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我們這是在跟你請假呢,”蔣丞說,“請一小時假辦點事兒,一小時之內保證回來銷假。”
這話讓王旭非常受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他點了點頭:“行吧,批準了。”
這個鐵路橋看上去非常的陳舊,應該是已經停用了,中間的鐵軌上都是鏽,還長滿了雜草,兩邊的路倒是還能走,但隻能過行人和自行車摩託車什麼的。
蔣丞過了橋之後就一直往四周看,四周並不荒涼,路邊的小店挺多,看上去還算熱鬧,他也一直沒看到哪兒有什麼廢棄了的小區和危房。
“在那邊,已經過了路口了,”顧飛回手指了指他們下橋之後經過的第一個路口,“從那兒進去。”
“哦。”蔣丞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不過這邊的樓都不高,基本也就四五層,如果是危房,年頭就更早些了,也許樓層更矮,阿門。
“明天你如果實在想去看,”顧飛慢慢蹬著車,“我讓丁竹心去接你吧,她知道……”
“不用。”蔣丞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丁竹心對他那種微妙的排斥他能感覺得到,圍觀這種事兒他也不想旁邊兒上還跟著個丁竹心。
“那……”顧飛看著他還想說什麼。
蔣丞擺了擺手:“你別管我,我說了,我不會讓人看到我去了,也不會影響你們腦瓜缺血的跳樓活動,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別受傷就行。”
顧飛笑了笑。
“笑個屁,”蔣丞說,“你就是鋼廠腦殘隊伍中的一員。”
顧飛笑得更厲害了。
“哎!你信不信我……”蔣丞本來想起這事兒就有點兒窩火,但是顧飛這一笑,把他火都給笑沒了,他松開車把,學著昨天顧飛發過來的那張表情圖,一手握拳一手往顧飛那邊一指,“懟你!”
顧飛愣了愣,頓時笑得車頭都扭了:“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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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智寄來的資料有一小紙箱,捆得結結實實的,還有個用紙袋裝好的U盤,蔣丞沒拆開,拿著看了看側面的書脊,頓時就覺得心裡踏實了不少。
“這還是上回跟你一塊兒去四中的那個吧?”顧飛看著快遞單,“潘帥?”
“潘智,”蔣丞拿過快遞單看了一眼,“個不要臉的,這小子以前還往卷子上寫潘安。”
顧飛笑了起來:“不過他字兒寫得是真比你帥多了。”
“學渣字兒都好,”蔣丞說,“我們學霸,根本顧不上字兒好不好看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
“你真得練練字,”顧飛說,“老徐那天說起你卷面分被扣的事兒就差淚流滿面了。”
“那是他沒見過我以前的字,”蔣丞說,“我以前的字我自己都看不懂。”
“哎,”顧飛笑著嘆了口氣,“走吧,吃面去。”
也許是拿了一堆資料,也許是跟顧飛一塊兒打了一下午球,蔣丞覺得今天上午的那些鬱悶消散了不少,想起李保國的時候,都沒有一陣發堵了。
練完了球走出校門,顧淼正在路邊坐著,屁股下邊兒是她的滑板。
天暖了以後顧淼也不帶帽子了,自打剃了光頭之後就沒再打理過的頭發亂七八糟地頂在頭上,腦門兒上套著根紅色的發帶,倒是挺……有個性。
“我給你五十塊錢。”蔣丞看著顧飛。
“好。”顧飛說。
這個不按套路來的回答頓時讓蔣丞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了。
好在顧飛頓了頓之後又回歸套路問了一句:“為什麼?”
“帶你親愛的妹妹去理個發,我求你了。”蔣丞說。
“好。”顧飛點點頭,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蔣丞看了一眼他的手,拿出錢包,抽了張五十的放了上去。
顧飛把錢揣進兜裡:“其實她理發不花錢,找李炎就行,手藝還挺不錯的。”
“……錢還我。”蔣丞簡直無語了。
“不。”顧飛回答得非常簡潔。
蔣丞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顧淼照例是跟著自行車踩著滑板,不過今天她拉的是蔣丞自行車的後座,一路挺愉快地滑到了顧飛他家店門口。
“你回去了?”顧飛問。
“嗯,”蔣丞看了看後座上那一捆資料,“我回去看看這些玩意兒。”
“那行,”顧飛點點頭,“明天早上我路口等你吧,八點半。”
“好,”蔣丞應了一聲,又衝顧淼揮揮手,“二淼再見。”
顧淼揮了揮手,他笑笑,蹬著車走了。
四中把決賽放在了周六,大概是為了方便全校師生以及周圍學校的學生觀賽。比賽開始的時間是十點,但是緊張的王九日隊長要求大家在八點半集合,抓緊時間熱身,比賽完了之後肯定又會一幫人激動地聚在一起,說不定下午還要打一場過癮……
所以他明天大概沒有什麼時間去那個跳樓現場踩點了,隻能今天晚上去。
回到出租房把東西放了,蔣丞又背著書包出了門,直奔鐵路橋。
鐵路橋這邊當街的地方並不荒涼,但從顧飛說的那個路口轉進去之後,人就明顯變少了,路邊的店面也一個比一個破舊和不起眼。
順著路走到頭是一個小岔路,左邊能看到往前是個被服廠,右邊是一條路面都裂了的破路。
他走了右邊,往前幾分鍾之後,看到了幾棟破舊的窗戶都碎光了的樓。
就是這兒了。
他一邊往前慢慢騎著,一邊往四周看,判斷著鋼廠腦殘們會在哪幾棟樓上玩跳樓機。
當面兒這幾棟肯定不會,太靠外,有人經過就能看到,得再往裡。
蔣丞最後在四棟並排著的舊樓前停下了。
這一片的垃圾明顯要比別的地方多,各種飲料瓶,零食包裝袋,還有滿地的煙頭,以及樓門口放著的一個鐵皮桶。
他過去往桶裡看了一眼,裡面都是燒成了炭灰的木頭,這應該是腦殘們晚上聚眾取暖用的。
四周沒有人,蔣丞把車隨便靠在了牆邊,走進了這幾個樓對面的一棟破樓裡。
這樓是單獨在一邊立著,有五層,四下裡最高的一棟樓,也是破舊得連樓裡頭都能看到牆縫裡長出來又枯了的草,他往樓上走的時候都感覺再上來倆人這樓就得塌。
一直上到最頂一層,蔣丞走到了窗邊,往那邊看了看。
對面的四個樓,基本可以確定了,樓間距的確不大,右邊兩棟都是四層,左邊兩棟是三層,最左那棟樓頂已經塌陷了一半,基本就還有兩層的高度了。
“大家好,”蔣丞舉起左手,中指和食指比了個V,在眼前慢慢移動著,“歡迎收看丞哥帶你看腦殘第一集 。”
他走到第二扇窗前:“現在大家能看到的這四棟樓,就是鋼廠腦殘族的腦瓜缺血之跳樓比賽的場地……我們可以猜到,是從一棟樓跳到另一棟樓,按照腦殘的程度來看,他們進行的可能還會是四級跳……場地裡能看到不少雜物,這些東西都有刻意擺放的痕跡,所以我們可以判斷,他們應該還會挑戰障礙跳……”
“操,”蔣丞放下了手,轉頭看了看四周,“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這裡的瞄準視野並不是太好……我們來看看有沒有更合適的角度……”
蔣丞在五樓的幾個房間裡轉了轉,最後在樓道裡找到了通往樓頂平臺的半截樓梯。
他跳起來抓住樓梯,試了試覺得還挺結實之後,蹬著牆從上面的口子爬了上去。
“觀眾朋友們,我們來看看……”蔣丞往天臺邊緣走了幾步停下了,“我有點兒……恐高,不過為了……帶大家看腦殘……”
他慢慢蹭到天臺邊上:“這個角度很好。”
這裡能清楚地看到對面樓頂的情況,並且距離不算遠,但是……如果他就這麼杵在這兒,對面有人看過來,能很清楚地看到這是個人。
頂層有個小閣樓,他走過去站到閣樓前,這樣應該就能把他遮掉了。
“好,大家可以看到,”蔣丞一邊說著,一邊往兜裡掏了掏,拿出了彈弓和一顆鋼珠,對著對面的平臺拉緊了皮筋,“這樣的距離,我們能達到什麼樣的命中,以及命中的力量。”
說完這句話,他吸了一口氣,忽略掉腳下有些發軟的感覺。
盯著對面瞄了瞄之後,他手一松,鋼珠飛了出去。
緊接著,那邊樓頂上放著的一個木架子倒了下去。
“今天的節目就到這裡了,”蔣丞看著那個架子眯縫了一下眼睛,“明天決賽之後,請準時收看丞哥帶你看腦殘第二集 。”
第52章
雖然是周六,但蔣丞還是跟平時差不多的時間醒的,下樓買早點的時候,還順便在附近的小路上跑了兩圈。
這邊一大早的人比李保國家那邊要多,除了大媽大爺,還有不少年輕人。
早點吃什麼是個很頭疼的事兒,蔣丞手揣兜裡在幾個早點攤前來回走著,猶豫著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吃什麼。
“小籠包吧。”身後有人說了一句。
這聲音離得很近,基本就是貼著他耳朵傳過來的,蔣丞嚇了一跳,伸手摸兜裡的手機和轉頭的動作同時完成。
跟身後的人臉對臉瞪著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是顧飛的。
當然,不光聲音是顧飛的,臉也是顧飛的。
“我操?”蔣丞震驚地後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著顧飛,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今兒這太陽都不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他又抬頭看了看天:“這得是昨天就沒下山啊。”
“二淼今天起得早,在屋裡玩滑板把我吵醒了,”顧飛笑笑,“我就過來了。”
“吃了沒?”蔣丞也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顧飛笑,他就想笑,“一塊兒吃?”
“你請客嗎?”顧飛問。
“你昨天剛騙了我50塊。”蔣丞瞪著他。
“那行吧,”顧飛說,“小籠包嗎?”
“小籠包餃子豆腐腦油條,”蔣丞一連串地把糾結著不知道該吃哪樣的東西全報了出來,“一樣一份,還有滷牛肉我聞著也挺香的。”
“去佔桌。”顧飛說。
這片兒雖然也是老舊城區,但是居民樓比較集中,所以這會兒早點攤上的人很多,蔣丞站在一邊盯了一會兒,才腿疾屁股快地在一張小桌前佔到了兩個空出來的凳子,坐一張,書包擱一張。
剛想衝顧飛示意在這兒,一抬眼發現桌子對面坐著的是兩個女生,一直看著他笑,他看過去的時候她倆又迅速低下了頭。
“這兒。”蔣丞看到顧飛拿了兩屜包子,抬手打了個響指。
顧飛走了過來,把東西放到桌上:“你剛說的我都要了啊,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了。”蔣丞說。
對面的兩個女生還是低著頭,一邊笑一邊你掐我胳膊一把,我掐你大腿一下的。
蔣丞回憶了一下顧飛的話,感覺似乎明白了她倆這是怎麼了。
顧飛把一大堆的盤子籠屜的放到了桌上,把桌子都差不多佔滿了。
“王旭給我打電話了,”顧飛夾了個小籠包邊吃邊說,“他已經到了,就他一個人。”
“是不是控訴我們無組織無紀律了。”蔣丞拿了碗豆腐腦喝了一口。
“很威嚴。”顧飛點點頭。
兩個女生已經吃完了,卻沒有走的意思,掏出手機低頭玩著,蔣丞看她倆那姿勢就是拿攝像頭往這邊瞄呢。
他剛想把頭偏開,以防被拍到各種醜陋變形的角度,顧飛抬頭看了那倆女生一眼:“別偷拍,臉容易變形。”
“啊!”她倆很簡短地壓著嗓子尖叫了一聲。
“那我們能直接拍嗎?”一個女生問。
顧飛沒說話,女生舉起了手機對著他倆,蔣丞也隻得跟顧飛一塊兒看著鏡頭。
女生拍完之後起身抓著書包邊把手機往包裡塞邊笑著說:“我們要發四中貼吧的,記得去看哦,我們會後期了再發的……”
兩個女生走了之後,蔣丞看了顧飛一眼:“哪個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