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姑婆能以妃子的身份將兒子推上位,自己做太後,顯然不是那麼容易被糊弄的。
「本宮也並非那等是非不分之人,也從未阻止過你納妾。
「隻是你到底過分了些,做這等事便做吧,為何要拉著我的泠兒看?」
「冤枉啊太後,是泠兒自己要纏著看的。」
白林冬面不改色地撒著謊,還不忘求救地看著我。
「泠兒,你快告訴太後,是不是你看的?」
他這話說得巧妙,仗著我「痴傻」,不問我是不是自願看的,反倒問我是不是看了?
呵呵,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難對付多了。
不過不急,我也沒打算這麼輕松就收拾了他們。
8
「是,泠兒,看著。」
我點頭,白林冬明顯松了一口氣。
太後雖有些懷疑,但話到這個份兒上再問下去無疑是重復我的痴傻,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我的痴傻對太後姑婆來說,一直都是一道傷疤。
小時候母親過世得早,那時的父親還算深情,因為母親的死他一蹶不振,甚至都不願意管我。
祖母又重男輕女,隻顧著大房的堂哥,壓根不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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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也因為振作不起來,朝堂上也頻頻失神出錯,表叔怕他再錯下去丟了官,就給他批了假讓回家休養。
可府裡不知情的下人卻以為父親的官做到頭了,算是徹底失勢了。
於是他們對我也怠慢起來。
要不是太後姑婆派來嬤嬤來看望我,我就差點病死在了三歲那年。
後來姑婆親自出宮入府,訓斥了闔家上下,用藤條抽醒了父親,順便將我帶入了宮中,教養到及笄才送回了府裡。
所以要問這世上有誰最毫無保留地疼我。
那必定是姑婆無疑。
十幾年的教養之情庶妹是理解不了的,所以她才會覺得姑婆偏心我。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的神情,隻見她指甲摳進了手指,顯然是恨得不輕。
9
說起來,我爹的頹廢好像跟我有關。
因為我前腳剛被太後接到了宮中,後腳我爹就跟身邊的貼身婢女攪和到了一起,我四歲時,我的庶妹宋溶便出生了。
後來父親又娶了繼母,是隴西李氏之女,身份的尊貴不是她一個婢女可以匹敵的。
在家上李氏誕下嫡子,她和她姨娘在後院過的日子也是十分艱難。
我爹本就隻是一時興起,對她們母女也一點都不在意。
是我及笄入府後看這個妹妹乖順,主動去幫襯她們。
繼母知道我是被太後養大的,不願意為了這麼兩個東西開罪於我,於是便任由我護著她們。
這一護就是三年,彼時我十七歲,我的庶妹剛剛及笄。
父親那會兒身邊再添賢妻,加之李氏一族的助力,官場如魚得水,聲望極高。
是以,好多寒門子弟甚至落魄的世家子弟也拜入了他的名下。
其中便有因犯錯剝奪了爵位的前寧遠侯長孫白林冬。
曾經我以為白林冬是心思儻蕩,守禮浪漫的少年郎。
可如今想來,怕都是他的蓄意靠近。
至於我的庶妹,到底是怎麼跟他攪和在了一起之事還讓我有些猜不透。
所以我現在還不想這麼快揭露他們。
畢竟斬草要除根,可不是拔掉出土的枝葉就完了。
10
「你也是,再怎麼說也是我宋家的庶女,原以為你是個乖巧的,是個知恩圖報的。
「所以本宮本想著,等過幾年,泠兒好些了就給你尋一戶好人家做個正頭娘子。
「誰曾想你竟藏了這等齷齪心思。」
姑婆眼中的失望不加掩飾。
宋溶的身體搖搖欲墜。
但姑婆卻沒打算放過她,繼續說道,「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該給我們宋家一個交代。」
姑婆這話是衝著白林冬的。
但白林冬卻不敢給。
姑婆也料到會如此,冷哼了一聲直接替他做了決定。
「挑個好日子將宋溶抬成良妾吧。」
姑婆這話讓我也有些吃驚,我原以為就算不是平妻,至少也是個側室呢,沒想到竟隻是個良妾。
我都如此吃驚,宋溶就不用說了。
她錯愕地抬頭看向姑婆,甚至竟忘了禮數。
「怎麼?你這是不願意?」
「不,不是的。」宋溶含著兩汪淚重重磕了個頭。
「姑婆……」
「宋二姑娘別叫錯了,這裡隻有太後。」
嬤嬤的提醒讓宋溶的臉更白。
她咬緊了下唇,松開時唇上已經有了一層血跡。
11
也不怪她如此反應,畢竟曾經她願意委身給我做丫鬟時,姑婆也曾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說她也是自己的好孫女。
可前些日子她說姑婆偏心我,分明就是知道姑婆的用意,但她還要如此做。
我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心態,畢竟我當初是先看上白林冬,然後才因為痴傻不得不嫁給他。
若是我好端端的,京都上下,不敢說全部任由我選,但至少也是一大半。
而平日裡我護著的宋溶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總之,姑婆既然想過要給她謀個去處,就絕對不會是隨隨便便地找,說不定比落魄貴族白林冬家還要殷實。
可她卻非要自甘墮落,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太後,奴婢已經知錯,以後隻想做姐姐的奴婢,不敢肖想其他。」
「呵,你是不敢還是瞧不上?」
姑婆冷哼一聲,重重地放下茶盞,「怎麼?你還在肖想白林冬的正妻之位不成?」
「奴婢不敢!」
「我瞧你敢得很!」
姑婆重新撈起杯子,卻不是用來喝的,而是扔了出去。
杯子破裂在宋溶的手邊,我佯裝被嚇到吱哇亂叫,卻還是跑到宋溶面前想要看看她的手。
宋溶在府裡欺負我已經欺負出了本能反應,她下意識地推開了我。
等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
姑婆怒氣衝衝地上前,一腳就將她踹翻。
「本宮便告訴你,這妾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要不是看在宋家的臉上,本宮早就將你逐出家門了,還輪得到你跟泠兒共事一夫!」
12
事情最終還是板上釘釘,毋庸置疑。
宋溶就是再不情願,也成了白林冬的妾,且這一輩子都沒有登高的希望了。
不過我也不打算給他們一輩子。
畢竟他們所圖,可不止我的正妻之位,還有我的命啊。
「泠兒,你要在姑婆這裡住一段日子嗎?」
臨走時,姑婆拉著我的手一臉不舍,我很想點頭,但我知道,我若不回去,就沒辦法將這二人推入地獄。
「回家,夫君,回家!」
我忍著惡心抓著白林冬的袖子搖晃。
他也忍著怒意耐心地哄著我:「好,我們回家。」
見此,姑婆才不再阻攔,但還是不放心地撥了個身邊的嬤嬤給我。
一路上,白林冬依舊掛著笑,不停地問我渴不渴,餓不餓。
而我那好妹妹則是一臉慘白,搖搖欲墜,好幾次都想要倒在白林冬的懷裡,但礙於我身邊坐著的嬤嬤,她隻能忍著。
到家後,那些狗仗人勢的婢女並不知道嬤嬤的身份,也不肯動腦深究。
我們剛進門她們就一臉殷勤地走了進來,將我推到了一邊,不停地追著宋溶問夫人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
13
我被嬤嬤穩穩地扶住。
她看著我習以為常的樣子,冷冷地轉頭看向白林冬:「老奴竟不知,這白府中竟是宋姨娘當家。
「看來老奴得差人去稟報太後一聲。」
「不是,嬤嬤你誤會了。」
因為丫鬟們如同以往一樣,白林冬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這會兒被嚇得出了一頭冷汗,面色鐵青地呵斥著那些丫鬟,「狗東西們,還不快滾下去,一個個沒眼力見兒的東西。」
丫鬟們四散而逃,嬤嬤扶著我,以為有她在就能震懾住這府中的丫鬟。
但隻有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果然,傍晚時分,我的窗外就嚼起舌根。
「聽說了嗎?宋二小姐成姨娘了。」
「姨娘又能怎樣,沒看到大的是個痴傻的嗎?」
「可她有太後撐腰。」
「太後總不能事事都管,總歸,這家裡還是二小姐說了算。」
兩人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裡時,嬤嬤正好去如廁。
本還好好給我梳頭的丫鬟聞言手腳也重了起來。
嬤嬤進來時,她正好用力拔下了我的一縷頭發。
嬤嬤氣得不行,要回宮去跟太後說,卻不想白林冬聞言匆匆趕來,連打帶賣,將我房裡的丫鬟換了個幹淨。
我知道他這是借題發揮,乘機除掉了所有知道府中內情的人。
而我,要的就是他這樣狠。
狗,隻有在逼到絕境才會叛主不是嗎?
14
而我要做的,就是仗著痴傻,在府中肆意遊走,收集一些我從前沒有注意,但此刻卻能扳倒白林冬,甚至將他整個家族連根拔起的證據。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我剛到書房,就聽到了書房裡的調情聲。
這兩天害怕我受到傷害,緊跟在我身邊如廁都不放心我的嬤嬤就要上前去踹門,被我伸手拉住。
嬤嬤愣了愣。
我忙搖頭,小聲道:「羞羞,不打擾,不然扎。」
我說著撸起袖子,大大小小的針眼遍布全身,嬤嬤瞳孔劇烈地顫動。
屋裡的兩人卻毫無察覺。
「冬郎,眼下如何是好?太後身邊那老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去,我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躲躲藏藏吧。」
「且忍忍吧,太後也老了,沒幾年活頭了。」
「忍?冬郎,我能忍,可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我可不想他從我這個妾室的肚子裡生下來,他可是你們白家的長子呢!」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我聽完就不由分說地拉著呆住的嬤嬤走了。
果然,晚上嬤嬤就進了宮。
這一晚,沒有了嬤嬤,兩個人甚至都來不及折磨我,就如同幹柴遇到烈火一般,折騰起來沒完沒了了。
而我,也借機溜到了書房。
卻不想,剛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個人影就翻窗而入。
15
「誰?」
那人速度之快,且看見了我,我根本躲閃不及,隻能將砚臺迅速撈到了手裡。
黑暗中,他的輪廓漸漸清晰。
「是你?」
「在下鄭國公府鄭子邺,見過宋大小姐。」
鄭子邺,那個傳聞中七歲上陣殺敵,十二歲孤身闖敵營救出被抓百姓,十五歲突破重圍,打得敵人主動求和,十七歲回京掌管禁軍至今,雲朝無人不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