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暗戀了許久的發小在我家的浴室洗澡。一個男人突然滿身酒氣地闖入,將我抵在門後。我將他推開,告訴他家裡有人。
以為他會就此離開,誰知他突然怒了,咬住我的唇,發瘋一般地說:「我不介意他看見。」
1
夜裡,一名女鬼在兩人的護送下進入附院急診科就診。
不久,急診科內即傳來該女鬼的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啊!」
「脫個臼而已,有那麼疼嗎?」
醫生懷疑地看著我。
我疼得神志不清胡說八道:「你不懂,這是心裡的疼反應在了胳膊上。」
——是的沒錯,急診室的女鬼正是我,一隻標準的雄性生物。
最近我在鬼屋兼職做 NPC 女鬼,今晚碰巧遇見發小宋知和幾個朋友來玩。
宋知那貨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機泡妞。
不過呢,他實在高估了自己的膽量。
為了在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男人的一面,他非要走在最前頭開路。結果啥事都還沒發生,就隻是頭頂燈光閃了一下,他就嚇得面無人色,躲在人家後頭吱哇亂叫,後面更是幹脆全程閉眼。
……這樣多沒體驗感不是。
作為至交好友,我生怕宋知這錢花得不值,於是專程追著他嚇,力圖讓他花一次的錢,感受十次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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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曾想這小子被我嚇出了下意識的防御反應,在我把他追到樓梯間的時候,緊閉著雙眼對我一亂頓揍。
然後我就悲劇了。
為了躲避他胡亂揮舞的拳頭,我不停地向後退,退著退著就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時候我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宋知,我 X 你大爺!」
接著就是一陣兵荒馬亂。我被他架著來了醫院,妝沒卸,假發沒拆,裙子也沒換。
我覺得我現在這副尊容應該是挺滑稽的。
不然解釋不了為什麼眼前這位戴眼鏡的帥哥醫生頻頻看著我發笑。
我說:「醫生,要不你給我面鏡子讓我照照自己吧。」
帥哥醫生沒鏡子,打開他的手機前置攝像頭懟到我面前。
我一看,差點背過氣去。
這還是女鬼嗎?這他媽是跳梁小醜!
而且臉上怎麼會這麼斑駁啊,我剛才不會真的疼哭了吧?
這也太丟人了……
「好了好了,」我揮手,「快收回去,看得我眼睛疼。」
醫生又笑了。
笑得賊他媽好看。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邊宋知幫我繳完費,回到診室把繳費單往我面前一拍:「尤小嘉,記得還我錢啊!」
我呵呵,你害我摔下樓梯,還要我自己出錢,想得倒挺美。
「怎麼著,」宋知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輕輕扯了扯我的假發,「你是缺錢了還是心理變態了,沒事跑鬼屋去當什麼女鬼啊?」
我真想給他一拳。
真是一顆真心喂了狗。
我沒好氣:「我純心理變態,就想穿裙子玩兒,你管得著嗎。」
宋知樂不可支:「你喜歡穿裙子你早說啊,以咱倆這關系,我高低得給你整上幾條。」
「……用不著,謝謝。」
和宋知一起送我過來的那位美女——也就是他暗戀的那位,也在旁邊笑。
我憋著壞說:「這位美女姐姐,你可千萬別被他那張臉蒙蔽了,這小子花心得很,從小學到現在不知道給多少姑娘送過情書——」
宋知果然急眼,不輕不重地在我腳上踩了一下,急吼吼地解釋:「你別聽他亂講,我沒有!」
我「嘁」一聲,看來確實還挺喜歡的唄。
「醫生,」我看他諂媚的樣子實在煩,轉過頭去問帥哥醫生,「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的同事,有沒有人帶卸妝水?」
帥哥醫生幫我借了,我的手不方便,宋知那貨又不懂卸妝,最後還是他帶來的美女姐姐幫我卸的妝。
美女姐姐叫蔣意,性格爽朗身材火辣,穿著打扮颯得很,我很懷疑,宋知那種傻白甜,能駕馭這樣的人?
我遲疑地問她:「你是宋知的女朋友嗎?」
她聽了「咯咯」直笑:「怎麼可能?看他那模樣,就跟我弟似的,我怎麼好意思禍害?」
我又問:「那你為什麼跟他一起送我來醫院?」
蔣意:「怕你們兩個小朋友應付不過來唄……今晚這局也是我組的,那群人裡他也就和我熟悉,我不關照誰關照啊。」
看樣子是對宋知完全沒意思。
我有點幸災樂禍,但想起宋知前陣子跟我說起「我喜歡上一個特別酷的人」時的表情,又覺得有點心酸。
這傻子,剃頭挑子一頭熱……
算了,隨他熱去吧,關我屁事。
2
從醫院出來,宋知婆婆媽媽地問我方不方便,要不要送我回家,我不耐煩,讓他趕緊滾。
他聽完可高興了,背著蔣意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贊我有眼色、識大體,然後人模狗樣地說:「那我先送蔣意回家吧,她家裡比較遠,你自己打個車,注意安全,明天我上你家看你去。」
蔣意說不用送,我看宋知給我使眼色使得眼睛都抽抽了,就幫了他一把:「沒事,讓他送吧,他精力旺盛,不多跑跑晚上睡不著覺。」
宋知就樂顛顛地和蔣意打了個車走了。
我突然感覺很累。
扮女鬼可真他媽費勁啊,尤其還是為了宋知這種重色輕友的貨。
我不想動了,就蹲在醫院旁邊的花壇邊,把摘下來的假發和脫下來的白色長裙放在一邊,艱難地用我僅剩的一隻手點了根煙,看著車來車往發呆。
還好我都習慣把裙子直接套在我穿的 T 恤上,可以隨便脫。
要不然我現在還得穿著裙子蹲這兒,多詭異啊。
「手都這樣了還抽煙?」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從我的頭頂飄下來。
我抬頭,看見剛才給我接骨的那位帥哥醫生。
叫什麼來著?
……哦對,陳清焰。
一輛開著車燈的車從他身後的那條馬路上駛過,他的輪廓在夜色裡短暫地清晰起來。
嘖。
我在心裡贊嘆一聲。
好看,真好看。
你看,這世上比宋知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隨隨便便在醫院就能見著一個。
宋知算什麼東西。
「陳醫生,你要來一根嗎?」我沖陳清焰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遞到他面前。
陳清焰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謝謝。」
然後我倆就莫名其妙地一起坐在花壇邊抽煙。
「還好。」我隨口敷衍。
「那心呢?」
「嗯?」我轉頭看他。
陳清焰在裊裊四散的白霧中沖我笑了一下:「你剛才不是說,心裡的痛反應在了胳膊上嗎?」
我挑了挑眉:「痛啊,怎麼,陳醫生有辦法?」
陳清焰笑著搖搖頭:「不好意思,我醫術不精。」
我吐出最後一口煙,拍拍褲子站了起來:
「那您就再精進精進醫術吧,太晚了,我就先走了。」
可陳清焰叫住了我,沖我揚揚他的手機,問道:「可以加個微信嗎?」
老實說,我並不感到驚訝。
畢竟這大晚上的,要不是有點別的意思,誰會坐這兒陪一個陌生人抽煙吹水。
而且真不是我自吹,這些年我這 Gay 達就是一響一個準兒。
這位陳醫生,我看他就不像異性戀。
「怎麼?」我吊兒郎當地問,「陳醫生這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陳清焰大概沒想到我這麼直白,愣了會兒,然後笑了。
他真的好愛笑,那一口牙齒白得咧。
我也笑了一下:
「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會受傷嗎?
「因為——
「我喜歡的人和他喜歡的人去我當 NPC 的那個鬼屋玩兒,太巧了是不是?
「我嫉妒啊,我特陰暗地想讓他暴露膽小的本性,這樣人家女孩子也許就不會看上他了,所以我拼命嚇他,把他嚇得要揍我,那他揍我我就躲啊,躲著躲著,就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陳清焰看著我,聽得特別認真,好像我在發表什麼重要演講。
待我說完,他還積極地對我的行為進行了評價。
「嗯……」他拖長了調子,似乎思考了那麼一兩秒,然後說,「聽上去像是你自作自受。」
我爽了。
我確實就是自作自受,如果可以,我真想給莫名其妙地喜歡著宋知的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我友好地拍了拍陳清焰的肩膀:「我真喜歡你的誠實。」
「那,微信?」陳清焰又晃了晃他的手機。
我大大地擺個了譜:「要是每一個想加我微信的人我都加了,那我幾個微信也不夠啊。」
不過這譜擺完沒多久,我就有點後悔了。
就,沒必要嘛。
宋知是個死直男……不,他甚至是個對 Gay 深惡痛絕的死直男。
我和他這輩子也沒可能,好不容易遇見個至少在長相上還挺對胃口的男人,我幹嗎還要裝蒜?
……算了,下次一定。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3
宋知生日這天,他喊我一起去看蔣意他們樂隊在酒吧裡的演出。
蔣意是個地下樂隊的主唱,這也是我剛知道不久的事情。
她似乎是個很愛交際的人,那次醫院打過照面之後,就讓宋知邀請我去看他們樂隊的演出。我去了,還在演出後和宋知及樂隊一行人去吃了宵夜,在她口中,這樣也就算得上是朋友了。
這天他們樂隊又有演出,我本來不太想去,但宋知說,今天我生日誒,我生日你都不陪我了?尤小嘉,你有別的兄弟了嗎?
演出開始前,宋知來酒吧門口接我,並且迫不及待地向我炫耀蔣意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一雙球鞋。
就是我攢了這麼久的錢之後,好不容易才買回來,打算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的那雙。
我沉默了。
我家離這間酒吧不遠,本來還打算等演出結束後讓宋知去我家睡,然後假裝不經意地讓他發現衣櫃裡放著的這雙鞋。
現在看來不用了。
雖然都是一雙鞋,但喜歡的人送的,和我送的,自然是不一樣的。
而且一個人也不需要兩雙相同的鞋。
我心裡不爽,忍不住打擊他:「你別太嘚瑟,人家蔣意姐那麼有錢,給你買這鞋就跟你隨手在路邊攤上買張餅似的。」
「……」
宋知無語地頓了頓:「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啊,最近找我茬怎麼回事?」
我說他重色輕友,他還覺得自己挺無辜:「我哪有!今天我過生日還特地想著要跟你一起,我簡直太愛你了好吧!」
我直接無視。
蔣意的樂隊在本市算小有名氣,當晚的演出氛圍十分熱烈,音浪幾乎掀翻屋頂。
我和宋知混在一群搖滾青年中,一個比一個 high。
當然,他很 high 是因為蔣意,我很 high 是因為生日禮物送不出去了,想要發泄。
陳清焰出現在我身邊時,我正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盡情嘶吼。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過頭去,看見一雙藏在金絲眼鏡後含笑的眼。
老實說,我有點呆住。
不是因為猝不及防的相遇,而是因為如此場合,陳清焰居然還穿著襯衫打著領帶,斯文禁欲的氣質與周圍格格不入。
卻又實在另有一番風情。
「?」
也許我怔愣得有些明顯,陳清焰挑了挑眉,無聲地問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