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膩害。”顧飛穿上外套。
“一直都非常膩害。”蔣丞跟他走出店門。
顧飛家跟蔣丞的出租房在一個方向,先經過顧飛家的那個路口,再往前一段就是蔣丞的出租房。
騎著車一塊兒往回走的時候,依然是沉默,蔣丞老想說點兒什麼,但又似乎找不到什麼可說的內容,隻好一路瞪著前面的路。
經過顧飛家路口的時候,顧飛沒有拐彎,蔣丞注意到了,但卻也沒說話,兩個人一直騎到了出租屋樓下才停下了。
“你明天去學校嗎?”蔣丞問。
“去,”顧飛說,“王隊長不是還想中午下午連一塊兒練球呢麼。”
“你那個傷,”蔣丞看了他一眼,“到時打2班能行嗎?”
“放心,”顧飛往腰上的傷那兒拍了拍,“不影響,而且2班打球挺規矩。”
“嗯。”蔣丞點點頭。
談話結束,兩個人卻都沒動,蔣丞沒有下車進樓道,顧飛也沒有掉轉車頭回去。
沉默了一會兒,蔣丞清了清嗓子:“那我上去了。”
“嗯。”顧飛應了一聲。
對話之後依然沒有人動,他倆跟被點了穴似的繼續保持著跨在車上腿撐地的姿勢。
又過了一會兒,顧飛才又說了一句:“上去吧,我走了。”
“哦,”蔣丞終於動了動,拎著車頭上了人行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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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顧飛說。
蔣丞把車推進樓道,鎖好之後往路邊看了一眼,顧飛還在那兒,他看了這一眼之後,顧飛才衝他揮了揮手,蹬著車掉了個頭走了。
蔣丞回到屋裡,洗了澡之後坐到桌子前,看著今天的作業,居然半天都沒看懂。
這一下午加半個晚上,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受到的衝擊有點兒多,各種東西亂七八糟地塞得挺滿,作業這些信息,都快沒地兒放了。
他用了起碼十分鍾,才靜下了心來,開始寫作業。
手機響了一聲,潘智發了條消息過來。
-給你寄的資料在派送了,聽著點電話啊,你不是換地址了嗎,離得遠嗎
-不太遠,單號給我
潘智把快遞單號發了過來。
蔣丞查了一下快遞的電話,打算明天跟人說一下不要派送了,自取就行,他實在不想再去李保國家那條街,萬一碰上李保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還有,裡面有個U盤,我把這學期老師上課用的課件都拷了一份,你看看有沒有用吧
蔣丞看著這條消息,這會兒潘智要在他跟前兒,他得過去跟潘智擁抱一下,多孝順的孫子啊。
他拿起手機,豎起大拇指自拍了一張照片,P了點兒花裡胡哨的圖案上去,然後發給了潘智。
潘智那邊半天也沒再給他回過消息來,他把手機放到一邊,覺得自己的腦子稍微騰出點兒空間了,於是坐下開始寫作業。
四中的作業都不多,哪怕是這個時間才開始寫,也不會耽誤睡覺,但他反倒有些不踏實,考慮要不要讓潘智把作業也每天給他發過來一份……
埋頭寫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手機響了一聲,有消息過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你這自拍可以起個名字叫“還好我長得帥”,我過兩天把之前拍的照片發你一份吧,別再自拍了
蔣丞愣了愣,回過神之後趕緊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小兔子乖乖!
“我操?”他震驚了,再劃拉了兩下才確定了,他居然把要發給潘智的照片發給了顧飛!
-我靠我怎麼發給你了?????
-你本來想發給誰啊
-發給我朋友的!
顧飛那邊沒馬上回復,蔣丞把照片重新發給潘智之後,他的消息才又發了過來。
-給朋友發這張吧
下面還帶著一張照片,蔣丞猛地看到自己快佔掉整個屏幕的臉時突然有種非常不好意思的感覺。
這是那天他嘴唇上有傷時顧飛拍的特寫。
旁邊還有一行相當傻逼的發光字,我和我倔強的傷。
-我靠,你什麼毛病
他給顧飛回了一條消息。
-比你自拍強多了,我精心P過的
-滾蛋!
-居然這麼不領情!
-就不領怎麼著
-【懟他!.jpg】
蔣丞看著顧飛發過來的圖片笑了半天才又發了一句。
-我TM寫作業呢
-學霸加油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蔣丞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沉,坐在床邊發了好幾分鍾的呆,昨天晚上一夜亂糟糟的夢也沒能全想起來。
隻記得有顧飛,有動物園,還有客串的潘智和王旭,鬧哄哄的。
他嘆了口氣,起身去洗臉。
也許是因為隔了一夜,現在再想起顧飛說的那些事,他小時候的事,他跟猴子的“公平決鬥”,現在已經沒有那種讓他難以接受的震驚,而是變得有些不真實,就像隻是一個很清晰的夢。
在樓下買了早點,蔣丞騎著車往學校慢慢過去,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拿著油餅啃著。
天氣還真是轉暖了,一個油餅吃了一半還沒涼透……
經過路口的時候,他捏了捏閘,不過沒有聽見顧飛的口哨,轉頭兩邊看了看,也沒看到停在路邊等他的顧飛。
他嘆了口氣,這個時間,如果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顧飛肯定還沒起床。
到學校的時候還有幾分鍾上課,蔣丞在車棚裡停好車,往校門口走過去。
離著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他猛地停下了腳步。
老徐這周值日,這會兒正站在門口,而他的面前,還杵著個人。
李保國。
蔣丞頓時覺得一陣煩躁和慌張,他定了幾秒鍾之後低頭過了街,繞過校門之後往前面的圍牆跑過去。
上回顧飛告訴他的那個翻牆的地方,還是很好找的。
小賣部剛開門,他往牆上爬的時候,正在掃地的老板有些震驚地看著他:“孩子,還沒打鈴呢,校門還開著呢。”
“我……知道。”蔣丞一手攀著牆看著他。
老板沒再說話,臉上的表情宛若面對著一個智障。
蔣丞也沒再理他,腳往牆上一蹬,爬上了牆頭,剛要看看下面磚堆的情況好往下跳,突然看到磚堆旁邊站著一個人。
“……劉校?”蔣丞蹲在牆頭上整個人都愣住了。
劉校比外面的小賣部老板更震驚,看著他半天話都沒說出來。
“劉校……早。”蔣丞不知道這會兒是該跳進去還是回頭再跳出去了。
“啊,早。”劉校看著他,習慣性地回答。
蔣丞猶豫了幾秒鍾,最後還是選擇了跳進去,磚堆最近應該是被用過,邊緣的磚少了一些,他跳下去正好落在了劉校面前的空地上。
站起來的時候劉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去教室了。”蔣丞指了指前面,沒等劉校說話,他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了教學樓下面才慢了下來。
不知道劉校是一直沒反應過來,還是要放他一馬,畢竟他翻牆進來的時候並不是“遲到翻牆”,也沒踩樹杈……反正上了三節課之後也沒人來找他麻煩。
老徐也沒有找他,前一課就是老徐的課,他上完之後就離開了教室,並沒有過來跟蔣丞談心。
蔣丞覺得有些發悶,翻牆他並不在意,李保國到學校來了,讓他有些不踏實,他不知道李保國想幹什麼,李保國跟老徐說了什麼……
煩得很。
而且顧飛到現在也沒有來學校,旁邊的座位空著,桌鬥裡是顧飛亂七八糟塞著的書和本子,還有領了也沒寫的卷子。
班上的人對顧飛曠課沒有任何感覺,這人每周都曠課。
也許全班隻有他一個人會對顧飛沒有出現感覺有些不舒服,身邊空的,心裡感覺也有些空落落。
每次轉頭看不見正低頭玩著弱智愛消除的顧飛,居然會讓他如此不習慣。
一直到最後一節課上了快一半了,教室後門才有個人影晃了晃,蔣丞迅速轉過臉,看到顧飛閃進了教室。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蔣丞小聲說。
“我說了來啊,”顧飛笑笑,“中午練球呢。”
“……我以為你說的是來上課。”蔣丞說。
“昨天睡得晚,今天早上睡過頭了,我一醒就過來了,”顧飛隨便抽了本幾課本出來扔在桌面上,“這課我聽不聽也就那麼回事兒,早就聽不懂了。”
蔣丞沒說話,拿出一支傷口粘合劑扔到了他桌上。
“好高級的東西,”顧飛拿起來看了看,放進了兜裡,“中午請我吃東西吧。”
蔣丞看了他一眼:“憑……”
“憑我老請你吃。”顧飛打斷他。
“……行吧,不過我中午得先去取個快遞,正好你看看這個地方,”蔣丞拿出手機,把記下來的取件地址給顧飛看了看,“你知道在哪兒嗎?”
“知道,”顧飛看了他一眼,“在鐵路橋旁邊。”
“啊。”蔣丞猛地聽到鐵路橋這三個字,頓時有些晃神兒。
“你買東西了?”顧飛問。
“不是,”蔣丞說,“我同學給我寄了點兒復習資料什麼的。”
“我陪你去取,”顧飛說,“正好那邊有一家挺棒的老陝面館。”
蔣丞笑了起來:“怎麼哪兒有好吃的你都知道。”
“也不是都知道,就這一片兒我吃遍了,”顧飛說,“畢竟在這兒長大的,我的活動範圍主要就是從這兒,到火車站,從這兒,到市中心廣場,別的地兒我也沒怎麼去過。”
“哦。”蔣丞看了他一眼。
“你倆去哪兒!”王旭在車棚裡一邊取車一邊很不爽地說,“一塊兒吃了正好練球,下午我都跟老徐請好假了,連著練呢!你倆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
“一個小時之內我們肯定到。”顧飛說。
“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是……”王旭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