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李茜茜,她比之前消瘦了幾分。
「今日誰的花兒最好看,本宮這枚發釵便歸了誰。」說完,皇後從發髻上拔下一支流蘇金釵說道。
李茜茜看著那金釵,滿眼的欲望毫不掩飾。
可奈何她水平有限,插出來的花毫無美觀性,皇後看著直搖頭:「這孩子,從前養在國公府時也見過兩回,很沉穩的孩子,如今竟變得如此浮躁,唉。」
李茜茜人還沒從宮裡出來,街上已經滿是她的笑話:「連插花都不會,還去皇後娘娘跟前現眼。」
而後在我的安排下,李茜茜又參加了幾次無法推辭的集會,漸漸地將更多缺陷暴露。
「到底是小門戶的女兒,便是在國公府養了幾年,也養不出個樣子。」
「不會插花,不會焚香,不會下棋,不會寫字,連戲文都聽不懂,也不知侯府娶了她做什麼。」
「人家會賺錢啊。」
「那這侯府,也不過如此嘛。」
這些流言,雀梅每日都要來向我匯報,講的時候眉飛色舞,我提醒她注意屋裡的素娥,我怕傷了她的自尊。可素娥卻笑道:「聽雀梅姐姐這樣講,我更覺得自己幸運,能得表姐搭救指引我學這些,日後才不會鬧出笑話。」
她這副謙卑的姿態,總會讓我想起來月娘。
算是日子,也是時候該把李茜茜從侯府趕出去了。
這些日子,秦夫人帶著李茜茜到處丟臉,氣得她回府摔了許多東西。
李茜茜也不是省油的,秦夫人摔她也摔,還和秦夫人對罵:「你們秦家的錢都是我賺來的,你被人奚落幾句又能怎樣?也沒見你掉二兩肉啊。」
秦夫人被李茜茜氣得大病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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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本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個與眾不同的才女,後來發現除了唱曲兒和作詩,李茜茜什麼也不會,連自己同僚的小妾都不如,他心中對李茜茜的喜歡便淡了下來。
直到那日,周奕去侯府與秦懷遠談西郊大營練兵之事,秦懷遠去取地圖時,李茜茜端著果盤,佯裝不知周奕在書房,闖了進去。
周奕笑著誇她溫柔賢惠後,又借口自己肩膀酸痛,引得她主動為周奕捏肩時,秦懷遠回來了。
看到李茜茜整個人幾乎貼在周奕身上後,秦懷遠心中的不滿逐漸放大。
那日周奕走後,秦懷遠和李茜茜吵了大半夜。
油已經鋪滿了,現在隻剩點火了。
24.
這把火,是我親自點的。
自皇宮出來的傳旨隊伍,足足有半條街長,所有人都知道了,國公府嫡女陶阿嬌,許配給當朝太子周奕為妻。
秉著喜事不走回頭路的傳承,傳旨隊伍從國公府繞了一圈後,自固北侯府門前經過,回了宮。
同一天,許多人到都府衙門狀告固北侯府坑騙他們店鋪,害得他們血本無歸。
因人數眾多,衙門不得不重視,查實後將月娘的對賭行為判定為無效,因為賭博在大梁是犯法的。
從前他們不敢去告,因為參與到了賭博自己不佔理,如今背後有我撐腰,人多壯膽便也不怕了,況且罰銀由我出,他們自然情緒高漲。
於是秦家在剛聽完「人家退婚後嫁給太子了,秦家退婚後竟要娶個小門戶的女兒」的流言後,又得知自己盤來的鋪子都不作數時,固北侯氣得直哆嗦。
「你為了這個貨色退婚,如今好了,人家嫁給太子了,我們再也攀附不上了。你說她能賺錢,現在錢沒賺到,反倒得被衙門罰款,鋪子得退回,這些日子臉面也都丟盡了。」秦夫人不再客氣,指著李茜茜罵秦懷遠。
秦懷遠低著頭不說話,他突然發現從前一直欣賞的月娘身上的那股勁兒,如今隻讓他覺得煩。月娘說人得為自己而活,她也在踐行著,根本不把秦懷遠的父母放在眼裡,抄著菜刀和秦夫人對罵,罵得難聽又大聲。
大家閨秀出身的秦夫人哪裡罵得過潑辣的李茜茜,很快便又被氣病了。
這一次,秦懷遠是真的厭了月娘。
清明時,我帶著素娥和雀梅出去遊船,遠遠地就看到了秦懷遠等在那裡。
「阿嬌,我能與你說幾句話嗎?」
我示意他說,他艱難地開口:「阿嬌,我被月娘騙了,她像是換了個人,變得我不認識了。」
我靜靜看著他,什麼都沒說。
「阿嬌,我……聽說你要和太子成親了。你真的喜歡他嗎?他隻是看重你國公府嫡女的身份,想讓你幫他在朝堂上站穩腳跟。」
我依舊沒說話。
秦懷遠有些急:「阿嬌,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是為了氣我才答應周奕的對吧?你向來不喜歡他的。」
很好,這個反應我很滿意。
「你心上的寶貝來了,我得走了。」我朝著他身後遞了個眼色,秦懷遠眼裡閃過一抹失望。
一如那天賞花宴上月娘說我到了時一樣。
不出意外,今日月娘便會被從侯府趕出來。
隔天一早,雀梅高興極了:「姑娘,那李茜茜昨晚去了東宮,太子殿下閉門不見,聽說她在宮門外哭了許久,說太子負了她。」
趙嬤嬤搖著頭感嘆:「這婆娘是瘋了,什麼話都敢說。」
「所以,她被帶進了東宮,帶她走的嬤嬤說她三番兩次對太子大不敬。」雀梅補充道,「這會兒,太子派車來請姑娘去一趟東宮。」
我到東宮時,李茜茜正被捆綁在柱子上,左右各一名嬤嬤看著。
「我已對外宣稱她以下犯上,汙蔑太子,罰為宮中灑掃宮女。」周奕補充道。
我屏退左右,冷冷看著她,一句話不說,直到她被我看得毛骨悚然:「陶阿嬌,你要對我做什麼?我可是固北侯府的正妻,你不敢拿我怎麼樣。」
「是嗎?可是我聽說,你的東西都已經被扔出侯府了。」我淡淡說道。
李茜茜撇著臉不說話。
「你從 21 世紀來是吧?想改變我們的時代,想成為這裡能主宰一切的女人。隻可惜,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對著她輕笑道。
她滿臉震驚:「你,你怎麼會知道?」
「李茜茜,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我陶阿嬌學了這許多年,若是連不學無術隻會背幾首詩的你都比不過,那我這公府嫡女便是不夠格。」
她更加震驚:「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必知道,你隻需要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我要殺了你,為我的月娘報仇。不過你這身子是我月娘的,不能毀了,所以我得慢慢來。」
說完,不等她哭喊,嬤嬤已經捂了她的嘴,一根銀針從她脖頸處扎進去,猩紅的液體流出,李茜茜不斷掙扎著,卻無能為力。
「李茜茜,你知道嗎,這個朝代不止你一個穿越者,可是其他人都站在了權利的頂端,唯獨你,如同跳梁小醜,一無所成處處被嘲。你以為在自己的時代活不下去,到我們這裡,仗著會背幾首詩會說幾句話,便能有地位?做夢。」
我看到李茜茜眼裡的光一點點消失,我不但要她死,我還要讓她帶著絕望去死。
她以為自己能夠得著太子能往上再走一步時,卻不知前面等待她的,是她該去的地獄。
我最後看了她一眼,妄想在我的朝代裡超越我,不自量力。
李茜茜的血是一點點流幹的,她全程意識清醒地看著自己一點點死掉,卻掙脫不了。
她在月娘體內待了十年,那些她渴望的權利、金錢和地位,差一點點她就能得到了。
如今,全部和她的血一起,付諸東流。
最終,她什麼也沒得到。
太傅說,穿越者若是在異世界不能得到善終,死後魂魄便會灰飛煙滅。
我要讓李茜茜,徹底消失。
月娘的遺體被我送回了她老家,和她生母葬在一起,我派了人給她們守墓,以免羅家有人去盜。
至於羅家人,月娘父親查出來貪汙受賄被流放,繼母連夜帶著孩子跑路了,剩下幾個弟妹,我請了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希望日後能有一番作為。
25.
我和周奕成親那日,十裡紅妝,滿城慶賀,煙花連放了三天。
我坐在轎子裡,聽著一旁跟著的趙嬤嬤念叨:「姑娘,別哭了,今日大喜,哭腫了眼可就不好看了。」
我看著手裡攥著的喜帕,針腳細密,是素娥繡的。
她說:「表姐隻當這是長姐送你的賀禮,我用長姐的繡架代長姐所繡。」
我仿佛感受到了月娘的溫度,好像聽到了她說:「別哭啦阿嬌,我送你的喜帕可不是為了擦淚哦。」
我剛擦幹淨淚珠子,就聽到趙嬤嬤在呵斥:「好大的膽子,敢攔太子妃的喜轎。」
「阿嬌,阿嬌,求你見我一面,讓我說句話。」是秦懷遠的聲音。
「阿嬌,我錯了,我後悔了,以前都是我的錯,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阿嬌,我最快樂的日子,是和你一起下棋作詩,一起品茶奏琴的時候,我對你是真心的。」
「他娶你隻是個圈套,他隻想利用你。」
聲音漸漸遠了,許是被侍衛們拖走了。
他或許是真後悔了。
但我陶阿嬌,向來隻走眼前路,從不回頭看過往。
幾日後,我才知道,秦懷遠被侍衛拖走後,又得到了月娘的死訊,他整日拿著我退還給他的東西,瘋瘋癲癲地在我們曾經去過地方一會哭一會笑。人人都說固北侯府,估計得由庶子繼承世子位置了。
畢竟,瘋子怎麼可能做一品君侯呢。
東宮內,周奕挑起蓋頭,看著我愣住了。
「阿嬌,你好美,比那日漫天的煙花還要美。」周奕緊緊抱著我,好像生怕下一秒我就會消失。
「阿嬌,聽聞今日秦懷遠攔轎了,他說他後悔了?」周奕有些酸溜溜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我窩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