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提劍的樣子好美好颯,姐姐抽我,我是抖艾母。】
【氣抖冷,男主憑什麼吃這麼好!】
【老婆,你抽我一下唄,不抽是嗎?你真的很裝,裝什麼啊?我也沒有很想你抽我,我的意思隻是讓你抽我一下而已,這都不肯,你真的很裝?你抽我一下吧,你抽我一下吧你就抽我一下!】
這個世界好瘋。
我甩開手,惱怒道:「再這樣我打斷你的腿。」
裴琢光被扇歪的臉極輕地動了動,面色潮紅,半晌,才若無其事地直起了身子。
「好。」
5
不知是不是聽進了我的話,一連半月,我再沒有碰見過裴琢光。
倒是晏秋,借著討教修行功法的名義,時常在我跟前賣乖。
玄霜門立於重峰,氣象更迭變化,順應天時。
這一日,我從後山回來,恰逢滂沱大雨。
雨聲瀝瀝,天地渺然,目力所及之處都是霧蒙蒙的湍急一片。
風吹雨打,潑落的水珠沾湿了一點衣角。
這般的好光景,看一次就少一次。
我收起避雨的結界,撐開紙傘,徐步走回弟子居所。
Advertisement
甫一推門,坐在窗前看書的晏秋就衝我揚起了個嬌憨的笑臉。
「這書裡的劍式我看不明白,想著師姐一定能為我解答就過來了。
「師姐應該不會怪罪我不請自來吧?」
少女很會裝無辜,眼睛狡黠得像是貓兒。
不管我如何趕人,訓斥她。
她總能找到辦法鑽進我房間。
也不知道怎麼就對我這塊壞脾氣的硬石頭上了心。
我看了眼黑字,內容越發讓人迷惑。
【何止房間,她連你的被窩都想鑽,可怕得很。】
【扮豬吃老虎,飯飯,香香。】
【女配女主你們天配、地配、絕配、交……】
【誰能想到人設是柔弱小白花的女主,她超級會的。】
【可以不搞純愛嗎,我那方面的癮挺大的。】
我沒搭理晏秋。
雨水淋湿了頭發,黏在頸間有些難受。
我坐在鏡前,隨意地撥弄了兩下發尾,正想施個術訣烘幹。
這一轉眼的工夫,就看見晏秋抱著木盆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要叫停她:「你做什麼?」
我低頭一看,雪白的鞋履倒真是濺上了星點泥水,裙擺遮掩下卻不太容易看清。
可還未顧得上思量她細致至此的緣故。
晏秋已經半跪在我面前,褪下了我的鞋襪。
她秀氣、纖細的手捧起我的足心,浸入水裡。
可當指節摩挲著我腳面,我頭皮都快炸開了,忍不住往後縮。
「放開。」我顫聲說。
足尖脫手時,晏秋穩穩撈住,緊緊地攥在掌心。
撲騰出的水花,幾乎都迸濺上她烏黑的眼睫。
她很慢地眨了下眼。
修士早在引氣入體之初就經過了洗髓伐脈,渾身上下自然是沒有什麼「有礙觀瞻」的地方。
眼下,被晏秋握住的雙足,冰肌玉骨,瑩潤得如同幽夜曇花。
堪稱賞心悅目。
但別人給自己洗腳的感覺還是太詭異了。
我又惱又羞:「我叫你放開!」
卻不想她溫吞吞地笑了笑,以一種溫馴虔敬的態度回絕了我。
「師姐不允我報恩嗎?」
我想掙脫,但定然會傷及全無靈力的晏秋。
她和裴琢光一樣,都是懂怎麼惹惱我的。
倘若是裴琢光這般冒犯,我早就把人打趴下了。
真是個禍害。
我隻能按捺下心裡的別扭,板著臉任由晏秋擺弄。
在這之後,她又捧在懷裡,拿著帕子擦幹了。
下一刻,足踝被捏住,扣上一個冰涼的異物。
紅繩系足,金鈴搖曳。
晏秋低垂著眼,手指輕輕一撥弄,泠泠的鈴音在耳畔響起。
她輕聲笑道:「這麼漂亮的腳踝,就應該戴上些什麼來裝飾。」
鎖鏈,镣銬……都很好。
6
好端端地戴上個隨行隨響的鈴鐺,像是被標記了所有一樣。
我心底倍感古怪,不由得皺眉駁斥道:「我不喜歡。」
說著,伸手要摘下。
晏秋摁住我指尖,又擺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
「可我想看師姐戴著。
「晃起來的時候,很美。」
她的眼睫輕顫,眸如春水般可憐搖動。
我見猶憐。
實在是叫人難以硬下心腸。
我側過臉去,嗓音冷淡:「……隨你。」
再多說一個字,都要暴露心軟的事實。
視線裡,水鏡映出我和晏秋的身影。
她容色清冷,雙眼卻明亮,唇角微微向上翹起,眼神好似清澈又專注。
隻是仔細一看,不加掩飾的侵略感幾乎將我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
【啊啊啊,老婆惱羞成怒時臉蛋紅撲撲的好可愛,咬上一口應該會淌出草莓味的流心吧。】
【明明前一秒還被氣到發抖,女主一裝委屈就又答應了,這怎麼不算狗姐戀呢?】
【寶寶,你是一塊香香甜甜的小蛋糕,已經被捏得超軟。】
【捏一下,鈴鐺就搖一下,老婆好澀我愛你(和別的小狗打架)(鼻青臉腫地回來)(搖尾巴求老婆安慰)。】
【最喜歡老婆了……已經成了沒有老婆就會死去的笨蛋了……好喜歡老婆……腦袋裡面好奇怪……已經不能再忍受了……像個笨蛋一樣……一直都在忍受著對老婆的愛。】
直到晏秋站起身,逼近我。
我這才發現,在玄霜門的這段時日,少女的身段徹底長開了,猶如芳華吐露。
竟然比我還高出了些許。
她的手掌將我肩上長發託起,拂開,露出一段纖細柔軟的弧度。
拇指擦過我後頸時,帶起一陣戰慄。
【感覺女配要被吃掉了。】
【女主: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是有侵犯你的想法。】
【爹的這麼澀,爹的,忍不了,一拳把地球打爆!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掃堂腿!回旋踢!這是蜘蛛吃耳屎,這是龍卷風摧毀停車場!這是羚羊蹬,這是山羊跳!烏鴉坐飛機!徹底瘋狂!】
隨著屋外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漸近。
晏秋俯下身。
好似荒漠中的朝聖者,跪倒在綠洲前,將飢渴的唇瓣覆在了水波紋上。
門外,傳來裴琢光的聲音。
「師姐,你在嗎?」
與此同時,牙尖微地陷入,隱約刺痛。
晏秋的動作有些不合時宜的熟稔,細微到以至於令人驚慄。
這倒更像是一種宣告主權的方式。
混亂思緒交錯。
我一把掀開了她,反手捂住後頸,怒斥道:「你瘋了嗎?」
晏秋若無其事地為我整理好凌亂的發梢。
語聲甚而是含笑的:
「師姐別生氣,是我沒忍住。」
或許是聽見屋內動靜,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耀眼的天光跳脫而出。
映亮了我眼尾的嫣紅,水光潋滟。
晏秋笑吟吟地看向他。
裴琢光眸底卻晦暗不明。
他沒看晏秋一眼,直直地走向我,隨即單膝跪下。
「我的傷養好了。」
裴琢光抬著臉看我,執起我的手,牽引我將手心覆上側頰。
看起來如此溫順馴和。
不等我答復,他壓了壓喉,沙啞道:
「師姐今日想拿我出氣了嗎?」
黑字全都炸了。
【這是什麼?一夫一妻!】
【男主他超愛,傷勢一好就又馬不停蹄來挨打了。】
【女主可是真真確確吃到女主了,男主又急了吧。】
【笑死,破防哥。】
【主角團高攻低防,隻有女配是超絕鈍感力,都修羅場成這樣了,她還在瑪卡巴卡。】
【別急,蛇蛇很快就要加入大亂鬥了。】
【女配:誰家好蛇能長這麼快啊!】
7
時夜色悄然,澹月朦朧。
近些年來我所習練的心法強悍霸道,修為雖一日千裡,反噬卻大。
這一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穩,昏沉中總覺得周身燥熱。
身上似乎有烈火在熊熊燃燒,足以將骨頭燒碎了。
熱,但更多是深入骨髓的疼。
惝恍迷離間,墜入了一個香甜、柔豔的夢境。
荷紅葉碧,我半伏在岸邊,薄薄的一層裙衫被水波拂動。
有什麼冰涼的物件緩慢攀附,纏卷上小腿。
鱗片剐蹭過肌膚,觸感滑膩。
是蛇尾。
池水激激作響,我抱住渾圓的尾,臉頰貼上,終於解了這沸熱。
醒來時,聽微風吹動樹梢,送來颯颯清音。
子夜琴聲,有安撫心神的功效。
我起身走近門邊,伸手推開門扉。
月下一抹銀白色的身影,如同一尊清冷的象牙雕塑。
這道似真似幻的琴聲,正是出自他手。
緊接著就與一雙馴靜的眸子對上了。
【誰能想到全書最端方的人居然是終極反派,讓人三觀跟著五官走。】
【要說女配為大義獻身之前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師尊了吧。】
【女配死後,師尊為了復活她差點把男女主都殺了,最後自毀肉身祭了元神,隻求下一世輪回重逢,嗚嗚,我要給深情反派扛大旗。】
【冷淡無口師尊 X 遲鈍天才少女,師徒養成,雙向救贖,不要太好嗑了。】
【這易碎的鳏夫感,白天奔波尋找復生之法,一到晚上就瘋狂跳大神,復活吧我的愛人!】
【你說(嚼嚼嚼)世界上(嚼嚼嚼)怎麼會有(嚼嚼嚼)師徒(嚼嚼嚼)這麼香(嚼嚼嚼)的飯(嚼嚼嚼)。】
顧不上看向黑字。
我揚起個乖巧的笑,心間的歡悅近乎要溢出。
「弟子恭賀師尊出關。」
自從上次人魔兩界衝突,師尊重傷閉關,我已數年未見過他了。
即便盡量克制,也難免心神搖動。
荀鶴抱琴緩步走來,月色下孤光自照,風姿高徹。
目光落在我手上劍氣所割劃出的細痕時,眉梢擰起。
「傷著了也不處理,習慣還是未改嗎?」
言罷,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掌,不給掩飾反駁的機會。
他掌心生著握劍撫琴磨出的薄繭,微冷粗糙。
和記憶裡,牽著我走過風雪,帶著我習劍修行的手掌有相同溫度。
他按住我五指。
我指尖、掌上的劍傷一覽無餘。
都是些怕麻煩,遺忘了的傷口。
荀鶴垂下眼,療愈的術訣如流雲縈繞在我掌間,化去疼痛。
他雙眸微闔,愈發襯得容色如玉。
舉手投足間,隱約含著一段冷意,但這段冷也是含蓄的,明淨的。
靠近並不會使人凍傷。
「好了。」
療傷結束的瞬息,荀鶴便迅速收了手。
好似多停留一瞬都是一種冒犯。
君子矜重、自持,按行自抑。
我心中的話很多,但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單隻留下了一句。
「師尊怎麼來了?」
荀鶴一時無言,默然地凝望了我半晌,低應了聲。
「路過。」
他向來寡言少語,此時倒也不顯得違和。
我想了想:「那我……恭送師尊?」
【師尊一出關就趕來見女配,察覺她靈識不穩,在屋外彈了半宿的安神曲,沒想到才剛說上話就要被送走了。】
【出現了,第二個破防哥。】
【哈哈哈,師尊的眼神都要碎了,女配還不抱抱他。】
【好好笑哦,女配無差別免疫所有直球,這潑天的愛她是一點都不接啊。】
【要不然怎麼說女配是高高懸在天上的白月光,她一死,所有人都不裝了。】
【以前是以前,後來是變態。】
荀鶴雙手扶著琴,默數天邊飄過的雲。
數到第五片時,他低垂眼簾,似乎想要掩飾眼底翻滾著的幽深情緒。
開口後,聲調仍然是柔和的:「走累了。」
我更疑惑了:「師尊不是向來習慣使用縮地成寸,移步換景嗎?也會腿累?」
荀鶴:「……」
8
宗門大比那日。
論劍臺上熙熙攘攘。
外門的選拔比試在前,圍觀的弟子多有下注壓輸贏的,不時有驚呼喝彩之聲交疊響起。
我趁空掃了眼雲盤上靈石堆得最高的小像。
竟是意外地看見了熟人。
劍修裴琢光,體修晏秋。
我怔了下。
經脈尚未修復完全,靈氣運轉有澀,修煉體修一道,確實是個法子。
也難為晏秋能狠下心來。
可我怎麼都想象不出來,那張秀美臉蛋接敵,以硬碰硬的模樣。
此前我還擔心傷著了她。
沒想到這也是個賣乖的小騙子。
出神間,隻聽臺上一聲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