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被他這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莫害怕，安心在這別院待著，我會盡快帶你出去的。」
說完，莫南汐從假山的另一側離開。
我也裝作醉酒的模樣，從假山裡走了出去。
19
這場刺客風波的餘韻，鬧了整整三日方停歇。
整個別院都遭受了一遍大清洗。
好在我同其他阿蕪的替身們，並未受到牽連。
可我要想在短期內從別院逃出去，也幾乎不可能。
莫南汐顯然也料到了這點，於是給了我個特別的驚喜。
這日，嬤嬤往我院裡領了個圓臉小丫鬟過來。
小丫鬟在嬤嬤走後，衝我甜甜一笑。
「桑姑娘，是莫郎君讓我過來的。」
能在現在這個時候，安插個人進來，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莫南汐這麼做，更加讓我心裡不安了。
自從這丫鬟到來後，我每日都能吃到京都各類有名的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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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說：「莫郎君講，姑娘到京都還未曾嘗過這些，特地讓奴婢買來給姑娘嘗嘗鮮。」
這像是個主子該為丫鬟做的事嗎？
我心中隱隱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吃食送了個遍後，他又開始送各類小玩意。
說是怕我在這別院無聊，特地送過來給我解悶的。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就同他寫了封信，以此來求證那個猜測。
信送出去不過半日，他便差小丫鬟將回信拿了過來。
信上就回了兩句話，分別對應我問的兩個問題。
我問的第一個問題：「郎君為何突然對我這般好？」
他答：「心生歡喜。」
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看到這四個字，我還是慌得差點將信掉地上。
我強忍著翻湧的情緒，往下看。
我問的第二個問題是：「郎君與李公子進展可否順利？」
這個問題，算是我用來詐他的。
若他答了我猜測的答案，那也太匪夷所思。
我不相信我有那麼大魅力，短短時間能將一個受掰直。
「沒有進展……桑愉，你信不信，無形之中會有一股力量操控你，有些事你明明不想做，卻還是那麼做了。」
我看著這句話，久久不能回神。
這種情況阿蕪也曾和我提及過，俗稱主角自我意識的覺醒。
這麼說？莫南汐也覺醒了自我意識？
20
就當我還在為莫南汐覺醒意識一事困擾時，別院又發生了大事。
阿五死了，死因是失足落水而亡。
一開始我也隻當是意外，直到第二日，阿九也被發現吊死在屋內，說是自殺，我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到了第三日，更加驗證了我的想法，阿七也身亡了。
很明顯是有人針對這別院中的女子，得寵的尤甚。
山雨欲來，我心裡隱隱不安起來，於是加快了逃離的進程，再這麼下去，早晚輪到我。
整個別院都人心惶惶，這也導致府中守衛松懈了不少。
我藏在送菜攤販的推車之中，輕而易舉就離開了別院。
莫南汐在離城門口不遠的地方接應我。
接應上我後，他拉著我就要上馬車離開。
可我卻跪在了他面前，規規矩矩朝他叩首。
「奴婢能得郎君搭救，已是莫大的幸運。」
莫南汐被我這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你這是何意？」
「別院接連有人死，現下又有人失蹤，定會徹查，奴婢不想再拖累郎君，還請郎君放奴婢自行離開。」
莫南汐在我面前蹲下，他今日身著一襲珠白色錦袍，一頭烏發僅用一根玉簪束起。
和以往帶著些魅惑的感覺不同，此刻多了幾分飄逸出塵之感。
「我若怕拖累，便不會來京都尋你。」
此刻他的聲音溫溫潤潤，少了以往涼薄。
「回興洲後，我們即刻成婚，可好？」
莫南汐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我。
那雙狐狸眸裡，盛滿了如清溪般涓涓的情意。
我心頭一跳，連忙撇開頭。
「奴婢不願！」
他沒料到我會拒絕得這般幹脆。
「為何不願？你就對我……」
剩下的話，他未問出口，但我也知他的意思。
待在這樣一個大美人身側，若說完全沒動心，那也不可能。
隻是我分不清楚，是因他的美色而喜歡，還是因他身為男主的光環而喜歡。
自從知道莫南汐對我有了別樣的感情後，我便下定決心必須離開。
被規則抹殺也好，走向了更加悲慘的未知結局也罷。
我都願承受。
「還望郎君成全。」
我又準備叩首，這次被莫南汐攔住。
「你真想離開？」
「對！」
「徹底地離開我？」
我微愣了一下，堅定回答：「對！」
這次莫南汐沒再說話，他起身，背過身去，用極輕的聲音道：「出城再說。」
21
城門口排著不少馬車。
我與莫南汐坐在馬車內，正等著被放行。
自上馬車後，他一語不發地坐在那閉目養神。
終於排到我們，可卻沒有像前面的馬車那樣被放行。
「例行檢查，把簾子撩開。」
莫南汐聽到這話睜開了眼，答：「前排為何不查？」
守門的護衛怒喝道：「少廢話，把簾子撩開。」
莫南汐看向了我。
此刻的我，穿的是男裝，頭發也被梳成了男子的發髻，臉上也畫得硬朗了不少。
確認我整體看著無誤後，他伸手去拉簾子。
拉開簾子的瞬間，我與他同時都愣住了。
離馬車不遠處，站著個挺拔的身影。
身著黑色繡金錦袍，長發也用金冠高聳束起，身為王爺的貴氣和威嚴展露無遺。
他面露微笑看著莫南汐：「南汐你還真是不聽話，這是想去哪？」
我強裝鎮定看向莫南汐，莫南汐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草民離家也有不少時日，在京都之事已辦完，該回家了。」
「本王說過，日後這京都便是你的家，你忘了？」
他未看我一眼，視線始終落在了莫南汐身上。
我坐在一旁就像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王爺說笑了，我自幼生於興洲，長於興洲，京都怎能會是家。」
李星渚盯莫南汐，就像盯獵物般，眼裡滿是志在必得。
「本王說是，便是！」
「若草民執意要走呢？」
「凌霄帶了些人馬去了興洲，現在想必已經在莫府安頓了。」
聽到這話，莫南汐垂放在膝蓋處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我雖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李星渚這話語間，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南汐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說這句話時，李星渚語氣驟然變冷，看向莫南汐的眼神亦是。
二人就這麼對視著，最後莫南汐敗下陣來。
他放下了簾子，隔絕開了李星渚冷幽幽的視線。
他看向我，用極小的聲音說：「走不掉了。」
不待我反應過來，莫南汐將我緊緊抱入了懷裡，仿佛是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
「但你可以走掉。」
說完，他放開了我。
在我驚愕的目光之中，朝我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
22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
以至於我挨了十棍後，被扔至亂葬崗。
再從亂葬崗被人挖出來，送去醫館救治，都還未緩過神。
我居然就這樣走完了劇情？
但代價是莫南汐屈服了李星渚，隨他回了王府。
我永遠都忘不了莫南汐離開前，看向我的最後一個眼神。
有不舍也有決絕！
走完劇情，應該開心的，可此刻我卻怎麼都笑不起來。
若莫南汐真如書中那般愛慘了李星渚，倒無所謂，可現在……
他已經覺醒了意識啊。
他該如何屈辱地去接受原書中既定的劇情呢？
我在醫館躺了整整一月餘，傷勢才逐漸好起來。
這一個月，我也曾找人查探過莫南汐的消息，但都一無所獲。
哦，這一個月，還發生了一件令我震驚不已的大事。
李星渚娶了妃，據說是皇帝下令，一個月內完婚。
我不由想起別院之中那些女子。
我離開前，她們接連死去，也不知和這新王妃有沒有幹系？
若是這樣一位善妒的王妃，知曉了莫南汐的存在，又如何能容得下他？
我更加擔心了。
在傷勢好後，多方奔走，可還是沒查出半點莫南汐的消息，他仿佛人間蒸發了般。
多次尋找無果，沒辦法，我也隻能放棄，離開了京都。
23
我找了個山清水秀還算富裕的偏遠小鎮住下。
買了宅子和田地，當起了小地主。
錢，這些年我自己攢下了不少，還有一部分，是莫南汐給的。
他藏了沓銀票在衣服夾層中，就是那件我喬裝打扮所穿的男裝。
直到看到他所藏的銀票，我才有所悟。
恐怕他早就預料到了城門口的情形，做了兩手準備。
不然我哪能在亂棍之下存活。
每每想到此，我就抑制不住地難過。
若能與這樣一人相伴一生,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可惜啊……
日子如流水般往前淌著。
不知不覺, 我搬至這小鎮已有一年時日。
我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也同這邊的人打成了一片。
這日, 我從郊外踏青回來。
發現對面宅子，有不少家丁往裡搬東西。
我好奇地打量了好幾眼，這宅子空置了半年有餘，這是賣出去了？
就在我疑惑之際, 一道聲音從我側方響起。
「桑愉！」
我連忙看過去。
綴滿黃色迎春花的牆根之下, 站著位身形修長、容貌如畫的男子。
我愣愣看著，喃喃道：「郎君……」
他衝我微微一笑, 用極其溫柔的語氣道：「桑愉, 日後我同你做鄰居如何？」
24
番外：莫南汐
我意識到被操控, 是在桑愉落水的時候。
她用盡力氣抱住我，說著想要活下去的那個不甘的眼神, 令我心頭發顫。
那一刻，我清醒了。
清醒後的每個時刻, 我都在懊悔之前對李星渚做過的事。
我努力想要糾正這段錯誤，但都於事無補, 貌似李星渚已經對我動了心。
後來, 隨著桑愉所做之事的暴露, 我又氣又急。
氣她竟然想要詐死出府, 急她居然與我有了肌膚之親，還瞞著不說。
她是在我身邊待得最久的丫鬟, 也是我親自挑選入府的唯一丫鬟。
大抵是第一眼，我便上了心。
我將桑愉罰去倒夜壺，除了是真生氣罰她外，更多的是想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可令我沒想到, 李星渚竟會將她從莫府帶離。
還放了把火，想讓我誤以為她已經死了。
我掙扎著，窒息間，一記手刃打在莫南汐的頭上，將他敲暈過去。
「【我」那麼渴求活著的人，哪會舍得死？
在我查明她是被李星渚帶到京都後, 也隨即跟去了京都。
我在李星渚身邊待了一段時日, 終於打探到桑愉是被關在了別院之中。
隻可惜，第一次我未能將她救出來。
我隻能忍著惡心，繼續與李星渚周旋。
正是這段日子, 讓我徹底看清楚了此人。
他同我的第一次見面，再到之後與我的每一次相處, 都是精心預謀過的。
他想要我莫家的家產。
因為整個莫家，足以讓他養上十萬大軍二十年有餘。
沒錯，他想造反。
所以，在我準備第二次帶桑愉離開時, 便做了兩手準備。
我知他定不會輕易放我離開。
他這人貪財也就罷了，竟真的妄想得到我。
我哪能如他所願。
在位的太子，比他仁善, 也更有治國之力, 所以我選擇了與他合作。
我將整個莫府的資產交了出去, 為求活命的同時，也借著太子之手，成功將李星渚拽了下來。
最後, 他以謀逆之罪被太子斬殺。
而我，終於得以自由。
我迫不及待趕去了偏遠小鎮。
我想，我的新的生活要開啟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