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朋友陳舟開了間古玩店。
他是個半吊子，我是行家。
撿了幾個大漏之後。
店裡打工的表妹挺著肚子跟我攤牌。
「表姐，我可沒挖你牆角，陳舟主動勾引我的。」
我掃了一眼博古架上的物件兒。
「也談不上勾引，我們早就分手了。你安心養胎吧！」
表妹藏不住眼底的得意勁兒。
扭身去買孕婦裝。
我罵了聲「豬腦子」。
把店裡的真貨全換成了赝品。
01
幾天後，出門淘貨的陳舟風塵僕僕的回來了。
「雯雯，這幾件東西怎麼樣？你給掌掌眼。」
我翻看了一遍，全是近代仿品。
入行這麼久，陳舟一點長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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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摩挲著鏽跡斑斑的銅鏡，試探著問道:「我媽昨天還問咱倆的事兒呢！」
陳舟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咱倆現在不是挺好的麼。」
我望向他，「我已經二十九了。」
陳舟有點不耐煩了。
「我還三十了呢！不是早就跟你說了，等賺了大錢再結婚。」
我用指甲刮了刮做舊的銅鏽。
「陳舟，我們在一起五年了，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吧？」
陳舟有點不自然的摸摸鼻子。
「當然不會了，我還指望你給我掌眼呢！」
這倒是實話。
陳舟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先別說咱倆的事兒了。這幾件貨能賣什麼價？」
我放下手裡的銅鏡。
「低於 100 萬不能出手。」
陳舟的雙眼瞬間射出炙熱的光芒，「真的？」
我心裡勾起一個冷笑。
這一兜子破爛兒，你當寶貝捂著吧！
02
表妹露露一直沒來店裡上班。
我把博古架上的元青花瓷瓶，擦得透亮。
假的就是假的，賊光賊亮的。
我媽給我打來電話。
「你二姨晚上請家裡親戚吃飯，有喜事宣布。特別囑咐讓你也去。」
我猜個八九不離十。
「告訴二姨，我一定去給露露賀喜。」
我媽一頭霧水。
我底氣十足的掛了電話。
那件元青花的真品我賣了 160 萬。
架子上的高仿貨，陳舟當寶貝似的供著呢！
我鎖好鋪子，去二姨家看戲。
幾位舅舅舅媽和表哥表姐早就到了。
二姨見我提著孕嬰禮盒，臉色一黑。
我大大方方把禮物往顯眼的地方一放，坐到我媽身邊。
我媽氣的掐了我一把。
「你個缺心眼的，串門子哪有送這個的！」
我沒說話，抓起一個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親戚們都知道露露在我店裡打工。
盯著我買的東西竊竊私語。
露露耐不住了，遞給二姨一個眼神。
二姨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今天請大家來，是要替露露宣布一件大喜事！」
露露臉色微紅，羞答答的。
二姨捂嘴輕笑，「露露呀，懷孕啦！」
長輩們的臉上迅速略過一絲驚愕。
表嫂向來嘴快，「露露怎麼沒結婚就懷上了？」
二姨一撇嘴，「你年紀不大怎麼這麼守舊！隻要嫁得好，先懷後懷有什麼關系。」
我媽終於明白過來了。
哨聲問我:「露露啥時候有男朋友了，怎麼沒聽你提過呢？」
我剛要說話，陳舟的電話進來了，心急火燎的。
「雯雯，李老板說那面銅鏡是仿品！」
我穩穩的道:「李老板那是在壓價。別理他，我已經託人在賣了。」
陳舟長長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這面銅鏡花了十來萬呢！」
我瞟了一眼唾星四濺的二姨，心裡一動。
「先不聊了，我在二姨家，全家都在恭喜露露懷孕呢！」
陳舟有點慌亂，匆匆掛了電話。
緊跟著，露露的手機就響了。
露露看了眼來電，衝我挑釁一笑，斜躺在貴妃塌上按了接聽鍵。
二姨面帶愧疚的拉著我媽的手。
「大姐，我真是對不住你了。」
我媽一愣。
二姨看了我一眼，遮遮掩掩的道:「露露這孩子向來招人喜歡，一來二去的，陳舟……」
話說了一半。
「媽～」露露掛斷電話，急火火的打斷了二姨的話頭。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露露，怎麼不讓你媽把話說完呢？」
露露恨恨的看著我，把二姨拽進臥室，「啪」的關上了門。
我媽問我，「你個死丫頭，別跟我打啞謎，到底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
陳舟不敢得罪我這顆搖錢樹，讓露露閉嘴了唄！
家裡的親戚都看出點苗頭，一個勁兒往我這邊湊。
我抓了一把瓜子，「露露這麼聰明，該不會被人搞大了肚子，沒人負責吧？」
三舅媽當年因為姥姥的醫藥費，跟二姨鬧的很僵。
現在總算有熱鬧可看，簡直是幸災樂禍。
「這種連面都不敢露的野男人，還指望他能負責？」
表姐也順著她媽的話頭說，「沒結婚就先大了肚子，還有臉請客呢！我都替露露丟人！」
這時，二姨訕訕的出來了。
硬生生擠出來一個笑，招呼大家上桌吃飯。
三舅媽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二姐，露露的男朋友怎麼不露面呢？結婚的日子定沒定啊？」
二姨支支吾吾的，「嗯……快定了。」
三舅媽嘴裡的Ŧü₌嫩藕嚼得嘎嘣脆。
「二姐，大著肚子辦婚禮就夠丟人了。別等來等去孩子爹不認賬，露露可就沒臉見人了！」
二姨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一摔筷子。
「你這張狗嘴啥時候都吐不出象牙來！」
三舅媽也不是好惹的，把手裡的飯碗往地上一砸。
「怎麼的，說句實話就不愛聽了？敲鑼打鼓的請我們來，這會兒嫌丟人了！怕丟人倒是管好你閨女的肚子呀！」
二姨氣的差點背過氣去，抬手就把桌子掀了。
客廳頓時一片狼藉。
蹦起來的瓷片子四處亂飛，猛的扎進了三舅的腳。
鮮紅的血「呼」的湧了出來。
三舅媽大驚失色，「哎呀！扎到人了！快打 120 啊！」
屋裡亂成了一鍋粥。
露露躲在屋裡，怨恨的看著我。
我冷冷一笑，不要臉的玩意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03
陳舟這幾天，好像急著用錢。
跟我商量想要出一批貨。
我未置可否，「古玩這個行業，最忌諱貨賣大堆。同一個朝代的古器，你一下子拿出來好幾個，擎等著砸價吧！」
陳舟知道我說的不假。
琢磨了半天，「雯雯，賬上還有多少錢？」
我看著他，「有事就明說。」
陳舟的眼神躲躲閃閃，「我哥要買學區房，想跟咱倆借點錢。」
我沒說話。
他不自在起來，「我哥說，有多少算多少。」
我摩挲著手裡的茶杯。
「露露這幾天都沒來上班，該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陳舟一下緊張起來。
「你是她表姐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我把博古架上的銅香爐拿了下來。
「這是你上個月買的，花了 20 萬。這次出門又花了 50 多萬。另外……」
「算了，算了。」陳舟心虛的打斷我：「借錢的事兒再說吧！」
我知道他那點小算盤。
語重心長的給他畫了張大餅。
「咱們這一屋子物件兒，少說也能賣個幾千萬。我師傅那邊正在幫著聯系買家，穩住架，用不了多久，咱倆就跨越階層了。」
陳舟知道我是專業的。
一掃剛才的鬱悶，眼裡溢出了興奮的神色。
「對！不能急，我就等著當千萬富翁了！哈ṱū⁶哈～」
我趁機又道：「露露在店裡也幹了半年多了，那天差點把咱們十幾萬的梅瓶當成仿品給賣了！她實在不是這塊料，不如別讓她來了，省得耽誤咱們發財。」
陳舟向來把錢看得很重。
露露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陳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一咬牙，「行！你跟她說吧！」
我暗自一笑。
露露出局了。
04
近幾天，陳舟似乎起了疑心。
整日在博古架那邊打轉。
架子上十幾樣器物，大半兒被我換成了赝品。
剩下那幾件，實在找不到相似的，就暫時撂下了。
我拿不準陳舟會不會看出破綻。
他雖然沒什麼眼力，我卻實打實的教了他大半年。
讓他整天杵在店裡，早晚得出紕漏。
怕啥來啥。
之前想買梅瓶的那個王老板，又來了。
當時我要價 18 萬，他嫌貴。
不知怎麼，又轉回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那個梅瓶我偷著換了一方端砚，賣了 21 萬。
現在架子上這個，1 千買的，純純的近代仿品。
這位也算是個行家，絕對糊弄不了。
陳舟一見來了生意，趕忙湊上來。
我遞了個眼色，讓他去泡茶。
王老板站在博古架前端詳著梅瓶，似笑非笑的看我。
我也笑，「王老板，別光看梅瓶啊！這件元青花您也瞧瞧，這可是如假包換的到代老貨。」
王老板是聰明人。
沒拆穿我，隻道聲，「可惜了。」
陳舟也上來搭話，「老板，您既然又轉回來，就是跟這件梅瓶有緣啊！」
我趕緊給王老板擺了個臺階。
一語雙關的道：「您上次說，這件梅瓶差點神韻，不妨再細品品。」
王老板徹底明白了我的意思。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後街也有個梅瓶，我兩下比較比較。」
我客氣的點頭，「那是應該的，應該的。」
王老板轉身就走了。
陳舟摸不著頭腦。
我輕輕松了一口氣。
店裡還有不少好東西。
能換就換，不能換就賣。
得盡快把他支走。
05
我聯系了我們考古系的大學同學。
「給你們考古隊找個免費的力工要不要？隻讓他幹活，別讓他下場。」
老同學撲哧一樂，「怎麼的，跟你有仇啊？」
我砸了砸嘴，「差不多吧！」
老同學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陳舟聽說有機會跟著考古隊考察，十分向往。
反復掂量著他心裡的小九九。
我淡聲道：「我費勁巴力掏弄了這個機會，過這村沒這店，去不去隨你。」
陳舟不再猶豫，決定還是去。
店裡隻剩我一個，終於能放開手腳幹活了。
我找了幾個關系不錯的店老板，幫我聯系買家。
又出去淘了幾樣看得過去的仿品，把真貨替換下來。
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就在這時，陳舟的媽媽來了。
我臉色一沉。
陳舟媽媽進門就開始擺老板的譜。
「雯雯，陳舟出門辦事，我來替他看店。不管是買是賣，都得先讓我過過目。」
我氣的想發飆。
這個店面總投資 100 萬，陳舟跟我哭窮，隻掏了 10 萬。
我沒跟他計較這些，照樣五五分成。
現在居然有臉派他老娘來監視我。
他也就這點本事了。
我思量了一下，「阿姨，陳舟不在，生意上的事肯定得聽您的。」
老太太鼻子一哼。
我拿起手機給我小師弟發了個信息。
沒一會兒，小師弟就來了。
進店就嚷著要買古玉。
陳舟媽媽頓時來了精神。
把櫃臺裡的十幾塊玉一字排開，全擺在了櫃臺上。
小師弟遞給我一個同情的眼神。
捏起一塊漢白玉。
「這個 5000 賣不賣？」
我低頭玩手機。
陳舟媽媽還是有點腦子的。
掏出手機就給兒子打電話。
考古隊走的都是荒郊野外，完全沒信號。
小師弟擺出不耐煩的樣子。
「你家沒人做主嗎？到底賣不賣啊？」
陳舟媽媽立馬慌了手腳。
把我拽到一邊，「他要的這個進貨價多少？」
我輕松一笑，「這個不值錢，幾百塊錢進的。」
陳舟媽媽眼裡一喜。
忙不迭的就把那塊價值 20 萬的古玉，5 千塊錢賣給了我小師弟。
我心情大好。
陳舟媽媽心情也不錯，飄飄然的跟我顯擺。
「你們這買賣沒啥難的。看見沒？才幾分鍾的功夫，我就賺了幾千塊！」
我連連點頭，「阿姨天賦高，又懂得變通，天生就是做這行的料。」
陳舟媽媽嘴角掛著無知無畏的蔑笑。
在店裡審視了一圈，乜斜著眼睛指使我。
「雯雯，你去把架子上那幾隻花瓶搬到櫃臺上。再把那兩個銅像也挪過來。不要把東西擺的那麼遠，耽誤賣貨。」
我輕快的應了聲，「好嘞！」
利落的把那幾個假瓶子放到了櫃臺上。
老太太左看右看還是不順眼。
去門口折了幾株扁竹蓮插進去，才勉強滿意。
我坐在門邊，躲得遠遠的。
任由她使勁折騰。
正愁沒有背鍋俠呢！
這老太太正合適。
06
陳舟媽媽洋洋得意的掏出手機。
開啟了家族群視頻通話。
連說帶比劃，跟大家展示她插的花瓶。
七大姑八大姨嘰嘰喳喳的摻和進來。
陳舟媽媽生怕人家看不清楚。
把瓶子貼到手機前，變換著角度，使勁鼓吹賣弄了一番。
大家的羨慕和驚嘆聲此起彼伏。
陳舟媽媽得意忘形的開懷大笑。
我遠遠的看著她得瑟。
不出所料。
陳舟媽媽手裡一偏，插著扁竹蓮的梅瓶，順著櫃臺滑了下去。
她一急，下意識的去撈。
順帶著把其他幾個瓶子也一並帶了下去。
接連一陣脆響，原本光可鑑人的瓷瓶，變成了一地碎片。
陳舟媽媽和視頻裡的親戚們，全傻眼了。
我走過去看熱鬧。
陳舟媽媽嚇得聲調都變了。
「雯雯，這幾個花瓶不貴吧？」
我面向鏡頭裡鴉雀無聲的大姨們。
輕飄飄的說道:「倒也不算特別貴重。」
陳舟媽媽明顯緩了一口氣。
「大約 90 多萬吧！」
視頻裡的大姨們都驚呆了。
陳舟媽媽臉色一白，連話都不會說了。
親戚們見勢頭不好。
接二連三的退出了群聊。
陳舟媽媽回過神來，一指我。
「眼見著花瓶落地，都不知道過來扶一把，要你在店裡有什麼用？」
呦呵！跟我來這套！
我把手裡的掃把一扔，「你打碎的東西，要賴到我身上麼？」
陳舟媽媽見我不好惹，幹脆耍起了無賴。
「我隻負責看店，碎了東西別找我，你自己賠。」
我挑眉一嗤，「誰打碎的誰賠，你賴賬，隻能陳舟賠嘍！」
陳舟媽媽立時就炸了。
「你敢！你要是敢把賬算我兒子頭上，就別想進我們家的門！」
要是擱在從前，我或許有些顧慮。
現在～
我冷冷一笑:「您且放寬心吧！你們家的門我就不進了。等你兒子回來，咱們一拍兩散。」
老太太丁點兒沒信，露出一副愛咋咋地的表情。
我把地上的瓷片子給陳舟拍了過去。
借這個由頭正好收拾他。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