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少遠慢條斯理地松開領口上方的兩粒紐扣,微微一扯,落下去的手順勢拎住對方的領口。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幹脆利落地連連落下了好幾拳。
跟著溫少遠過來的其中一位是小區保安,另外兩位都是順手拉來的……此刻看到溫少遠這明顯要報複要教訓的架勢,相視一眼,紛紛退讓開一步。
那緊握的拳頭,還能隱約看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落下時,似有拳風,凜冽又淩厲。這雷霆之怒,夾雜著歹徒痛苦的呻吟和悶哼,讓三個圍觀群衆皆是一顫,目光敬畏地望向面不改色的溫少遠。
“警察來之前,不方便做的事,現在就做了。”他目光一凝,那張臉陰沉到極致,眼底的陰鸷,通身的凜冽殺氣讓他此刻像是剛從地獄來到人間的修羅,攝人心魄。
“那隻手掐的她?”
一字一句,冷冽如冰霜。
歹徒已經連話都說不成句了,感覺到溫少遠屈膝頂在他的腰背處,忙擡起右手。不料,剛擡起手,就是一陣劇痛,讓他面色瞬間發青。
“咔擦”一聲骨裂的聲音以及他痛到極致慘烈的叫聲,讓站在玄關什麽都看不見的聞歌聽著也是一抖,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站得最近的是小區的保安,看著眼前這一幕,面露不忍:“溫先生……”
溫少遠的眼神涼涼地掃向他,見對方識趣的閉嘴,拎著歹徒的衣領一手託起,屈起手肘重重地一擊落在他的胸口。聽對方發出痛苦的悶哼,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才略微解氣,手一松,把他從沙發上拖下來,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地板上。
“你想掐死她,經過我同意了嗎?”
那語氣沉涼危險,像是醞釀著狂風驟雨。原本對著聞歌逞兇的男人,此刻如同沙包一般,被收拾得了無生氣。聽著這句話,身子一抖,蜷縮起來,生怕下一秒,又要承受這個年輕男人暴烈的招呼。
但溫少遠隻是這樣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轉身走向玄關。
聞歌果真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安靜地看著他。那蒼白的面色緩和了許多,隻是落在溫少遠的眼裏,依然有些看不順眼。
何時見過她這樣了無生氣的樣子?
剛走到她面前,便聽到樓下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色下威嚴得猶如宣判的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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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來了。”他俯身橫抱起她,抱著她走進她的小臥房:“再等一會小叔帶你去醫院,能不能堅持?”
聞歌點點頭,遲疑著,伸手環住他。
溫少遠的腳步一頓,低頭看了她一眼。
聞歌借勢湊上去,學著他剛才那樣,在他側臉上吻了吻,輕輕地呢喃了一聲:“小叔。”
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楚,卻讓溫少遠的心跳倏然漏跳了一拍。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警笛聲,像是撕裂所有黑暗的曙光。
整個小區都被這深夜的大動靜驚醒了,整座沉睡中的城市正在漸漸蘇醒。小區裏亮起了一盞盞燈火,在a市繁華的夏夜裏,像是升空的孔明燈,指引方向。
周圍不斷有住戶睡眼惺忪地打開窗戶看下來,更是不伐湊熱鬧的住戶幹脆下樓探查情況。
明明是淩晨兩點多的光景,卻熱鬧得像是剛入夜。
警察上來維護了作案現場,又對整個屋子做了搜查。溫少遠見聞歌現在情緒已經平穩了,這才跟著出來查看,在看到被警察當做證物封袋的尖刀利刃時,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來。
如果不是之前要撬保險箱的鎖,沒顧得上帶上刀。哪怕他再及時地趕過來,都要給聞歌收屍了。
警力分了兩批到達,第二批到來的除了普通幹警還有重案組的警察。與此同時,還有不知道從哪聽到風聲,嗅覺格外靈敏的記者。
要給聞歌做筆錄的是一位年輕的女警,剛實習不久,知道她喉嚨受傷,口不能言,話不成句,倒沒有急著要做筆錄。叮囑她好好休息,等情況好些了她再過來。
交代完這些,她不由微微偏頭,看向一直沉默守在聞歌身旁的溫少遠,溫聲問道:“那能不能先做你的筆錄?”
溫少遠看了眼聞歌,後者拉了拉他的衣角,仰頭看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讓眼神所表達的訊息卻再清楚不過——她在告訴他,她沒事。
溫少遠做完筆錄,看了眼被警方用隔離帶攔在公寓樓外的記者,沉聲道:“我預約的家庭醫生已經到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帶她先走。”
女警正在看剛才記錄下來的筆錄,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行,你們走吧。”
樓下人那麽多,抱著出去怎麽都不合適。
想了想,溫少遠打開衣櫃掃了眼,隨手挑了一件黑色帶帽的外套讓聞歌穿上。細心地替她扣上紐扣,翻好領子,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頸觸目驚心的掐痕上停留一瞬,移開眼,牽著她走出去。
到玄關時,又蹲下身來親自給她穿好鞋子,做好這些,把帽子給她戴上,就隔著一層布料揉了揉她的腦袋:“走,跟小叔回家。”
聞歌被他牽著,聽著他溫潤低沉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安心。
他們前腳剛走,一旁忙完手頭工作的警察湊過來,嘀咕了一聲:“這叔侄感情還挺好啊,聽說要不是女孩的小叔及時趕到,這姑娘今晚算是完了。”
白薇顯然心不在焉,輕“嗯”了一聲,順手撈起掉落在地上的電話聽筒把它掛了回去。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還是沒血緣關系的,一個姓溫,一個姓聞。”
……
兩個人出來時跟在大部隊的後面,前面有人吸引火力,溫少遠和聞歌兩個就不怎麽起眼了。
走出人群,沒走幾步就到了溫少遠的公寓樓下。剛走進去,就看見林醫生拎著急診箱站在電梯門口,頻頻看著手機。
恍然見到溫少遠從外面進來還有些驚奇:“哎,你大半夜的不在家裏睡覺,瞎跑什麽呢?”
溫少遠沒接話,這會沒人了,才輕扯開聞歌的帽子,牽著她上前。
林醫生剛要出口的抱怨在看見聞歌望過來的眼神時,就是一頓,轉而狐疑地看了眼溫少遠,又看了看隔壁熱鬧地堵著公寓大樓的人群,語氣都虛了:“出什麽事了?”
林醫生剛下手術臺,還沒喘口氣呢,就被溫少遠一通電話叫過來。除了讓帶上什麽東西,又報了個地址,別的什麽也沒說。
要是在往常,林醫生要不把事情問清楚了哪能隨隨便便就出診,他可不是誰都能叫得動的。但接完電話後,他的右眼皮直跳,回想著溫少遠在電話裏的語氣,半分猶豫都沒有,匆匆忙忙就趕過來了。
“別的等會再說,你看她這樣能不能處理?”說著,輕託起聞歌的下巴,露出脖子來。
直到這會,林醫生才看見聞歌脖子上那一圈觸目驚心的掐痕,眼神驟變。
因為不確定是不是傷著了別的,以防萬一,還是帶著回了醫院。在路上,才算是從溫少遠的輕描淡寫裏弄清楚事情的經過。
等檢查好,又處理完傷口,林醫生憐惜心一起,任勞任怨地又當起司機把兩人送了回來。
這麽一折騰,天色都隱隱露出了幾分白,眼瞅著就要天亮了。幸好,溫少遠也不是個徹底薄情的人。知道他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合眼了,留了他去客房休息,把聞歌安頓在了他的房間裏。
……
藥還沒吃,溫少遠去廚房燒了水,回來見她昏昏欲睡。把兌涼了的溫水湊到她的唇邊:“先吃藥,吃完再睡。”
幹燥的唇上沾上了幾分濕意,聞歌睜開眼,強打起精神來,張嘴咽了一口水下去。嘴裏澀澀的,苦得她難受。
吞了藥,她反而精神了些。看著窗簾縫隙裏露出的幾縷微光,張了張嘴,啞著聲音問道:“小叔,我今天還要去上學嗎?”
“你這樣怎麽去學校?”把杯子擱在櫃子上,溫少遠伸出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又不困了?”
聞歌想了想搖搖頭,自覺地縮進被子裏,隻露出毛茸茸的腦袋來。見他起身似乎要走,又撐著身子微微坐起,攬著被子叫住他:“小叔。”
溫少遠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閃,用眼神詢問——“你還有什麽事?”
聞歌這會一看見他,想起的就是幾小時前他溫柔輕吻著自己的樣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移開目光,盡量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一個人……害怕。”
“不走。”溫少遠似乎是笑了一下,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安心睡你的。”
他的手指溫熱,輕微的觸碰,親密的姿態,讓聞歌的耳朵驟然一熱。她胡亂地閃躲開他的目光,怕被察覺出什麽,快速地縮回去。
這一次,那被子直接蓋過頭頂,把整個人都埋了起來。
溫少遠心思不在這裏,倒沒注意她的異常。見她睡下,在床邊站了一會,開了櫃子翻出條薄毯又拎出個枕頭丟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離天亮沒多久,可以將就一會。
溫少遠的最近的睡眠質量並不好,偶爾夜裏總要醒一會。所幸,酒店已經上了正軌,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不多,這才不會覺得疲倦。
偏偏今晚睡意最濃,又泡了牛奶安神,本是打算一覺到天亮。不料,聞歌一通電話讓他驚得睡意全無。哪怕現在人好好的待在他的床上,他也有些心神不寧。
閉著眼休憩良久,天空終於出現了一絲曙光。那薄光從窗口落進來,幾乎是同時的,他睜開眼,轉頭看向窗外。
墨黑的夜色已漸漸退去,黎明,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又躺了片刻,溫少遠這才起身。先是走到床邊看了眼聞歌,見她整個人都埋在薄被底下,無奈地搖搖頭,這睡相也不知道像了誰的。
他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臉來。不比剛才血色盡失的蒼白模樣,這會睡著了臉色好看了許多。眉心微微攏起,睡得並不安穩。
他看了片刻,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沒有伸手去撫平她的眉心。
時間還早,他先去洗了個澡。再出來時,天色又亮了幾分,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拿起手機,去陽臺給徐麗青打電話。
清晨的空氣有些寒涼,含著水汽,濕漉漉的。
電話接通後,溫少遠連寒暄都省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告知原委。
他對徐麗青夫婦還是有些不滿的,哪怕這件事和徐麗青夫婦並沒有直接的因果關聯。但聞歌會招惹上這樣的無妄之災,確有幾分同徐麗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