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下班，五點二十九分李總就來到總裁辦公室外我的工位邊。
「晚上一起吃個飯，許柑亭今晚要去出差，說走之前要好好跟你解釋下。」
我看著電腦一怔，這個我和她在聊天軟件上說不就行了，沒必要特意組個三個人的局，多尷尬。
正要拒絕，卻見聶澤從門外走進來，陰沉的臉色依舊難看，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戾氣，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對李總說：「李桀，今晚跟我一起加班。」
說完腳下也未停，接著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
李總一臉黑人問號，彎下身體，小聲問我：「你怎麼惹他了？」
我舉起手聳聳肩。
接著反問：「他就是這樣去見客戶的?」
「哪能啊，自從黑臉氣跑客戶後，這一年他改了不少......」
聽著李總的描述，我才意識到前天是我隔了那麼久後第一次陪他見客戶。
公司剛成立那會，客戶很寶貴，但也很弱智。
錢少事多，你不接，有的是人接。
因此，前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的單量少得可憐。
那時候他們一愁眉苦臉，我就會去附近奶茶店買杯最便宜的檸檬水請他們喝。
作為公司唯一的員工，我最怕的就是公司突然倒閉，我又要重新找工作。
怕領導們心態爆炸，隻得自費安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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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李總的勸說下，聶澤逐漸找到和客戶相處的竅門，雖說不是笑意盈盈，熱情滿分，但也是不卑不亢，情緒穩定。
隻是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讓我跟著他一起去了。
消息來的聲音吵醒了正陷入回憶中的我。
【你先回去吧，以後再說。】李總的消息彈過來。
11
按照聶澤的要求，在一眾應聘的人選中，我選了一個人履歷不錯，精明會來事的男生。
為他介紹我平時的工作時，他無比認真地聽講，時不時提問，並熱情的叫我舒然姐。
我理解他，剛開始入職的時候我也很惶恐，如果不是副總耐心為我解答，讓我和聶澤相處，恐怕挺不過三天就跑路了。
所以我也將那時副總對我的耐心延續至今。
「小餘，這個項目的相關信息你來收集吧，有任何不會的隨時可以問我。」
「舒然姐，你真是人美心善，太謝謝你了。」
可能是因為激動，他突然用雙手握住我的手搖了搖。
恰好在這時，聶澤從辦公室出來。
他像是要出去辦事，但卻突然頓住腳步。
目光如箭一般射過來：「葉舒然，跟我進來。」
我忙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叮囑他認真做。
接著邊思考邊往辦公室走。
聶澤怎麼突然叫我全名了。
進去後，他直截了當：「換了。」
見我一臉疑惑，他接著說：「你招的人我不滿意。換成女的。」
我很不解，對於男女，聶澤從來都不在乎，怎麼突然會......
「可是小餘是目前為止最符合你的標準的，如果再花時間選，不一定能在我走的時候交接完。」
他譏笑一聲，步步逼近。
「舍不得？」
我緊張咽了下口水，步步後退：「沒有，我隻是按照你的要求認真培養他。」
一直退到沙發，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在我面前停下，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
「你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隨後他彎下腰，手撐在沙發背上我的兩側，緩緩靠近。
我無措地抓緊沙發，手心的汗水把沙發的真皮都印湿了。
在我就要拒絕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其實我還是比較滿意小葉助理的，不管是工作方面，還是......那方面。」
「小葉助理這麼愛錢，無論是漲工資，還是公司股份，抑或是......我都可以滿足，隻要你留下來。」
面對突如其來的如此直白的示好，我一臉惶恐「聶總，你還是罵我吧，你罵我我還可能留下來，你要是喜歡我......我害怕呀。」
他的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斂，眼睛裡迸射出一道道寒光，像是一頭即將要發狂的獅子。
心驚肉跳地和他對視了幾秒，他驟然起身回到辦公桌前。
「限你一周內招到人，招到了先帶給我確認。」
——
傍晚，公司外下起大暴雨。
我和聶澤共乘同一趟電梯下來。
以往這時候，他都會開車送我回去，可這次他可能是真的被我氣到了，什麼也沒說。
他沒表示，我也不好觍著臉跟過去。
於是在一樓，我就下了電梯。
公司門外，狂風大作。
我往後退了退，沒帶傘，出租車隻能在公司前的石墩子外停下，想了想，還是準備等雨停了再走。
可就在這時，一把傘立在了我的頭頂。
來人扶著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推：「舒然姐，我打了車，先送你回去吧。」
小餘長得清秀，乍然一看，還有些狼的誘惑力名場面的意思。
聽著噼裡啪啦的雨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今天，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大老板會突然換人。」
他笑著搖搖頭：「工作沒了還可以再找嘛。不過，舒然姐不會要刪我聯系方式吧？」
我一怔，狂搖頭：「怎麼會......」
上出租車前，我在車旁看到一輛邁巴赫，由於雨太大沒看清車牌號。
那輛車和聶澤那輛外表一樣。
不過這棟樓裡，老板也不少，看見豪車不奇怪。
12
這天是入秋的第一天，來到公司就看見我的桌前擺了杯最近很火的奶茶。
我問左右同事，他們一臉磕到了的表情。
「李總給的哦。」
我笑笑沒解釋，打開奶茶就喝了起來。
反正解釋了也沒人信。
而且我快要走了，他們磕也無傷大雅，對我沒什麼影響。
就是聶澤一直不滿意我選的人，這點讓我有些頭疼。
中午，李總過來找我，他還是一副賤兮兮的樣子：「奶茶好喝吧？我排好久隊買的，順便給你帶了一杯。」
我朝他比了個大拇指，笑道：「賊好喝，謝謝哈。」
「你怎麼不給我帶？」聶澤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過道。
「你又不愛喝。」
李總跟他說完就轉過頭來。
第二天一進公司，我發現公司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有一杯和我昨天相同的奶茶，第二天，第三天接連如此。
有天中午吃飯，李總拉著我一起，說是我快要離開公司，帶我去吃好吃的，聶總付錢。
我吃著吃著想起來這件事，用飲料敬了他一杯：「李總，謝謝你這幾天的奶茶。」
「哼。」
剛說完，就聽見聶澤撂下刀叉冷哼了一聲，直接走了。
「你去哪，還沒吃完呢。」李總問。
「飽了。」他幽幽丟下兩個字。
我捂住嘴，意識到可能說錯了話。
「奶茶他買的？」
李總憋著笑，點了兩下頭。
第二天，奶茶果然沒了。
中午，我偷偷買了杯檸檬水放在聶澤的桌子上作為賠罪。
下午，我總是不自覺地望向他的辦公室。
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消氣。
他消氣了，我的招人大業才有著落。
直到看著他拿著檸檬水，樂滋滋地走出辦公室，朝著迎面走來的李總揚了揚手裡的檸檬水，炫耀的意味過於明顯時，我才勾起嘴角默默收回視線。
13
公司優化辦公環境，工人來來回回搬了不少花盆進來。
我下樓和工人溝通，上來便看到聶澤皺著眉頭，指著立在過道中間的花盆斥責：「誰幹的？要是把客戶絆倒了，你們能負得了責？」
他周圍一圈員工都站了起來，戰戰兢兢地一個勁搖頭。
我忙跑過去承認錯誤：「對不起，我和工人沒溝通好，他們不知道放在哪裡就暫時把花盆放到了路中間......」
他一怔，眼神忽然變得沒那麼凌厲，語氣也柔軟幾分，像隻泄了氣的老虎。
「下次注意一點。」說完匆匆離去，差點被花盆絆倒，踉跄了一下。
他走後，周圍人看我的眼神裡多了些別樣的意味。
之後去衛生間，我聽見隔間裡面的人討論：
「聶總肯定是礙於小葉助理和李總的關系才沒發火的。」
「是啊，不然你以為公司的禁止辦公室戀情那條怎麼給取消了。」
這時我才發現我和李總的八卦已經傳出了總裁辦。
14
招人這件事在經歷了多次失敗後，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熱情，我想聶澤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拖下去。
見我鬱鬱寡歡，副總突然神神秘秘地找上我。
「幹嗎呀，躺這跟死屍一樣。起來，你的希望來了。」
我躺在椅子上，緩緩側頭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招不到就招不到吧，反正到時候我走了苦的是你。」
「我知道啊，我像是能苦了自己的人嗎。跟你說，我已經謀算好了，今天下午來的那個美女，我保證聶澤不會拒絕。」
我一臉不信：「我這兩天美女招得還少嗎？他臭著張臉刁難地問幾個問題，給人家都為難哭了。我還得安慰人家應聘者，以免人家給招聘軟件上我們公司差評，到時候我就更難招人了。」
他信誓旦旦地拍拍我的肩膀：「信我，下午就讓你見證奇跡。」
副總走後，我工位隔壁的許秘書踢了下椅子劃過來，滿臉八卦和興奮。
「副總對你真好！我要是有個對我這麼好的對象就好了......」
「......」
「他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辭職啊？是不是你們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以後你就要在家做全職太太了？」
我一臉尷尬：「其實我跟他真沒關系。」
她一臉我懂地笑笑：「知道你害羞，不問了不問了。」
15
下午來的應聘者確實和以往不同。
不論是長相，身材，氣質，還是學歷都比前幾個略勝一籌，最值得注意的是，她手上挎的包，是愛馬仕的限量版。
估摸著是副總安排的人，不然以她這個條件，我實在是想不通她為什麼要來我們公司應聘個小助理的崗位。
隨便問了她幾個問題，我就帶著她去見聶澤。
敲響辦公室門的時候，是聶澤親自開的門。
我正奇怪，卻見蘇錦宜直直撲進他的懷裡。
「阿澤~」她聲音軟嗲甜膩，和面試時完全不同。
我呆愣在原地，驚訝於聶澤並沒有像對待往常送上門的女生一樣推開。
他隻不痛不痒地說了句：「這裡是公司，注意影響。」
兩人松開後，聶澤不容置喙對我說：「就她了，這段時間你手頭上的事就一點一點交給她吧。」
我愣愣地哦了一聲，心底升起不舒服的滋味。
就好像自家的不要的豬被人拱了。
「阿澤，我想坐那個位置。」她忽然指著一個離辦公室最近的位置，而那恰好是我的位置。
聶澤眼底有些猶豫，但再次看向我，他還是選擇幫她：「麻煩小葉助理了。」
我心裡雖然不爽，但仍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不麻煩，反正不久後也要搬，就當提前練習。」
他沉默兩秒，臉抽搐了兩下。
「把李桀叫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副總過來沒多久，就聽見辦公室裡聶澤不清晰的抱怨聲：「看你出的餿主意！」
——
將蘇錦宜帶到工位，我簡單地收拾了下東西。
原本我確實把工位當家一樣，放了許多有的沒的。
但這段時間我已經斷斷續續帶回去了不少，所以搬起來也方便。
她站在我旁邊看著，忽然問我：「你肯定很好奇我和你們老板是什麼關系吧？」眼底有藏不住的雀躍。
我看了她一眼，平靜的搖搖頭：「不好奇。」
不好奇就怪了，我好奇得要死！
不過我選擇問我唯一的人脈，副總。
中午辦公室的人都去吃飯了，他靠在我的新工位邊，嘖了嘖嘴。
「這角落真不錯，是個摸魚的好位置。」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轉過身看著我背後的窗外，手半遮眼：「就是光線有點刺眼。」
這一看，剛好看見聶澤和蘇錦宜，聶澤在前面，蘇錦宜踩著她那十釐米恨天高小跑跟在後面。
「蘇錦宜和大老板是什麼關系，怎麼感覺他們之前就認識啊？」我假裝不經意地問。
副總跟著我往窗外看去，在看到樓下二人的時候，他笑了。
「吃醋啦？」
被如此直白地拆穿，我的臉有些發燙：「算了，你就當我沒問。」
「青梅竹馬。從小明戀。」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側著頭觀察我的表情。
「再不努力到嘴的鴨子就飛咯。」
我深知他是在刺激我，但我也不是被刺激兩下就失去理智的人。
16
叮鈴鈴。
我接起電話：
「進來一下。」
蘇錦宜來了後，聶澤很少主動叫我去辦公室，有什麼事都是讓她或秘書來轉達。
進去後，發現蘇錦宜也在裡面。
正疑惑是什麼事的時候，卻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你就發這種東西給我看？我知道你要走了，但你在公司一天，就要完成你該完成的工作！」
我探頭看了眼，發現那份報表是我交給蘇錦宜做的，但她並沒有從我這邊過一眼就直接發給了聶澤。
我皺起眉頭，直白地說：「這不是我做的。」
話音未落，蘇錦宜就哭哭啼啼起來。
「是我做的，可我真沒聽到小葉助理說讓我做完發給她確認......不過你要罵就罵我吧，不關她的事。」
我還冤呢，她倒開始哭起來了。
「我說了......」
「好了，她是新人，這種事你應該多提醒她幾遍。」他打斷我辯解的話，根本不想聽我解釋。
我很是訝異和委屈，以往他從來都是幫理不幫親，今天他卻......
突然有些想哭。
我將眼淚眨回去，低下頭嗯了一聲。
他沉默了一會，撓著頭，似乎很煩躁：「你們都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