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做完這些,酒店準備的早餐也正好送到。
一塊小蛋糕,一個三明治,一杯熱牛奶。
小蛋糕的夾層裏有水果夾心,奶油香而不膩,加上水果的清香清甜,味道好得不行。她吃得急,唇邊都沾上了一些奶油。眯著眼,那餍足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小花貓。
等她吃完,溫少遠拿了一包濕紙巾傾身遞給她。
聞歌接過來,很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小叔。”
那道謝的聲音清脆又利落,溫少遠的動作卻是一僵,擡眸看了她一眼,語氣意味深長:“跟我不用說謝謝。”
眼看氣氛僵住,徐麗青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問聞歌:“你小叔在這裏出差三天,你要不要先留在這裏,等你小叔忙完了,帶你一起回a市?”
話音剛落,溫少遠的目光也隨之落在她的身上,安靜,和煦。
聞歌思忖了片刻,搖搖頭:“我跟你回去。”
看著溫少遠那瞬間冷下去的眉眼,聞歌咽下一口口水,鎮定地又補充了一句:“小叔出差肯定有公事,我一個人留下來肯定就隻能在酒店裏玩。那還不如跟阿姨回去……”
徐麗青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完全被聞歌卸了面子的溫少遠,笑了笑,覆住聞歌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輕拍了拍:“那就跟我回去吧,反正機票也買好了。”
溫少遠也沒有異議,隻看向聞歌的眼神多了幾分高深莫測。又留了片刻,隻是再沒有剛才來時的那份心情,等到何興的電話後,便起身離開。
聞歌去送他,送到房間門口才短短幾步路,想了想,就裝作不經意一樣跟著他繼續往前走,一直送到了酒店的大廳。
她這才返身要回去,再見的話說了一半,就被溫少遠握住手腕直接拉進了偏門一處工作室裏。
他突然的強硬讓聞歌一個措手不及,竟毫無反抗地被他帶了進去。
工作室內隻留著一盞照明燈,沒有窗口,除了照明燈的燈光之外,再無一處光源。那燈光明亮得近乎慘淡,打在他的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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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雙眼微微眯起,微彎著腰和她平視,那俊秀又精致的五官在一明一暗的交界處便帶上了幾分妖異,哪還有半分剛才的冷清模樣。
聞歌一怔後回過神,沒被他握住的手忽然擡起,一把拉住了他襯衣的衣領,微微用力,竟把他拉近了幾分,彼此貼近的距離呼吸可聞。
她這樣的動作就像剛才他毫無預兆把她帶進這個工作室裏是一樣的,突然得讓溫少遠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直到看見她近在眼前的臉,那雙漆黑透亮,像是黑曜石一般的雙眼時。下意識地擡手撐在了她的臉側,穩住自己的身體。那右腿微曲,正好碰到她的腿,溫熱相貼。
他有些不太自然,隻是面上沉靜,不動聲色,並看不出來。
聞歌卻沒有管這些,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近到她微微湊上前,一擡頭就能觸碰的距離。她渴望著,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親近。
下一秒,她拉住他衣領的手微一用力,又拉近了幾分。
近在咫尺的嘴唇——親?不親?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那驟然拉近的距離,讓兩個人都有些呼吸不暢。
聞歌幾乎是瞬間屏息,生怕驚擾了他。那烏黑的雙眸,此刻透出一股瑰麗的光芒,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她緊緊拉住他衣領的手指忍不住緩緩收緊,直到掌心感觸到指尖的尖銳,她才停下來。那目光漸漸幽深,像是入了魔怔。
能聽見的除了自己已然失序狂亂的心跳聲,便是他的呼吸聲。像是羽毛輕撫在她的心尖,驀然地一癢,讓她的整顆心都酥軟了。
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她擡起頭,吻了上去。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眼底,悴不及防之間,唇上便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他渾身一僵,眼底瞬間凝起一抹沉鬱,深沉如墨染,揮灑如狼毫。
那短暫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的呼吸不穩後,便是溫少遠近乎不敢置信地驟然拉開她。
靜在咫尺的雙眸裏那墨色濃鬱得像是席卷了整片黑暗,那跳躍的亮光如冰淩,視線鎖住她的同時,幾乎讓她呼吸發緊。
聞歌這才有些後怕起來,原本拉著他衣領的手不自覺地松開。心裏一陣排山倒海般呼嘯的海浪怕打著沙灘,表情卻很安靜。
那驟然被拉開的距離,幾乎要刺痛她的眼睛。他下意識地選擇拉開她,那原本咫尺的距離,瞬間失之千裏。
聞歌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怯步是因為什麽,除了那些客觀原因之外,便是她和溫少遠之間,這差之微毫的距離。
無法拉近,無法跨越,無法消弭。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頭一陣疼痛,像是有細密的針紮在上面,沒呼吸一下都有種深入骨髓的痛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藏起眼底的受傷。一息之間,已經有了決定。
她掙開他的手腕,視線和他對視,那唇像是點了胭脂,紅得觸目驚心。開口時,語氣平靜卻隱約帶了幾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有的壓迫和冷冽:“小叔,你怕不怕?”
那話語裏蘊含的力量卻讓溫少遠一滯,到了嘴邊的質問,頓時說不出口了。
手下握住的肩膀瞬間變得灼人又滾燙,他沉默著,隻那雙眸子,深邃幽沉,像是一口古井,沉靜得毫無波瀾。
小叔,我來了,你怕不怕?
何興等在酒店的門口,遠遠地看見溫少遠走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結果,第一眼看見的是溫少遠陰沉鐵青的臉色,第二眼瞄到Boss淩亂褶皺的衣領,第三眼——boss目光森冷地看著他……
何興一個冷顫,知道今天一整天都會不太好過了。
果不其然的。
談判桌上,溫少遠全程陰沉著臉,對方壓下的價格再低,都沒有點他尊貴的頭。甚至眼裏含著一絲嘲諷,顯然對對方的價格十分不滿意,這種爆場的冷氣場讓對方冷汗直流,不停地擦汗,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
下了談判桌,溫少遠對以比原先低幾倍的錢拿下合作的事一點也不開心,那臉依舊黑著……開始荼毒分公司一重經理級以上的執行管理者。
哀嚎一片。
何興剛拿著文件從辦公室出來,沒走幾步就被酒店的區域執行副經理拉住,悄悄地拖到一邊,悄聲八卦道:“溫總這是怎麽了?合作沒談下來?”
何興一臉高深莫測地搖搖頭,睥睨天下:“要不是你是我學姐,我絕對不跟你說。八卦boss私事的後果可是非常可怕的。”
區域執行副經理點頭如搗蒜,崇拜眼看著他。
何興清了清嗓子,這才小聲說道:“我估計溫總是被他那小侄女給氣到了,能氣著溫總的沒幾個,那位可是從頭數起第一個。偏偏溫總偏愛,拿她沒辦法,這不,撒這麽大火嗎……”
某些方面,不得不說何興是真相了。
……
溫少遠走後,聞歌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靠著身後的冰涼的牆面這才勉強沒讓自己狼狽地滑坐在地上。
她連溫少遠走之前最後的那個表情都不敢回憶,隻閉著眼,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平息了失序跳動的心髒。
剛才那麽大膽的舉動擱在她冷靜的時候,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她潛意識裏,是想割裂和溫少遠之間那無形的阻礙。可以這樣的方式,連點緩沖都沒有……近乎宣戰一般,打破彼此平靜的生活,激烈得讓她不敢回想。
抿了抿唇,似乎還能回憶起親吻他時的感覺,怦然心動。心裏的某一處像是塌陷了一般,瞬間酥了一角。
繁雜混亂地思緒攪得她有些頭疼,聞歌閉著眼放空了一會,等歇夠了,這才拉開門,原路返回地回了房間。
在進門之前她便已經調整好了狀態,神態自若地和徐麗青打過招呼,推說自己起得早太困,又去床上躺了一會。
躺著躺著,就真的又睡了回去。這一個回籠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漸漸清醒。
徐麗青正在收拾行李,明天的飛機,時間已經不充裕了。她們今天就要收拾好全部的行李,明天才能趕上早班飛機。
聞歌睡醒之後也幫著一起整理,住了將近十幾天,帶來的衣服啊日常用品啊早已散落得滿屋都是,光是整理都花了好一會。
啓程離開時,徐麗青去前臺退了房。讓聞歌記得發個短信或者打個電話跟溫少遠說一聲……
聞歌現在哪敢再往溫少遠的面前湊,嘴上答應著,短信沒發電話也沒打。反正他也住在那個酒店裏,問一下前臺肯定就知道了。
事實上,她們前腳剛退房,後腳前臺的姑娘就把這件事轉告了溫少遠。
經過一夜,溫少遠已經平靜了下來,聽到名字時,眼皮跳了跳,“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在n市停留了幾天後,聞歌又踏上了回a市的路程。這麽風塵僕僕地趕回來,閑置了這麽久的家沒打掃肯定不能住人。她坐個飛機又累得不行,加上生理期傍身,更是懶得動彈一根手指頭,直接搬到隨安然那去住了。
溫少遠的飛機傍晚六點半到達。
a市還是寒冬,天時短。六點多的光景,天空早已拉上了墨黑的帷幕,天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下雪。
a市的初雪,一年比一年更晚。
何興開車送他到公寓樓下。
溫少遠沒有急著回去,下車後在聞歌家樓下站了一會。正是她平時的飯點,但不止客廳和她的臥房,就連廚房的燈都沒開,顯然是沒有回家。
他站了片刻,寒冬臘月的冷風似夾著刀稜,迎面撲來時,冷得微微的刺痛。
他忽然就想起了在海島那天,他把心不在焉的她拉進工作室裏,她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直到現在才發現,那雙眼睛裏深埋著的隱痛和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