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裡,我一直是乖巧大學生。
連林圩都不知道我晚上去酒吧駐唱,唱的還全是嗨歌。
老警察筆一蓋,腿一伸,「叫人領你走吧。」
我:???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警察叔叔,我家離這十萬八千裡,我家裡人來不了啊!我在 C 市舉目無親,最重要的是,我成年了啊!」
老警察沒搭理我。
主要是我滿身酒氣,他現在肯定覺得我腦袋不清楚。
但是那個酒味,是我身上的,不是我嘴裡的啊!
我悽悽慘慘地給賈俞森打電話。
其他人救不了我。現在已經十二點了,肖肖她們,根本沒辦法從宿舍樓裡逃出來。
你說爬牆?呵,那面牆的牆頭上被學校安了尖尖的玻璃片,再也爬不了了!
「喂?」他的聲音帶著些剛睡醒的喑啞。
我硬著頭皮繼續說,「賈老師,救命!」
「怎麼了?!」那邊動靜突然大了起來。
「我現在在恆雅路這邊的派出所,你能來一趟嗎……」
「等我,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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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時,我正對著搞笑視頻傻笑。
派出所的大門被他大力推開,而他手裡拿著件外套,面色焦急地找尋著我的身影。
我本來想立刻站起來對他打聲招呼的,腦子裡卻突然出現了小姐妹的妙計。
等他到了我面前,我抱上他的脖子,鬼哭狼嚎,「我好害怕嗚嗚嗚……」
他身上好香,有股淡淡的肥皂味。
賈俞森僵住了,緩了一會兒才往我背上輕輕拍打。
老警察看到了,毫不客氣地拆穿我,「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副面孔。剛剛一個勁兒地傻笑,這會兒男朋友來了就裝可憐,咱們又沒欺負你了,行了,回去吧。」
我……
白哭了。
我訕訕地松開了手。
賈俞森的眼裡全是笑意,我……
流淚了家人們,我千算萬算,沒算到這還有一個愛拆臺的警察叔叔。
賈俞森揉了揉我的腦袋,又遞給我一包紙巾。
我擦了擦眼淚,好家伙,我的妝全都下來了。
我都不敢想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他將外套搭在我的肩上,道:「走吧。」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出了派出所大門。
12
出租車上。
賈俞森問我:「怎麼弄的?」
我把今晚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哦,你在酒吧駐唱?」
啊喂!重點錯了!不應該誇我勇猛有擔當嗎?
我點了點頭,他又道:「以後不要這麼衝動了,有什麼事情先打電話給我。」
OMG!家人們,我春天到了!
「我答應了林圩,要好好看著你。」
我想多了。
我悽悽慘慘地玩著手指,現在的我,是個狼狽不堪的髒小孩。
妝還掉得跟個什麼似的,我不想活了。
「你今天很好看,和以前不太一樣。」
我猛然抬頭,賈俞森正偏頭看著窗外,他的耳根好像有點發紅。
唔,今晚月色真美。
我的臉,也是真的燙。
下了車,賈俞森提出要送我去酒店住著。
我決定不裝了。
「我不想住酒店。」我扯著他的衣角,可憐巴巴,「我害怕。」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定定地看著我,雙眼深邃而漆黑。
手心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
心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我泄氣了,「算了,我還是……」
「走吧。」
「啊?」
他沒看我,抬腿就要走。
我在他身後比了個耶!就差在原地跳個舞了。
見我一直磨蹭,他停下步子,回頭道:「還不快來。」
「來了!」我頓時覺得心也不痛了,手也不黏了,蹦蹦跳跳地到了他身邊。
他的家就在學校旁邊的小區裡,很近,難怪他這麼闲,還能像高中班主任一樣守著我們晚自習。
「進來吧。」
賈俞森開了門,從鞋櫃裡給我拿出一雙男士拖鞋。
這就對了,林圩說他是單身狗,還單了挺久。
我趿拉著拖鞋就往浴室跑,如願看到了鏡子中狼狽的自己。
賈俞森一好好的大帥哥,眼睛卻有問題,他怎麼能說出「好看」這兩個字的?
「賈老師,我想洗澡!你有衣服嗎?借我穿穿!」
他沒給我穿他衣服的機會。
「你等會,我去給你買。」
可惡。
關門聲響起,我打開水龍頭,內心悽涼。
很快,賈俞森就敲響了浴室的門。
「我給你放外面吧,我先進房間,你記得拿。」
遞給我一下會掉塊肉嗎!
這個男人怎麼這樣!活該他單身!
我氣鼓鼓,偷偷摸摸地打開了一道門縫,外面果然沒了他的身影。
待會要和小姐妹發個消息,問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正好是該發生什麼的時候嗎?
我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一個沒注意,直接倒了地。
救命啊……
他家的地板,怎麼能……這麼滑……
13
我弄出的動靜很大,賈俞森很快就敲響了門。
「怎麼了?」
我咬著牙,「沒事。」
但發出來的聲音,還真不像沒事的樣子。
外面半晌沒有聲音,我自己掙扎著爬起來。
終於爬起來了,我還沒來得及開心,卻踩到了洗發水的瓶子。
好家伙,又倒了。
這次摔得比剛剛還慘,膝蓋發麻,我動不了了。
「需要我幫忙嗎?」
「要,但是……」
話還沒說完,他開門進來了。
浴室門被他關得震天響。
咣咣地他走了,正如他哐哐地來。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個男人沒有心的,留我一個人在浴室裡孤苦伶仃。
罷了,男人已經傷不到我了。
我準備去大潤發殺十年的魚,讓我的心和我的刀一樣冷。
「我動不了,好疼。」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我帶上了哭腔。
「我去想辦法。」
他的腳步聲很重,很快,浴室門又被打開了。
他拿著一大塊浴巾遮住臉,但我怎麼覺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
我摔倒時帶倒了一大片洗漱用品,浴室裡亂得不成樣子。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將浴巾往我身上一蓋,抱著我出了浴室。
「你的手……」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隻是手指骨折了,手臂沒斷。」
他的石膏碰上了我的背,硌得慌。
我在他懷裡扭了扭,試圖找出一個合適的姿勢。
好姿勢沒找到,浴巾倒是往下掉了掉。
我趕緊護住胸口,還往上偷偷摸摸瞄了一眼,賈俞森目不斜視,臉上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唔,不會追到最後成了 gay 蜜吧?
但是他的心跳聲好像亂了,亂得一塌糊塗。
他將我放到沙發上,「摔到哪裡了?」
我將右手手掌對著他,他的臉色有些難看。「怎麼弄的?」
「劃到了鑰匙片。」
「我帶你去醫院打破傷風。」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我這一折騰,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
救命!明天還有單片機課!
他嘆了口氣,道:「太不小心了。」
他的語氣淡淡,分明沒有責備的意思,但我卻難過得要命。
我今天太慘了。
我就是水逆本逆。
說來就來,我流淚了。
等賈俞森取了醫藥箱過來,我的臉已經被眼淚泡發了。
他就站在我面前,一向冷淡的臉上出現慌亂的神情,整個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邊抽抽邊把手伸到他面前,他手裡拿著一管藥膏,在我面前蹲下來。
可惡,他都不會哄人的。
他拿著藥膏的管身,我擰著管蓋。
他拿著棉籤,我舉著藥膏。
我們的配合竟然該死的默契。
我不由得開始想入非非。
當棉籤碰上我掌心的時候,我非不出來了。
好疼!
我哭得好大聲。
可他根本沒打算停下來,我的手被他的左手手臂以一種格外扭曲的姿勢壓在了沙發上,「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我又哭又鬧,伸手推了他一把,「都怪浴室地板!太過分了!連它都欺負我!還有你,就是你對我不聞不問,我才摔了第二次!」
他握住我的手,無奈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賈俞森的手掌很大,將我的手包得十分嚴實。
他的掌心,溫熱又粗糙。
我不鬧了,大著膽子,伸出腿搭在他的大腿上。
膝蓋上綠了好大一塊。
「走得動路嗎?」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能走,但是會疼。」
他沒扒拉開我的腿。
我的膽子更大了。
「賈老師,我們明天什麼時候去打針?早上去嗎?」
他很快看出了我的意圖,挑眉道:「不想上課?」
我點了個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無情地拒絕了我。
臭男人,拔腿無情。
「去睡吧。」他將我抱到了房間,又從浴室裡把給我買的那袋東西拿了過來,「換了衣服再睡,浴巾裹著不舒服。」
對哦,我用了他的浴巾,四舍五入也算穿了他的衣服叭。
出門前,他回過頭來,低聲道:「晚安,泠泠。」
一時之間,我分不清他是在喊我「泠泠」還是「林泠」。這兩個字像是被他含在了舌尖,發音發得模糊不清。
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以前要麼是喊班長,要麼幹脆沒有稱呼。
我摟緊被子,心裡有塊地方吵得要命,「晚安,賈老師。」
14
第二天,我是被鬧鍾叫醒的,整個人困得想哭。
有個大膽的念頭從我腦子裡冒了出來。
賈俞森睡覺是什麼樣的?
這樣一想,我頓時覺得人不困了、眼不酸了,靜悄悄地走出房間。
沙發上空空蕩蕩。
唔,人呢?
我轉身想回頭看看,卻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本來喝著水,被我一撞,水浸湿了他的胸口,還有一些落在了我的頭上。
我往後退了一步。
救命!一大早就看見這麼香豔的場景!
我……吞了一下口水。
賈俞森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表情平靜,動作卻有些狼狽。他將水杯放在左手臂彎裡,右手蓋上瓶蓋。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上課不喝水了。
不太方便。
他拿著幾張衛生紙往我腦袋上狠狠地蹭了蹭。
表面上是給我擦水,實則是在趁機打擊報復。
呵,小心眼的老男人。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抽了幾張紙想往他胸上擦。
還沒碰上呢,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微微低著頭,眼神波瀾不驚,嘴角卻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感覺我的小心思被他看透了,心髒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他卻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松開我的手腕,輕飄飄地道:「餐桌上有早餐,離上課還有四十分鍾,抓緊時間。」
說完,他就抬腿去了臥室換衣服。
染指計劃失敗,sad。
賈俞森換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衣,顏色和我身上這條裙子……有點像。
這條裙子是他昨天買的,也不知道那麼晚了,他從哪裡搞來的小裙子。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四舍五入一下,我和他也算情侶裝了吧!
我要很用力,才能壓下將要溢出唇邊的笑意。
15
我和賈俞森一前一後地進了教室。
我剛坐下,上課鈴就響了。
肖肖抓著我的手臂,壓低聲音,「說!你昨天幹什麼去了!怎麼會和賈老師在一起?你踩點就算了,賈老師從來不這麼晚到教室的!」
的確,要不是我慢吞吞,他早該出門的。
我很心虛地看了講臺上的人一眼。
他正倒騰著 ppt 準備上課,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抬起頭來看向我們這邊。
我趕緊收回目光。
「什麼也沒幹,真的,我倆就是在路上碰到了。」
肖肖很是狐疑,「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賈老師那種人,是我們能染指的嗎?」
能不能我不知道,但我想試一試。
畢竟……他也沒有拒絕是嗎?
多多少少,也對我有那麼一丟丟好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