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嚷嚷起來:「你是不拿,你讓嫂子拿,你知道被瑤 A 死是多大的恥辱嗎?」
額……是挺恥辱的。
於是下一把,裴錚和我被踢了出去。
我自告奮勇去給大家買飲料,剛走到小賣部,手機響了。
低頭一看,是池砚。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就血液沸騰,忙不迭地和他分享一切雞毛蒜皮的趣事。
但這次,我隻是靜靜聽著,直到鈴聲再次熄滅。
「宋子嫻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裴錚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自然而然接過我手裡的飲料袋。
聽見這個名字,我的心猛然一顫。
池砚有多愛宋子嫻呢?
論壇最火的那幾年,A 大校友為他倆的愛情故事蓋了幾千樓。
熱度最高的當屬宋子嫻出國時,池砚蹲在路邊哭得比狗還慘的照片。
那樣一個理智的人,竟然也會因為某人的離開崩潰至此。
但沒人注意過,那張照片的背景板裡,還站著一個滿目心疼的我。
不知道到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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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很貼切地形容了我們三個的關系。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宋子嫻這三個字就像橫亙在我心裡一根刺,每每想起,都讓我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哪怕我已經不要池砚了,這種感覺都沒有消退殆盡。
我收起手機,越過裴錚往回走:「回來就回來,和我有什麼關系。」
裴錚邁動長腿追上:「真放下了?」
我「嗯」了一聲,聲音不大。
但裴錚還是聽見了,回了我一句:「小騙子。」
4
不可否認,我沒有表面上那般雲淡風輕。
更沒有想到,和宋子嫻的見面來得這麼快。
幾天後,裴錚生日,約了群朋友去唱歌。
推開包房門時,池砚和宋子嫻都在。
我們三個同時出現,氣氛頓時妙不可言。
往常我都會坐在池砚身邊,貼心地幫他開酒遞水果。
但今天,在他目光轉過來之前,我已經搶先一步坐在了裴錚旁邊。
池砚沒說什麼,默默喝了口酒。
迷亂的燈光裡,裴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子嫻:
「怎麼樣大美女,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我知道,他是替我問的。
但我已經沒心思關心這些了,一路跑過來,連口水都沒喝,現在正渴得要死。
在我猛炫果盤時,宋子嫻微微一笑。
「不走了。」
「雲城還有我割舍不下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她語調溫柔,目光緊緊鎖在池砚身上。
三年前,她因為不想異地放棄他。
三年後,又因為放不下他回到這裡。
多麼標準的言情套路。
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嗅到瓜味,立馬開始起哄。
隻有我的心狠狠一顫。
因為我突然發現最讓我難過的不是池砚忘記了我,而是分手之後,他仍舊會過得很好,仍舊會有人愛他。隻有我還活在過去,守著初見時的心動夜不成眠、悵然若失。
可讓人意外的是,在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親一個」中,池砚看向了我。
我默默拉開了一瓶酒,避開那道灼熱的視線。
幾秒後,他拿起煙盒淡淡道:「出去一趟,你們聊。」
宋子嫻的笑還僵在臉上,目送著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猜測他對宋子嫻怎麼會是這個態度。
不過大家混跡社會久了,推杯換盞之間就重新熱了場子。
我也覺得奇怪。
不過抿了口酒,又想通了。
許是腦子磕壞了吧。
5
途中我去了趟洗手間,一出來就看見池砚靠著牆壁抽煙,模樣有些陰鬱。
我想走,又被他叫住。
「有事?」
他抬起眼睛,面對我的疏離和冷漠明顯愣了下:「隻是覺得很久沒見你了。」
的確,從離開宋子嫻家算起,我們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了。
一般來說,我不找他,他是絕不會主動聯系我的。
「最近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我們是不是真的……」
發愣中,他又向我靠近一步,神情態度好像終於相信了我編造的荒誕故事,著急尋求我的否定。
我看了他兩秒,這一次順了他的意:「不是,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不過談了場為期一天的戀愛,根本無須掛齒不是嗎?
池砚還想說什麼,但宋子嫻已經從包廂裡走出來,親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又轉頭和我打招呼:「柚子,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阿砚了。」
她以女主人的姿態出現,眼裡閃著對池砚的志在必得和對我的無情蔑視,高傲得好像在說:「看吧,就算你陪了他三年,他最愛的人也還是我。」
池砚也不悅地皺起眉頭,但看了看她,終究沒說什麼。
一股火氣突然衝了上來,我剛要回擊,包廂門卻突然打開。
「客氣什麼,又不值錢。」
聞言,池砚臉色一變。
裴錚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指著手裡的空酒瓶說:「哦,我說的是這酒。」
池砚顯然不信,但礙於裴錚的身份,又不好說什麼,鐵青著臉色離開了。
宋子嫻也很快跟上去,和他並肩而行,緩緩消失在走廊盡頭。
我以為這一幕會像以前一樣深深刺痛我。
可我在原地站了很久,都沒有探尋到什麼不甘或者難過的情緒。
我喜歡池砚太久了。
久到我都忘記了這場隻有荒蕪的暗戀是從哪一刻開始的。
久到等待和心酸已經演化成了一種本能。
久到我都搞不清我喜歡的究竟是他,還是那個毫無保留的自己。
往事歷歷在目,而我除了疲倦,還是疲倦。
「不想看就別看了。」
不知何時,裴錚從背後捂住我的眼睛,壓著我的頭靠在了他肩膀上。
大二那年,我去他們學校,剛好撞見池砚和宋子嫻在琴房擁吻。
那時他也是這樣,單手遮住我的眼睛,告訴我看不下去就別看了。
隻是那時的我,心裡有個呼呼灌風的洞。
看得見難舍難分的吻,聽不見飄落耳邊的關心。
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下,轉過身時輕聲說了句謝謝。
可我忘了,他是個慣會得寸進尺的。
雙臂一抱,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你就是這樣謝壽星的?我的禮物呢?」
想起還沒送他生日禮物,我頓時有點心虛:「如果我說落在公司了,你會不會殺了我?」
這段時間組裡很忙,下班的時候一著急,就忘在桌子上了。
裴錚舔了舔嘴唇,狠狠彈了下我的腦門:「陳白柚,你可真行。」
這時候我哪敢和他對峙,扭頭就跑:「先欠著,明天再給你。」
裴錚卻不依不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誰知慣性太大,竟直接把我扯進了他懷裡。
視線相撞,我倆都愣住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裴錚。
他有著不輸池砚的美貌,眸光低垂時,眼裡仿佛藏了碎鑽。
他一直盯著我,一動不動,直到我堅持不下去了,扭扭手腕。
「裴錚,我要回家了。」
他卻忽然低下頭:「別動。」
我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就是一涼。
混著酒味,淺嘗輒止,又讓人想入非非。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他放開手後我還是蒙的。
「利息。」他貼心地解釋。
就是唇角消不下去的梨渦,看著過分猖狂。
5
一連幾天,我都被那個吻攪得心煩意亂。
下班時同事問我是不是有情況。
我嘴硬:「我能有什麼情況啊?」
她一揚頭:「那門口那個帥哥是誰?」
不遠處,裴錚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豪華江景餐廳,有沒有興趣賞臉?」
路上我全程都在看窗外。
我們默契地把昨天的行為歸咎於酒精,但有些東西終歸是變了。
比如我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想起,在我拼命追逐池砚背影的那幾年,身後永遠有個裴錚。
再比如吃飯的時候,總覺得臉頰發燙。
裴錚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切牛排的時候漫不經心地問我:「你落枕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一直側著頭不看我?」
這個問題很難解釋,我隻能默默轉移話題,把欠他的生日禮物遞過去。
一塊花了我半個月工資的表,作為送裴少爺的禮物,不出挑,但也不會出錯。
沒想到他還挺喜歡,打開後說了聲謝謝,立馬把腕上的表換了下來。
「好看嗎?」
一個大男人問什麼好不好看。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
他卻笑了,雙手撐著下巴,眉眼彎彎:「但我的評價是……不如昨天。」
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睛撲閃撲閃的,分外撩人。
那個吻一下回到腦海裡,我「騰」地紅了臉。
偏偏裴錚像故意似的,回去的路上還一直問我是不是發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哪敢說是什麼原因,停下車一溜煙就跑了。
隻是洗完澡去陽臺晾衣服時,餘光再次瞟到了那輛扎眼的大 G。
他還沒走?
九月的風已經有些寒涼,裴錚裹了外套靠在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的心突然狂跳不止,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人已經奔了下去。
「還不回家幹什麼呢?」我從背後拍了他一下。
他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愣了下從車裡拿出一個小袋子:「代表社區送溫暖唄。」
打開一看,是一盒新買的感冒藥。
「那你幹嘛不上去?」
「看你家燈沒亮,以為你睡了。」
「我在洗澡,這裡看不到浴室燈。」
他「嗯」了一聲,說完這句,氣氛突然凝滯。
半晌,他大掌一扣,胡亂揉了揉我的頭發:「行了,上去吧,小爺要打道回府了。」
我點點頭,可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一直兵荒馬亂的心竟然安靜下來了。
那天臨走前,裴錚問我要不要考慮考慮他。
我自認用新歡忘掉舊愛是一種很可惡的做法,可他又說:
「不想試試嗎?除了池砚,你的心還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這句話在我耳邊裡不斷盤旋,在他拉開車門的瞬間,無數情緒衝到了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