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和馮寧甜肚子裡的「孩子」便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容瑾一切都準備好了,我私下也跟爹爹透了個氣,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慷慨赴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便是躺在自己熟悉的閨房中。
成王與太後之爭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太子妃遺腹子有假,芈良媛真胎被害已經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
此刻容瑾正在逼宮。
寧北和江南他都部署了兵力朝仙京方向給壓力,南北和禁宮,腹背受敵,民心也去,連她的走狗顧清舟都反叛投敵,大義凜然,洋洋灑灑十七頁紙,控訴太後及其母族罪行。
成王登基,成王世子為太子,國號不變,太後被關押天牢以待秋後問斬。
太後親信兵力等拒不投降者皆斬。
仙京流了三天三夜的血。
終於安寧了。
容瑾和他父親籌謀多年,終於以最小的代價掰倒了權傾朝野的太後及其母族宋氏。
其間種種設計與努力,我都不知曉,畢竟我發現得太遲,而參與進去,醒來的時候也已近尾聲。
朝廷大赦天下,免稅一年。
百廢待興,海晏河清。
我爹也將我安排在仙京醫館來了一個偶然相會,一場痛哭,名正言順地收我為女兒。
待在府裡的時候,容瑾得闲總是翻進來給我帶些新奇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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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外藩進貢了一種水果,紅色,表皮帶有小顆粒,叫紅莓,很好吃。
他便日日過來送最新鮮的。
隻可惜近日他被他爹派出去幹活了,到兩浙查通商的案子。
好些時日沒來,正想念著,我居然被他爹宣進宮中去了。
「臣女,芈清拜見陛下。」
上首的帝王冷笑一聲:「欺君可是死罪,想好怎麼說。」
我一頓:「臣女,芈妍拜見陛下。」
「起來吧,你們芈家於朕也算是有些幫助,朕也不想為難你,便直說了,等瑾兒回來,朕便要替他選妃了,他母後早逝,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朕來操心,朕可不願他娶一個給前太子當過妾的女人,更不願他娶一個在他舉家被流放時拋棄他的女人。」
「不是的,陛下……」
「朕不想聽解釋。朕隻想要結果,畢竟朕也不是不可以改立太子。」
我抿了抿唇,頂住壓力:「那臣女也願意等殿下回來再做商討,若殿下選擇太子之位,臣女絕無二話,立即離開仙京,但若殿下不願臣女離開,臣女也不願背棄殿下。」
皇帝聞言挑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能叫他高看一眼的意味,這樣子倒真和容瑾極像:「呵,那你是自己離開,還是等你爹死了再被朕請著離開。」
「陛下既然以臣女父親的生命要挾,為何不幹脆賜死臣女。」
「你死了,瑾兒要記掛你一輩子,你活著,朕有一百種方式讓他忘了你。」
我看著上面龍袍加身,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突然領悟他當初給我藥的理由。
畢竟當初我與容瑾在成王府流放之時恩斷義絕就是因為感情不夠堅定,彼此不夠坦誠。
他便索性故技重施,將藥給我,讓我「假懷孕」,這樣容瑾誤會我在和他確定心意之後仍然懷了太子的孩子必然氣憤難堪。
若我不解釋,成王再從中作梗,不需多時,我們之間本就不堅定的感情自然會破碎不堪。
介時謀反成功,給容瑾選好太子妃,我們之間便真的回不去了。
明明看透了皇帝的打算,我卻無可奈何。
畢竟父親的生命不可不顧。
「……臣女離開。」隻願容瑾不要誤會我,願意找來問上一問。
哪怕從此再無緣分也沒關系。
隻希望沒有誤會。
我受夠了誤會。
20、
和爹說清楚之後,我爹居然辭官陪我一道去嶺南。
他說自己年紀也大了,還不如陪陪女兒,容氏沒一個好東西,不想留在仙京。
不如看看嶺南的風土人情,也是快活似神仙。
隻是容瑾可真沒讓我失望,才到半路,太子禁兵就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容瑾涼飕飕的聲音就從外面傳來:「妍妍去哪玩?」
拖家帶口這麼多東西,除了搬家,還能去哪玩。
這廝明明看出來了,偏要陰陽我。
我安撫性地看了我爹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背,撩開車簾下了馬車。
「殿下借一步說話。」
「你三番四次始亂終棄,最好也說給嶽父大人聽聽。」容瑾薄唇微勾,頗顯諷刺。
他可能有了些許心理陰影,才會斷定是我要拋棄他。
「陛下說,我留下你便不能當太子,但我沒同意。可陛下又說,我留下我爹還得死,百善孝為先,我不能拿我爹性命開玩笑,隻能先走,想著等你來尋我託你想個辦法解決了,我沒想過要離開。我不會先走的。」
日夜兼程,容瑾可能此刻才覺得累,眼皮子有些紅,聲音也啞了:「過來。」
我依言過去,他一把將我拉上馬背,一抽馬鞭便往回趕:「我帶你去找他麻煩。」
「我爹!」我忍不住回頭看,卻被他摁住腦袋,摁在他的脖頸處。
「他們會護送回來。」
等和容瑾到了皇宮,總管正想進去通傳,他卻理都不理就要硬闖,侍衛下意識伸劍要攔,他卻更加狂妄地用劍柄揮開直接牽著我闖了進去。
「父皇耍孤第二次。」
「放肆!」皇帝聲音高了一點,神色卻並不過分惱怒。
「孤與妍妍的婚約,母後在時便定了下來,她都滿意了,你還敢不滿意。」
「孽障!此一時彼一時,芈妍已經嫁過先太子了,還是妾!你再這麼混賬信不信朕廢了你。」
容瑾聞言挑了挑眉,還頗有闲心地掐了掐我的手指:「孤的太子之位,是自己打來的,不是父皇冊立的,父皇怎麼廢?父皇要是覺得皇位坐得不舒坦,可以和兒臣直說。況且是孤娶妍妍,孤都不介意,哪輪到父皇指點了。」
我真的是驚得連眼皮子都不敢抬。
容瑾在外怎麼說也是知書達理,清冷疏離的人設,偶爾跟我鬧鬧小脾氣,撒撒嬌,我也是能理解。
但我真沒想到他在家和老子說話這麼混。
不過兒子跟著老子一起打江山就是硬氣,畢竟這裡面還不知道誰出力多,誰勢力大呢。
讓老子做皇帝不爭不搶,已經很孝順了。
皇帝在上面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晌順了氣才罵道:「滾。」
「父皇火氣大還是廣開後宮,找點別的事操心,兒臣帶您兒媳先行告退。」容瑾低頭行了個半禮便拉著我出去。
直到去東宮,我人都是懵的。
「怎麼,我給你把他解決了,你還要找什麼別的理由?」容瑾睨著眼皮子看著我,顯然我不說出個所以然出來,他是沒完了。
「不不不,我是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解決了,夫君真帥。」我連連擺手。
容瑾聲音突然變得黏糊了起來,像撒嬌,人都靠了過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夫君……真」還沒誇完,他的薄唇就貼了過來,牙關被撬開,清冽的冷香席卷而來,一寸寸攻城略地。
21、
太子沒有選妃宴。
這件事皇帝很氣,但也沒什麼辦法。
太子很豪橫這件事,朝堂上下皆知,有御史臺的言官參了他一本,他隻是笑笑,很和氣。
槍打出頭鳥,既然沒打,鳥兒們就不怕了,不少都去參容瑾一本。
直到提到了我,說我德行還不夠,不配為太子妃。
完了,老頭晚上散步回家被毒打了。
兒子做官做得好好的突然犯了錯被罷免了。
言官懂了,不敢參我了,隻參太子。
大婚那天,或許因為先太子納妾破了規制,現太子想給自己太子妃一個臉面,也破了規矩。
聘禮下了四百一十六臺,十六人抬的花轎,鳳冠更是九頭鳳。
幾乎快要仿皇後儀制。
成婚也是在宮中,站在乾坤臺上祭了天,才去東宮成了禮。
我在洞房中端端正正地坐著,突然門被打開。
以為是宮女,便沒說話,誰曉得蓋頭下卻出現了一隻修長細白的手。
「夫君?」我有些驚愕,牽了上去。
容瑾好心情地笑著應了一聲:「偷跑進來的,怕你肚子餓,給你帶些東西,等會餓的時候吃。」
說著他另一隻手便遞來了一包糕點,是城南張記家的。
「什麼時候買的?」
「昨晚沒睡,怕你到時候餓,連夜去的。」
「人家不睡覺嗎?」
「我敲門了。」
你真的是敲門了嗎?
我忍不住笑了,心裡卻跟泡在蜜裡似的甜。
外頭有人找他,容瑾捏了捏我的手便去了。
等到晚些時候,果真有些餓,我便拆開包裝,從蓋頭下塞進嘴裡吃了起來。
才吃了兩個,聽見吵鬧聲越來越近,我便知道容瑾來了。
連忙將糕點隨意裹起來塞到床鋪下。
外面的起哄聲此起彼伏,說什麼要看看太子妃娘娘。
容瑾沒說話,但我都能想到他那副陰惻惻笑起來的模樣,將眾人嚇得噤了聲,這人肚子推門進來。
光聽腳步,都輕快得很。
蓋頭被掀起,美人映入眼簾。
縱然容瑾平素穿玄衣,面上又總不見笑意,可他眉眼間到底是有風流在的,如今一身喜服,真是迷人眼得很。
誰曉得這人笑著擦了擦我的唇角:「還好將人趕出去了,饞貓。」
「不是你自己送進來的嘛。」我嘟囔著。
他將酒杯遞來,哄著我喝了合歡酒,聲音頗有些寵溺:「嗯,怪我。」
美酒入腸,甜意慢慢泛上來,熱意也漸漸升騰。
容瑾拆了我的鳳冠金釵,褪去了我的紅衣霞帔,狠狠咬在我的肩頭。
惹得我叫出了聲:「輕點。」
「好,都依夫人。」他語調極為輕慢,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被一把子摁進被褥中,還沒緩過神來,這俊俏公子就跟條瘋狗似的咬了上來。
天黑了,風吹得樹葉沙沙地響,池子裡的錦鯉歡快地交尾,枝頭的喜鵲也啄著嘴。
紅燭晃蕩,夜色纏綿。
但總有人瘋了。
被折騰瘋了。
- 完 -