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秀入宮第一天,皇帝駕崩了。
被派去守皇陵,皇陵塌了。
又被趕去皇家菜園種菜捉蟲。
整個皇宮的人都食物中毒了。
被帶到太子面前,我跪在地上半個時辰。
他才緩緩開了口:「汝甚好。」
我弱弱抬起頭:「?」
「像你這樣的人才。」
「不嫁給本王的對手真是可惜了……」
1
我生下來就是天煞災星。
一出生,侯府嫡母便突發急病去世了。
要怪就怪她自己。
我一個青陽侯府的庶次女,能跟她兒子爭搶什麼,竟要著人毒死我。
就這樣,母親搖身一變,被抬成了家中主母。
雖對我來說是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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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那以後,大家都傳我是個天煞災星。
沾誰誰倒霉。
我一出門,整條街都雞飛狗跳。
我去私塾,私塾竟然連夜塌了。
於是我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老實實地當個大家閨秀。
父親日日在宗祠前求爺爺告奶奶。
母親日日在佛前誦經祈福。
終於挨到了我十五歲那年。
三皇子龍驤將軍年少有為,平定西南戰事。
天下大赦。
皇帝如日中天,廣為選秀。
我被選為秀女,進了宮。
母親前一晚還在絮叨:
「皇天貴胄,天子命脈,定是沒什麼大礙的。」
可進宮當晚,如日中天的皇帝竟駕崩了。
我們這批秀女全被派去守皇陵。
秀女們在我耳邊成日地哭,從早哭到晚。
我一煩,皇陵塌了。
欽天監連夜夜觀天象,發現一顆天煞災星落入龍脈!
欽天監監正跪了一夜,也沒找到這顆災星到底是誰。
我還沒來得及瑟瑟發抖,又被派去皇家菜園。
這一次,整個皇宮的人都食物中毒了。
我總算是被揪了出來,被帶到太子面前。
我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半個時辰過去,終於聽座椅上那人緩緩開口:「汝甚好。」
我弱弱抬起頭:「?」
隻見太子眉頭緊鎖,單手扶額:
「像你這樣的人才。」
「不嫁給本王的對手真是可惜了……」
2
我被太子一紙婚書送給了三皇子當側妃。
三皇子,正是平定了西南戰事的那位龍驤將軍。
四舍五入,是三皇子害死了先皇。
不是我,嘻嘻。
成婚當日,我鳳冠霞帔坐了一夜。
花燭燃盡了,也沒見著傳說中的那位三皇子。
我餓得前胸貼後脊,最後隻得自個兒無奈地和衣睡下。
誰知還沒睡穩,卻聽門外吵嚷得厲害。
「不好了!」
「前廳走水了!」
我忐忑不已,生怕查到自己頭上。
所幸火勢不大,很快就撲滅了。
隻可惜……先皇親筆御賜的那塊牌匾被燒了個幹淨。
府中大管家抱著牌匾殘軀欲哭無淚。
可還沒待大管家哭出聲來。
三皇子府中那位長住在瀟湘閣的遠房表妹又落了水。
人無大礙,隻是秋末的水極寒,她不能再生育了。
遠房表妹本是打著做三皇子側妃的心思,現在也實現不了了。
那位遠方表妹哭得是梨花帶雨,尋死覓活的。
一時間,三皇子府裡亂作一團。
這時,有人想起我那天煞災星的傳聞。
快馬著人去將那剛成婚便去了軍營的三皇子,請回家來。
三皇子快馬加鞭,辰時才入府門。
他剛一進門,天上便路過幾隻鳥,鳥糞滴了他一身。
他慍怒不已,衝進房門。
「圓房!」
「即刻圓房!」
3
三皇子踏進房門時,我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我的鳳冠還戴在頭上,華美的霞披被我揉得皺巴巴。
睡夢中還在囈語:
「大雞腿……」
「萬寶樓……」
「餓……好餓啊……」
三皇子愣了,他把大管家喊過來,低聲問:
「側妃……昨晚餓著肚子睡的?」
大管家後背全是汗,哭喪著臉:
「回將軍,昨夜前廳走水,又恰逢瀟湘閣那位落水……」
「小人,實在是沒顧上……」
三皇子沉著臉半晌。
「萬寶樓有什麼好吃的?」
他指著大管家:
「你去,都打包一遍回來。」
大管家抖得如篩子一般,唯唯諾諾地下去了。
還帶上了門。
我睡得正香,口水直流,不雅極了。
三皇子見狀卻低低地笑起來。
身上肅殺之氣消了大半。
他好整以暇地和衣躺下,盯著我目不轉睛。
我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我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驚呼一聲。
三皇子將食指豎著比在唇間:「噓——」
是了,我是有夫君的人了。
可面對三皇子,我仍是有些忐忑。
三皇子看出了什麼,突然開口:
「你很害怕?」
他的聲音有了些許沙啞的質感。
我垂著眼睛,低聲道:「有一點。」
聽了這句話,三皇子許久沒說話。
隻有清淺的呼吸聲,一下一下,落在我的發間。
「你雖是側妃,可既已嫁於孤,孤自會善待你。」
4
善待與否,並不是我最在意的。
我這個天煞災星,萬一讓他死了,我不又是鳏婦了?
使不得,使不得。
可很快,另一種感覺便替代了我腦子裡的這個想法。
夫妻之事,總是要疼的。
可我沒想到會這麼疼。
就在我覺得實在疼得有些難以忍受時……
一切卻陡然結束了。
不多時,三皇子起來了。
我也坐起來,問道:
「殿下,要沐浴嗎?」
外面天光已然大亮,一切都看得清楚非常。
三皇子聞言,深深看了我一眼,很長的一眼。
他有些繃著臉,神情很復雜。
他好像不悅,或者是挫敗?
我疑惑不已。
他沒下床,徑自躺下了。
我也隻好躺下。
我閉著眼,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實在是躺不住了。
我正要張口,卻感覺身邊的男人突然一個翻身,將我覆住。
三皇子的眼眸幽深,聲音沙啞,不容拒絕地道:
「再來一次。」
5
與三皇子圓房過後,我許久都沒再見到他。
久到,我幾乎快忘記自己已是個有夫之婦。
經此一役,我天煞災星的名號徹底傳了出去。
笑死,根本沒人敢招惹我。
我過著米蟲般自在的日子。
直到皇太後召三皇子與我進宮敘話。
馬車上。
三皇子叮囑我:「見了皇額娘,你就站在我身後。」
「莫要抬頭,也莫擅自回話。」
我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三皇子屏退左右,在馬車上與我細細道來。
先皇駕崩後,本應太子繼承大統。
可先皇後把持朝政,不願放權,天子之位名不存實也亡。
先皇後不知從何處拿來先帝遺詔,美曰其名「考查」。
竟力排眾議,成了手握實權的皇太後。
如我所想的一般,太子並非皇太後所出。
而三皇子貨真價實的,是皇太後的骨血。
朝堂上呼聲最高的,也莫過這兩位了。
怪不得太子要想盡辦法,將我送進三皇子府中呢。
我邊想著,邊低著頭偷看旁邊的三皇子。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怪好看的。
6
轉念間,我們二人已到慈寧宮前。
我低著頭,從餘光中觀察這位手握實權的女人。
她不算年老,也不算年輕,約莫三十出頭的模樣。
依舊美豔非常。
她一身皇太後的服制端坐在榻上,華貴至極。
她先是諄諄教導我一番。
要我養好身子,好為三皇子快快開枝散葉。
我話極少,隻是不住地點頭。
皇太後見我話不多,又提起皇妃之位空懸,誰家的貴女正及笄。
三皇子根本不接茬,隻是恍若未聞般敷衍了事。
皇太後氣兒都不順了。
於是又話音一轉,說起西北戰事。
匈奴屢屢進犯疆土,要將剛及笄的五公主送去和親。
我垂著眼,卻聽三皇子拍案而起。
「西北小兒,何足為懼!」
「皇額娘若是擔憂至此,兒臣願自請平定西北之亂。」
「萬輪不到讓五妹妹去和親的地步!」
皇太後臉色難看得緊,最後卻還是允了他。
三皇子最後陰沉著臉拉著我出了門。
誰知剛出宮門,隻見十幾個御醫成群結隊般往慈寧宮那邊跑。
三皇子的暗衛從樹上飛下來,低眉順目:
「殿下,聽說您剛出慈寧宮,皇太後便突發怪症……」
「腹瀉不止,奇怪非常……」
三皇子奇怪地斜睨我一眼。
我:「?」
我真的沒有!
7
出兵西北的前一晚,三皇子又來了我房裡。
依舊是耳鬢廝磨。
可好像已沒有之前那麼痛了。
竟還會覺得有一些自在,和……舒服?
他走之後,我甚至開始期待起與他的良宵。
我滿心歡喜的在府中等他凱旋。
三月後,他大勝匈奴。
凱旋之日,他卻不是一人回來的。
他身後跟了一輛金裝玉裹的馬車。
馬車裡坐著的女子披羅戴翠,笑得嫻靜又清雅。
我心煩意亂地回到府中。
府中竟已在掛紅綢、吊燈籠了,喜氣非常。
當晚,三皇子就又成了一次親。
三皇子大勝匈奴,那女子乃匈奴大夏的碧翎公主。
名為都蘭,和親來的。
保住了五公主,保不住三皇子。
我悵然地坐在庭院裡,遠眺著府中遍布的紅綢子,幽幽地嘆了口氣。
皇子嘛,是該三妻四妾的。
我安慰著自己,一會兒便寬了心。
月色漸濃,我熄了燭火,沉沉睡下了。
不多時,窗外便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被吵醒了。
腳步聲,吵嚷聲,府裡亂作一團。
我喚來婢女問:「這是怎麼了?」
婢女也被嚇得魂不守舍,張口結舌:
「側、側妃娘娘,三皇子殿下方才送走賓客,剛進蘭側妃房裡……」
「便見一道天降驚雷,燒著了屋檐的紅綢布起了火……」
「這會兒府裡都正忙著救火呢……」
8
紅綢布遍布府上的每個屋檐。
燒一處,著一處。
澆滅一處,又起一處。
府中上下滅火整整滅了一夜。
我實在心虛,一夜沒敢睡覺。
第二日一早,三皇子就著人把我喊了過去。
他還穿著昨日的喜服,遠看紅彤彤的一片。
三月不見,他好像瘦了些。
我低著頭行禮,拿餘光瞧他。
喜服怎麼破破爛爛的?
我驚訝地抬起頭。
卻見三皇子臉上的黑一塊、白一塊。
沉著臉,面色鐵青。
「殿下這是怎麼了?」
三皇子瞧了我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麼,昨夜火就那麼大?」
?
我百口莫辯!
「啊?」
「不是,我沒火大……啊?」
三皇子聽了沒說話,抬抬手,讓下人們都下去了。
我忐忑地站在原地沒動。
隻見三皇子招招手,讓我上前些。
「罷了罷了。」
怎麼能罷了呢?
我更急了,我連忙上前,扯著他的衣袖不住地解釋。
說我昨日是往他們院裡看了許久,可沒過多久就進屋了。
說我確實是有些傷心,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說我安慰自己,皇子嘛三妻四妾的,正常。
說府裡起火時我已經睡著了,真的跟我沒關系。
說完我跪下了,我伏在地上:
「殿下,我真的沒有嫉妒蘭側妃。」
「頂多……隻是有些羨慕罷了。」
我垂著頭,等三皇子發話。
等了許久,卻聽不到上面的人一點回應。
我好奇地抬頭,卻正對上三皇子沉靜的眼眸。
他託著腮看我,低低地笑著。
突然,我感覺腳下一空。
再回過神來,我被他拎著攬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