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鳩然咬斷了巧克力棒。
連同節目組標注的紅線一同吞進了肚子裡面。
距離被頃刻間撤開。
姓謝的漂亮狐狸偏了頭,和工作人員油嘴滑舌:
「這也算吧,紅線整個被吃進去了。」
褲衩子女士有幾分不同意。
她皺了皺眉,剛準備說不行的時候,謝鳩然湊近她耳邊說了一句。
那聲音很輕,我沒聽清楚——
但是彈幕卻因為質量較好的話筒收音倒是聽了個明明白白。
【靠,謝鳩然說的是在追,他害羞。】
【害羞?這有什麼害羞的,你們就親一個吧!就當是為了我。】
【同上,他們能不能莫名其妙親個嘴。】
【謝鳩然像是個便宜貨,over。】
謝鳩然不知道說了什麼,褲衩子女士立馬就松口了。
甚至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狐狸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拎起線索袋子然後揉了揉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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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走吧。」
我的心髒跳動得不算正常。
而且我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
無限靠近的距離,讓我心裡似乎有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掛著淚水的謝鳩然、糾纏的氣息,和一個不恰當的吻。
9
路上,我狠狠甩了甩腦袋。
我和謝鳩然完成了剩下的任務上了頂樓。
短短的幾十分鍾,會議室裡面都架好了器材。
鏡頭對著我們,我腦子裡面亂哄哄的,直接坐在了平常坐的主位上面。
我支著腦袋,瘋狂回想著我到底是有什麼毛病。
但彈幕已經開始吵開了:
【這個素人怎麼直接坐了主位?】
【雖然……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後面還有很多演藝圈長輩。】
【樓上真的是粉圈思維,這有什麼?坐個位置而已。】
【謝鳩然也沒攔著,真的沉默了。】
【沉默什麼,他憑什麼攔,他的家庭地位?】
【謝鳩然:老婆不能坐。】
【素人:滾!】
【謝鳩然:老婆你想看我怎麼滾?】
我純粹忘記了在錄制。
旁邊有工作人員想過來提醒,被導演攔住了。
導演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對著謝鳩然拍。
彼時的謝鳩然端坐在我右手旁的椅子上,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他倒不像是在做任務,像是在看他無理取鬧的老婆。
語調懶散:「開會開慣了?」
「錄節目坐這可是要被罵的~」
我這才驚覺似乎自己不該坐著,卻不想給謝鳩然這個死狐狸精好臉色看。
我氣鼓鼓地說:「本來就是我的座位!」
「是是是。」謝鳩然哄著,「現在錄節目呢?給我個面子行嗎?」
這就服軟了?
我有幾分驚訝地睜大眼睛,心下被他這種軟和的態度給熨燙得爽爽的。
下一秒我就直接扭頭站了起來:「行吧行吧,免得你丟人。」
我起身的時候,陸陸續續走進來了一批人。
謝鳩然湊在我耳邊說:「不用都認識,都贏過去就行。」
「不用記住他們的,記得隊友就行。」
彈幕:
【記住我就行。】
【老婆心裡面不能有別人!有我就行!】
10
導演在廣播裡面喊開始的瞬間,我就拉著謝鳩然跑。
是輪換撕名牌的遊戲環節,先是另外兩隊抓人,然後過二十分鍾交換身份。
那導演還神神秘秘地說,小心隊友。
我抓著謝鳩然的手腕,往樓上跑。
謝鳩然這個老登卻沒管,自顧自地翻了個手,將我的手心扣住。
我回頭瞪他:「你有什麼毛病?」
謝鳩然於是又開始裝委屈:「你抓著我不太穩。」
然後他接著將手指插入我的指縫:「這樣就穩了。」
彈幕:
【什麼穩了?】
【老婆穩了。】
按理說,我現在應該甩開他的手的。
但是我的腦子似乎不太講道理。
我拉著他一路跑到了頂樓,然後直接進了我的辦公室。
一臉自信地挑眉:「二十分鍾,就在這待著吧,絕對找不到。」
我等著誇獎,旁邊的人卻一個屁都沒放。
他愣愣地看著那個沙發,懵懂地指著:
「這個,是不是那個同人文裡面的沙發?」
一想到那本同人文,我就覺得我的臉連同大腦一起燒開了。
我看向謝鳩然,沉默了半晌。
謝鳩然今天太反常了。
整得好像是真的喜歡我似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我開口問他:「謝鳩然,你打住。」
「你當時是不是說過你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在圈內有個白月光?」
「你這樣會讓我誤會,所以我們可以稍微保持一個大家都舒服的距離,OK 嗎?」
空氣沉默半晌。
我看著謝鳩然,謝鳩然卻避開我的目光。
中間的機械音提醒讓氣氛更加奇怪。
【時間還剩:15 分鍾。請各位注意身邊,小心掉坑裡了。】
謝鳩然看著那個沙發,終於開口。
「我說不 OK,我說不行,可以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眼眶紅了一片。
但得不到我的回復,他開始有幾分慌亂了。
外面辦公室的門被哐當一聲打開。
是獵人來了。
11
我們在辦公室的裡間,和獵人們隻有一牆之隔。
獵人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我下意識地咬著手指想辦法。
裡間!
我突然福至心靈,在休息室的書櫃下層抽了個木板。
裡面是一堆辣條和可樂。
這還是我特地弄的暗室,專門應對老頭子的突擊抽查。
由於身體弱,吃不了重油重鹽,於是老頭子明令禁止我吃辣條。
他說辣條是用腳踩出來的。
真服了。
我直接躲了進去,然後順手拉上了謝鳩然。
「來,進來。」
我朝著他招手。
幾乎是我關上櫃門的一瞬間,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
我壓在謝鳩然身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都找遍了也沒有。」
「真會躲啊。」
暗格裡面的空間實在是太小了,我和謝鳩然的臉近在咫尺。
下一秒,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空氣稀薄導致人神志不清。
還是謝鳩然發了什麼瘋。
在我聚精會神聽著外面的動靜的時候,他居然傾身親了我一口。
「?!」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回來了。
謝鳩然躺著,給我比了一個噓。
外面兩人依舊在談論,我是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
我抬手在他臉上拍了一下。
謝鳩然也不惱,繼續看著我,
隨後,炸裂發言:「不可以……親嗎?」
顯然,我們都忘記了在頭上的 Gopro 攝像頭。
此時此刻,在連續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彈幕已經瘋了。
【可以親可以親,你們要是 up,我也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我有意見,位置太小拍不全。】
【都是 drama 氣泡音,如果不是連導演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的話,我絕對覺得有劇本!】
【不是,嫂子不喜歡謝哥嗎?不要啊,你們絕對是我嗑的娛樂圈最真的 CP。】
【你們親一個嘴,就當是為了我!】
【嫂子蒙了。】
【我是辣條,我看到了,他們以前在這裡 up 過。】
……
等獵人的腳步遠了之後,我立馬開了櫃門。
我直了直身體,拍了拍灰。
轉身就坐在了沙發上。
我的心髒亂糟糟的,情緒也亂糟糟的。
我看著站在不遠處蔫巴了一樣的謝鳩然,心裡又難受又開心。
我沉默地看著他,他也淚汪汪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氣息縈繞,眼前人用的香水似乎粘在了我身上。
馥鬱的香氣久久不散。
但氣氛僵硬又尷尬,兩顆心髒的跳動是靜寂中唯一的聲音。
半晌,謝鳩然摸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委屈巴巴地說:「我沒有白月光。」
「?」
我瞬間抬眸看他。
「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的謠言,但是我覺得我得和你說清楚。」
「我沒有……白月光。」
「沒有這個人。」
騙子。
我往後坐了坐。
那明明是他自己說的,他有白月光——
現在又告訴我沒有。
惡心。
我打了個寒戰。
當時是他自己在視頻裡面說的,還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說他一直很喜歡,從小時候就喜歡了,並且會一直喜歡下去。
我有點想哭。
我偏了臉過去。
身後的謝鳩然像是突然頓住動作,他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廣播劃破了靜寂:【現在攻守轉換,倒計時 20 分鍾。】
彈幕顯然已經被急轉直下的關系搞蒙了:
【我的 CP 怎麼 BE 了?】
【不是,劇情不對啊,你們不是現在應該在這個小小的沙發上做大大的事嗎?】
【什麼白月光?王秘書給我查!】
【看著謝鳩然濃眉大眼的,沒想到是個渣男。】
【以一個我完全想不到的方式,謝鳩然貌似塌了,嘿嘿,嘿嘿嘿嘿。】
【樓上姐妹不要瘋,我們看看後續。】
12
目前,《跑人》是除了《極限》之外最費體力的綜藝。
我第一次覺得我當年公司選址應該選一個窯洞。
要跑,還要撕。
我這種顯然沒有拍綜藝經驗的人一般是壯一點的男嘉賓撕不過,瘦一點的女嘉賓不忍心。
倒是早早和我分開的謝鳩然一個接著一個「out」了其他嘉賓,現在場上隻剩下謝鳩然、我和最後的男嘉賓。
我的神經放松了不少,但很快就被另一個播報給嚇傻了。
【隱藏規則開啟,請撕掉謝鳩然的名牌即可獲得勝利。】
毫不客氣地說,我被嚇傻了。
作為一個沒有遊戲經驗的人,我隻能等待。
等著剩下的那個男嘉賓把謝鳩然撕了,然後我就能坐享其成。
但很快,這剩下的一個男嘉賓也被發了瘋的謝鳩然 out 了。
哈哈哈。
每~秒~都~活~得~很~倔~強。
我東躲西藏,謝鳩然卻不急。
他跟在我後面慢慢悠悠地晃。
像是知道我在哪兒。
我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走走停停地跟。
每當快追上的時候,他就停下來,再讓我往前面跑一段。
「?」
腦子裡面一股子氣。
這莫名其妙的謝鳩然!
我越跑越氣,越跑越虛。
等差不多精疲力竭之後,身後的謝鳩然才出聲:「你不來撕我嗎?」
瞧不起誰!
我一肚子火,如同餓虎撲食一樣直接開撕!
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謝鳩然左躲右閃,自得其樂。
我們的陣仗激烈無比,彈幕上已經開始興奮了:
【哇哦哇哦!】
【你們不覺得程潦這個姿勢神似某遊泳姿勢?我指的是蛙泳。】
【不是,你們不覺得謝鳩然很寵嗎?這樣。】
【有本事別擋著,讓程潦直接撕了他啊?這叫什麼?樓上沒有看到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說時遲,那時快, 幾乎就在彈幕熱烈討論的時候, 我的手已經抓上了謝鳩然的名牌——而謝鳩然, 一瞬間停了動作。
那名牌就毫無阻礙地從他的背後撕了下來。
嘶啦——
在一聲聲響之中,我攥著名牌,被謝鳩然牢牢地抱住。
他低著聲音, 抱住我的動作又輕又緩。
「現在能聽我好好說了, 程潦。」
「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很久了。」
我愣在原地, 於是三四架攝像頭就全方位無死角地拍著我和謝鳩然。
像是偶像劇一樣的場景。
導演還無比貼心地給了一個 360 度旋轉鏡頭。
甚至還有的特寫給到了旁邊的玻璃窗上的倒影。
讓所有看直播的觀眾朋友都平等地做一隻偷窺的蒼蠅。
我已經能想象到彈幕上面炸成了什麼樣子:
【好,我嗑了。】
【牛,真送。】
【行, 我是狗。】
【年紀大了, 想流眼淚。】
【年紀大了,不想當蒼蠅。】
我掙扎了幾下,發現面前的謝鳩然抱得很緊。
我是那種沒理都要佔三分的人,更何況這次我有理。
光是想想謝鳩然有個白月光,我就覺得無比惡心。
「你不是在你第一部劇的採訪裡面說你有白月光嗎?現在幹嘛?惡心小爺我?」
謝鳩然抱住我的動作僵了一瞬。
對吧,我就說吧, 謝鳩然是個死渣男!
我正想用更大的力去掙脫,但很快耳邊響起了謝鳩然的笑聲。
他笑得似乎很開心, 笑得整個身子都在抖:
「你……怎麼那麼早就關注我了?」
「你也喜歡我?」
「喜歡你個渣男?喜歡你妹!」
我氣急, 一下子將他推開,兩個人距離拉開。
下一秒,卻是撲面而來的謝鳩然的氣息。
以唇封緘。
我腦子裡迷迷糊糊地過濾著這一吻帶給我的信息。
他用的是他 18 歲生日時候我給他送的香水。
他眼角的小痣是後來長出來的。
他不喜歡我, 他有白月光。
我咬了他的嘴唇,不讓他進來。
他吃痛退開, 卻還是帶笑。
「是你。」
「?」我一頭霧水,「什麼是我?」
「白月光是你。」謝鳩然慢條斯理地解釋,「上次那個訪談綜藝說的理想型也是你,年前在酒會上拒絕搭訕的理由也是你,都是你。」
我反應過來,一下子被羞愧得滿臉通紅。
謝鳩然擋了攝像頭, 摘了收音話筒,低著頭:「那我們現在訂婚作數嗎?」
「作……你個頭啊!」
我彈出八米遠,心想什麼時候能龜縮回我的小辦公室。
我真的需要吃兩包辣條冷靜一下。
彈幕瘋狂刷著:
【OK,做了。】
【啥玩意訂婚?】
【好,真的是真的。】
隨著遊戲結束, 被淘汰的眾人也陸陸續續過來。
我現在是想逃也逃不掉。
導演組烏泱泱地圍了過來,我硬著頭皮站在謝鳩然的身旁。
「恭喜程潦成為我們這期節目的最終贏家。」
「我們這次的獎勵是由冠名商提供的兩枚純金戒指,冠名商剛剛和我說要在現場嘉賓裡面選擇一位進行贈送, 您現在可以選擇了。」
「?」
還有這種規則。
我看向導演, 導演適時移開了目光。
他氣喘籲籲,像是在跑步:「這麼晚,你怎麼了?」
「(O」所有的攝像頭都對準了我, 彈幕叫囂著:
【嫁給他!嫁給他!】
【直擊小情侶求婚現場!女士們先生們, 各位鄉親們!】
【求婚……扔褲衩……浴室、沙發、單面玻璃……嘿嘿嘿嘿。】
【樓上你!太會想了吧!】
我攥著那枚戒指,定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給謝鳩然。
剛剛的尷尬讓我的大腦有幾分宕機。
混亂之間,我已經走上前去找了謝鳩然。
我將那枚戒指扔給他, 隨後幹脆利落地轉頭。
「賞你了,拿去玩吧。」
「那訂婚?」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那期節目最後在眾人的唏噓聲度過。
「訂婚玩玩」這個詞條在微博上掛了三個星期。
而三個星期之後,詞條就變成了「謝鳩然受」。
原因是謝鳩然在婚禮上穿的是裙子。
代價是——
當天晚上我穿。
OK 不說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