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給我發消息:「逆徒,在幹什麼?」
我:「在改論文啊還能幹什麼,熬了大半夜,累死我了。」
導師:「牛逼。」
我:「你呢?」
導師:「我在你後面的卡座,過來跟為師碰一杯。」
1
我轉過頭,
紛亂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慵懶地靠在座位上的顧彥殊。
他眯著眼,一臉調笑地看著我,對我舉了舉酒杯。
我脊背發涼,腦子正在飛速運轉。
閨蜜推了推我的肩膀,
「呆呆地看啥呢?」
她順著我的目光,
「臥槽,顧彥殊!怎麼比高中的時候還帥了?!」
是的,我們都是高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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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時候我跟顧彥殊談過,後來鬧掰了他出國留學。
半年前我辭職考研上岸,
顧彥殊成了我的碩導。
2
「完了,我跟他說我在改論文……」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
「……希望他比高中時仁慈些。」
我想了想被駁回無數次的論文修改稿,
那些毒辣的修改意見:
【你吃菌了嗎,寫得這麼癲】
【這段寫得很好,全部刪掉】
【不懂就問,是在去精華取糟粕嗎】
【看出來了,知乎惡評都是你寫的吧】
與日俱增的除了顧彥殊的顏值,
還有他的悶騷和毒舌。
我硬著頭皮拿起酒杯,走到他那桌:
「顧導,怎麼這麼巧?」
「徐童,在酒吧改論文呢?」
我尷尬地訕笑一聲:
「這不是太累了,放松放松嗎……」
他抬眸,神色晦暗不明:
「經常來這喝酒?」
我眼都不帶眨一下,立刻說:
「怎麼可能!我說我要改論文,陳怡雅硬拉著我來的!」
顧彥殊瞥了一眼遠處,
不明所以的閨蜜給我比了比加油的手勢。
抱歉,
閨蜜這時候不就是用來擋刀的嗎?
3
「彥殊,這位是?」
顧彥殊的同伴好奇地問。
「我帶的研究生,徐童。」
同伴醉醺醺的,突然拍了拍腦袋:
「徐童?不是那個甩了你的初戀女友嗎?」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
隻有顧彥殊好像沒聽到似的,
看了一眼手機漫不經心地說:
「你老婆剛剛發消息問我你在哪,你可以回去跟她解釋在酒吧開會的事了。」
那同伴瞬間清醒,神色驚恐:
「不是吧,兄弟??」
他一邊跌跌撞撞地奔出門,一邊叫囂著,
「我老婆會一定殺了我!顧彥殊你要死啊……」
我目送那位可憐的老哥離開,
轉頭發現顧彥殊在盯著我,
我被他看得直發毛,
「那個,顧導,我敬你一杯!」
我碰了碰他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
顧彥殊皺著眉,奪過了我的杯子,
「別喝了,你自己什麼酒品心裡沒點數嗎?」
我眨了眨眼。
想起成人禮的時候,
我喝醉酒強吻他,並扇了他一耳光的事情。
「你……你有病啊,沒事提這個幹嘛?」
我白了他一眼。
顧彥殊笑吟吟地問道:「我說什麼了嗎?」
我一時語塞,擺了擺手:
「酒碰完了,我回去了。」
「等一下。」
Ṭú₆「又幹嘛?」
「區域文化與影像表達那篇論文明天十二點前改好發我。」
「什麼???」
「就是說,你今晚可以繼續改論文了。」
「……」
這一夜,
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我咬著牙幹了三杯咖啡,
在 11:59 分把修改好的學術垃圾發到顧彥殊郵箱,
郵件名為【喜歡愛徒的大論文嗎,說話】
沒錯,我就是故意惡心他。
4
不作死就不會死。
下午我有顧彥殊的課,
課間的時候他打開郵箱,
全班人目睹了我那封疑似性騷擾的郵件。
周圍的同學都在低聲議論:
「诶诶,發件人是徐童诶。」
「她不是顧教授在帶的嗎?」
「這什麼標題,哈哈哈哈!」
「好想看看大論文的內容。」
顧彥殊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
鼠標在屏幕上滑動,
移向的不是關閉,而是放大。
顧彥殊遠遠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揚:
「好,下半堂ţű̂⁸課我們就以這篇論文為例,講講論文評閱。」
課室的劣質麥克風裡傳出嘶啞又冰冷的話語。
我低著頭瘋狂刷手機假裝若無其事,
心裡把顧彥殊從頭到腳罵了一遍。
多虧了顧彥殊,
全班同學都領略了我大論文的風採。
有一說一,我寫得不差,
畢竟顧彥殊給的修改意見不僅多還一針見血,
改完之後其實還能看。
下課的時候,顧彥殊留住了我。
「下周的全球學術研討會,你跟我去。」
「啊,那麼大的會議,帶我一個學術蝗蟲去?」
「帶你見見世面,我都不嫌你丟人,你怕什麼?」
我轉念一想,也是,反正丟人的是他。
「那個,全球盛會,茶點應該很好吃吧……」
顧彥殊鄙夷地看了看我,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5
下周,我們到了下榻的酒店。
顧彥殊被學術大拿邀去交流。
我則奔向了酒店的豪華自助餐廳。
我瞅準餐臺上的最後一隻龍蝦,咽著口水準備夾,
一隻手伸過來,眼疾手快地夾走了肥胖的龍蝦。
豈有此理?
我轉頭瞪著那隻手的主人,
「徐童?!」
「成毅然??」
竟然是我多年沒聯系的大學師兄。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驚喜地問道,本科的時候我跟他挺玩得來的。
「博導帶我來開會,我現在在 A 大讀博。」
「出息了啊!」
「你呢?」
「我跟我碩導來的學習。」
「你是奔著學習來的嗎?」他看了我手裡盛得滿滿的碟子。
「難道你是?」我看了眼他盤子裡的龍蝦。
我倆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找了個位置一起坐下來暢聊。
當成毅然得知顧彥殊是我導師的時候,快要驚掉了下巴,
「那可是顧教授啊!多少人想申請他的博士,他都沒空帶,你怎麼申請到的?」
我一頓,
難道我要告訴他當初我求著顧彥殊收我為徒的事嗎?
我低調一笑,
「因為他看到了我過人的學術潛力。」
成毅然眯著眼上上下下掃視了我一圈,
「……你先把嘴角的飯粒擦掉再說這話還比較有說服力。」
我的笑僵在臉上,抬手擦了擦左臉。
「嘖,這裡。」
他伸手輕輕地撫了撫我的嘴角。
我被他親昵的舉動嚇得愣了愣,不自然地摸了摸他剛剛擦過的地方。
成毅然好像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繼續剛剛的話題,
「可惜了,你沒來 A 大,不然我又能當你師兄了。」
「有什麼可惜?」
不是我說的,
顧彥殊在我身後沉沉地說。
6
「介紹一下,這是我導師顧彥殊,這是我本科時候的師兄成毅然。」
顧彥殊在我身邊坐下。
成毅然熱情地說道:「顧教授,久仰大名。」
顧彥殊淡淡地點了點頭:「你好。」
「徐童平時蒙承您照顧了。我這小師妹本科的時候就怪精靈聰明的。」
我鄙視地看著臉不紅心不跳的成毅然,
一分鍾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們以前很熟?」
顧彥殊說話向來隻抓重點。
成毅然回憶狀,笑了笑說:「這家伙以前可沒少給我惹麻煩。」
我看著成毅然這副嘴臉,翻了他個白眼,
成毅然人是挺好的,就是愛裝杯。
我搶過他的話,說道:
「熟得很,師兄你可以把龍蝦給我嗎?」
成毅然被我的話打斷,
無奈地笑了笑,低頭剝開了龍蝦,
把盛著剝好的龍蝦肉的碟子放到我面前。
「趕緊吃吧!小師妹。」
我喜笑顏開,
突然發現顧彥殊很久沒說話了。
轉過頭,他正饒有興趣地在看著我和成毅然。
雖然面無表情,但我分明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我碰了碰顧彥殊的手臂,
「顧彥殊,你怎麼沒夾東西?你吃我的吧,我拿了很多嘿嘿!」
「好啊。」
顧彥殊拿過我面前那盤龍蝦肉,若無其事地開始大快朵頤。
?
沒讓你吃我的龍蝦啊!
我心疼之餘,察覺到氛圍出現一絲不對勁。
成毅然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顧教授覺得徐童怎麼樣?」
「不怎麼樣。」
顧彥殊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怒視他,顧彥殊看都不看我一眼。
成毅然笑了笑,說道:
「你別看她這樣,大學的時候好多男生追她呢。」
我驕傲地斜眼看著顧彥殊。
很好,真給我長臉,再多說點我的好師兄!
顧彥殊沒搭理我,隨口問道:
「哦?那談了幾個?」
「一個都沒有,她說她走不出初戀男友去世的陰影。」
「噗——」
不是讓你說這個啊啊啊!!
顧彥殊舉著叉子的手頓了頓,
終於,正眼看我了。
「什麼?」
成毅然沒放過我,繼續補刀,對著顧彥殊感嘆道,
「徐童這人還挺念舊的,初戀死了這麼久還記著他。」
我忍著去撕爛成毅然嘴的衝動,
強笑著說:「好了,別說了成毅然。」
成毅然一愣,滿Ţŭ̀⁴懷歉意地說,
「抱歉,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應該走出來了……」
「額,正經人誰記著初戀啊哈哈,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我不敢看顧彥殊一眼,隻求成毅然別再說下去。
「他生前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
成毅然同情地看著我。
我受不了了,噌地站起來,
「那個師兄,我有事情跟你說,你跟我來一趟。」
下一秒,
顧彥殊抓住我的手臂,一字一句,冷冷地說道:
「你到處跟別人說我死了?」
7
成毅然呆坐在原位,震驚地看著我們。
「你們???」
顧彥殊對著他似笑非笑地說:
「很不巧,我就是那個【去世】多年的前男友。」
成毅然一副吃到屎的表情,
茫然地看向我。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避開他無助的目光,抬著頭看著頭頂的吊燈,
希望吊在上面的不是燈,是我。
顧彥殊側過臉,似乎覺得很有趣:
「呆坐著幹什麼,繼續吃啊。」
我伸腿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成毅然一腳,
擠眉弄眼地暗示他趕緊圓場。
成毅然吃痛地抖了抖身子,愚蠢且疑惑地看著我,
恍然間他仿佛開悟了一般,慌慌張張地起身,
「那個,我……我吃飽了,你們聊!」
臨走之前還別有深意地對我眨了眨眼,
眼神傳遞著「我懂你」的訊號。
我眼角抽搐地看著落荒而逃的好師兄。
他好像一條狗啊。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我如坐針毡。
顧彥殊用刀叉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
每切一刀都像凌遲在我身上。
「你沒什麼要對我解釋的嗎?」
我腦子一抽,
「Sur……Surprise~」
「……」
啪!
顧彥殊把刀叉甩在餐盤上。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要不我用西餐刀切腹謝罪吧……
顧彥殊一記凌厲的眼神止住了我蠢蠢欲動的手。
我立刻老實了,求饒道,
「我錯了!真的!」
「我當時就是信口胡謅的,我……」
「徐童!」
顧彥殊顯然有點動了肝火,直接打斷我,
「當初要分手的人是你。」
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笑意。
我愣了愣。
無端想起了當年我倆分手的場景。
8
那年高考成績出來了。
我考得比平時差了太多,堪堪擦țű⁰過二本分數線。
別說能跟顧彥殊一個大學,
就連北京的邊我都摸不著。
我十分挫敗和不甘,幾乎每天都在以淚洗面。
那時顧彥殊對我可好了,一直在安慰我,
說別的城市也有很好的大學,他不是非要去北京不可。
他說隻要我在哪個城市,他就去哪個城市。
後來,
還是不太熟的同學告訴我,
顧彥殊家裡已經準備送他出國了。
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知道這個消息的當晚,我就跟顧彥殊提了分手。
他聽了眉頭緊鎖,卻沒當一回事,對我說:
「我知道你這陣子心情不好,但是你不要拿分手來鬧,我最近的煩心事也很多。」
「煩著什麼時候跟我說出國的事嗎?」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他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跟我解釋:
「出國的事不是我的意願,我會推掉的,你先別急著發脾氣。」
說罷他要過來抱我。
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