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族盤桓在錦墨四周,而且魔力不容小覷。
我與錦辭瞬移到了錦墨身旁。
不料卻看見他與一個孩子正搶著我送給他的珠子。
11
我倆剛落地錦墨便被對面的孩子一掌劈得倒在地上,虧得他龍氣護體才未有損傷。
那一掌帶著魔氣,錦辭先我一步將那孩子用仙法捆了起來。
我順手給了他一掌,力度極大,他倒地後便噴了口血。
我趕緊跑去將錦墨扶起來:「墨兒,墨兒有沒有事,怎麼不早點叫娘親?」
他怒氣衝衝地指著對面那孩子:「娘親,我的護心珠被他搶走了!」
剛說完就抱著我的腰哭起來。
我轉身朝那孩子走去,剛要開口,他卻突然哭著喊了我一句「娘親」。
我腳步一頓,這才發現。
這孩子細看他眉眼竟和白知衡有八分相似。
他捂著胸口,嘴裡溢出血漬:「娘親、娘親你回來了,我是息兒啊、娘親嗚嗚嗚嗚。」
錦辭松開仙法,白息掙扎著爬到我腳邊:「娘親,孩兒、孩兒終於找到您了。」
他的手順著我的裙擺爬上來,最後抱著我的腿,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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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沒能認出他來,從前的他與他那父親一般,氣質出塵,在人群中也是君子風氣。
可如今,周身黑氣纏繞,臉色白如惡鬼,著實不像一個鮫族皇子。
倒像是一個吸食靈力的魔物。
我還未能將他掀開,錦墨就施法將他打開:「別拿你的髒手碰我娘親!」
白息被掀翻在地,瞋目怒視:「你是什麼雜種,她是我的娘親!」
說著他伸手就拿出法器要打錦墨,我先一步將他的法器震開。
「住手!」
白息的眼神忽然變得驚喜又激動:「娘親,你會法術了?」
「我不是你娘親。」我冷著臉說。
他卻把從錦墨那兒搶來的珠子捧到我面前:「你就是,這個珠子是當初你送給我的生辰禮!我找到了,娘親,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我不該發脾氣的,我現在、我現在已經可以變幻成人魚的模樣了
「我、我不是廢物了,娘親、娘親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呵,生辰禮,看來五百年確實有些長,都叫他忘了自己早就親手把那珠子毀了的事情了。
12
我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珠子,溫柔地給錦墨重新戴好:「以後打不過就叫娘親,別逞強。」
錦墨摸著珠子咧嘴笑起來:「好。」又吧唧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白息恨恨地想要上前搶,錦辭卻用仙法將他攔著。
「那是我的!你為何要給他人!那是我的!」
我回身怒視著他:「這是我給我兒子的,何時成了你的東西!鮫族的人都如此恬不知恥嗎?」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最後眼淚流得更兇了:「娘親,你為何不願認我,他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我才是啊!」
「你的娘親是妙語,不是我。」
我不再看他,而是專心給錦墨掃身上的沙土。
白息掙扎著,錦辭的捆仙術幾欲叫他掙脫開。
他的魔氣四散飄去,我來不及追,隻得施法鎮壓。
做完後又疑竇叢生,一個鮫族皇子,身邊竟連個護衛也沒有。
「娘親,沒有,她不是,我錯了,娘親……」
許是曾經身上掉下來的肉,見他哭得如此兇,我還是有些不忍。
錦辭看穿我的心思,松開仙法:「知你不忍,我們先將人送回鮫族看看吧。」
13
可想到方才他出言傷錦墨,我還是忍不住教訓他。
「錦墨是我的兒子,你休要胡言亂語,也不知你父君這些年如何教的你,竟叫你如此頑劣。」
與魔族勾結,真是好大的本事。
白息喜極而泣:「娘親,你終於承認了,我就知道,娘親不會對我不管不顧的。」
他又想跑過來抱我,隻是這次攔著他的卻是另一股力道。
海浪忽然翻卷起來,從中間劈開的過道裡走出了一道淡藍色的影子。
他疾步而來,直到在我們面前站定。
白息忽然跑到他跟前跪下,拉著他的袖口:「父君,娘親回來了,她不願意和我回去,父君你快哄哄娘親啊。」
白知衡對白息的哭訴置之不理,而是徑直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摸我的臉:「卿卿,真的是你。」
錦辭大步擋在我身前:「此為吾妻,不知貴人這是何意。」
白知衡顫著手僵在原地:「她、是你的妻?」
錦辭正色道:「正是。」
我在身後安撫了一下錦辭,他面露幽怨地退到了一旁。
「在下沈卿,受天帝之命下凡探查鮫人失蹤一案,不小心衝撞了鮫族皇子,望鮫皇恕罪。」
他眸色多了一絲受傷的神情:「卿卿,你、為何這般客氣?我是阿衡啊,息兒是你的兒子,不是什麼鮫族皇子,我們是你的丈夫和兒子啊。」
「尊主慎言,我已有了夫君和兒子,叫旁人聽見該誤會了。」
聽我如此介紹,錦辭父子倆都昂起胸膛,高傲地望著對面的父子倆。
我說的旁人自然是妙語,以她的性子,到時候定會哭鬧一番,我隻是來查案的,無意介入他人家庭的瑣事。
14
「沒有旁人,卿卿,我從來,都隻有你一個。」他慌亂地搖著頭,眼底的空洞和哀慟是我從未見過的。
隻是他這樣子對著我說話,真當錦辭是死人嗎?
他現在雖然不是死人,可到了晚上我就成死人了。
察覺到身旁的錦辭氣息不穩,我趕緊催著他將我們帶去鮫族皇宮。
畢竟他那兒子再不快點解決,就要入魔了。
一路上,那父子倆的眼神是一個比一個炙熱,我雖沒親口承認,但他們都已經篤定我就是凡人沈卿。
從天帝說他要請的人是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知曉我就是當年的那個凡人沈卿了。
隻是不知為何沒把這事兒告訴他兒子。
白息身上除了魔氣,還有少許冥界的氣息,應是剛從那兒回來。
也就是說他還是任由白息去冥界鬧。
太過分了,哪有這麼帶兒子的。
到了宮中,他給我們安排了兩個寢殿,我住原來的,錦辭父子倆住東邊,遠到要坐海螺車。
「有意思嗎?白知衡?」
白知衡祈求一般地看著我:「卿卿,息兒很想你,你就當陪陪他好嗎?」
「我才不要,我要和我娘親一起住。他!一條不人不魚的東西,不配和我娘親一起住!」錦墨指著一直沉默的白息恨恨地說。
樣子很是囂張。
我推了下他的腦袋:「不許胡說。」
白息卻像是聽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他朝我笑笑,臉色卻有些慘白。
大抵是覺得我方才在維護他。
想多了,我隻是覺得我兒子說話還不夠毒,丟了我的臉罷了。
15
錦辭也賴著不走。
所以到了晚上,我們五個人擠在了一個寢殿裡。
兩個小的一左一右地抱著我睡。
兩個大的在我們底下打地鋪。
說是打地鋪,倒不如說是打嘴架。
白知衡還不知道錦辭的身份,隻以為他是天上的一個小仙。
仗著自己是鮫皇,處處陰陽。
「錦公子晚間還要蓋被子呢?莫不是陽氣不足?如此這般如何伺候得好卿卿?」
「你不知卿卿怕冷嗎?你懂什麼?我這是把自己捂熱給她暖身子。」
「錦公子的鼻梁如此塌,我們卿卿真是辛苦。」
「真是不好意思啊,鮫皇大人,我鼻梁是三界最挺的,長度自然也是不在話下,不像您,日夜操勞國事,如今一刻鍾都撐不過了吧?」
「錦公子的術法如此低微,恐怕都是我們卿卿保護你吧,我就不一樣了,我是鮫皇。」
「卿卿說了,她喜歡柔弱的男子,男子要這麼強做什麼?我們隻需相妻教子便好了。」
他還欲再說,我直接丟了個枕頭下去:「再說你就給我滾出去!」
白知衡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一旁的錦辭無辜地看著我:「卿兒,地板好冷。」
我撈了白息丟到白知衡懷裡,伸手把錦辭拉到床上:「睡床上。」
錦辭翹著嘴巴躺在我身邊,地下的父子倆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最後白息哭唧唧地爬到熟睡的錦墨身邊躺下。
小心翼翼地抓了我落在錦墨身側的袖子抱在懷裡睡著了。
而地上的白知衡,隻能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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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趁著白息睡著,我用靈力在他身上探查了一番,中午存在他身上的那一絲魔氣竟消失了。
「娘親……」他忽然抓著我的手,睡夢中的眼淚落到我的掌心處。
我一下便愣了神。
凡人生產時沒有仙術止疼,所以生他時我疼了一天一夜。
那一天一夜,我後悔過,甚至想一刀了卻了自己。
可看著他慢慢長大,依偎在我懷裡喚我「娘親」時,又覺得那是值得的。
但什麼時候,他變了呢。
他討厭我,覺得我丟人,甚至把我的護心珠碾碎。
我冷著臉抽回手,在他身上加了個封印術便和衣躺下了。
地上的白知衡卻忽然開口。
「對不起,卿卿。」
我閉口未答。
我摟著墨兒又睡了過去,查完案,他們就與我再無瓜葛了。
第二日,我單獨尋了白知衡,打算聊一聊白息的事。
「卿卿,我真的很想你,五百年了,你整整消失了五百年。
「我帶著你的骸骨去蓬萊尋仙人,他說那隻是一縷仙氣。
「可你明明是個凡人啊
「直到我得知戰神也叫沈卿,她在你死後就回到了九重天。
「我不敢去看你……好在,真的是你,卿卿,我們還是一家人對不對?」
我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尊主請自重,我是戰神沈卿,不是凡人沈卿,那個凡人已經死了五百年了,尊主節哀。」
他終是張了張嘴,未再言語,隻是獨坐於一旁落寞。
「白息身上的魔氣不知尊主如何看?」
我不想與他談論過往,隻想快點了結案子帶著我的夫君和兒子回蓬萊去。
「我不知。」他收斂了情緒,閉口不談。
我氣結:「他是你兒子,昨日要不是我加了封魔印,他如今已成魔了,勢必會為禍三界!」
「那又如何,他當初把你氣得離開了我,他若是成了魔族也是活該!」
我有一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氣噌地一下就冒了出來:「白知衡,你配當一個父親嗎?」
「不配又如何,即便沒了他,隻要你回來,我們還可以有更多的孩子,卿卿,回來好不好?我會學著如何做一個好父親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有病。」
我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要生就和他的妙語生去,也不知道發什麼瘋。
說來也奇怪,我們來這裡一天了,竟還沒見到妙語。
16
沒能從白知衡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我隻能回去,想著也許從白息本人身上還能知道得多一些。
剛出了宮門口,幾個婢女就對著我下跪:「參見後主。」
我擰著眉:「何人讓你們這麼叫我的?」
再說了,後主不是妙語嗎?怎麼這些婢女也這麼瘋?
「回後主,尊主和太子殿下日日給奴婢們看畫像,說您就是我們後主。」
我:「……」至於嗎?
「妙語呢?」
那幾個婢女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從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回後主,宮中從未有過叫這個名字的人。」
「前任後主。」
「回後主,我們尊主從來都隻有您一位後主,從未有過他人。」
「???
「我叫沈卿,是天族錦辭上仙的夫人,不是你們的後主,以後不可再喚。」
17
白知衡對於鮫人失蹤的案子極不上心。
名冊都是我找白息拿的,他如今是鮫族的小太子,什麼都能拿得到。
他拿著名冊來到我房內,乖乖地站在我身側:「娘親,這是失蹤的名冊。」
我淡然接過翻看起來:「嗯。」
他卻不出去,反而坐在我旁邊,見我略帶著欣賞的眼神看著名冊,他興奮地笑起來:「娘親,這是我的字,我聽娘親的話好好練字了。」
我點點頭:「不錯。」
再無多言。
他眸子很快淡了下去,但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東西,又道:「娘親,我有好看的尾巴了,我變給你看。」
說著他搖身一變,雙腿便成了一條七彩透明的魚尾,確實很好看。
我並未覺得驚喜,隻是覺得他如今的修為實在是奇怪。
還有那一身的魔氣,也不知是怎麼來的。
「你如何學會的?」
「我……」
魚尾瞬間化成了雙腿。
「娘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你的,我——」
「如何學會的?」面對我的疾言厲色,他始終低著頭。
「娘親,我們不說這個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我的手臂。
我隨手揮開:「下去吧。」
既然不願告訴我,那我便自己去查。
他見我不再理他開始著急起來:「是妙語!她教我的。」
「她不是你娘親嗎?如今怎麼不在這兒?」
他慌張地撲到我懷裡:「她不是,她才不是。
「她五百年前就走了,在娘親你死了以後,父君就把她趕走了。」
「你怎麼不追隨她去,你不是最喜歡她了嗎?」我朝他笑笑。
他的眼淚瞬間決堤,錦墨這時候牽著錦辭進來,厭惡地看了白息一眼。
拿著桌上的燻香就往我身上繞:「臭死了,娘親,你怎麼能讓他抱你啊?」
白息早已接受自己有了個弟弟,即便錦墨如何罵他都不會再動手。
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模樣,我心中難免有些觸動。
「墨兒,他算是你哥哥,不得無禮。」
白息聽見我這麼說,直接哭得更大聲了。
這是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承認他是我的兒子。
「可是我不想要哥哥,娘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娘親,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來查案的,我可以幫你的娘親,我引那魔物上我的身。
「娘親不要走。」
他不敢過來,隻是在一旁急得跺腳。
最後我隻好允他隻要案子結了,我可以考慮多留一陣子。
18
失蹤名冊登記的都是些壯年男子,我與錦辭走訪了好幾戶人家。
都說那些鮫人是上了岸才被擄走的。
在水中從未有過此事。
看來魔物隻敢在陸地上行兇。
怪不得昨夜我未從白息身上探得魔氣。
原本我也懷疑白息是吸食了鮫人的靈力才會染上魔氣,可仔細想想他太小了,容不下如此強盛的魔氣。
一定有更強的東西給它做養料,白息身上的魔氣是有人渡給他的。
目的應是引我下凡。
為了引它現身,我不得已冒險上了岸。
白息帶著好幾個強壯的隨從一起跟著我們。
按著日子算,今日那魔物還會出來作祟。
我本不想讓白息當誘餌,可他非纏著我說自己願意。
想了想我和錦辭都在,若是有什麼狀況也可應付,便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