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隻能說真話的病。
綜藝上，大家都圍著影帝虛心學習演技。
話筒忽然遞到我嘴邊。
我看著影帝俊臉，脫口而出：「你看起來很好睡……」
我發誓，我真不是耍流氓。
1
經紀人給我接了檔戶外真人秀綜藝。
嘉賓有當紅影帝、最新小花、選秀冠軍……
可謂是眾星雲集，熱度非同凡響。
別誤會，以上和我無關。
我隻是一個三線小演員，憑著碰瓷影後，被黑出一波熱度。
經紀人遞給我這次的綜藝劇本。
我的人設是全場唯一反派，用我的惡毒、嘴賤來襯託小花的清純可愛、天真善良。
節目全程直播。
經紀人耳提面命要我一定熟記臺詞。
「你記住，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吸引火力，讓網友對你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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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不大。
網友現在最討厭賣弄耿直人設的明星。
恰好，我得了一種隻能說真話的病。
不需要演技，相信我一出場就會被罵上熱搜。
2
錄制集合場地在森林入口。
青瑤正閉著眼由化妝師化妝，眼底下貼著大閃片，一身淺綠色蓬蓬裙，清純又有活力。
青瑤是憑借一部網劇火出圈的小花，仙氣飄飄，網友都親切喊她瑤瑤仙女。
這一身裝扮一出場便引得直播間爆炸。
「瑤瑤今天像小精靈一樣，萌化我了！」
「老婆貼貼～」
「哈哈哈哈，你們看到另一個女嘉賓了沒，穿得好寒碜啊，和瑤瑤一比，像個女僕。」
真的酸 Q，我就是那個「女僕」。
「哎呀，大家不要在直播間拉踩啦。」青瑤對著鏡頭笑眯眯說完，又朝我走過來。
「白妍姐沒帶衣服嗎，要不要我借你？不過……」
她輕輕捂住嘴，語氣滿滿的遺憾：「我的衣服你應該穿不下吧？」
不用看手機我都知道，此刻直播間一定滿屏的嘲笑。
「白妍可是重量級女嘉賓呢。」
「瑤瑤不愧是小仙女，腰好細哦，白妍站瑤瑤旁邊不覺得難堪嗎？」
我身高 168，足足比青瑤高一個頭，體重不過 90，在網友眼裡便成了死肥婆。
真給我氣樂了。
青瑤對著鏡頭展示她帶的漂亮小短裙。
我一時沒忍住，犯病了。
「林子裡蛇蟲鼠蟻多，你露著大腿就算不被蟲子咬，也小心被藤蔓劃傷。」
字字肺腑真言啊。
青瑤頓了頓，漂亮的小臉蓄滿委屈。
「謝謝白妍姐，我知道了。」
她推開對準她的鏡頭，朝助理耳語幾句，沒一會，我的經紀人把我拽到一邊。
「你剛剛怎麼自己加戲了？」
我想了想原綜藝劇本。
青瑤展示漂亮小裙子，我滿臉羨慕地在旁邊吹捧，像個乞丐一樣找青瑤要衣服。
「要不，我現在從她手裡搶條裙子？」
經紀人翻了翻手機，猛地一拍我的肩膀。
「不用！你隨機應變得很好，現在網上全是罵你酸雞的，比原定劇本效果好多了！」
「加油，你還可以更招人罵！」
我點頭，打算把劇本再默背兩遍，爭取不出錯。
沒多久，影帝顧柏到場，所有嘉賓都圍上去打招呼。
顧柏粉絲遍布全球，紅透半邊天，為人也非常謙和，給每個嘉賓都帶了見面禮。
我收到的是一隻手表。
大家紛紛對影帝顧柏表示感謝。
節目組忽然將話筒轉向了我。
我應該真誠熱情地向影帝道謝。
可不知怎的，對上顧柏的視線，我咽下口水，聲音洪亮地犯病了。
「你……看起來……很好睡。」
片場一片寂靜。
鏡頭直直地卡在我臉上。
畫面裡的我，足夠真誠，也足夠熱情。
顧柏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影帝，隻怔了一下，很快恢復過來，朝我露出一抹溫和的笑。
「你真會開玩笑。」
我連忙捂住嘴，推開鏡頭。
真話，有時候就是這麼地少兒不宜。
3
節目組很快調整過來，宣布開拍。
大家的手機統統被沒收。
因為是戶外求生綜藝，每人隻能帶五公斤以下的行李出發。
我一襲速幹衣，背上背包輕松上陣。
其他人還在大堆物資裡面糾結。
青瑤晃了晃熱水壺：「林子裡面的水有細菌，我帶了水壺，大家喝水可以找我。」
眾人紛紛道謝。
歌壇王子謝燃背上了心愛的吉他。
「晚上我們可以辦一場篝火晚會，我給大家唱我的新歌。」
大家鼓掌喝彩。
顧柏換上幹淨利落的衝鋒衣，包裡鼓鼓囊囊不知道裝的什麼。
一行六個人，準點出發。
走了大半天，大家都累得夠嗆。
林子裡到處都是荊棘、樹枝，青瑤裸露的小腿很快被劃出一道道紅痕。
鏡頭下，她眼眶含淚，可憐兮兮地抱緊雙膝蹲下來。
「對不起大家，是我拖後腿了。」
「天吶，你也太能忍了吧，腿都傷成這樣，怎麼不早說？」
「瑤瑤你別哭啊，節目組，你們帶藥膏了嗎，給我們拿點。」
直播採用的是無人機拍攝，幾人對著鏡頭喊了好幾遍都沒得到節目組答復。
「怎麼回事，節目組人都去哪了？不管我們了嗎？」
顧柏皺眉檢查無人機。
「網斷了，節目組應該接收不到信息。」
「那怎麼辦，你們誰帶手機了？快給節目組打電話啊。」
眾人都搖頭。
出發前，我看到青瑤往包裡塞了手機。
但是節目組要求上交手機，她應該不會拿出來自毀形象。
青瑤淚水盈盈地看向我：「白妍姐，你有多的褲子可以借我嗎？」
劇本裡可沒寫這出啊。
我一時間有些糾結。
「你發什麼呆呢，有就拿出來啊，沒看瑤瑤都傷成這樣了嗎，你別太自私！」
青瑤按住發火的謝燃。
「算了吧，不要勉強白妍姐，我還可以堅持。」
我抽了抽嘴角，從包裡翻出長褲。
「我有，但是尺碼你穿著不合適。」
青瑤笑了笑，眼神露出幾分驕矜：「我最近減肥，應該能穿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
青瑤換上了我的褲子，看著長長的拖地的褲腿，我嘆了口氣。
「就說你腿短穿著不合適吧，你非不信。」
鏡頭下，青瑤的臉色變了又變，露出泫然欲泣的委屈臉。
「像我這種普通女孩的身高，怎麼能跟模特出身的白妍姐比呢？」
嘉賓裡有一個叫方尚文的中年男演員，驚喜地問我：「你也是模特？」
我還沒開口，青瑤便迫不及待：「是啊，白妍姐以前做過網店模特，而且擺攤賣過衣服，據說銷量還挺高的呢。」
「網店模特？」
方尚文皺了皺眉，停下了向我走來的步伐。
圈裡不成文的規定，網店小模特是不入流的最底層。
「呀，」青瑤捂著嘴：「白妍姐，你不會怪我把你當網店模特的事說出去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怪你又能怎麼樣？」
面對鏡頭，我毫不避諱地翻了個白眼：「你有甩自己兩巴掌，然後跟我道歉的誠意嗎？」
「白妍你別太過分！」謝燃衝出來，牢牢地把青瑤護在自己身後，生怕我欺負她似的。
要不是為了扮演好反派的角色，我還真懶得理這倆人。
又走了一個鍾頭，隊伍裡忽然有人哀嚎。
是方尚文，模特轉型演員，演技不溫不火，一直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作品。
但半年前在電視劇裡飾演青瑤的父親，感人肺腑的父女情幫兩人吸了不少熱度。
都說兩人在劇外也像親生父女一樣感情好。
方尚文喊著胃疼，青瑤立馬擔憂地跑過來攙扶著他。
「方叔叔，我來之前做過功課，熱帶裡有一種樹，從樹幹上析出的汁液能緩解胃痛，我這就去找。」
青瑤從包裡掏出一把小刀，開始環顧四周。
沒錯，這當然也是節目組安排的劇情。
按照劇本走向，方尚文胃痛，一群人束手無策之際，隻有青瑤迅速冷靜下來，用聰慧果敢的頭腦，找到能緩解胃痛的樹，贏得了大家的好感。
青瑤提著刀，在周邊轉悠了好幾遍，額頭漸漸滲出汗水。
方尚文捂著肚子兢兢業業裝胃痛。
青瑤安慰他：「方叔叔別急，這裡地形復雜，我很快就能找到了。」
我站在隊伍最後面，差點笑出聲。
能找到才怪。
因為她一路磨磨蹭蹭耽誤時間，我們還沒走到目標點。
她要找的樹起碼在三四公裡外。
4
大概是意識到出現了問題，方尚文猶豫道：「要不算了吧瑤瑤，我休息一會就好。」
青瑤不甘心，無頭蒼蠅似的又轉了一圈。
最後收回刀，抬起下巴看我。
「白妍姐，我突然想起來出發前我把常備藥給你了，你快拿出來吧，方叔叔疼得厲害。」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我。
我也滿頭問號。
大姐，出發前你光顧著炫耀你的小裙子了，什麼時候給過我藥？
青瑤勇敢飛，黑鍋我來背是吧？
忍不住了，我可能要違背劇本，說實話了。
沒想到青瑤比我更快開口。
「你忘帶了嗎？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忘了呀？」
謝燃在旁邊幫腔：「我真是服了，你專業拖後腿的吧！」
其他幾個人雖然沒吭聲，但明顯是站在青瑤那邊的。
隻有影帝顧柏，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陳述：「自己準備自己的行李，誰也沒有義務幫你帶。」
看她們吵得人腦闊疼，我慢悠悠拉開背包拉鏈，取出藥片掂在手裡。
謝燃冷哼一聲：「既然帶了藥幹嘛不早點拿出來，你想讓人家疼死？」
青瑤似乎也沒料到我真能拿出藥。
「算了謝燃哥，白妍姐可能是忘了。」
她湊過來拿藥。
我看了方尚文一眼，笑眯眯地提醒道：「如沒有胃病的人吃抑酸劑，可能會過度抑制胃酸，影響消化功能，導致出現惡心、嘔吐的不良反應。」
方尚文聽完明顯往後縮了縮。
謝燃懟我：「就你能耐，逼逼賴賴半天顯著你了是吧？要不是胃疼，誰會蠢到吃藥？」
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傻孩子忒不敬業，參加節目連劇本都不看。
另一旁，青瑤貼心地旋開熱水瓶，催促方尚文吃藥。
「我覺得好多了，藥不吃也行……」
「那怎麼可以！」青瑤嘟著嘴，聲音甜得跟蜜糖的，「方叔叔你快吃藥嘛，你總是胃疼我們也不放心呀。」
方尚文臉上肌肉繃緊，以 0.5 倍速咽下了藥丸。
影帝顧柏研究了一番錄像設備，忽然皺起眉。
「直播線路中斷了，我們走到現在，畫面都沒錄進去。」
眾人驚愕。
方尚文突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誰都沒注意到高高的灌木叢裡，閃爍著點點紅光。
5
彼時，直播間裡正瘋狂刷著彈幕。
「我去，節目組是要假裝直播中斷，觀察嘉賓們最真實的反應？」
「嘖，無所謂，反正我家瑤瑤一直人美心善，哪像白妍，明明有藥還故意藏著掖著。」
「+1，幸好青瑤準備了藥，不然方尚文都快疼暈過去了。」
「我覺得顧柏說得也有道理啊，青瑤自己的東西憑什麼讓白妍替她拿？」
「拿個藥怎麼了？就白妍那咖位，給瑤妹提鞋都不配！」
「嗚嗚嗚，青瑤和方尚文的父女情真的好好嗑。」
「看得出來，瑤瑤是真的擔心方叔叔。」
「雖然，但是，方尚文為啥摳嗓子眼催吐？」
6
顧柏摘下領口的微型攝像頭。
「機器已經沒電關機了。」
其他人拆下來一看，果然，全部黑屏。
就連無人機也落在地上不動彈了。
「所以錄半天錄了個寂寞？」
青瑤翻來覆去把每個人的攝像頭都檢查了一遍，確定直播確實中斷後，她衝著無人機踹了一腳。
「他媽的這什麼破節目組？」
她忽然轉變的態度讓眾人措手不及。
謝燃被青瑤尖銳的咒罵聲嚇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