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
我抿唇垂眸，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緊繃的身體莫名放松下來，輕輕呼了口氣。
「去看日出嗎？」
沈雨婷溫柔的嗓音在車廂裡響起。
我愣了愣，搖頭：「不看。」
沈雨婷偏頭瞥了我一眼：「找地方喝酒？哭一場？」
我搖頭嘆氣：「不用，真的，不那麼難受。」
我不否認，我還是難受的。
但，也是開心的。
沈雨婷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顯然不信：「你最好是。」
我也知道她不信。
畢竟她知道我有多喜歡秦湘。
知道我之前有多一門心思地在等著娶她。
現在秦湘跟謝雲凱確立了關系。
沈雨婷覺得我會難過，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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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婷，雖然這話可能有點突然，但……我是真的不喜歡秦湘了。
「她跟謝雲凱在一起，我這個當哥的，很開心。」
沈雨婷抿了抿紅唇，蔥白一樣嬌嫩的十指收緊。
眼神幽幽地偏頭看了我半天。
突然沒頭沒尾道：「我前天送你的星星罐，打開過嗎？」
10
我猛地一頓，神情有些尷尬：
「打是打了，開也開了。
「但應該不算是打開……」
沈雨婷滿臉的疑惑，解開安全帶，側身靠近我。
我倆的距離挨得很近，近到如果從車窗外看，簡直就像是在接吻。
沈雨婷凝視著我的眼睛，聲線居然有些緊張：
「什麼叫不算打開？
「你不會送別人了吧？」
我愧疚地「啊」了一聲：「沒送人，就是……」
身側的車門驟然被拉開。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胳膊就被猛地拽住向外拉。
我沒有防備，隻能順著這個力道，出來了。
車門咣當被甩上，車外的秦湘一身黃色高定連衣裙，神情卻是嚴肅冷漠。
拽著我胳膊的那隻手用了極大的力氣。
指甲都快掐進我肉裡了。
「秦浩然，你讓她吻你？你居然同意她吻你？！
「你答應她了？！」
我愣了：「她沒……」吻我啊。
「怎麼，湘湘這是看不上我做你嫂子？」
車子裡，沈雨婷嫵媚的挑了挑眉。
神情帶著挑釁的意味，隔著半降了車窗的車門，幽幽地看向秦湘。
聲音仍舊溫柔，卻句句帶刺：
「湘湘自己談了戀愛，還要管你哥哥談不談？
「這麼關心你哥，不怕你家雲凱吃醋？」
秦湘眉頭皺緊了，語氣不善：
「我關心自己的哥哥，與你無關。」
「呵。」沈雨婷勾唇笑了笑，「當真是哥哥嗎……」
11
秦湘的神情倏地沉了，紅唇緊抿。
我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妹妹啊！咱回家吧。」
沈雨婷是無知者無畏。
可我心裡清楚啊！
秦湘這態度，擺明了就是帶著上輩子被沈雨婷「奪愛」的怨念。
再這麼聊，動起手來也是絕對有可能的。
「秦浩然。」
沈雨婷卻深深地看了我拉著秦湘的那隻手，眼底冰涼。
最後，難得飆了粗話：「老娘信了你的邪。」
說個屁的不喜歡秦湘了。
騙子。
油門發出嗡響，車子如離弦的箭般開走。
我看著車尾燈消失在拐角，不禁嘆了口氣：
沈雨婷啊，你對秦湘膈應你的程度，一無所知。
我這是保了你的命呀！
「這麼不舍得？」秦湘涼涼的聲音從我身側響起。
我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
「她這輩子又沒搶你心上人，至於這麼劍拔弩張？」
12
秦湘抿了抿紅唇，靜靜凝視著我。
卻沒說話。
我不禁嘆了口氣。
說實話，從醒來到現在，我跟秦湘居然這時候才有機會獨處。
有機會把重生這件事，攤開了聊。
「湘湘，上輩子算計你，是我們不好，一切都是我們活該。
「但該贖的罪，我跟我媽也算是贖過了。
「這輩子，你好好談你的戀愛。
「咱們兩不相欠，各自重新開始，如何？」
我說得真心實意，但秦湘的眸子卻莫名暗了下去。
粉拳依舊緊攥，紅唇也微微咬緊，似乎在隱忍什麼情緒。
我皺了皺眉。
咋？
上輩子的七年沒解氣？
這輩子還打算繼續報復我和我媽？
「妹啊。」
我抿唇，迎著月光，鄭重且認真地望進她的眼睛：
「祝你這輩子能和妹夫過得幸福。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秦湘的眸底深深顫動。
沉默半晌後，緊攥的手掌脫了力似的，松開了。
13
這天之後，謝雲凱來我家的次數變得頻繁了起來。
雖然我有心躲避，但總也是會碰見幾次。
尤其是這天，我正在門口的穿衣鏡前，整理著發型呢。
一身白色休闲服，明顯精心捯饬過的謝雲凱剛好進門。
看我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
「浩然哥……是要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嗎？」
「不是，」我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隻感覺莫名其妙，「你倆約會，我去幹嗎？」
「我今天約了醫生，去醫院看胃。」
上輩子我最後得了胃癌，隻怕從這時起的胃疼就已經開始埋下禍患了。
重活一世，我得好好惜命。
謝雲凱這才松了口氣似的。
臉色緩和了許多：「哦，這樣啊。」
反倒是正在拿包包的秦湘，聽到我這話，動作一頓。
抬眸看向我，眼神幽深：「哥，我們陪你去吧。」
「不……」必。
我張嘴才剛發出一個音節。
謝雲凱卻已經面露難色地開了口：
「可是湘湘，醫院跟影院是兩個方向，會來不及。」
「要不咱們改天再去影院吧。
「浩然哥的身體最重要，我們……」
「你們不用管他，」我媽剛好從廚房裡洗了水果出來，「他啊，今天有約會。」
秦湘的眉心微微一擰。
謝雲凱也詫異地看向我，眼睛很亮：
「浩然哥你，有喜歡的人了？」
「啊……」我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對。」
14
對個屁。
我才沒約會。
所謂約會……不過是搪塞我媽的借口而已。
但我沒想到的是。
我剛出了門準備去開車，沈雨婷的車居然就停在門口？！
可能因為今天不上班，她並沒穿那板正的職業套裝。
而是換了身粉色的裙子，烏黑的長發也散落下來，顯得格外嫵媚漂亮。
「你怎麼來了？」我坐上副駕駛座，滿臉的震驚。
沈雨婷挑了挑眉，扔給我一袋小籠包，語調幽幽：
「我媽今天早上特地把我叫起來，讓我跟你約會別遲到。」
我：……
得，敢情我媽這就跟紀媽媽提前串過了？
「你媽想撮合咱倆。」沈雨婷平靜地說了個陳述句。
我不禁大汗，伸手捂了捂臉。
沈雨婷是律師出身，我家那點情況，她指定一眼就看得明白。
「你爸剛去世，有異心，不服你上位的前輩肯定很多。
「你要想安穩接手公司，最好是找個強有力的老婆成家，或者是聯姻。
「秦湘現在跟謝雲凱在一起，就注定了是外人了。
「所以，你媽相中我了？」
沈雨婷分析得一點兒都對。
我無言以對，嘆了口氣道：「放心，我自有辦法，咱倆不用……」
「可以。」
突然的兩個字，說得我一愣。
眼睛眨了兩眨後，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啊？啥？？」
15
一直到從醫院檢查完回來。
我都沒再跟沈雨婷交流過哪怕一句。
畢竟被女孩倒追，我這還是頭一回。
而沈雨婷也沒有開過口，由著這份沉默在車廂裡蔓延。
一直到車子停在我家門口，我都打開車門下車了。
她才突然叫住我，也開門下了車，踩著高跟鞋在我面前站定。
「秦浩然。」
沈雨婷的視線凝視在我臉上，幽深的瞳仁映著我的倒影：
「我認真的。」
我倉皇點頭，心底帶著逃避：
「啊，知，知道了……」
沈雨婷卻突看穿了我的意圖似的，攥著粉拳威脅我：
「明天晚上八點之前，給我答復。
「晚一分鍾，我就告你。」
「嘖，」我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小丫頭找死呢吧你。」
「還威脅起我來了？」
沈雨婷嬌俏的笑了起來，抬腳撒嬌似的踢了我一下：
「所以。
「勸你不要輕易地鴿一個律師。
「日子會很有判頭的。」
我幹脆把兩個手腕對起來，懟到她面前。
沒好氣道：「來來來，大美女，大律師你報警吧，抓我抓我，來。」
手腕被抓住猛地一拽，懷裡突然撞進柔軟的身體。
沈雨婷緊緊摟著我，臉埋在我的心口：
「抓著了。」
我：寂靜如雞。
什，什麼情況？
「砰。」
路口拐角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我偏頭看去，就見手牽手的秦湘和謝雲凱就站在路口。
謝雲凱的腳邊倒著一個紙袋。
裡面的啤酒罐還在地上滾著。
但我的視線，卻停在了紙袋中掉出一半的，那盒顯眼的藍白色「雨傘」盒子上。
呵。
16
「抱歉。」
謝雲凱一臉吃瓜地對我們笑了笑。
「實在太震驚了。
「連手裡還拎著袋子都給忘記了。
「原來浩然哥喜歡的人，是雨婷姐啊。
「般配，真般配，郎才女貌！」
秦湘卻皺了皺眉，眸光掃過沈雨婷抱著我的胳膊。
語調冷漠:「在家門口膩膩歪歪的，像什麼樣子？抱不夠了？」
謝雲凱的表情微微一滯。
沈雨婷卻挑了挑眉，彎了彎紅唇：「嗯，抱不夠。」
嗯……個……鬼。
我急忙松開手，松開了沈雨婷。
秦湘卻抿了抿唇，一臉不悅的走過來，將沈雨婷從我身邊擠開。
「檢查結果怎麼樣？」
「沒事，」我搖搖頭，「以後注意飲食，定期檢查就不會有問題。」
秦湘的神色微微緩和，點了點頭。
謝雲凱笑著上前，挽住了她的腰：
「湘湘，咱們先進去吧。
「別打擾浩然哥跟雨婷姐約會了。」
秦湘卻沒動，視線在我和沈雨婷身上掃過一圈：
「大半夜的，還沒約完？」
沈雨婷皺了皺眉，面上卻帶著笑：
「湘湘你管得太寬了點吧？你都跟雲凱回家了，還管我們……」
我心裡一顫，生怕沈雨婷說出什麼過火的話。
連忙拽了她一下：
「我回家了！
「拜拜！雨婷你路上小心，到家跟我說一聲啊。」
說完，也不等她們反應，我扭頭就自己蹿進了大門。
一路快走回房間，我站在窗邊，看向樓下。
沈雨婷的車已經開走，正拐過拐角。
我松了口氣，剛要放下窗簾時，眼睛不經意地一瞥。
卻發現謝雲凱跟秦湘似乎是在吵架？
兩秒鍾後，我把窗簾放下了——我大概猜得到，跟我有關。
畢竟，秦湘是我的「童養媳」這事兒，謝雲凱他打小也是知道的。
現在縱然兩人確立了關系。
他肯定還會膈應我的存在的。
能理解。
從包裡翻出手機，我想了想，還是給沈雨婷發去了消息：
【紀大律師，別忘了我今天委託你的事情。
【很重要，請盡快。】
我真的很著急。
急著跟秦湘，徹底劃清界限。
過去的雖然已經決定過去。
但重生了一次，或許秦湘能做到都沒發生過那樣。
我不能。
那七年的糾葛，我忘不了，也做不到當它不存在。
而且……就算沒有重生這回事。
按照現在的情況，我們也不適合再待在一個屋檐下，做什麼一家人了。
17
我是突然被手機鈴聲驚醒的。
月色清淺，我睜開眼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
凌晨兩點三十七。
來電人居然是，秦湘？？
「大半夜的幹嗎？」
我往被子裡縮了縮，意識有點清醒了。
不對啊。
秦湘這時候不是該跟謝雲凱在床上翻雲覆雨嗎？
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而我才剛這麼想，聽筒裡緊接著就傳來秦湘的嬌呼：
「雲凱，雲凱，我不行了……」
伴隨著她的聲音，還有謝雲凱低沉沙啞的喘息。
腦子裡一個激靈。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這下是徹底醒了。
我猜得到，這電話，不一定是秦湘打的。
也有可能，是謝雲凱。
但，關我什麼事兒啊！
頂著一言難盡的神情，啪就把電話掛了。
「神經病啊！」
而我並沒有聽見的是。
掛電話的那一瞬間，聽筒裡傳來的那聲嬌媚的「浩然……」。
18
沈雨婷帶著文件來我家時。
我已經處理了一上午的文件。
上輩子，秦湘雖然囚禁了我的自由。
但好歹公司的業務，還是需要我幫忙的。
上輩子的磨練，倒是導致這輩子我接手我爸的公司，變得更上手了。
「我怎麼感覺，你一夜之間精進了好多？」
最後一份文件處理完，沈雨婷這才推門進來。
眸中閃過濃濃的詫異。
「就這實力，公司指定不少人都服你了吧？」
我沉默笑笑。
視線落在沈雨婷手裡的文件上，挑了挑眉。
沈雨婷抿唇，將文件遞給了我，神情莫名：
「按照你的要求，都做好了。」
我把文件拆開，大體掃過一遍後，抬眸對她感激一笑：
「感謝紀大律師的鼎力相助。」
「考慮清楚了？」沈雨婷盯著我問道。
我點點頭：「嗯，這是處理我們之間關系最好的方案。」
沈雨婷頓了頓：「其實可以不用這麼急，畢竟秦湘跟謝雲凱，才剛在一起。」
後半句話，沈雨婷沒說。
但我知道。
她的意思是，兩人最終成不成，還得另說。
「無所謂，就算不是謝雲凱，換成別人，我跟秦湘也得避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