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出門前被念叨了一通,多少有點煩,換上鞋就往外走:“夠,不說了,媽我出門了。”
平時在學校裡大家都穿校服,就連發型也有硬性規定,聊的都是作業、考試什麼的,這回出來個個都瘋了。
許晴晴穿了條背帶褲,長發披著,挎著個小挎包,出現的時候大家都驚訝了一陣:“哇,這誰啊,咱班有這個人嗎。”
許晴晴笑著說:“我是你晴哥。”
賀朝早就到了,蹲在街邊上,低頭玩手機。
劉存浩他們很快發現,出去玩帶著這人,回頭率賊高,幾乎走過去每個小姑娘都會偷瞄看幾眼。等會兒再來個謝俞,簡直不敢想象。
謝俞還沒出地鐵就被這人短信連番轟炸。
-到了嗎。
-我們在地鐵口,北面那個。
-你到哪兒了?
謝俞低頭,邊出站邊回:再煩拉黑。
賀朝沒聲了。
但是沒走幾步,這人又發過來一句:我今天特帥。你一出站就能看見,人群中最醒目的那個。
“……”
萬達換了個發型,在臺階上蹦跶,跳起來的時候隱約看到了謝俞:“我看到俞哥了,哇朝哥,你們倆今天——黑白配啊。”
萬達這話一出,大家都往地鐵口那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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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今天套了件黑色外套,謝俞穿了白的,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謝俞手指正點在拉黑好友選項上,還沒摁下去,就聽到前面一陣歡呼,抬頭看到三班同學們浩浩蕩蕩地衝他揮手:“俞哥,這裡——”
賀朝站在最前面,笑著喊了聲“老謝”,還真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個。
三班沒來全,湊了十二個人,其他同學補課的補課,抽不開時間。
“我們今天吃完飯去唱K?”劉存浩邊說邊收禮物,手上都快拿不下了,“哎你們先別給我,等會兒吃蛋糕再給吧,有點儀式感,而且我也不好拿。”
這頓飯吃得跟打仗一樣。
每道菜上來都要靠搶,羅文強更是毫不掩飾地表示自己為了等今天這頓,連昨天晚飯都沒吃。
謝俞看得皺眉,沒加入這場戰役,不過倒是打開照相機打算拍個照。
“……太誇張了吧兄弟們,”賀朝也在裡邊搶,差點沾上一袖口油,好不容易從魚肚子上搶到快魚肉,往謝俞碗裡放,“你們是想餓死我同桌?”
手一抖,鏡頭歪了。
沒拍著人,手機屏幕裡隻拍到六七雙筷子糾纏在一起,還有飯桌中央那盤慘不忍睹的清蒸魚:“……”
賀朝就像條往窩裡叼肉藏起來的狼狗,不過這個窩,是謝俞的碗。
賀朝又不知道從誰那裡搶過來一塊兒糖醋排骨,邊往他碗裡扔邊說:“老謝,偶像包袱別那麼重,偶像包袱太重的孩子沒飯吃。”
說完,他又強調了句:“我這筷子幹淨的……你趕緊吃啊,看到體委如狼似虎的眼神沒有。”
謝俞張張嘴,也不知道想說什麼,最後隻叫了他一聲:“賀朝。”
賀朝還在跟羅文強競爭最後一塊玉米烙,沒太在意,分心說了一句:“嗯?”
謝俞頓了頓,又叫了一聲:“朝哥。”
第四十九章
謝俞經常叫他傻逼、腦殘, 以及各式各樣的攻擊性詞匯, 唯一稱得上哥的還是個“騷哥”, 但是聽上去也不算什麼好話。
所以謝俞這句“朝哥”,語調平平,沒什麼起伏, 賀朝卻發了會兒愣。
手差點握不住筷。
等他反應過來,最後一塊玉米烙已經被羅文強用手抓走了。
羅文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整個人異常豪邁, 為了吃也是拼盡全力, 幹脆放棄筷子直接上手:“哈哈哈哈哈朝哥,認輸吧!”
許晴晴說:“體委,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劉存浩也搖搖頭:“我也沒想到……為了吃簡直不擇手段,你告訴我你真的隻有昨天晚飯沒吃嗎, 你昨天怕不是一整天都沒吃飯吧。”
羅文強咬著玉米烙,為自己辯解:“不至於不至於, 我就是飯量比較大。”
賀朝清清嗓子,正想說叫哥幹什麼。
就聽謝俞來了句:“我不喜歡吃玉米烙。”
“正好我也沒搶到,”賀朝說, “那你想吃哪個?”
謝俞指了指對面那鍋還冒著熱氣的三鮮湯。
飯桌上已經一片狼藉, 有盤青菜上甚至堆了幾隻蝦,還有一小塊兒不知道那盤菜裡飛出來的排骨。
賀朝盯著這片狼藉,心說,別說一碗湯,讓老子幹什麼都行!
賀朝伸手去轉餐盤, 轉了半圈突然冒出來個念頭,手頓住,隨口說:“想吃?想吃就再叫一聲。”
賀朝說完,覺得這個小王八蛋肯定沒那麼乖。說不定會直接踹他,惹急了還能撩起袖子,十分高冷地賜給他三個字:“滾出來。”
但是小王八蛋毫無負擔地又叫了一聲:“朝哥。”
“……”
賀朝察覺到自己的喉嚨緊了緊。
認識的幾乎人人都喊他朝哥。
但這兩字從謝俞嘴裡說出來,跟別人不一樣。
叫一聲,心都塌下去一塊兒。
他腦子裡亂得很,最後千言萬語聚成一句話:我操這也太犯規了。
謝俞腦子裡也亂。
他盯著那碗湯看了半天,最後用湯勺攪了攪。
其實也沒有不喜歡吃玉米烙,也不是很想喝什麼三鮮湯。
那自己……到底想幹什麼?
是單純地、不知道觸到了哪根神經,想叫叫他?
“要不要再上點酒?”劉存浩問。
羅文強邊吃菜邊說:“上上上!剛才那點兒都不夠塞牙縫的。”
這幫人,難得出來一趟,沒人管著,都跟個小大人似的,又點菜又叫酒。尤其對喝酒有種莫名的情節,好像一喝酒,平時那些條條框框就一下子都消失了。
賀朝剛才跟劉存浩兩個人吹了幾瓶。
謝俞也喝了點,不敢喝太多,好像還是喝得有點上頭了。
劉存浩定的這家酒店服務挺周到,生日蛋糕推上來的時候,包間裡自動關了燈,謝俞還在喝湯,突然間周遭暗下來。
有人喊了句:“停電了?”
下一秒,包間門被服務生推開,餐車上是插著十七根蠟燭的大蛋糕,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跟著著餐車向前移動時帶起的風一道晃蕩。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唱生日快樂歌,然後大家開始齊聲合唱:“祝你生日快樂~”
謝俞也跟著唱了兩句,聲音被萬達他們蓋下去,賀朝離得近,倒是隱約聽到幾個音節。
還挺好聽。
唱完之後大家邊鼓掌邊喊:“許願!吹蠟燭!”
劉存浩閉上眼許了願,然後吹蠟燭,一口氣還沒吹下去,其他人湊熱鬧幫著一起吹,吹完之後羅文強興高採烈地來了句:“切蛋糕!”
劉存浩笑著損他:“你他媽還沒吃飽啊?就知道吃,你平時在學校食堂都是怎麼過的?”
“湊合過唄,”羅文強說,“……每天打兩份飯,還能咋辦。”
大家笑著鬧了陣,然後每人分到一塊巧克力蛋糕。
萬達偷偷摸摸從餐車上剩下小半塊蛋糕上抓了點奶油,繞到劉存浩身後,揚了揚那一手的奶油,衝他們眨眼睛。
大家都心領神會。
劉存浩正在拆禮物,明明是他厚臉皮討來的,拆開的瞬間還是表現出毫不知情般的驚喜:“哇,天哪,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禮物嗎!我親愛的達,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話沒說完,他親愛的達直接抹了他一臉奶油。
萬達打了頭陣。
抹蛋糕的遊戲隊伍越來越浩大,最後一群人在包間裡你追我趕。
謝俞蛋糕還沒吃幾口,賀朝從大混戰中抽身退出來,沒玩過癮,看到小朋友一個人坐著,走過去,拍了拍謝俞的肩,趁謝俞往後仰頭看他的功夫,把奶油抹在了他臉上。
謝俞:“……”
“老謝,躲不過的,”賀朝說,“該抹的奶油還是得抹。”
然後劉存浩他們就看著他們班兩位戰鬥力爆表的大佬又開始打起來了。
不過這回是奶油大戰。
謝俞手裡抓著一大把奶油就往賀朝頭上招呼:“你他媽——好玩嗎,高不高興?”
許晴晴雖然被大家尊稱為晴哥,畢竟是女孩子,基本上隻有她抹別人的份,抹得累了,停下來休息會兒,然後她掏出手機,笑著拍了張照:“哎——咱要不要合個影啊,我數三二一大家喊茄子。”
賀朝這人在鏡頭面前有種天生的表現欲,哪怕臉上、頭發上被抹得都是,也還是勾著謝俞的脖子,想擺個姿勢:“茄子!老謝,看鏡頭啊。”
謝俞明顯不想配合:“看個屁。”
許晴晴也不管他們有沒有準備好,反正她自己準備好了,“咔擦”一聲按下快門。
班長十七歲生日。
每個人臉上都被抹得不成樣子,尤其劉存浩本人,隻剩下兩隻眼睛還露在外面。
還有最後排,一黑一白兩個男孩子。
許晴晴突然想,真好。
看了那麼多青春讀物,雖然自己的日常沒有多轟轟烈烈,平平無奇的日子,每天為了考試煩憂,晚上點著燈寫作業寫到半夜……但是真好啊。
吃了飯,蛋糕也糟蹋光之後,謝俞抽了幾張餐巾紙擦臉,發現粘粘膩膩地擦不幹淨。
賀朝提議去廁所洗洗,怕等會兒洗手間人滿為患,兩個人從後門溜出去。
“你也太狠了,”賀朝直接把頭往水龍頭下面湊,邊洗邊說,“還有哪兒有?”
謝俞洗得快,就臉頰和鼻子上沾了點兒,洗完之後仔仔細細地開始洗手,側頭看了看,說:“脖子後面。”
賀朝低著頭,反手去摸:“這裡?”
“不是,”謝俞說,“再下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