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蔣丞瞪著他看了一會兒,揮了揮手,“去吧,去買票。”
“裡面應該挺黑的。”顧飛笑著小聲說。
“廢話,開著200瓦的燈泡還叫鬼屋麼。”蔣丞說。
“我是說,”顧飛嘖了一聲,“你要是害怕,拉我一下應該不會有人看到。”
“……哦,”蔣丞斜了他一眼,“也許我並不需要拉您呢,不要自己想太多了。”
“你要是不拉我,”顧飛往他身後瞄了一眼,“可能別人就……”
蔣丞回頭看到了正跟黎雨晴相互搓著胳膊原地小蹦著的許萌,瞬間把腦袋甩了回來看著顧飛:“我跟你說你最好檢點一些。”
“嗯。”顧飛笑著點了點頭。
五一假期,鬼屋排隊的人比平時要多,他們在門口等著放行的時候,就能聽到裡邊兒的人在尖叫。
“有這麼嚇人麼?”潘智回過頭小聲跟蔣丞說,“叫成這樣。”
“不知道,”蔣丞說,“一會兒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倆女的不定叫成什麼樣呢。”
“我還想單挑呢,”潘智嘖嘖兩聲,“剛問了一下不讓單挑。”
蔣丞剛想說話,從裡面跑出來驚魂未定的幾個人,有男有女,女生臉上還帶著淚痕,頭發都跑亂了。
“我再也不來這裡了……”一個女生邊抹眼淚邊說。
“啊,”許萌有些緊張地原地跺了幾下腳,“我們買票的時候這幾個人剛進去啊,說是全程要四十分鍾呢,沒走完就出來了啊?這麼嚇人?”
“迷路了也不一定。”蔣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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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別跑散了啊,”許萌有些擔心,“雨晴你拉著我點兒。”
“嗯,”黎雨晴點點頭,一臉嚴肅的悲壯,“我們走中間,男生開路和斷後吧。”
一幫人對於探險陣型商量了半天,最後輪到他們進場的時候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不管了,”潘智一揮手,“走!”
本來還猶豫不決的幾個人一看他進了,生怕被落下,趕緊連推帶攘的都進去了。
“靠,”蔣丞小聲說了一句,跟著也進了面前的小門,“我怎麼覺得有點兒嚇……”
外面晴空萬裡,一邁進小門,陽光頓時就消失了,隻剩了眼前一條窄小昏暗的走廊,連窗都沒有。
他頓時就愣在了原地,手迅速往後兜了一把:“顧飛?”
“在。”顧飛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蔣丞稍微安心了一些,回頭又確定了一下顧飛的距離:“跟緊我。”
“嗯。”顧飛勾了勾嘴角。
多麼迷人的微笑,蔣丞有些悲傷,在這種情況下顧飛的笑容都不能讓他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潘智他們就在前頭,正東張西望地往前走著,雖然走廊這裡不算正式鬼屋,隻是一個通道,可也已經有了恐怖的氣息。
斑駁的牆體上有很多被水浸過的地方長出了青苔,蔣丞覺得這些青苔一定是假的,但並不敢上手摸一下確定。
一幫人誰也不敢往兩邊靠,都擠在中間,在靠近鬼屋正式入口的那個黑洞洞的門框時,蔣丞看到了牆上有幾個血手印。
“天哪你們看。”黎雨晴小聲說。
“別讓我看別讓我看,我什麼也不看。”許萌聲音都顫了。
蔣丞又回手往後兜了一把,摸到顧飛的外套之後抓住了,顧飛嘆了口氣,抓住了他的手,湊過來用很低的聲音說:“其實你膽子並不小啊,你就不怕一回手抓著別的東西嗎?”
蔣丞咬著牙回頭說了一個字:“滾。”
進屋之後幾個人都沒了聲音,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四周一片漆黑,也沒有任何聲音。
“都……在嗎?”胡楓問了一句。
“在呢。”潘智說。
“報個數吧?”胡楓又說。
“神經病,”潘智說,“一。”
“二。”胡楓說。
“三。”李松也開了口。
“四。”“五。”黎雨晴和許萌差不多是同時出聲。
“六七。”顧飛說了一句。
“……啊,我在七旁邊。”蔣丞說。
幾個人剛笑了兩聲,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又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夾在了他們的笑聲裡:“八……”
這帶著些飄忽的聲音頓時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我操!”本來笑得最響的潘智吼了一聲,“誰!”
“啊——”在許萌和黎雨晴的帶領下,一幫人頓時喊成了一團。
蔣丞雖然沒出聲,但也嚇得死死捏緊了顧飛的手。
這可真是操了!
這鬼屋裡還有演員!
一個小破城市裡的一個鬼屋!
有演員就算了居然還他媽如此敬業!
就現在他們這動靜,比剛才聽到的慘叫震撼得多,外邊兒的人估計得以為他們被鬼叼走了。
“有燈!”潘智喊著,“有燈!我看到牆上有開關了我開燈……”
隨著啪地一聲,屋裡猛地亮了起來,但緊接著燈就開始瘋狂地閃。
蔣丞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受到了雙重驚嚇暴擊,一是在燈光的閃爍之下,他看清了這是一間牆上用血跡塗滿了“救我”“她在那裡”“不要進去”這些讓人覺得後背發涼的句子,二是他和顧飛死死抓在一起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撒開。
不過這種情況下也沒誰會注意到這種細節了,倆女生已經抱成了一團,連胡楓都抱住了潘智的胳膊。
就算他這會兒跟顧飛摟成一團,也完全沒有什麼奇怪的……但就在他和顧飛的手剛要松開的瞬間,對面一扇關著的門突然打開了,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一個人就從門的那邊猛地掛了下來,吊在了門框上。
“我靠!”正對著那扇門目睹了全過程的顧飛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蔣丞。
本來就處於驚恐當中的蔣丞連看都沒太看清那邊是什麼情況,就也吼了一聲抱住了顧飛。
大家立馬又喊成一片,各自都抱緊了身邊的人。
閉眼狂喊了起碼十秒之後,才慢慢平息下來。
“我操,”潘智撐著牆,盯掛著門上的那個人,“假人!”
“廢話這能掛個真人嗎,”蔣丞吸了兩口氣,“我覺得我們應該平靜一下,就這一個屋子,我們已經喊了兩分鍾了,人三個人進來的都沒喊這麼慘,太他媽丟人了。”
屋子裡的燈還在閃,但是估計機關已經走完流程,沒再有什麼嚇人的情況出現。
潘智扒拉了一下吊著的那個假人,也沒有再動,他伸腦袋往那邊探了探:“這邊有亮,往這邊走吧?”
大家慢慢跟著都往門那邊走了過去。
“我他媽以為你多大膽子呢?”蔣丞揉了揉被顧飛勒得生疼的胳膊,看了顧飛一眼,低聲說,“我個兒要矮點兒你是不是能順著爬我腦袋上去啊?”
“哎,”顧飛又看了看吊著的假人,想想又笑了起來,“我也沒說我不怕啊……我靠剛嚇死我了。”
一翻驚嚇之後,大家終於略微適應了恐懼,走進下一個房間的時候,聽到了低低的哭泣聲居然沒有尖叫。
“聲控,”潘智指了指牆角,“我們進來的時候肯定有感應器。”
這間屋子挺大的,看上去是個小車間,中間還放著兩個電刨床,上面也都帶著血跡,地上還有被撕碎了的血衣。
“做得還挺逼……”潘智湊過去看了看,地上一團破衣服中間突然動了動,露出了半隻手,“啊——”
旁邊的人沒有靠近,視覺效果上沒像潘智體會得那麼深刻,大家都隻是嚇得後退了兩步,潘智直接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還是很堅強地把沒說完的話喊完了:“真!操!”
蔣丞沒忍住笑了。
“哪個門?”潘智嘆了口氣。
“就一個門吧,”顧飛看了看前面的兩個門,“右邊那個門是逃生通道,直接就出去了吧?”
“哦,”潘智看了一下,右邊的那個門下方亮著個小燈,寫著出口,“那走左邊。”
黎雨晴馬上跟了過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緊張的時候別拽我,你剛差點兒把我褲子拽掉了。”潘智看了她一眼。
“哦。”黎雨晴愣了愣,然後笑了半天。
從這間屋子出去之後是走廊,走廊右側是牆,左側是一間一間的屋子,前面沒路了,他們得從這些屋子裡找到出路。
蔣丞覺得自己緊張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一些,雖然跟顧飛走在隊伍最後這種恐怖片裡通常第一個掛的位置上,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顧飛。
居然不太有馬上就掛的覺悟。
“你覺得後邊兒會有東西嗎?”顧飛小聲說。
“我靠別嚇我。”潘智在前頭說。
“你後頭是我們六個人,”蔣丞說,“嚇得著麼?”
“誰知道呢,”潘智說,“你也是閱片兒無數的人,經常有那種在前面走著的人走啊走,一回頭,就他媽隻剩了自己了。”
“這是個人造鬼屋,”胡楓提醒他,“就算有演員,想拖個人走也不太可能。”
“像蔣丞那樣的戰鬥力,拖一半就成真鬼了。”李松說。
緊張的情況下,人的笑穴也容易像是被點得卡死了一樣,就這一句話,一幫人莫名其妙就開始笑,一邊驚恐地看著四周,一邊狂笑不止。
“傻逼啊。”蔣丞感嘆了一句。
不過這會兒他的感覺尤其明顯,這幫人瘋狂大笑的時候,他居然並沒有跟著笑,想想以前,他也很少加入傻笑行列,最多是潘智傻笑的時候他湊熱鬧笑幾聲以示他倆是同一戰線。
隻有跟顧飛在一起的時候……他轉臉看了看顧飛。
顧飛在他右邊稍微靠後一些的位置,現在進的這間屋子有忽暗忽更暗的血紅色的光,雖然氣氛詭異,他看到顧飛衝他呲了呲牙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小子實在是720度沒死角。
太帥了!
比從身後門外飄進來的那個血淋淋的鬼要帥多……
我操!
“啊——操操操——”蔣丞在吼出來的同時就覺得自己現在這反應還不如跟著一塊兒傻笑了,喊得嗓子都有點兒破音了。
而且明明心裡非常清楚這是一位假發都戴歪了的群眾演員,他卻還是嚇得在吼的時候都快把心髒從嗓子眼兒那就直接貢獻給顧飛了。
他這一吼,顧飛這個在進門前還嘲笑過他的人連頭都沒回一下,直接就跟著吼上了,他轉過身跟顧飛手拉手往著人堆裡撲過去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這馬上就要18年的人生裡所有的臉都丟在這裡了。
好在前面幾位的臉丟得更徹底,倆女生直接摔到了地上,胡楓和李松以高出兩倍的分貝邊喊邊往右側逃竄。
最前面的潘智回過頭的時候瞪圓了眼睛連喊都喊不出聲了,就往後踉跄著,也不知道是要躲蔣丞顧飛他倆,還是要躲他倆身後的那個戴歪了假發的鬼。
那個鬼從閃進屋裡到轉身不小心在門框上撞了一下捂著腦袋跑走,一共也就幾秒鍾時間,這一屋子大好的少年們已經喊得七零八落了。
喘了一大通之後,蔣丞嘆了口氣:“真是……一場大戲啊。”
“這裡頭是不是有監控?”潘智問了一句。
“有,”顧飛往門框上方指了指,“咱們再這麼摔兩次,保安估計就要進來把我們強行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