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族裡最弱小的牡丹鸚鵡。
未婚夫為了取消婚約,故意送給我一顆鐵蛋。
隻說等我孵出幼崽,再和我結婚。
迫於家族壓力,我和鐵蛋同吃同睡,竭盡全力當一個好媽媽。
後來,未婚夫追悔莫及,想要找我復婚。
卻看見一雙玄黑色的龍翼將我禁錮在懷中。
昔日堅硬如鐵的蛋殼被對方踩在腳下。
黑發青年適時輕抬眼皮,溫和一笑。
「復婚?不好意思——」
「你的未婚妻,現在是我的了。」
1
在我生日這天,未婚夫破天荒地約我一起共進晚餐。
雷諾是 S 級的獸人,要不是因為我母親和他母親是舊交。
他家也不會讓我和雷諾結為伴侶。
畢竟我從小就資質平平。
是家族裡最弱小的一隻牡丹鸚鵡。
Advertisement
即便我的測驗結果是 A 級獸人,但體力和 B 級差不多。
雷諾一直很嫌棄我,不過好在我對他也沒有什麼感情。
能有個 S 級的丈夫,隻不過是讓我的家族高興而已。
「芙麗恩。」他優雅地擦了擦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關於我們的婚期,我想再推遲一下。」
我平靜地問:「為什麼?」
雖然婚期定在明年,但這個時候,家族裡的眾人已經在開始籌備了。
雷諾聳聳肩,嘆了口氣:「最近研究所很忙,我也沒心思結婚。」
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他的說辭。
在場除了我們,還有彼此的父母。
我繼父聞言,果然皺起眉頭。
但他的憤怒卻不是對著雷諾。
而是對準了我。
雷諾大言不慚道:「伯父您也知道,上次德蒙閣下身負重傷帶回來的異能礦我們還沒有開發完。
「要是芙麗恩能幫忙分擔我的工作,我當然能抽空和她結婚。」
繼父一聽這話,以為事情會有轉機。
連忙恭順道:「你盡管提,芙麗恩不會推辭的。」
這兩隻雄獸根本沒問過我的意見。
我在他們眼中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背景板。
雷諾打開隨身攜帶的壓縮倉袋,取出一顆蛋交給我:
「芙麗恩,你們鳥類應該很擅長孵蛋吧。」
他雖然說著拜託的話,言語間卻毫不客氣。
不是幫忙,而是施舍。
仿佛能幫他做事是我的榮耀。
「這是之前收集礦石的工兵們打掃礦場時發現的。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處,但這看來也不是尋常獸類的蛋。
「這顆蛋還未上報給帝國,你要是能孵出來就是我的功臣了。」
在場有其他的獸人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芙麗恩是牡丹鸚鵡,孵蛋很容易吧……」
「雷諾是不是太過分了,隨便找了塊石頭讓芙麗恩孵化出幼崽……」
「這有什麼辦法,雷諾是帝國雙星級別教授又是 S 級獸人,隻能怪懷特家族想高攀。」
雷諾勾起嘴角,又漫不經心地說:
「要是孵出幼崽了,我可以申請新的研究項目。
「到時候我們再結婚吧。」
他滿是自得,篤定這對我來說是天方夜譚。
我低頭看著懷裡的蛋。
雖然是瓷白色的光澤,但摸上去堅硬如鐵。
我輕輕地將手覆在蛋殼之上。
溫熱的氣息從我的掌心流淌進蛋中。
在眾獸看熱鬧的神色中,我淡聲應下。
「好啊。」
一時間,眾人看向我的目光又充滿了憐憫和揶揄。
但我沒告訴他們。
我是整個星球裡極為稀缺——
能夠撫慰精神力的雌獸。
2
我把這顆蛋帶回了家。
繼父以為我是太想嫁給雷諾,所以甘願完成這件難事。
他們還假惺惺地安慰我:
「芙麗恩,隻要你用心做,雷諾一定會為你感動的。」
我置若罔聞,轉身回了房間。
我要一隻臭貓頭鷹感動做什麼?
但是這顆鐵蛋不一樣……
我趴在床上,用精神力逗弄著它。
接下這枚蛋,隻是為了孵化出幼崽,狠狠打雷諾的臉而已。
要是有了幼崽,我還可以對外宣稱這是我的孩子。
這樣就沒雄獸願意找我聯姻了。
真是一舉兩得。
源源不斷的精神力像充沛的溫泉將它溫暖地包裹住。
我懷裡的蛋不著痕跡地動了動。
「是想出來了嗎?」
我伸手輕輕戳著它:
「诶,對了,叫你什麼名字呢?」
像是聽見了我說話,面前的蛋安安靜靜地躺著。
比任何一隻雄獸都乖巧。
我冥思苦想,試探著開口:
「鐵蛋吧?」
鐵蛋:「……」
它咕嚕嚕地往旁邊滾去,想要逃離我的魔爪。
被我一把按住。
我把它抱在懷裡,用毛茸茸的羽翼蹭了蹭它的蛋殼,輕聲道:
「鐵蛋,我把你撫養成鳥,你也要替我養老哦。」
鐵蛋不動了。
開始裝死。
一連半個月,我和它同吃同睡。
甚至向鄰居太太取經,要如何成功孵化幼崽。
我學著她們買了嬰兒車,天天推著這顆蛋曬太陽。
給它放鳥類鳴叫歌曲當早教音樂。
又在睡覺之前化出獸形,用羽翼護住蛋殼,將它放在心窩口。
房間裡的虛擬投屏正在播放前陣子被救回的德蒙閣下的病情。
在消失了整整半個月後。
德蒙王儲被巡邏隊發現。
雖然渾身傷痕累累但意識還算清醒。
然而當時和他一起的卡斯特少將卻下落不明。
卡斯特是如今帝國裡最年輕的少將。
關於他的資料卻很是神秘,大家隻知道對方是德蒙閣下的摯友。
除此之外。
再無其他。
沒有一隻獸知道卡斯特的家族,以及他的過去。
大家隻能猜測他的家族一定有著雄厚的財力和歷史。
當播放到卡斯特閣下的新聞時。
懷裡的蛋又劇烈地搖動起來。
我隻當它是日常胎動。
然而在我熟睡後。
昔日堅硬如鐵的蛋殼,卻出現了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縫。
3
第二天,在推著鐵蛋散步的途中。
遇到了雷諾和他的同事們。
不愧是麻雀開會,嘰嘰喳喳吵死鳥了:
「雷諾,這就是你那位資質平平的未婚妻嗎?」
「太愚蠢了,居然真的在孵化一顆石頭蛋!」
「雷諾,你是怎麼讓她對你死心塌地的?」
我目不斜視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雷諾叫住我:「芙麗恩。」
他似是遺憾:「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想……嫁給我。」
我不耐煩地推開他:「讓開。」
他又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來:「芙麗恩,這樣吧,我看你還蠻辛苦的。
「如果這個蛋裂了縫,我就答應和你結婚。」
我一字一頓:
「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
「麻煩你滾遠點。」
雷諾惱羞成怒地喊住我:「你那是什麼語氣!
「芙麗恩,你搞清楚!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冷冷一笑:「我看伯父平日裡對你太過縱容,才養成了你這麼嬌縱的毛病!」
他還想多說幾句,突然一輛佩戴著王室標志的飛行器緩緩降落。
圍觀的群獸面面相覷,朝他吹口哨:
「雷諾,是來找你的嗎?」
「難道是前段時間的項目成功被王室知道了?」
「快上去打招呼吧,接受王室的獎賞,說不定還能參加典禮呢——」
雷諾哈哈一笑:「不愧是王室,消息得知得這麼快。」
他大步走上前想要和對方寒暄。
然而兩位穿著高級制服的侍從卻冷漠地撞開他。
雷諾呆愣在原地。
侍從們走到我面前,謙遜地朝我躬身行禮:
「芙麗恩小姐,德蒙閣下有請——」
4
我被帶到一個秘密房間。
推開門看見德蒙王儲的剎那,我隱約猜到了幾分。
面前的青年一頭銀白色短發,懶散地靠在沙發上。
異色雙瞳下是無邊的冷意:
「芙麗恩小姐,冒昧請你過來是想問問——」
他拉長了聲調,語氣懶散:
「你能夠探看精神力吧。」
我一怔。
這個秘密我一直藏得很好。
從未被人發現。
能夠探查和撫慰精神力的雌獸極為稀缺。
堪稱一把溫柔彎刀。
然而這類雌獸基本上都被抓走用於研究和戰爭。
我一直謹言慎行,不敢露出半分和其他鸚鵡有別的地方。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德蒙漫不經心地說:「不必意外,我今天也不是為了抓你走。
「隻是想請教你一件事。」
他雖然語氣冷淡,但十分有禮貌。
我壯著膽子開口:「請問閣下是什麼事?」
「我想請你看看我的身體情況。」
他說得很平靜:「王室所有人都瞞著我。
「你既然是治療師,又會探測精神力。
「我相信你。」
風吹動窗簾,發出沙沙的聲響。
德蒙沒有再說話。
我知道,前些日子他和卡斯特閣下在黑洞外失蹤,數月後竟又意外出現。
那時就有流言猜測他是兇多吉少,回光返照。
我雙手放在他的頭頂,將精神力注入他的身體。
查看到情況後卻又讓我有些愣神。
這具身體比我想的還要奇怪。
明明早就殘破不堪卻又意外有著充沛的活力。
德蒙倦懶地撐著頭看向窗外:「你實話說吧,我還能活多久?」
我沉默片刻:「大概一年。」
他哦了一聲,顯然並不意外。
沉默片刻。
想起他白天幫我解圍的事,我實在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閣下,但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他挑眉看我,單片眼鏡後是狐疑的目光。
我硬著頭皮開口道:「人類可以。
「如果有人類的血……或者和人類結為伴侶……也許……」
我聲音逐漸變小。
誰都知道,人類是珍稀物種。
ṭù¹整個星球能找到的人類屈指可數。
不過,德蒙卻突然由衷地笑了起來。
好像是終於得到了某種證實:
「原來如此。
「果然是上天的指引。」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麼開心。
但我隻能歸結於重病之人找到了唯一生存的希望。
適時,我挎包裡的鐵蛋突然扭動起來。
我連忙把它抱在懷裡,探出靈識撫慰。
這幾天它異常活躍。
難道是快要破殼而出了?
可雷諾之前說過。
這顆蛋可是整整一個月沒有動靜。
德蒙餘光瞥見我懷裡的蛋,愣住了。
他突然皺眉叫住我:「等等——你這顆蛋,是哪兒來的?」
我好心地說:「這個嗎?這是我兒子鐵蛋。」
德蒙:「……」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復了一遍:
「你兒子,你……生的?」
我善意地遞給他:「別人給的,我照顧了他兩個月,四舍五入算是我生的。
「來,閣下您要不抱一抱?」
德蒙張了張嘴,又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他手足無措地抱著鐵蛋,小心翼翼地生怕摔壞。
鐵蛋在德蒙懷裡,晃動得更加厲害了。
我連忙接過去,輕輕安撫。
一旁的德蒙見狀,神色復雜:
「那你知道,這是什麼蛋嗎?」
我歪了歪頭:「可能是某種大型鳥類的蛋吧。」
聊到一半,門外有人敲門。
一個侍從恭敬地躬身道:
「德蒙閣下,還是沒有卡斯特閣下的消息——
「已經派軍隊重新掃描二級星系領域……」
德蒙突然打了個手勢:
「不用找了。」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咳嗽:
「我知道他在哪兒了。」
5
德蒙閣下親自派人送我回去。
剛下車,繼父等人親自上前迎接,對著我身後的侍從們諂媚道:
「芙麗恩給你們添麻煩了。
「請轉告閣下大人,如果有空的話歡迎光臨寒舍。」
笑死人了。
哪個王儲願意來你這個破房子做客。
我垂眸推開他們進了屋。
等德蒙的人離開,繼父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母親離世後,家裡除了繼父就剩下他帶來的姐姐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