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下來得挺快的,蔣丞剛看清樓道裡有一個影子閃出來,顧飛已經到了他跟前兒,一抬手把他叼嘴裡的煙拿走了,接著湊過來吻了他一下:“生日快樂丞哥。”
這個時間四周已經沒有人,樓上的燈都差不多全熄了,但就算有人經過,蔣丞感覺自己此時此刻也沒所謂了,他伸手用力摟了摟顧飛,偏過在他臉上很響亮地親了一口:“生日快樂。”
“要帶我去過生日了嗎?”顧飛笑著問。
“嗯,”蔣丞松開他,一招手,“走。”
“去哪兒?”顧飛問。
“一個地方,”蔣丞說,又看了他一眼,“那什麼,顧淼已經睡了吧?”
“早睡了,”顧飛勾了勾嘴角,“今天晚上我在你那兒過夜吧。”
“好。”蔣丞點點頭。
倆人都一本正經的,感覺就跟平時他倆商量去他那兒呆會兒一樣那麼自然,其實……蔣丞又用餘光掃了掃顧飛,這家伙心裡估計跟他想的一樣。
不堪入目!
“那個是要送我的嗎?”蔣丞看到了顧飛手裡拿著一個紙袋,看著似乎還挺沉。
“是,”顧飛笑笑,“一會兒給你。”
“要我給了你禮物你才給我嗎?”蔣丞問。
“是啊,我要交換的。”顧飛說。
“行,”蔣丞笑了,“丞哥現在就帶你去拿禮物,拿了禮物回我那兒去吃蛋糕。”
“你也買蛋糕了?”顧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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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本來想自己去做個蛋糕,這兒我也不熟,沒找著DIY的店,就直接買了一個小的,”蔣丞說,“怎麼你也買了?”
“我……做了一個,擱店裡冰櫃裡了。”顧飛說。
“你去哪兒做的?”蔣丞一挑眉毛。
“王二餡餅後面那條街有一個烘焙工作室,”顧飛說,想想又嘆了口氣,“我以前帶二淼去玩過,她在那兒發脾氣砸了人家的秤,我還賠了50塊錢,買一個現成的蛋糕才20塊。”
蔣丞聽著挺不是滋味兒,但頓了頓又覺得很想笑。
“我……”他忍了半天之後轉頭看著顧飛,“好想笑啊,你介意嗎?”
“……不介意,笑吧。”顧飛說。
蔣丞衝著地一通狂笑,顧飛跟他邊往前走邊傻笑了半天,樂完了之後才注意到這條路不是回蔣丞出租屋的路。
“去哪兒?”顧飛問,“你是不是迷路了?”
“沒,”蔣丞指了指前面,“往前,我這兩天在這片轉了好幾圈才找著這麼個地兒,平地,沒有垃圾,也沒什麼人過去。”
顧飛看了看他指的方向。
鋼廠倒閉了之後,這片空地和荒充的破樓很多,但按這個方向過去,左邊是市場,右邊是一個廠辦幼兒園,還真沒有什麼沒人的平地。
蔣丞非常堅定地領著他一直往前,中間往右拐了一次,又往左拐了兩次,回到了之前的路上繼續往前。
顧飛忍著一直沒出聲,跟著走了快半小時,他可以肯定蔣丞迷路了,但這人迷路的方式很奇特,每次拐出去了,又都能順著拐回來,然後繼續向前。
最後看到空無一人還沒有散盡味兒的市場時,蔣丞終於停了下來,雙手往褲子屁兜裡一插,愣了能有十秒才問了一句:“這他媽是菜市場對吧?”
“嗯,”顧飛點頭,“你要沒瞎拐的話,十分鍾之前咱們就能到了。”
“哎操,”蔣丞往四周看了看,又原地轉了兩圈,“我操?”
“迷路了是吧?”顧飛問。
“啊,”蔣丞看著他,“讓你給我咒的。”
“怪我嘍?”顧飛忍著笑。
“不然呢?”蔣丞瞪著他,瞪了一會兒又有點兒著急,“我操我真忘了是怎麼去的了,我給你的禮物還藏在那兒呢!我就操了個指南針了……”
“是什麼樣的地方?”顧飛嘆了口氣,“你給我說說。”
蔣丞皺著眉給他描述了一下,有挺大一片沙地,有點兒壞了的運動器材,還有一個拆掉了一半的水泥兒童滑梯……
還好蔣丞雖然認路不行,但觀察力還不錯,顧飛一聽就知道是哪兒了,離得不是太遠,但的確挺偏了,以前鋼廠的兩個幼兒園之一,一個就前面,還有一個因為廠裡沒人了就拆掉了,就是蔣丞找到的那裡。
“走吧我知道了,”顧飛一摟他的肩,“下回要去哪兒還是我帶路吧?”
“閉嘴邁腿。”蔣丞說。
“不過你能找到那兒還挺厲害的,”顧飛說,“我都好幾年沒去那邊了。”
“其實吧,”蔣丞嘆氣,“我去你家之前剛從那兒出來,我都挺佩服自己的,我迷路大概也是學霸級的。”
顧飛笑著沒說話。
走了十多分鍾,前面的樓慢慢變少,最後連路燈都沒有了,四周隻有月亮的反光。
“閉上眼睛。”蔣丞突然說。
“嗯?”顧飛猶豫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來。”蔣丞拉住了他的手,帶著他往前走。
他跟著走了一段估計能有百十來米了,蔣丞停下了:“彈弓呢?別睜眼。”
顧飛閉著眼睛從紙袋裡拿出了蔣丞的那把彈弓,蔣丞接了過去,松開了他的手,聲音離開了他身邊:“好了,睜眼吧。”
顧飛睜開了眼睛。
閉眼睛的時間有點兒長,看到眼前的一片彩色的光斑時,他先是愣了愣,又揉了揉眼睛才把重影著的光斑看清了。
“這是……”顧飛看著從十米開外的地方一直往前延伸向前的兩條扭著8字的彩色光斑。
光斑都是長方形的,紅色黃色籃色綠色相間隔著。
“學渣,如果我不說,你大概看不出這是無窮符號吧,”蔣丞在他身邊拉開了彈弓,往前瞄準著,“跟著光,去拿你的禮物。”
蔣丞手裡的彈弓發出了嘭地一聲,前方領頭的一塊黃色光斑往前倒了下去。
接著兩串彩色的光就開始像波浪一樣順著一路倒下,慢慢地連接成了兩條線向前漫延過去。
雖然顧飛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光斑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但這一幕真的出現時,他還是愣住了。
眼前的光一路往前,從點到線地延展著,他在這一瞬間還是感覺到了震撼。
深夜,微涼的風裡,身邊的這個人,給他展示了一幅彩色的畫。
那些閃動著的光一點點變得模糊,漸漸地佔滿了他的視野,滿眼跳動著的彩色光芒。
他沒有往前走,蔣丞也沒動,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黑夜裡,看著這一片彩色的光,一直到前方的彩色線條停止,連續的無窮符號靜靜地鋪在了他們腳下。
“哎?”蔣丞出了聲。
“啊?”顧飛被他這一聲拉回了現實裡,“丞哥,你真……”
“不對啊!”蔣丞嘖了一聲,“沒完呢!”
“什麼沒完?”顧飛愣了愣。
“表演……哎操,我去看看,你就站這兒等我,”蔣丞往那邊跑了過去,邊跑邊回頭指了指他,“站那兒看著!”
“哦。”顧飛應著,站在原地沒動。
蔣丞跑到那邊,彎腰看了看,伸手把一塊綠色的光斑重新立起來,再用力一推倒,隨著光斑倒地,旁邊竄起一束很小的火苗,接著就嗞出了火花。
蔣丞退後了一步,一陣小火花過後地上一個什麼東西像開花似地爆開了,一圈小火苗亮起。
“聽到了沒有——”蔣丞在那邊吼了一聲。
“聽什麼?”顧飛也吼了一聲。
“生日歌!聽不到嗎!”蔣丞繼續吼。
顧飛往前走了過去,走了幾步之後聽到了夜風裡傳來的細細的吱吱聲,辯認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聽出了這是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也看清了那頭地上放著的是一個自動生日蠟燭,點著了就會彈開,挑著幾支小蠟燭開始唱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聽到了沒!”蔣丞喊。
“聽到了!”顧飛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來!”蔣丞招手。
顧飛向他那邊走過去,邊走邊跟著蠟燭傳出來的非常像蛐蛐叫聽著有點兒想笑的音樂吹了聲口哨。
生日快樂丞哥。
希望你永遠都這麼快樂。
生日快樂丞哥。
希望你永遠都笑得像一束陽光。
生日快樂丞哥。
希望你以後想起這段日子的時候沒有遺憾。
生日快樂。
“送你的,”蔣丞蹲下,指了指蠟燭旁邊的一個小盒子,“我做的,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也給我憋著。”
顧飛也蹲下,拿起了地上的小盒子,透過盒蓋上的玻璃一眼就看到了裡面的東西,兩個親親的小人兒。
“喜歡,”他笑了起來,打開盒蓋,看到了一個很精致的小鑰匙扣,“怎麼做的?”
“拼豆,”蔣丞把鑰匙扣拿出來放到他手上,“玩過嗎?”
“你手怎麼了?”顧飛揪住了他的手指頭。
“燙了倆泡,”蔣丞嘖了一聲,“我操你不知道這玩意兒做起來有多煩人,還他媽兒童益智玩具呢,哪個兒童玩熨鬥啊!”
顧飛笑了起來,捏著他的手指頭,放到嘴邊親了親:“謝謝。”
“你會用嗎?”蔣丞問。
“用啊,”顧飛從兜裡把自己的鑰匙拿了出來,把這個鑰匙扣扣了上去,“正好我沒有鑰匙扣。”
“我的禮物呢?”蔣丞看著他。
“這個禮物吧……”顧飛把紙袋放到了他面前,“也是我自己做的,不過沒有你做的這麼精致,我這個走的狂野風。”
蔣丞覺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厲害,手比做拼豆的時候抖得還敬業,伸手把紙袋裡的東西拿出來的時候,居然一下沒拿住。
“我操,這麼重?”他愣了愣,“是什麼?”
“這麼嬌弱,”顧飛說,“投三分的時候不是挺有力氣的麼?”
“靠,”蔣丞笑了,把紙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個像披薩盒似的扁盒子,他打開的時候愣了能有十秒,盯著看了半天才抬起頭,“迷宮?”
“嗯,”顧飛點點頭,從兜裡拿出了一顆鹌鹑蛋大小,亮銀色的金屬球放到了上面,發出了鈴聲一樣的細微的聲響,“這個是我。”
“那我呢?”蔣丞問。
“那兒。”顧飛指了指迷宮的一角。
這是一個用鐵板焊接出來的迷宮,底下是一塊一尺見方的鐵板,上面用一根根長長短短的鐵條焊出來的通道。
蔣丞怎麼也沒想到顧飛還有這樣的技能,看著手上沉甸甸的這個迷宮,粗糙狂野中透出的細膩,每一個轉角,每一個接口,都處理得光滑平整,應該是做好之後細心打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