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覺得,外賣給料太足,也是壞事。
晚餐吃得太撐,出門散步偶遇前夫哥,被誤會是懷了。
前夫哥一臉譏諷,嘲笑我新找的孩子他爹不如他。
既然如此,我幹脆就說是他的崽,暖他一整晚。
之後再遇見,前夫哥看見我平坦的小腹,徹底瘋了。
他雙眸通紅,緊緊桎梏住我的手腕:「我們的孩子沒了,你就這麼開心嗎?」
1
傍晚,我剛吃完外賣,撐到不行,便下樓在小區裡散步。
夕陽無限好,如果忽略眼前的人的話?
我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江忱,也就是我的前男友,不應該在華京省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小區裡?
我貓著腰,打算趁著他還沒發現我趕緊溜走。
「呵,跑什麼?」
江忱磁性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帶著戲謔的味道。
我僵住了身子,調整好表情,高傲轉身回眸:「自戀,跟你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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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今天出採訪化的妝,還沒有來得及卸掉。
隻見江忱瞳孔驟然一縮,笑容漸漸凝結。
他一臉痛心地看向我的肚子:「我們才分手半年不到!你就顯懷了?」
「有病呀?你才……」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見了我隆起的小腹,硬生生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那咋?關你屁事!」
分手之後最害怕的,就是在前任面前出醜。
更何況是江忱,那個嘴比蛇毒還毒的男人。
如果我說我是吃多了,那大抵會收到一句:「能吃到顯懷也是你林歌的本事。」
江忱沒想到我「真懷了」,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神情,隨即譏諷一笑。
「懷著孕還要自己出來倒垃圾啊?嘖,看來錯過我之後你也是不挑食了。」
我順著江忱的視線,轉到我手中的外賣殘羹。
哦,我說咋覺得有事兒忘了做,感情是忘了把垃圾丟掉。
我輕撫著肚子:「寶寶,聽聽你那渾蛋爸爸說的話,真不是個東西。」
說完,我也不管江忱什麼反應,快步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忱亦步亦趨,直至門口。
我頓住腳步,學著江忱那戲謔的表情,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麼,江大教授如今改行做跟蹤狂了?」
江忱垂眸,一向風輕雲淡的表情有了一絲局促,隨後指了指我的對門:「我住這兒。」
我一時語塞,有種自戀被戳穿的窘迫感,連帶著惱羞成怒,不想再理會他。
以至於我的大腦自動接受了,江忱如今人在溪寧,還租了房,不是出差。
江忱微微蹙眉,輕抿了一下嘴唇:「其實,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我……」
我快速開門、進門、關門一條龍,留給江忱一個瀟灑的背影。
門外的江忱狂按門鈴,而我,隨手開了靜音,做個好夢。
2
第二日清晨。
我剛打開門,就發現倚在牆邊的江忱,眼下烏青,呼吸勻稱。
這是……一夜沒睡?
「明明家就在旁邊,硬是要守在門口,裝什麼深情?」
我小聲吐槽著,但看見他這個模樣,我還是心疼了。
他不張嘴的時候,還是對我有那麼些吸引力的。
一時間的美貌衝擊,讓我考慮著要不要將他帶到床上睡。
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好吧,我覺得我還是更心疼我的全勤。
許是昨晚吃太多,吃壞了肚子,我沒能扛到下班。
提前請假去了醫院,拿了點藥。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又遇見了江忱。
我轉身想躲,暗嘆自己最近時運不濟。
卻被江忱快步上前,拉住了手腕。
「你把孩子打了?」
他聲音很大,明顯有些失控。
可比起他,我覺得更失控的是周圍的路人,和我的臉皮。
我瞪大了眼睛,想逃,卻逃不過。
「你小點聲,有病吧,你胡說什麼呢?」
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左顧右盼,尷尬地賠著笑臉。
江忱紅了眼,執拗地拉著我的手不放:「我查過了,他都四五個月大了。」
我狐疑地看向他:「你哪兒查的?」
「我們分手日期。」
「……」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掙扎著想要抽出手,卻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手腕上。
我瞳孔地震,這是……
不可一世的江忱,這個有著西大毒舌美人稱號的江教授,竟然哭了?
江忱目光鎖定著我的小腹,眼睑紅了一片,睫毛微顫。
陽光照著他額角的碎發,在他精致的臉龐上留下斑駁光影,像是畫卷。
嘿嘿,好吧,其實挺爽的。
一時間,我也忘了尷尬,臉上不自覺地掛上傻笑。
江忱聽著聲兒,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他雙眸泛紅:「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你就這麼開心嗎?」
3
我有點懷疑,這男人真的是大學教授嗎?
誰家打胎在四五個月後打啊?
但江忱似乎是進入了父親的角色,帶著哀痛,伸手輕撫上我的小腹。
「為什麼不早一些打掉?」
我剛想安慰的話卡在喉嚨。
神金!
江忱的腦回路,有一種蘇妲己給秦始皇殉情的怪異感。
沒給我反應時間,江忱又接著說道:「人流最佳時間也就在第二個月,哪怕你那個時候不知道,第三個月顯懷了些,也該去了。」
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我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江忱把指尖放在我眉間輕按:「你現在去做,就是引產了,對身體傷害很大!」
哦~
誤會他了。
「其實你可以告訴我的。
「昨天我知道你有我的寶寶了,我真的很開心。」
江忱看向我,眉眼溫柔,硬生生給我看出來一身雞皮疙瘩。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讓我的愧疚值在一瞬間爆表。
算了,他毒舌就毒舌吧。
這樣想著,我對他說出了真相:「其實我沒懷孕,我逗你的,我就是吃多了。」
江忱的表情有一瞬間僵硬,隨即又靜靜地盯著我。
好像在說,你當我是傻的?
我無奈地拍開他還停滯在我額間的手,又重復了一遍:「我真沒懷孕。」
其實在分手前,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表情。
這種居高臨下,掌控全局的表情,平靜又理智。
催生我一次次懷疑,他是否真的愛過我。
江忱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見遠方傳來一個男聲,是在喚我。
「歌兒姐!我來接你了!」
江忱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
而且這個男孩兒他也認識,正好是他帶的研究生,時奕初。
「唉,江教授?你也在!」
時奕初自然地朝江忱打著招呼,半點沒察覺到江忱的異樣。
江忱緩緩抬眸,瞳孔微縮,眼底的溫柔再度被寒冰覆蓋。
不用他說什麼,就這一個眼神,我瞬間了然:他以為,我為了時奕初,把跟他的孩子打掉了。
果不其然,江忱看向我,氣笑了。
自然垂落的手,微微顫抖。
「林歌,這就是你今天來這裡的原因嗎?」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卻沒插得上話。
「為了他還不惜騙我,好歹我也是你孩……呵,知情權都不給我,你夠狠!」
江忱顯然是氣得夠嗆,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視線在我與時奕初之間來回遊走,最後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4
時奕初一臉蒙,撓了撓腦袋,有點不知所措。
「歌兒姐,江教授這是怎麼了啊?」
我望著江忱離去的背影。
嗯,他還自己左腳絆右腳絆了一下。
「沒事兒,可能不滿於自己的魅力被別人比下去了吧。」
「啊?什麼意思?有瓜?」
時奕初一下子來了興趣,就差拿盤瓜子放在嘴邊,開嗑。
我無語地彈了他一個腦瓜嘣:「在吃瓜之前,拜託你能不能把你那個破稱呼給我換了?
「歌兒姐,我還姐兒哥呢!說了多少遍了。」
時奕初搖頭,一本正經地解釋著:「我姐也這樣叫你呀,符合你獨一無二的氣質。」
「我謝謝你們。」
我快步走向停車場。
時奕初也趕忙追了上來:「真的,你超特別的,歌兒姐!」
我挑眉看向他:「說說。」
「特別愚蠢啊!歌兒姐,哈哈哈,啊!疼!」
時奕初的笑聲回蕩在耳邊,進而轉化成了哀號聲。
沒錯,是我在出手。
「哇!我又沒說錯,見前男友家長,結果把他家廁所拉堵的,難道不是你?」
時奕初一個扭轉掙脫了我的桎梏,嘚瑟地叉著腰,對著我瘋狂挑釁。
媽的,時可可是真不當人啊,這事兒她也說!
我突然捂著肚子,蹲下身子,一副要死的模樣。
時奕初嚇壞了,也不再與我打鬧,忙跑到我身邊:「歌兒姐,你咋啦?別嚇我呀!」
我低著頭,嘴角卻偷偷上揚,一隻手抓住他命運的後脖頸。
「狗崽子,一天不打你是上房揭瓦,嗯?」
我挽起並不存在的袖子,活動了一下腕關節。
「啊!歌兒姐!我關心你,你就這樣回報我?」
他疼得左右扭動,哇哇亂叫。
我搖了搖頭,一臉被誤解的悲痛。
「非也,非也,我也在關心你呀!
「我在替你姐,好好地,關心你呢!」
下手一點不減力度。
5
遠方一聲快門,記錄下了這一切。
是剛剛已經「離去」的江忱。
江忱眉間染上一抹寒意,十指緊握成拳,青筋驟顯。
「真是腦袋上頂了個裝飾品,找的什麼人渣。」
剛打完胎就這樣對你,分明就是嫌棄你,還笑呢。
隨即又反應過來:「呸,活該,誰叫你有眼不識細糠。」
罵完,江忱似乎還覺得不滿意,於是發了條朋友圈。
是這張照片虛化後的模樣,配字:【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還自己評論了一句:【沒有秦,隻有醜陋的瀟湘!】
不出意外,這條朋友圈,我會看見。
為什麼呢?
因為他用了我忘記拉黑的小號,直接就連著發了二十多條,僅我可見。
或許也不隻僅我可見,在一旁的給我慶生的閨密也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我的生日並不是今天,但是打工人的假期不是每天都有。
所以趁著我和閨密都有時間,就喊他弟來接我一起去她家歡度。
閨密時可可一臉戲謔地看著我:「又是那個寒冰射手?」
我點頭:「現在是寒冰射手 plus。」
隨後將手指挪到手機屏幕上,打開黑名單,把江忱的大號也挪了出來。
時可可一手搭在我的肩膀,抿了口酒:「嘶哈,其實寒冰哥也挺好的,你不是就喜歡高冷的嗎?」
我撇著嘴,委屈巴巴地將臉貼上時可可的手掌,蹭了蹭。
「我喜歡人前高冷,跟我在一起就熱的那種。」
「嘖,你怕不是在開車?」
時可可一臉嫌棄地將我腦袋拍開,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就真沒想著要找他復合?」
怎麼會不想呢,隻是……
6
江忱是禾清大學的高嶺之花,再配上他的毒舌屬性,那就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他清冷孤高,會穿搭,愛健身,圈子幹淨,工作穩定,收入可觀。
隻要在人群中一出現,大家就都會不自覺地將目光聚集於他。
許是每個女孩都曾幻想過的「完美男主」。
可真正談了之後,才知道其中苦楚。
我與江忱的緣分,便開始於一次外派採訪。
我對他一見鍾情。
自此,發起猛烈進攻,直至成功拿下,其中坎坷且不用多說。
甚至他破天荒同意我追求的那天,緣由也隻是:學校有太多女學生向他表白了,我剛好可以成為他的擋箭牌。
人性或許就是犯賤的,我因為他的淡漠冷欲喜歡上他,卻又希望他能夠在與我在一起後,變成熱情幼稚的人。
他幾乎從不主動,從牽手,約會,親吻,乃至房事,他都秉持著一種不痛不痒的態度。
若是我主動,他便應和我一下。
若是我不提,那我們之間便隻剩下了一個情侶頭銜。
我們談了三年,其中大大小小的爭吵不少,但也都是些無關痛痒的事情。
真正引發我們爭吵的原因,可能就是他對待事情的絕對理智。
當衝突顯現,我得不到他提供的情緒價值,隻有對事態發展的理智分析。
這也是最終導致我們分手的底層邏輯。
公司欲要調派我去溪寧市,從薪資待遇和職位高低上看,這自然是件好事。
可溪寧與華京省,距離一千多公裡,也就意味著,我與江忱要面臨著遙遙無期的異地戀愛。
而他卻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給我來了句:「如果是這個月走的話,冰箱裡的菜如果吃不完記得丟,我最近也比較忙,沒時間回家做飯。」
一時間,那些點點滴滴在愛情裡的自卑,蜂擁而至,將我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