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離開餐廳,剛才還滿臉笑容的繼母,臉色立馬垮了下來。
孫瑩瑩問她:「媽,張雪寧不會騙我們吧?」
繼母翻了個白眼:「她討好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騙我。」
孫瑩瑩立馬蹭上去:「也是,張雪寧那麼沒出息,諒她也沒有這個膽子。」
繼母戳了下她的額頭,寵溺道:
「你啊,淨讓我操心,也不知道張雪寧腦子抽什麼風,突然又反悔了,還好我做了兩手準備,等到時候請完你們校領導吃飯,禮物送出去,不怕這個名額落不到你手裡。」
母女倆自以為隱晦,殊不知這段對話,全被我偷偷粘在餐桌下的手機給錄了音。
……
得到我的準話之後,繼母就開始聯系校領導,要請客Ṭŭ̀¹吃飯。
她篤定我絕對會給錢,每天都在翹首以盼。
然而她等啊等,眼看著請客吃飯的時間越來越近,我的錢還沒送來,繼母終於慌了。
她在一個周末把我堵在家門口,問我:「雪寧,你這是要去哪?」
我拎著書包,面無表情地說:「去補課。」
繼母微笑著明示道:「你之前說去聯系律師取錢,這錢什麼時候給我?」
「哦。」我撐在門邊,笑了笑,「忘記告訴你了,律師叔叔拒絕了我,所以我現在取不出來錢。」
繼母努力維持的微笑,就像一張面具般頃刻間碎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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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到表情猙獰,五官扭曲,連聲音都尖銳了好幾個度:
「什麼?錢取不出來?我十八萬一桌的酒店都訂好了,你告訴我錢取不出來?!」
9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什麼飯十八萬一桌,阿姨,有這種好事你怎麼不叫我?」
「你少跟我貧嘴!」繼母呵斥道,「趕緊跟我去取錢!」
「看來阿姨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我剛才就說過了,這錢,取不出來。」
繼母對上我戲謔的目光,饒是她再笨,也看出來我就是故意的。
她咬牙切齒道:「張雪寧,你耍我呢?!」
她越氣,我心情越好,前世被她呼來喝去,忍氣吞聲的仇,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傾瀉口。
我笑彎了眼睛:「是啊阿姨,你才知道啊?」
繼母白眼一翻,險些被我氣暈過去。
這時孫瑩瑩從裡面出來,扶住了她才讓她站穩。
見硬的不行,她隻好來軟的,嘴角一撇就開始抹眼淚:
「雪寧,阿姨是真的很需要這筆錢,你就先借給我好嗎?」
我冷冷地笑著:「那麼需要錢,就去銀行借,去貸款啊,你四十歲的人,找我個十八歲的姑娘要錢,你好意思嗎?」
她臉色黝黑,脫口而出道:「貸款那不得還嗎?」
「怎麼?你的意思是,拿了我的錢不需要還?」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啊,那我就更不能給你錢了,果然爸爸死前沒給你留財產是正確的。」
當初她嫁給比自己大了快二十歲的我爸,為的就是他的廠子和錢。
但我爸一分錢沒給她們留,是她心頭最大的痛。
她越在意什麼,我就越往她的心窩子上戳。
果不其然,她終於裝不下去,尖叫一聲,神色猙獰地朝我撲了上來:
「張雪寧,你個小賤人,我今天非要撕爛你的嘴!」
10
繼母撲上來時,還不忘回頭對孫瑩瑩交代道:
「瑩瑩,等下我按住她,你去搜她身上的存折!」
她們有兩個人,而我隻有一個,論人數和力氣,我的確不敵她們。
繼母眼中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
然而我在她撲過來的瞬間,往旁邊一閃,從衣服口袋裡緩緩地摸出一個哨子。
繼母:?
下一秒,清脆的哨聲響起,緊接著,「哼哧哼哧」的喘氣聲伴隨著歡快的腳步,由遠及近。
繼母意識到什麼,臉色徹底難看。
一條大狼狗出現在了門口。
我摸了摸它的脖子,命令道:「阿發,上,給我咬她們。」
繼母嚇得尖叫起來:「張雪寧,我是你長輩!你敢放狗咬我?!」
我站在一旁,涼涼道:「阿姨,你剛才不也想咬我?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話音剛落,阿發叫著撲過去。
阿發雖然長得嚇人,但不是條咬人的狗,它隻是撕扯著她們的衣服,還以為對方是在跟它做遊戲。
而孫瑩瑩和她媽卻嚇得半死,已經顧不上我罵她們是狗,在門口亂竄起來。
就像兩隻跳腳的螞蚱。
狗叫聲、女人尖銳的嗓音和罵罵咧咧的髒話傳入耳中,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我靠在門邊,哈哈大笑。
直到門口響起車子停下的聲音。
我下意識抬頭。
便看見我哥,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面容冷峻地從車上下來。
他看見眼前這副荒唐景象,足足愣了半分鍾,才冷著臉呵斥:「胡鬧!」
繼母和孫瑩瑩聽見他的聲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嗷地一聲,就撲了上去。
孫瑩瑩一改剛才的罵罵咧咧,哭得梨花帶雨道:
「哥哥,你再不來,我和媽媽就要被狗咬死了。」
11
在看見張玉恆的剎那,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
倒不是我怕他。
我隻是想到,前世家裡起火,大火彌漫中,ƭū́₊張玉恆眼也不眨地抱起孫瑩瑩就衝了出去。
前世那樣,現在也是如此。
張玉恆一把將孫瑩瑩護在身後,斥退了阿發。
他看看狼狽的繼母兩人,又看看笑得眼淚都出來的我,眉頭深深皺起。
「張雪寧,你又在無理取鬧,從前有爸爸護著你,現在爸爸沒了,難不成你要一直這麼荒唐下去?!」
從前我是有些怕張玉恆的。
他總是冷著臉,看見我也沒有好臉色,我想親近他,卻又不敢。
但現在我對他隻有失望和厭惡。
我對上他冷冽的目光,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爸爸走之前不是交代過你,以後你替我擦屁股嗎?」
張玉恆立馬說:「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縱容你。」
「哦,那你有義務縱容誰?」我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看向孫瑩瑩,「是她嗎,看不出來你挺瞎的,自己的親妹妹都能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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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
「我就站在這裡,你回來後卻護著孫瑩瑩,不是瞎是什麼?」
張玉恆臉色難看了幾分,仍舊強詞奪理道:「我隻是制止你的惡行。」
說起這個,我更好笑了:
「你哪知眼睛看見我作惡了?我放狗咬她們就一定是我的錯?難道不該問問她們為什麼惹怒了我?」
孫瑩瑩立馬接過話,道:「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該放狗咬我們,況且我們還是一家人。」
我翻了個白眼:「誰跟你一家人了?」
眼看著快要吵起來,張玉恆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跟我說:
「你自小就驕縱,難保不是你仗勢欺人。」
「看來你不光眼睛瞎,心也瞎。」
我翻個白眼,懶得再跟張玉恆掰扯,拿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面,報了警。
繼母眼尖地看見我想報警,她立馬阻止道:
「張雪寧,你報警幹什麼,你欺負了我們,難道還要惡人先告狀?」
我冷笑了聲:「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房子,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以前我讓你們住,是出於情面,現在我不想讓你們住了,你們趕緊給我滾,否則我就報警告你們非法入侵住宅。」
繼母聞言,臉色精彩得恍若調色盤。
「張雪寧,你真是瘋了!」
張玉恆也冷聲道:「行了,別鬧了,有什麼話我們進屋再說。」
「進屋?誰的屋?我的嗎?」我開始裝傻。
張玉恆咬著牙:「對,你的。」
我滿意地笑了:「既然你承認這是我家,那就讓她們滾吧。」
我這是第一次這麼不給他面子。
張玉恆臉色難看極了。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教育我幾句。
下一秒,我又抬手指向他:「忘記說了,你也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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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在我的報警威脅下,張玉恆帶著繼母兩人離開了家裡。
臨走前,他冷冷地警告我:「你別後悔。」
「我當然後悔。」我微微一笑,「我後悔沒早點把你們趕出去。」
張玉恆黑著臉氣勢洶洶地離開,看背影大有一股再也不來的架勢。
我看著瞬間空下來的房子,轉頭就找中介掛出了售房信息。
由於地勢好,價格比市場價便宜,不過一周的時間,房子就賣了出去。
之後我便一直住在宿舍,整天除了吃飯和睡覺,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學習。
一個月後,保送名額出來了。
當初孫瑩瑩篤定她媽媽會拿錢去打點好校方,覺得這個名額一定會落到她的頭上。
所以在班級裡,說了很多ṭű̂⁹志得意滿的話。
然而班主任拿著通知走進教室,笑著說:「讓我們恭喜張雪寧同學,保送北大。」
無數鼓掌聲響起。
間或夾雜著同學們的小聲議論:
「我還以為名額真的會落到孫瑩瑩頭上呢。」
「也不知道她當時哪來的自信,現在估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些話自然落入了她的耳中。
孫瑩瑩氣得臉色鐵青,看著我的目光淬毒,恨不得把我吃了。
下課後,她主動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道:「張雪寧,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抬起頭笑了笑:「是啊,某些人用盡手段得不到的名額,我輕而易舉就拿到了,的確該得意。」
她冷哼了聲,咬牙道:「保送北大有什麼用,你已經被哥哥厭棄了,就算我考得不好,哥哥以後也會給我錦衣玉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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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笑著看著她,沒有反駁。
放在前世,孫瑩瑩這麼挑釁我,我定然是會惱怒和難過的。
惱怒她的羞辱,難過張玉恆的冷淡。
但我現在明白過來。
張玉恆這個人,向來感情淡薄,當初媽媽死的時候,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哪怕是爸爸病入膏肓,他關心的,也隻有家裡的廠子,他能拿到多少股份的問題。
他之所以偏寵孫瑩瑩,不過是因為她乖巧聽話,而我性子驕縱。
他在大火中選擇救她,也不過是因為她考上北大,他覺得面上有光,而我落榜給他蒙羞了而已。
張玉恆在意的,從來隻有他的臉面。
果不其然,在我保送北大的通知出來的當晚,快一個月沒聯系我的張玉恆,第一次主動給我打了電話。
「……」
我倆誰也沒主動開口,一時間氣氛尷尬。
半晌,我淡淡道:「我還要學習,沒事的話就掛了。」
「寧寧,」張玉恆這才開口,語氣仍舊有些別扭,「聽說你保送了北大,什麼時候放假,我接你去吃頓飯,慶祝一下。」
我挑眉:「孫瑩瑩也會去?」
張玉恆應了聲:「她好歹是我妹妹。」
「那我就不去了。」我嗤笑了聲,「我的慶功宴,孫瑩瑩想必不是很想吃。」
「你不想看見她,那我就不請她們了,這周末我叫上我幾個朋友,給你慶祝慶祝。」
張玉恆說完就掛了電話,不給我絲毫反應的機會。
15
周末的時候,他的車果然停在學校門口。
看見我後,十分矜持地朝我點點頭,像是在喚狗。
我翻了個白眼,抬腳朝另一輛車走去。
車門打開,我爸的昔日好友,律師叔叔笑盈盈地下車接過我的書包:
「小丫頭出息啊,如果你爸在天之靈知道,肯定會為你驕傲的。」
我還來不及說話,張玉恆突然大踏步走過來,看見律師叔叔,他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