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塊長大的某個發小:
「還常雪呢!
「你快看看微博,林琳把你掛了。現在你都上熱搜了好嗎!」
15
熱搜詞條是這樣一行字:【某知名富二代戲耍未婚妻致對方行蹤不明。】
啊?
我來回看了好幾遍。
這應該不是林琳想出來的話吧。
她在自己微博裡面 po 出來的文案則還算簡潔明了:
【小三介入。
【好友被未婚夫欺騙感情,離家出走。
【已報警。但現在仍聯系不上,朋友們都擔心她本人安危。】
下面還配了一張圖。Ӱż
是時家公司的地標建築,就坐落在城市市中心。
這相當於指名道姓地點出那段話裡面的未婚夫就是時倦了。
一時間,熱度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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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琳的粉絲、吃瓜看戲的路人,甚至時家在商場上競爭對手僱傭的水軍都紛紛湧入。
底下評論亂成一團:
【報警啊!這種事情發到網上審判有什麼用,先把人找回來才最關鍵!】
【沒看見已經說報警了嗎?這個姓時的真是渣男啊。】
【求婚儀式現場放鴿子,換誰都要抑鬱了。】
【建議大家以後還是抵制一下時家的產品吧……】
……
林琳有幾百萬粉絲。
再加上時倦本身就是小有名氣的富二代,自帶熱度。
這微博引來的關注越來越多。
甚至還有人在下面直接艾特了公安和法院的官方微博。
【人口失蹤,拜託查一查吧!】
事情鬧成這樣。
時倦也坐不住了。
他把大衣扔到一邊,起身往外面走去。
在電梯裡面的時候,時倦接到一個電話。
屏幕上是父親兩個字。
時倦和他爸爸的關系很不好。
自從父親再婚,後媽進門後,他在家裡就很少說話了。
能進公司管理層,也幾乎是靠著母親的股份。
電話接通後。
一時間,狹窄的空間裡充斥著一句接著一句的謾罵。
「混賬家伙,你看看網上是怎麼說我們公司的,你還想不想幹了?
「別以為有你媽留下來的股票就怎麼樣,隻要聯合起董事會照樣能把你踢出去。
「我過幾天會讓你弟弟也進來公司……」
「行了!」時倦猛地打斷。
他冷哼一聲:「你早不就想這麼做了嗎?網上亂七八糟的消息那麼多,常雪不可能離開我,她隻是和我吵架了……」
話音剛落。
電梯門打開了。
外面站著一群穿制服的人。
是警察。
16
「是時倦嗎?」站在最外面的警察拿出證件:
「你昨天晚上超速行車,撞倒了一個年輕女性,肇事逃逸,對方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徵。」
啊。
終於等到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才七點多鐘。不得不說,我們警察偵查和行動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呀。
時倦搖了搖頭,臉色猛地沉了下去:
「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我明明打電話要人過來幫忙處理了啊!」
他往前一步,以一種質問的態度。
「那是共犯,」下一刻,警察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你有疑問嗎?剛好,我們也需要你去辨認一下遺體。」
時倦沒有理會為什麼警察會需要他這個肇事者辨認死者的屍體。
他隻是憤怒、不平,不停責備。
直到進了警察局的停屍房,他問道:
「不能和解嗎?對方家人聯系方式給我一下吧,我想數額他們應該不會拒絕的。」
警察冷哼一聲:
「可惜據我們調查,那個女孩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朋友倒不少,還有一個未婚夫。
「隻不過那未婚夫在求婚當天去找別的姑娘,人不見了。」
時倦皺了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話。
就那麼一步一步跟著,走到放置在角落裡的,長長的臺子前。
似乎到了此刻,他才終於想起了什麼似的。
抬起頭,看著警察:
「要我來辨認屍體有什麼用呢,我當時根本什麼都沒有看清。就算看清了,我也不認識啊。」
「怎麼會不認識呢。」
警察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前幾天還在策劃求婚嗎。」
17
我遠遠地隱匿在後面,看著這出荒唐的鬧劇。
銀白色金屬臺子上就是我的遺體。
被遮住,隻有一個大體的輪廓。
「什麼意思?」
時倦的喉結滾動兩下,聲音幹巴巴,像是硬生生擠出來的:「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的手原本放在外面的白布上,此時竟抖了起來,就這麼僵在空中,始終不敢揭開。
警察原本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
半晌抬起頭,見他還是這個姿勢,終於不耐煩。
自己伸出手掀起。
「時倦,這是你昨夜在鼓樓丁字路口超速行駛撞到的人,請問你見過嗎?認識嗎?知道是誰嗎?」
看著一動不動,毫無血色躺在那裡的常雪。
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來我真的死了啊。
是渾身傷痕,狼狽不堪地死去的。
多出來的這幾十個小時,也不過是系統借給我的罷了。
我看了一眼時倦。
「不可能!」
他叫道,捂住自己的臉,似乎是一眼都不敢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常雪呢?
「你是想說,我那天撞到了……撞到了……」
最後半句話,時倦聲音越來越小,終於還是沒有說完。
「路口有監控錄像。
「目擊證人也聯系了我們。
「是你以遠遠超過正常速度的跑車,碾過了原本應該成為你妻子的那個女孩。」
18
趙瑞當然也被抓了。
畢竟我當時其實還有呼吸。
他扼住我的喉嚨,最後把我扔到了一處荒草地中,任我在那裡慢慢地、慢慢地死去。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時倦整個人踉蹌了兩步。
他好像失掉了力氣。
伸手想要扶住臺子邊緣,卻滑了出去。
一下子跪倒在我的遺體旁邊。
是啊。
我本來是可以救回來的。
隻要他當時停下車,第一時間把我送去醫院。
可是他做了什麼?
他給一個流氓混混打了電話,然後急匆匆跑去給自己的青梅抓藥。
即使那個藥不吃也沒什麼關系。
「阿雪……」
可笑,他現在竟然還叫我阿雪。
時倦抬起手,似乎想要撫摸我的臉:
「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對你做出那種事情……」
他想要道歉。
可我隻覺得臟,不想和他再沾到一點關系。
幸好,這個時候,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
我的朋友們過來了。
19
站在最前面的是林琳。
她和我認識多年,再加上不久前在網上發了那麼一條微博。
警察不出意外地也通知了她。
「時倦!」她喊道。
猛地沖了過來,一把揪住他的手:「你惡不惡心啊,能不能別再動她?」
往常這兩個人見面,總有種劍拔弩張的氛圍。
不是冷臉就是吵架。
這次,林琳用了全部的力氣,伸出手,猛地打了他一巴掌。
一下,一下。
又一下。
直到警察把她攔了下來。
而時倦也一動不動,就這麼站在原地。
「你這個惡臭的、不要臉的、該死的殺人犯!
「那個和你一個德行的小三,怎麼見不到你就會死嗎?
「可是我的常雪卻因你而死。
「你還有良心嗎,你應該現在就滾下十八層地獄!」
說到後面,林琳的聲音都帶著哽咽。
她甚至不顧後面攔阻她的警察,要沖上去扼住時倦的脖子。
時倦低著頭。
他聲音低低的:「是啊,我應該去給她償命的。」
「償命?」
林琳懸在空中的手慢慢落下了。
她狠狠地看著他:
「你怎麼能輕易死呢。
「我會找最好的律師團隊,讓你坐一輩子牢。
「再給你安排絕對兇惡、暴力,像你毫無底線的獄友,讓你一輩子飽受折磨。」
番外
1
事件結束後,系統和我又進行了一次長談。
它問我是不是想回到原世界。
我對真實世界的感受並不怎麼好。
雖然有父母,但父親酗酒、賭博,常常家暴,而母親也隻會委曲求全。
一次,父親欠了某個老大一筆巨款。
對方上門要賬,拿著好大的斧頭,就要往我爸身上砍去。
就在那麼一瞬間,媽媽跪了下來:
「別……你們別動我男人,錢我們沒有,實在不行,把女兒拿走吧。」
我呆呆看著母親,覺得好像今天才認識了這人一樣。
她過來拉扯我的時候,我甩開她的手。
從七樓跳了下去。
意識最後是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大概很疼吧。
所以再讓我回去,我實在不想了。
【那……】系統暫停了一下,似乎在查找數據。
我歪了歪頭:
「可以給我換個身份嗎?
「這個任務世界,除了時倦外,其他的朋友,我都有些舍不得誒。」
2
我一番死纏爛打後,系統和上級申請,真的又重新給我設計了一個身份。
可以留在常雪原來生活過的地方。
由於我原來大學學習的是新聞專業。
所以這次人物的職業是一個記者。
第一天去報社報到,一堆人拿著水杯在我面前晃晃悠悠。
正當我以為沒自己什麼事的時候,組長走到我面前。
吧唧扔了好幾張報紙在桌子上:
「新來的,不知道現在什麼新聞最熱嗎?好好看看材料,過幾天有你忙的。」
我拿起報紙。
上面的黑體字格外醒目顯眼:
【時倦恐被判無期。
【時家偷稅漏稅涉及洗錢生意,股票停牌。
【時父媒體前斥責長子,聲明從始至終繼承人都是其小兒子。】
……
我皺著眉頭,一點一點翻看起來。
這才知道,趙瑞之所以這麼厭惡我,是因為他當時掌管的那一個小小分公司,剛好是負責時倦手下一些不怎麼幹凈的生意。
不過短短半年,就賺了正常收益十多倍的利潤。
可最後卻被我攪黃。
趕了出去。
而顏妍的境況也不好。
她以前的治療費用一直是時家接濟很大一部分。
現在時倦入獄,時家自身難保。
聽說她的手術和藥物耽擱,病情倒真是嚴重了。
現在,不僅僅是報紙。
網上也對時家罵聲一片。
不僅要他破產,賠錢,還要他賠命:
【這種人渣活著幹嗎啊,簡直就是浪費空氣!】
【撞死自己未婚妻,還偷稅漏稅。】
【數罪並罰吧能不能?】
我刷了一會微博,腦子亂哄哄的。
剛好組長走過來,看了我一眼:「資料整得差不多了?」
我嗯了一聲。
突然想到什麼,問道:「起訴時倦的律師是?」
「你還能想到這個啊。」組長難得笑了笑,「這種公訴案件一般指定律師,但聽說死者生前的好友找了人,訴訟團隊相當強大。
「外面還有人說,他要坐一輩子牢,估計很不好過。恐怕還有人要在獄裡面整他呢。」
是林琳吧。
我低下頭,沒再回話。
組長看了我一眼,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突然說:
「幾天後我們報紙得了一個機會,可以專訪時倦。
「你和我一起吧。」
3
採訪的當天,組長有事遲到了。
我一個人先進去。
等了有一會,管理人員把時倦帶了出來。
隔著細長的欄桿看,他瘦了很多,臉龐有些凹陷,濃重的黑眼圈浮了上來:
「一定要採訪嗎?」
時倦坐下,語氣疲憊:「連這點權利都要剝奪?」
「你沒有權利。」
旁邊人語氣冷冰冰的。
我翻開組長準備的採訪冊子,上面是他提前寫好的一些問題:
【是蓄意謀殺嗎?
【那天之前和常雪有過爭吵嗎?
【你們兩個的關系究竟如何?】
時倦始終低著頭,一句話沒說。
他似乎對這樣的採訪早就疲憊了。
也打定了主意,沉默以對。
系統給我換了一張臉。
我變成了一個高挑、凌厲的職場人形象,時倦不可能認出我。
於是我幹脆放下準備好的本子,隨心所欲地說了:
「我知道不是蓄意謀殺,常雪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警察抓你的當天,小女孩一家也過來了。」
女孩的事情,警方沒有對外公布。
他們抱著孩子離開後,先去醫院做了全面檢查。報警電話也是在後面又打了一遍。
對面依然沒有聲音。
但時倦總算抬起了頭。
他猶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覺得,我是哪個和警方有關系,掌握不少內部消息的記者吧。
我繼續說:
「爭吵?這個也沒有,畢竟你可是一言不發就直接放了鴿子去找顏妍的人啊。」
時倦捏緊拳頭,緊緊看著我。
「最後一個問題了。」
我拿起筆。
可是最後一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時倦,我始終看不透你。
「可我知道,常雪曾經真的愛過你。
「那場她一個人的求婚夜,所有都走後,她一個人等你,直到十二點的最後一秒鐘。
「她會在日記裡寫下關於未來和你兩個人的生活夢想。
「還有許多許多,你不知道的點點滴滴。
「可惜你不配。是你,殺死了那個最愛你的人。」
我一口氣說完這些話。
就覺得再沒什麼好在這裡的了。
合起本子,想要走,卻聽到哐啷一聲。
時倦用力地握住欄桿,猛地站起來,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眼眶中幾乎都是紅血絲。
他張了張口,嗓音沙啞發顫:
「阿雪,你回來了嗎?回來了嗎?」
我笑了笑,轉身:
「你要好好坐牢,日日活在懺悔之中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