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半夜售樓員終於好奇地問易年為什麽會這麽急,那時候已經四點多,易年的助理已經被他遣回家了,可能聽出來售樓員有點累,兩人就去24小時便利店泡了碗面,買了杯咖啡。
“易總說委屈我了,今天時間緊隻能請我吃這個,改天請我吃大餐。後來他搭著我的肩膀,沒有一點老總的樣子,他說‘好不容易求來的老婆,生怕多磨蹭一天她就不同意嫁給我’……”
聽著售樓員的話,夏樹心中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波動。
回到售樓大廳,見易年睡得熟,她便輕手輕腳在旁邊坐下。
易年似乎感覺到旁邊有人,緩慢睜開眼睛。
“弄完了?”
“嗯。”
或許是熬過夜的原因,他的眼底有些發紅。
夏樹心裏憋不住事,售樓小哥的話猶在耳畔,她忍不住問道:“我剛剛聽售樓小哥說,你連夜看房,結婚這事……就那麽急嗎,非得在半夜看房?”
易年緩緩坐直起身:“急。”
夏樹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怎麽了?有心事?”
“沒什麽,”夏樹說,“隻是現在身上背了一套這麽貴的房子,感覺壓力好大啊!房子寫在我名下,等今後咱兩合作關系結束,房子過戶給你,還得花一大筆過戶費,想想就覺得挺浪費錢的。”
易年稍擡著眉,胸腔溢出一聲散漫的笑:“倒也不是必須出那筆過戶費。”
“嗯?政策要改了?”
“沒有,”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你可以不跟我結束合作關系,這樣一來,你的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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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不跟你, 結束合作關系?”
說起來,夏樹還沒和易年認真討論過這段婚姻需要持續多久,她也不方便問是不是等他祖母過世就結束。
“你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意思, ”易年唇角弧度漸漸明顯,悠悠道,“我沒有不良嗜好,身體健康,能掙錢,情緒穩定,長得帥,興趣廣泛, 應該是很多人口中的理想結婚對象。”
他……說的好像沒錯。
夏樹眼睛眨巴幾下,輕聲問道:“然後呢?”
“如果是真的跟我結婚, 而不是合約婚姻, 你也不吃虧。反正我——”他停頓兩秒,輕咳一聲, “我家裏人都挺喜歡你的,今後我們要是合作愉快的話,不妨試試。”
“……”
夏樹屏住呼吸, 身上起了一層雞皮。
如果沒理解錯的話, 易年的意思, 是讓她今後試試跟他真結婚!
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夏樹的思緒逐漸混亂。
她用指尖掐了下大腿, 大腿卻幾乎沒有感覺。
她清了清嗓,驚措中脫口而出:“今後的事今後再說——”
習慣了經常和他拌嘴, 按理說,她應該回一句“想得美”之類的話。
可她嘴唇不自主地開合幾下後, 居然憋出來“今後再說”這樣的字眼。
一股熱流從心髒傳達至臉頰,她覺得這個空間的空氣越發稀薄,於是慌促起身:“該走了。”
-
走出售樓部時,天上正在下雨。
門廳前的景觀池塘被快速墜落的雨滴不停拍打著,水面上蕩漾著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漣漪。
夏樹懷裏抱著購房合同的紙質文件袋,眼眸中原本的錯愕被一絲煩躁取代。
她不喜歡雨天。
小時候禾莊村裏還沒打水泥路,一遇下雨,就會踩得滿腳泥。走路時,軟泥在鞋上越粘越多,腳下就會越來越重,讓她寸步難行。
“煩死了,”夏樹掏出手機看了眼天氣預報,“這場雨怎麽要持續兩個半小時!”
說完,她仰頭看向易年。
他雙手插兜,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空,小憩過後,臉上先前的倦怠消退了些,唇角微微翹起。
“真好。”
“好什麽好,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她說煩,他居然說好,像在故意跟她唱反調。
她用手肘拐了一下他插在兜裏的手臂,“大下雨的,你還雙手插兜,又沒人看,你凹什麽造型?”
易年回過神來,看向旁邊嘰嘰喳喳的夏樹,手肘微曲,輕輕擡起。
扯了下唇,散漫道:“嗯?怎麽了?天氣那麽好,我雙手插兜有問題?”
夏樹輕呵一聲,這大下雨的,叫天氣好?
她用眼角睨他:“最看不慣雙手插兜單手插兜的人,看上去死裝!”
說完,她將頭回正,易年則默默從褲兜裏將雙手抽了出來。
易年和夏樹下車時並未帶傘,售樓小哥拿著購房小禮品和自己的雨傘追出來,將傘遞給易年。
“易總,太太,現在擺渡車上班了,二位打著我傘,我送您二位去搭擺渡車到停車場吧。”
易年接過雨傘,擡頭往灰蒙蒙的天看了一眼:“不用,隻有一把傘,我跟她走過去停車場就行。”
不知售樓小哥想到了什麽,微笑著點了點頭,一臉“原來如此,我懂我懂”的表情。
“行,那我就不打擾您二位了,房産證一下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和太太。”
夏樹沒多想,跟著在易年身後往前走著。
穿過門廳的風雨連廊,來到雨幕前,易年才撐開傘。
這把折疊傘的傘面並不大,兩人一起站在傘下向前走著,夏樹已經下意識與易年靠得近些,她的肩膀卻時不時撞向易年的手臂。
易年站在夏樹的右邊,她向右看了一眼,發現易年的半邊肩膀暴露在雨幕裏,白色的衣袖也印上了水漬。
他似乎並未注意到傘面朝著夏樹這邊傾斜,夏樹便提醒他:“你傘拿正點,不用給我遮這麽多。”
說完夏樹將手伸到易年左手的上方,把傘柄扶正。
易年側過頭低眼看她,又將傘向她傾斜:“你幹嘛?我又不是在遮你,”說著,他視線下移,落在夏樹懷裏抱著的購房合同上,“它淋濕了你負責?”
那倒也是,這麽貴的房子,這份購房合同當然要保管好。
於是,夏樹把合同袋子往傘的中央移了點。
可當合同移過去時,紙質文件袋的一角正好戳到了易年的手背,留下一條紅色印子,夏樹忙說了聲抱歉。
易年沒說話,放慢腳步,把傘換到了右手。
他的左手往後收,緊接著,夏樹感覺左肩一熱。
他的手掌覆蓋了上來。
原本兩人的距離就挨得近,易年摟著她的肩膀時,很輕的力度向右一攬,兩人的身體直接貼在了一起。
頭一天婚宴結束,易年也搭了她的肩,那時候她毫無防備將他的手直接打掉,現在想著要適應易太太的身份,夏樹便任由他摟著。
但她還是不太能接受這樣親昵的動作,她輕咬著唇蹙起眉頭,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又慢慢側過頭去看著易年。
“別動,”易年低眼看她,“這樣我和合同才都淋不到雨。”
夏樹眨了下眼:“哦!”
-
這個售樓部佔地較廣,早上擺渡車還沒運行,易年和夏樹也是直接走進來的,花了十多分鐘。
此刻夏樹的身體與易年緊挨著,兩人幾乎淋不到雨,但夏樹被那一隻溫暖寬實的手臂支配著,雙腳完全不屬於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很生硬。
腳下與易年的步伐不同頻,行進十分緩慢。
隔著衣服布料,易年的體溫精準地傳遞到夏樹身上。
離陽市一下雨就會降溫,有了驟降氣溫的襯託,夏樹覺得易年的身體有些熱,自己的肩膀和右側身體都被染得發燙。
她突然想起高二那年運動會。
那時理科班女生比男生少,很多女生的項目都空著,班主任就讓每個女生抽簽,每人必須參加兩項,抽到什麽便參加什麽,夏樹抽到了標槍和跨欄。
運動會前,班上所有人都利用午休時間在運動場訓練,她每天先花半個小時練標槍,後花半個小時練跨欄。
她記得那時候易年報了背越式跳高,他個子高,原本跳高成績就很好,即便不用臨時訓練也能拿第一,但他仍每天中午都和大家一起訓練,引得女生們在旁邊尖叫連連。
有天中午,來看他的女生實在太多,佔了標槍場地,夏樹攆也攆不走,隻好先去練跨欄。
夏樹那時候一米六出頭,跨欄對她來說並非易事,那天她正練習著,聽見圍著易年的人群異口同聲大喊了一聲,隨後便是女生們窸窸窣窣地說易年摔跤了。
跨欄的跑道旁就是看臺,她停下來站到看臺,往易年那邊遠眺過去,看見易年站在保護墊旁,拍了拍身上的灰,揚起手肘看了一眼,又回到起點準備再跳。
看著易年應該沒有大礙,夏樹又回到跑道上繼續跨欄,結果才跨到第二個欄,她就連人帶欄摔倒在地。
左腳腳踝處一陣劇痛,她癱坐在地上直接無法起身,班上的幾個同學見狀紛紛圍了上來問她摔到了哪裏,當時她疼得說不出話,隻擡手在空中搖了幾下。
她的手還未放下,就感覺被人拉住,她一擡眼就看到了易年。
“去醫務室。”易年背對夏樹蹲了下,“上來。”
因易年的靠近,兩人成了運動場上的焦點,夏樹連忙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別廢話,我也摔了,正好要去醫務室,一起。”
被人圍觀著,夏樹希望能有某位女同學伸出手來拉她一把,但因為易年的存在,沒人敢靠近。
“快點。”易年蹲在地上,又催促了一遍。
青春期的少女哪那麽輕易能拉下臉讓男生背她,無奈之下,夏樹小聲對易年說:“不,不用背,那麽多人看著丟臉死了,你扶著我就行。”
於是易年轉過身,握著夏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就那樣,易年託著夏樹的一隻手臂,夏樹單腳跳著往醫務室去。
但是才跳出運動場,落地的那隻腳就酸得不行,受傷的腳由於跳時的震動,也越來越疼。
她說停下來休息一下,易年卻半蹲在她的身前,把她的手放在肩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就被易年背了起來。
“喂,你幹嘛——”
第一次和男生這麽親密地接觸,夏樹的臉瞬間漲紅,甚至忽略了腳踝的痛感。
她立刻直起身,拉開她的胸部和易年後背的距離。
“別動,”易年微側著頭,傲慢道,“這樣才不會碰到我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