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放學等我》, 本章共4159字, 更新于: 2024-10-28 23:03:15

“我不敢?”喻繁像聽到什麼笑話,“喻凱明,你要覺得我不敢,六年前你尿什麼褲子。”


“……”


喻凱明滿臉驚恐,雙目赤紅地看他。


但喻繁隻是笑。喻凱明在記憶裡艱難地搜尋了一下,發現他這輩子見過的喻繁的笑,加起來似乎都沒今天見到的多。


不,也許喻繁小時候有很開心地笑過,那時候自己還在好好上班,沒有碰賭,沒有酗酒,喻繁也還不太會走路,經常歪歪扭扭地走到他懷裡,露出剛長出來的兩顆門牙,肥嘟嘟的小手搭在他手臂上……


明明他這幾天連意識都是混沌的,卻在此刻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某些畫面。


喻凱明怔然地松開眉,表情一會兒兇惡,一會兒茫然,不知過了多久,他剛想說什麼……


就聽到了他兒子這輩子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好好活著吧,就在這張床上。活到你自己受不了死了,或者活到我哪天晚上睡不著。”


-


喻繁出來時肩膀松了口氣,肩膀重重地塌下來。好似身上的重負終於徹底卸下,心髒、大腦、四肢全都充滿力氣。


可能這就是當混蛋的快樂吧。


他轉頭,準備領男朋友回家。卻發現長椅上像是在等家長的小朋友正心驚膽戰地看著自己,而他男朋友已經起身,轉頭朝外面走去。


喻繁:“?”


喻繁要跟上去,餘光瞥到經過的護士,才想起來醫藥費還沒交。他叫了聲:“陳景深?”


“我在外面等你。”陳景深頭也沒回,隻冷淡留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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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繁莫名其妙地盯著他背影,直到護士開口問他,他才轉過頭。


“醫藥費?”那位護士愣了一下,翻了翻手裡的本子,“哦,44床的醫藥費已經有人交過了。”


“有人交了?”喻繁一怔,“誰?”


“這就不知道了,而且一口氣交了三個月的費用。”


喻繁直到走出醫院,都沒想出來是誰幫喻凱明付的錢。癌症的醫藥費貴得離譜,喻凱明那群狐朋狗友不可能,慈善機構也不可能管他這種剛出獄的人,那些遠親更是巴不得離他遠一點……


喻繁看著停在白茫雪景中等他的小奧迪,決定不想了。是誰幹他什麼事。


開門上車,喻繁扣上安全帶,瞥了陳景深一眼。


陳景深沒看他,下巴微抬,默不作聲就踩下油門開出去了。


喻繁:“?”


喻繁後靠在椅墊上,眼皮也隨著旁邊的人繃起來。


他以前覺得,陳景深平時做什麼事、什麼情緒都是同一個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但此時此刻,隨便拎個人放到陳景深面前,恐怕都能看出這人在擺臭臉。


但陳景深無緣無故擺什麼臭臉?


喻繁盯著窗外的雪景思索片刻,沒覺得自己今天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算了。喻繁冷著臉想,愛擺擺吧,莫名其妙,爺不慣你。


幾分鍾後,喻繁抱臂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叫了聲:“陳景深。”


“嗯。”陳景深很淡地應一聲。


“你生什麼氣?”


“沒有。”


“……”


車子在一個擁堵的紅綠燈停下。感覺到身邊人兇巴巴又有點著急的眼神,陳景深手懶懶地搭在檔杆上,偏過臉看他。


“我隻是在想,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去哪?”喻繁沒明白。


“拔喻凱明的管子。”


“……”


喻繁後知後覺,剛才那醫院的牆壁像一層破紙,他和喻凱明的話差不多都被坐在門外的人聽見了。


喻繁立刻說:“沒打算去,剛才嚇他的。我瘋了麼要跟他一起死?”


“剛才嚇他的。”陳景深重復一聲,“那六年前呢。”


喻繁一時愣住,安靜地看他。


“六年前你想過跟他一起死,是嗎?”陳景深問。


直到紅燈轉綠都沒得到回答。陳景深轉回臉,喉嚨滑了一下,忽然覺得車裡有些難以呼吸,他手指輕扣按鍵,車窗微微留出一條縫,冷空氣不斷湧入。


氣氛結冰似的壓抑。陳景深手扶方向盤,感覺著一陣陣鈍刀似的後怕。


下雪堵車,他們在車流裡烏龜似的挪,到了某個十字路口更是一動不動,連紅燈的秒數都是平時的兩倍。陳景深掃了眼導航,打算找一條不堵的路靠邊停車待會兒,他現在可能不太適合行駛。


搭在檔杆上的手背突然被人碰了下,手指被慢吞吞撬起來牽住。


喻繁手一直在兜裡揣著,滾燙的體溫通過手心傳過來。


“是想過。”喻繁說。


陳景深沒什麼表情地抿唇,握著方向盤的手泛白,然後手被更用力地扣住。


“但很快就沒有了,我當時……想到你了。”


“雖然那時候決定要走,雖然沒法跟你繼續談。”


喻繁低頭垂眼,音調平穩沉悶,“但一想到你,就不想死了。”


後來也是。去了陌生的城市,被討債,被課業折磨,一個人生活,起初也會覺得日子活得沒意思,但想到陳景深還在這個世界上,又覺得還能過下去。直到工作轉正,這種念頭才被逐漸忙碌起來的生活慢慢磨光。


說出來沒幾秒喻繁就難堪地閉了閉眼。媽的,這也太特麼肉麻了,他瘋了嗎說這種屁話?直接說我不想死不就完了……


前面車終於開始挪動,喻繁立刻撒開他的手:“反正你別想太多,我現在很正常。開你的車。”


陳景深沒說話,隻是到了路口忽然轉了彎。


喻繁尷尬地對著窗外出神,直到車子靠道路邊停下,旁邊傳來解開安全帶的清脆聲響,他才納悶地扭頭:“陳景深,停這幹……”


後頸猝不及防地被人握住往前推。陳景深靠過來,無視半開的窗縫與街邊絡繹不斷的行人,託著他的臉跟他接吻。


第90章


兜兜轉轉又到了年底這個一年中最忙碌的節點。以往這時候喻繁每天不知要跑多少個景,今年這幾天,他卻成了最清闲的人。


他這趟特意帶了相機,原想著陳景深上班的時候,他能在南城隨便逛逛,拍點東西。誰知七天假期臨近尾聲,這相機他幾乎沒用過。


起因是陳景深某天早上問他,要不要跟我去公司?


喻繁在睡夢裡被他親醒,聽完隻剩一肚子髒話,模糊地想,老子每天在家聽你敲鍵盤已經夠吵了,傻逼才跟去你公司受罪。


眯了一陣清醒過來,還是當了傻逼,匆忙換衣服跟陳景深去了。


一去就是一周。不過喻繁到底是沒臉待在陳景深的辦公室,隻是在樓下咖啡廳坐著。


正巧這幾天汪月在群裡哭嚎得厲害,到了年底,天氣舒適的寧城就人滿為患,客戶量也飛快增長,她每天睡醒就是往群裡發語音尖叫“賺錢怎麼這麼苦啊”、“這錢老娘不賺也罷”。喻繁闲著沒事,幹脆就在咖啡廳幫店裡修圖,等陳景深下班再一起回家。


家裡那些不知堆積多久的箱子已經被他們拆開擺好,屋子看起來沒那麼空了。陳景深買了一個投影儀,他們晚上偶爾會一起窩在沙發裡看電影。


喻繁很喜歡看恐怖電影,而且看得非常認真,陳景深對這類型電影興致缺缺,不過每次他都不會缺席。


周六晚上,喻繁雙腿盤著,腰背繃直,躺在沙發裡專心看電影。眼見就要到電影的第一個小高潮,腰忽然被摟住,陳景深臉朝他這靠過來,閉眼埋進他脖間。


“能不看這個嗎?”陳景深問。


“不能。陳景深,你別吵。”喻繁目不轉睛地盯著電影畫面。


“我怕。”


“怕就進房間,我自己看。”


“不,我陪你。”


喻繁皺眉:“不用你陪。”


話剛說完,女鬼突然衝到鏡頭前來了一個索命特寫,喻繁倏地被抱得更緊,整個人都被擁了過去。陳景深眼皮、鼻尖、嘴唇全貼到了喻繁脖子上。


過了一會兒,陳景深問:“鬼走了嗎?”


喻繁被他說話吐出的氣弄得有點痒,很嫌棄地抬起手掌去遮陳景深的眼睛:“沒,還在追人,閉眼。”


這段劇情有點長,主角和女鬼正上演著精彩絕倫的拉鋸戰,喻繁看得精神緊繃,然後脖子突然被舔了一下。


陳景深偏了偏臉,很慢地磨他耳下的皮膚。喻繁瞬間一麻,本想把人推開,看到屏幕再次閃出女鬼後又算了。


於是喻繁坐在沙發上,一邊被電影裡的畫面刺激,一邊被男朋友刺激。為了看電影,屋內沒留燈,陳景深唇舌很慢地在他脖頸、耳後、臉側一點點經過,被碰到的地方都熱烘烘一片。


等這段劇情高潮結束,喻繁把他腦袋推開,一邊罵陳景深下次老子看電影你有多遠滾多遠,一邊翻身跨坐到陳景深腿上,低頭跟他接吻,然後做。


這周他們都這樣正經又荒唐的過日子。食髓知味,喜歡的人又在身邊,都有點收不了手。


每次做完,喻繁總是半死不活地在枕頭裡罵人。陳景深看著喻繁脖頸、後背、尾椎……等多處上面自己的“罪狀”,也會默默地做出這幾天不折騰了的打算。


然後下次繼續,再懺悔,循環反復。


這次他們從頭到尾都在沙發上。兩人都出了汗,相貼的地方黏膩一片,他們保持著相擁的姿勢,喻繁趴在他肩上緩了一會兒,然後用下巴戳他,懶聲說:“松手,我要看片。”


“已經播完了。”陳景深說,“再抱會。”


“?”


喻繁蒙了:“播完了?”


“嗯。彩蛋看麼?”


“看你大爺。”一句兇狠又沒什麼力氣的罵。


陳景深摸著他微凸的脊骨沉默了一會兒,說:“喻繁,外面下雪了。”


“這幾天不都在下?”


陳景深嗯一聲:“你說會不會影響明天的航班。”


“……”


七天假已經到了尾聲,有客戶預約了周日中午的拍攝,喻繁定了明天清早的飛機回寧城。


陳景深問:“改到後天?”


“後天不下雪?”


“不知道,可能吧。”陳景深散漫地應了句。


“……”


喻繁坐直身,把陳景深的臉抬起來。


“陳景深,別矯情。”喻繁臉頰上的紅潮還沒散去,他拍了拍陳景深的頭發,眼眸半垂,像極了像那種說好聽的話敷衍人的渣男,“我下次再來。”


陳景深跟他抵抵鼻尖,很配合地說:“嗯,我乖乖等你。”


-


陳景深自覺對男朋友還算了解。平時看著兇,但其實心裡很軟,也好說話,好玩也好哄,走之前雖然是一副拔x無情的模樣,但實際上肯定不會是那樣——


他起初是這麼想的。


工作結束,陳景深拿起手機看了眼微信。他早上九點發的“早”,中午十二點發的“吃了沒”和兩小時前問的“今晚能視頻麼”,到現在都沒得到一條回復。


他每頓點給“望月工作室”的外賣倒是餐餐成功送達。


喻繁回去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幾乎都是這樣,晚上視頻的時候話也少了很多,他估計對方的修圖軟件已經把視頻界面遮了個七七八八。


陳景深進電梯時遇到了同樣下班羅理陽,兩人打了聲招呼,羅理陽借著這個空檔跟他八卦:“你最近怎麼不下樓跟對象吃飯了?”


“他回去了。”


羅理陽長長地哦了一聲:“對哦,我都忘了你們是異地戀。”


聽見這詞,陳景深沒什麼情緒地眨了一下眼,最後還是沒反駁。


“異地戀是辛苦一點,我懂。我大學也談過異地戀,見不到人就特別想,那時候窮,我就省吃儉用攢錢去找她,攢了半個月,好不容易到了她那……”


陳景深:“然後呢?”


“她把我綠了。”羅理陽嘆息,“她和她新男友都談三個月了。”


“……”


羅理陽說完才覺得不合適,立刻拍拍他肩膀:“當然,你和你對象肯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哎,不說這個了,反正都沒人陪,要不咱倆去吃飯?樓下剛開了一家新的烤肉店,哥請客。”


“不了。”陳景深說,“今天有事。”


羅理陽一愣:“什麼事?你有其他約啦?等等,深,你該不會才是那個異地戀裡叛變的人……”


陳景深懶得跟他演,走出電梯後招招手,把人扔在了身後。


今天是季蓮漪49歲生日,清早他奶奶就打了電話來,讓他下班就回去。季蓮漪本人雖然沒表什麼態,但下午的時候發了一條朋友圈,圖上是她親手做的、陳景深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蟹黃包和番茄牛腩。


陳景深看了眼副駕上的花和禮盒,發動車子,剛開出兩米,手機噔地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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