技法,真到了這個時候,甚至都忘了要閉眼。
於是他看到謝俞仰起的臉,頸部繃成一道漂亮的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喉結還輕輕蹿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小動作絲毫不起眼,但跟他表現出來的強勢截然不同。
謝俞貼了一會兒,也慢慢地睜開眼。
賀朝就這麼撞進謝俞的眼睛裡。
兩人身後的街燈亮著,照在泥濘地面上,劃破夜色,打出一圈漂亮的光暈。
謝俞回憶起剛才在賀朝手機裡看到的內容,於是試探性地,將舌尖探出來一點,湿湿軟軟地碰了碰賀朝緊閉的唇縫。
……
然後謝俞也徹底忘記了那個接吻技法上都寫了些什麼玩意兒,就記得對方的嘴唇,很軟,碰一下就渾身發燙。
謝俞松開手之前,賀朝聽見他說:“不來找我,找百度。朝哥,你挺愛學習啊。”
公交車正好從街角拐進來,車頭上那一行21路閃著紅光,長長的車身拐過彎,路不平,坑坑窪窪的,公交車也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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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都回A市,中途還得轉,坐同一輛車,21路坐到站之後再轉車坐的就不是同一輛。
怕上次賀朝三十塊錢都算不清楚的事重演,車費謝俞幹脆一起付了,然後拉著大帥逼往最後排走。
晚上的車次,沒多少人坐,一上去也隻有兩三個人坐在前排。車裡光線並不好,尤其人少的時候車廂裡燈不怎麼開,從外面遠遠看過去黑乎乎的一片。
尤其後排角落,坐下基本上看不到人。
賀朝半天沒說話,謝俞還在想,這人這次害羞的時間真夠長的,然後就聽到賀朝在他耳邊說:“我操,我硬了。”
“……”
“就你剛才舔的時候。”
謝俞剛才都還挺淡定的,不知道為什麼賀朝說到“舔”,剛才接吻的所有細節又浮現出來,他隔了會兒才說:“你百度一下?”
賀朝:“……”
謝俞:“在公交車上勃起怎麼辦?”
事實證明也不能怎麼辦,怎麼辦也不能坐在小朋友邊上。賀朝彎著腰往前面竄了個位置,打算自個冷靜冷靜。
兩人一前一後坐著。
公交車顛了一路。
等賀朝冷靜得差不多,他才清清嗓子問:“那個……百度。”
“不小心看到的,”謝俞縮在後排,顛得有點頭暈,“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麼?”
自從體育課在器械室之後,賀朝就沒再提過什麼接吻,突然之間變得特別清心寡欲,他還覺得奇怪。沒想到這人還打算修煉一下吻技再來找他。
賀朝沒說話,他低頭在手機上擺弄一陣,然後給謝俞遞了過去。
謝俞伸手接過,手機屏幕上是沈捷轉發在企鵝空間裡的一篇文章,名字就很羞恥,叫少男初吻必讀,轉發的時候還艾特了好哥們賀朝:朝哥!看!好東西!
-有些初吻殺手,讓人親完一次,不想再來第二次。
-如果你不想成為這樣的“殺手”,那麼你必須掌握接下來這些技巧。
謝俞徹底不知道說什麼了:“沈捷轉這個幹什麼,他不是單身狗嗎。”
賀朝:“……他說為了以後準備準備。”
第五十九章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半天。
賀朝現在回想回想, 也被自己的腦回路驚到, 覺得沈捷這個人放的屁話他居然也信——別的不提, 剛才被小朋友揪著衣領親上來的姿勢累成那個樣,再來一百次他也願意啊!
半響,賀朝才清清嗓子說:“就, 那個,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吧。”
謝俞往後靠,窗外霓虹燈打在他臉上, 然後他沒忍住笑了笑:“不好。”
“……”
“太智障了, 我不會忘的。朝哥。”
賀朝剛才開窗吹風冷靜,額前幾縷碎發都被吹地立起來。
這人一向很騷, 頭可斷發型不能亂。
謝俞看著賀朝開了前置攝像頭照頭發,由於光線問題, 攝像頭裡看不太清楚,他就伸手胡亂抓了幾把, 想把頭發壓下去。
謝俞看了一會兒,胳膊肘撐在車窗邊上,隨口吐槽:“又沒人看你。”
賀朝又抓了幾下說:“帥哥的自我修養。”
還修養。
畢竟車裡太暗, 賀朝抓了半天沒看到頭頂還有一撮頭發也翹著。
謝俞伸手摸上去, 指尖淺淺地插進這人頭發裡,然後撸貓似地,順著撸了兩下。賀朝的頭發這段時間長長了點,謝俞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這人頭發還很短,摸著估計都扎手。
“……”
賀朝愣了愣, 回神發現剛才照頭發用的照相機還開著,於是喊了一聲:“老謝。”
謝俞抬頭看過去:“啊?”
賀朝對著兩團模糊不清的黑影按下了拍照鍵。
照片明明是靜止的,卻看得出晃動的車廂,從車窗外照進來的沿途燈光,還有隱約看得見一前一後身形輪廓的兩個人。
“合照,”賀朝拍完,把那張看起來特別藝術反正不說別人絕對看不懂的照片設置成了桌面壁紙,“紀念一下。”
公交車連報站都不報了,在街區裡反復繞來繞去,最後繞到不知道哪條街街角,緩緩停靠下來,開了前門。
沒人上車。
司機扭頭衝下面喊了一嗓子:“沒人?沒人我開走了,這是最後一趟啊——”
賀朝設置完,聽到聲音,抬頭往外邊看了眼,看到車站邊上那家小小的雜貨店,覺得有點眼熟。
謝俞順著望過去。
“我好像來過這裡,”賀朝收起手機,又起身坐到後排去了,挨著小朋友一字一頓道,“建……建行雜貨。這附近是不是有家網吧,我應該沒記錯?”
這片街區離黑水街有段路程,公交車彎彎繞繞半天也沒開出去多遠,在這邊打著圈繞。
網吧的確有一家,就在雜貨店後面。
謝俞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暑假的時候吧,”賀朝說,“有朋友約我我就過來了,在家悶著無聊。”他也不記得都約了哪裡,反正瞎走走。
半小時車程一點也不長,沒聊幾句就聊過去了。
到站下車之前,賀朝還想再坐兩個來回。
“朋友,這是末班車,”謝俞推著男朋友下車,“你想什麼呢。”
賀朝堵在車門口說:“想再跟你待一會兒。”
這回謝俞沒踹他,司機師傅忍不住想踹人,司機師傅坐在駕駛位上,揮著手趕人:“你們倆個下不下,怎麼磨磨唧唧的。”
謝俞:“……”
賀朝:“……”
下車拐個彎過去就是汽車站,謝俞得轉3路,賀朝坐松亭線,兩個人正好方向相反。謝俞投完幣,習慣性往最裡面走。
離發車時間沒幾分鍾,公交車引擎聲震個不停。
這個點,車站裡已經沒剩下幾輛公交,汽車站入口陸陸續續還有人往裡頭走。
謝俞靠著窗戶往外邊看了一會兒,正好看到某個傻逼從邊上那輛松亭線上跳下來,臺階都沒走,直接從最上面一躍而下。
然後這人從後門上來,穿過一排排座椅,站到他面前。
謝俞嘴裡一句“你上來幹什麼”還沒說出口,就見賀朝低下頭,帶著幾分侵略性地吻了上來——跟剛才那個吻完全不同,這次有點急切。
生硬又青澀,帶著些無法抑制的衝動,莽撞地靠近。
賀朝動作很快,不光謝俞沒反應過來,車上其他人也沒人知道這男孩子風風火火衝上來幹什麼,隻看到兩個人湊在一起了幾秒鍾,然後剛才上車的那個男孩子又直起身,從後門下去了。
“我找人,不坐車,不好意思。”賀朝下車前衝司機打了聲招呼,然後轉頭又對謝俞說,“這回真走了。”
“……快點滾吧你。”
話雖然說得狠,然而等車開出去幾站路,謝俞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尖,發現還在燒。
周末兩天時間過得很快,在三班班群裡一片‘不想上學面對考試成績’的哀嚎聲中,周日的尾巴也快過去了。
謝俞收拾完東西,上床之前看了兩眼班群。
[劉存浩]:兩天為什麼那麼快,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享受活在世上的最後兩天。
[萬達]:而且咱們學校老師還特別敬業,把試卷帶回家批了,你看沒看到老唐發的,他說周一就能出成績。耗子,你想好死後準備葬在哪了嗎,我想撒在海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劉存浩]:我喜歡土葬,塵歸塵土歸土。
[許晴晴]:你們有毒吧,不就一次期中考。
[V長=abc]:學習,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晚,一次失敗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端正自己的學習態度。
[羅文強]:學委,你又換公式了?
隔了一會兒,賀朝也冒出來說了兩句。
[賀朝]:快什麼快啊。
[賀朝]:我感覺兩天過得好慢。
[羅文強]:……
[萬達]:這不像你,朝哥。
[劉存浩]:朝哥,你活膩了?
他們朝哥不僅看上去像活膩了,而且還一反常態,第二天早早地到了教室。
“你今天很早啊,”劉存浩因為早上要值日,不得不起早貪黑,直面慘淡的人生,“早得有點古怪。”
賀朝抬頭,笑笑說:“你這說得,好像我每天都遲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